爸爸和奶奶

王静茹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一个体型瘦削的中年男人气急败坏地说。

“不去！我在乡下挺好的。”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不甘示弱地回应道。

你仔细看他们的长相：都是小眼睛、瘦脸、高鼻梁、厚嘴唇，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再看他们的性格：都像爆竹一样一点就炸，刀子嘴豆腐心。没错，这就是我的爸爸和奶奶。

“你要在鄉下，我就不管你了。”爸爸狠狠地说。“谁要你管？”奶奶气势如虹，不落下风。妈妈赶忙过来打圆场：“老人家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呗，一家人别伤了和气。”我也跑过去抱住奶奶：“奶奶，我馋你种的菜了，我们去菜园子转转吧！”奶奶平时最宝贝她的菜园子，一听这话，哪儿还顾得上生气，左手拎一个大菜篮，右手提一个大水桶就带我去了园子里。

这园子可真漂亮啊！一块块菜畦方方正正、排列整齐。菜的品种也很多：圆鼓鼓的包菜、胖嘟嘟的花菜、绿油油的大白菜……它们一个个水灵灵的，让人垂涎欲滴。奶奶骄傲地说：“买我菜的人都说好吃呢！”

说完，奶奶用力地提起水桶准备浇水，长长的青筋爬上手臂，蚯蚓似的鼓了起来，她佝偻着身子蹒跚地挪动着。这时，爸爸提着一台水泵走来，嘴里还大声唠叨：“叫你不种，你非种。还种那么多，把自己累病就好了。”他嘴上这么说，手里却没停，高高一扬，水花成片成片地浇进园子里。奶奶一看，佯装嫌弃道：“你又乱花钱！好好的，买什么水泵。”眼角的笑意却怎么遮都遮不住。

没过一会儿，我们便满载而归。

刚进屋，爸爸又开始捣鼓起来，一会儿搬梯子，一会儿拿工具箱。奶奶见状，赶忙跑过来说：“你又干什么？小心摔着。”爸爸解释道：“你上次不是说怕黑吗，我给你安几个电灯，免得你不敢起夜。”

奶奶嘴角又扬了起来，不依不饶地怼他一句：“谁让你管我。”看着奶奶一边乐呵一边嘴硬的样子，我忍不住偷笑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离别时刻。奶奶不停地往车子后备箱塞菜，一包又一包，生怕我们不够吃。爸爸一个劲儿拦着她：“你别塞了，自己留点儿！”

“我不要你说，你先管好你自己！少喝酒少熬夜！说了多少遍都不听……”

车子启动了，爸爸仍固执地撂下话：“下周我非得把你接走。”

“行，下次再说。”奶奶敷衍着。

车扬长而去，余晖中，我只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朝我们招手。

他们俩每次都是这样，用最狠的语气说着最关心对方的话。

（责任编辑/秦思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