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后病症诊治及照护广东专家推荐意见
2024-03-22广东省健康管理学会基层医疗及健康教育专业委员会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国家呼吸医学中心
广东省健康管理学会基层医疗及健康教育专业委员会,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国家呼吸医学中心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COVID-19)是由一种名为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2 型(SARS-CoV-2)的冠状病毒引起的感染性疾病。随着COVID-19 的流行和康复者数量的不断增加,越来越多证据表明较高比例的COVID-19 患者在核酸检测转阴后,可能存在多个器官和系统的长期影响,康复者常在数周到数月内出现新的症状或持续表现出症状。2020 年10 月,世界卫生组织(WHO)组织265 名患者、临床医生、研究人员和WHO 工作人员组成了WHO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后病症临床病例定义工作组(WHO Clinical Case Definition Working Group on Post-COVID-19 Condition), 并 于2022 年将其命名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后病症(post-COVID-19 condition,PCC),ICD-10 编码为U09.9,定义为在有可能或确诊SARS-CoV-2 感染的3 个月后,出现无法用其他诊断来解释的、至少持续2 个月的症状;常见症状包括疲劳、呼吸急促和认知功能障碍,并且通常会对日常功能产生影响;症状可能是从急性COVID-19 发作中初步恢复后新发的,也可能是从最初的疾病中持续存在的,也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波动或复发[1]。
PCC 可以在所有年龄段、不同病情严重程度的患者身上出现,其症状可能会随着患者的身体状况或精神状况恶化而加重。PCC 患病数较多、发病机制复杂、症状多样、长期照护需求大,正在成为一个备受关注的公共卫生问题。大多数患者预后良好,可通过初级卫生保健得到康复[2-3],而少数严重病例,亦需要通过初级卫生保健系统转诊,因此,基层医疗卫生机构承担着诊治照护、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
为此,在广州市白云区卫生健康局、广东省健康管理学会基层医疗及健康教育专业委员会及广州市白云区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的领导下,在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国家呼吸医学中心的指导下,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白云医院(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组织广东省各级医疗机构的临床医学专家成立编写委员会,共同制定了本推荐意见。基于慢性疾病全病程管理的理念,本推荐意见包括PCC 的概述、诊断、早期发现、病情评估、控制、治疗、分级诊疗、应急处理、康复、护理、健康促进、预防等部分,共15 条推荐意见,注重基层实用性,以便为基层临床工作提供参考。
1 推荐意见1:不同国家/地区的PCC 患病率各不相同
PCC 有较高的患病率。COVID-19 可分为“急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acute COVID-19)”“持续症状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ongoing symptomatic COVID-19)”和“PCC”,分别指4 周以内、4~12 周和12 周以上的COVID-19 的症状和体征[4],后两者可概括性称为长新冠(long COVID)。仅针对PCC 的患病率,目前WHO 并无确切统计数据。但新近数据显示,长新冠的患病率可能比其他病毒感染后观察到的类似病症高出6倍(63%与10%)[5-6],因此,按截至2024 年初逾7.7亿例COVID-19 病例计算[7],全球可能有多达4.8 亿人罹患长新冠[8-9],而可以预料的是,其中相当部分属于PCC 范畴。
由于疾病因素、患者因素和研究设计因素的影响,目前不同国家/地区的PCC 患病率存在差异[10],可能原因包括:(1)疾病因素,发生机制的复杂性、疾病的异质性、新冠病毒变异株的特殊性等;(2)患者因素,人口密度、疫苗接种情况、合并症情况、基础疾病情况、烟草依赖情况、群体差异、回忆偏倚等;(3)研究设计因素,登记的规范性、登记的强制性、诊断标准、信息偏倚、选择偏倚、研究时间范围等。截至目前,广东省PCC 的患病率、危险因素、分布规律、预后等情况尚未有相关统计数据,需要未来的研究工作进一步明确。
2 推荐意见2:着重识别PCC 的高危人群
女性、年龄较大、吸烟(包括电子烟)、存在基础疾病、未接受新冠病毒疫苗接种、感染奥密克戎(Omicron)毒株之前的新型冠状病毒变异株(如Alpha、Beta、Gamma、Delta 毒株)、急性期症状多、新型冠状病毒载量高、较高的BMI、重症以及有创机械通气者,被认为是PCC 的高危人群[6,11]。而PCC 的不同症状可能对应着不同的高危人群,如精神神经系统症状在疫情中失去亲人者、有职业暴露风险者和精神疾病患者中更可能出现[12-14],体位性心动过速综合征相关症状在年轻女性中更可能出现[15]。
3 推荐意见3:PCC 的形成是生物学因素、心理学因素及社会文化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PCC 的发生、发展机制复杂,是生物学因素、心理学因素及社会文化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3 种因素可能彼此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其中,生物学因素是目前研究较为深入的、导致PCC 的其中一个重要机制,对于单个个体而言,PCC 症状可能由不同的、互不排斥的、单个或多个潜在生物学因素所产生,主要涉及氧化应激、炎症反应和免疫紊乱。包括[16-17]:(1)SARS-CoV-2的神经系统侵袭性;(2)SARS-CoV-2 可对一个或多个器官或组织造成损害;(3)SARS-CoV-2 所促进的免疫紊乱可导致已经获得的嗜神经病原体(如疱疹病毒)的重新激活;(4)SARS-CoV-2 可能会影响细菌、真菌和寄生虫的活性;(5)病原体感染所导致的器官功能障碍可促进慢性症状的发展;(6)持久性病原体的活动可作为COVID-19 易感性的一种形式;(7)再活化的病毒与COVID-19 相关心肌炎存在关联;(8)SARS-CoV-2 或重新激活的病原体可能诱导病理性免疫细胞信号传导;(9)SARS-CoV-2 可能导致人体的微生物组/病毒平衡失调;(10)微生物组学失调会破坏宿主代谢和神经内分泌信号传导和/或上皮屏障功能;(11)SARS-CoV-2 可能通过分子模拟促进和扩大的“自身抗体”产生;(12)SARS-CoV-2 和/或相关的炎症损伤可能会破坏脑干信号传导;(13)某些人类基因组变异和/或人内源性逆转录病毒(HERV)活性可能促进PCC 的发展。此外,社会因素和心理因素也可能参与PCC 的发生、发展,如已有系统评价和国际合作研究表明,COVID-19 后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抑郁、焦虑和失眠的患病情况有所增加[18-19],与对个人及家庭成员患COVID-19 的恐惧、对经济状况和就业的担忧、对未来的不确定性、疫情防控隔离措施、日常工作生活中断等原因有关[20],如隔离措施可能导致居住环境过度拥挤、照顾儿童的时间增加、噪声光线对睡眠质量的影响增多、生活作息的规律不断改变、体育锻炼的机会减少,这些应激性生活事件可能引发负面情绪和增加心理压力,从而引起神经精神症状和睡眠障碍,参与PCC 的形成[21-22]。
4 推荐意见4:对于有相关病史、符合临床表现的患者,需将PCC 作为鉴别诊断之一
PCC 的症状可表现为单独出现或联合出现多器官系统效应,并且通常会对日常功能产生影响。目前已报道的PCC 约有200 多种症状,涵盖人体10 个器官系统:(1)呼吸和心血管:咳嗽、咽部异物感、呼吸急促/呼吸困难、胸闷、胸痛、喘息、心悸等;(2)肌肉和骨骼:关节痛、肌肉疼痛等;(3)精神和神经:精神不振、反应迟钝、记忆力下降、失眠、焦虑、抑郁、震颤、神经痛等;(4)头眼耳鼻喉:嗅觉丧失、味觉障碍、听力障碍、咽痛、耳鸣、流涕等;(5)皮肤:皮疹、瘙痒、脱发等;(6)消化:腹泻、恶心、食欲不振、腹痛、呕吐等;(7)其他:潮热、疲乏、口渴等[23]。
PCC 各种症状的发生率存在差异,不同的研究显示出不完全一致的结论。如在WHO 公布的数据中,在确诊患者中出现概率>50%的症状包括:疲劳(78%)、呼吸困难(78%)、认知障碍(74%)、劳累后不适(PEM)(67%)、记忆障碍(65%)、肌肉疼痛/痉挛(64%)、咳嗽(63%)、睡眠障碍(62%)、心动过速/心悸(60%)、嗅觉/味觉改变(57%)、头痛(56%)、胸痛(55%)、关节疼痛(52%)和抑郁(50%)[1]。2020 年意大利一项针对曾经因COVID-19 而住院治疗的患者的调查发现,其出院后最常见的持续症状为疲劳、肌肉疼痛、心悸、认知障碍、呼吸困难、焦虑、胸痛和关节疼痛[24]。2021 年一项大规模国际性研究对56 个国家3 762 例确诊COVID-19 的患者在感染的7 个月后进行网络调查,发现在10 个器官系统的203 种症状中,疲劳、PEM 和认知障碍是常见的症状[25]。2021 年一项针对非住院COVID-19 患者的调查显示,其核酸检测转为阴性后常见的持续症状为疲劳(85%)、精神不振/反应迟钝(60%)、头痛(59%)、麻木/刺痛(55%)、耳鸣(55%)和味觉障碍(55%)[26]。2022 年瑞士一项基于患者自我报告的网络调查发现,其核酸检测转为阴性后常见的持续症状为疲劳,包括头痛在内的疼痛和睡眠-觉醒障碍[27]。同年另一项主要针对神经精神症状进行的荟萃分析认为,COVID-19 后神经系统症状的总体患病率:疲劳(37%)、精神不振/反应迟钝(32%)、记忆问题(28%)、注意力障碍(22%)、肌痛(17%)、嗅觉丧失(12%)、味觉障碍(10%)、头痛(15%)、睡眠障碍(31%)、焦虑(23%)和抑郁(17%)[28]。一项纳入36 项研究的荟萃分析确定了疲劳、认知障碍、关节疼痛、焦虑和抑郁是PCC 的主要临床症状[29]。2023 年美国的一项前瞻性纵向队列研究发现,PCC 的症状按照发生频率的递减顺序为运动后不适、疲劳、精神不振/反应迟钝、头晕、胃肠道症状、心悸、性欲或能力变化、嗅觉或味觉丧失/改变、口渴、慢性咳嗽、胸痛、异常动作和脱发[30]。以上研究表明PCC 常见症状分布的研究结果可能受调查对象特征、调查时间、症状波动出现、部分症状的定义并不统一(如认知障碍、精神不振/反应迟钝、记忆障碍)、PCC 症状持续时间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如研究发现COVID-19 后会持久损伤大脑功能,且感染后持续的症状时间越长,对认知能力的影响也越大[31],提示随着感染次数的增多、观察时间的延长、病毒的变异、核心指标集(core outcome set,COS)的确定[32],日后PCC 的常见症状分布可能仍有所改变,但亦更清晰明了。值得一提的是,我国学者针对上海新型冠状病毒Omicron 变异株感染后病症的症状分布进行研究,发现常见的症状是疲劳、睡眠困难、脱发和咳嗽[33],该结论可能更能反映我国实际情况,更有助于临床工作。
PCC 的多样性,一方面提示对于有相关病史、符合临床表现的患者,需将PCC 作为鉴别诊断之一,另一方面亦可能使临床医生对PCC 的诊断、鉴别诊断和治疗无从下手。因此,临床上,若患者主诉为PCC 常见症状,需更加警惕患病的可能。
5 推荐意见5:PCC 应被视为排除性诊断
WHO 对PCC 的定义中强调其症状无法用其他诊断来解释[1],考虑到COVID-19 的病理生理学改变、PCC 症状的多样性和发病机制的复杂性,建议在PCC的鉴别诊断中需要考虑但不限于以下常见疾病[34]。
(1)呼吸系统:肺栓塞、肺不张/纤维化、病毒感染后的细菌性肺炎。
(2)心血管系统:缺血性心脏病、病毒性心肌炎、心肌纤维化/瘢痕形成、充血性心力衰竭、心律失常。
(3)血液系统:贫血、深静脉血栓形成。
(4)神经系统:脑卒中、脑血栓形成、癫痫发作、神经痛、焦虑、抑郁、失眠、PTSD。
(5)感染性疾病:细菌感染、真菌感染、SARSCoV-2 再感染、其他病毒感染。
6 推荐意见6:对于疑诊PCC 的患者完善针对性的相关检查
由于PCC 的诊断是在排除其他疾病的基础上确立,因此建议对于疑诊PCC 的患者,根据实际病情有针对性地完善以下检查[4,35]。
6.1 常规检查
血常规、肾功能、肝功能、甲状腺功能、C 反应蛋白、糖化血红蛋白、贫血三项(维生素B12、叶酸、铁蛋白)、25 羟基维生素D(25-OH-D)、血清镁离子。
6.2 针对需鉴别疾病进一步完善的检查
(1)呼吸系统:胸部影像学检查(胸部DR 或胸部CT)、肺功能检查(通气功能及弥散功能);(2)心血管系统:心电图、肌钙蛋白、动态心电图和超声心动图;(3)其他专科检查:风湿免疫相关检查、营养状况检查等。需注意:(1)对于COVID-19 患者,即使D-二聚体处于参考范围水平,亦无法完全排除血栓栓塞,因此如果临床怀疑血栓栓塞,仍需行进一步的检查;(2)心肌炎、心包炎和微血管心绞痛的心脏超声可能未能显示出异常,因此如果临床怀疑上述诊断,需予完善心脏MRI 以明确;(3)心血管系统方面需按12导联心电图、超声心动检查、心脏MRI、心肺运动试验、24 h 动态心电图的顺序进行评估;(4)结合当地医疗机构所具备的条件,根据患者实际病情调整检查项目,若需完善相关检查但不具备相应条件,可转诊至上级医院进一步诊治。
7 推荐意见7:对诊断为PCC 的患者作亚型分型
根据PCC 的病理生理改变将其划分为6 种亚型[36]。
7.1 非重度COVID-19 多器官后遗症(NSC-MOS)
NSC-MOS 指的是COVID-19 通过各种机制对呼吸系统、心血管系统、神经系统、消化系统、泌尿生殖系统等组织器官产生损害,导致亚临床功能障碍[37],常见症状为疲劳、呼吸困难和认知障碍。
7.2 肺纤维化后遗症(PFS)
PFS 指的是因COVID-19 和/或因COVID-19 而接受有创机械通气所导致的肺纤维化,特征为肺间质内的细胞外基质沉积过多和肺实质病变,以呼吸困难、干咳和疲劳为常见症状。男性、高龄、吸烟、酗酒、机械通气(有创/无创)、机械通气时长、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ARDS)、高炎症因子水平、高D-二聚体水平、严重的COVID-19 等可能是PFS 的高危因素[38],但并未得到公认[39]。该亚型亦被定义为新冠病毒病后肺纤维化(post COVID-19 pulmonary fibrosis,PCPF)[40]。
7.3 肌痛性脑脊髓炎或慢性疲劳综合征(ME/CFS)
ME/CFS 的特征性表现为持续至少6 个月的突发或逐渐发生的持续失能性疲劳、PEM/劳力性疲劳、睡眠后精力不能恢复、认知功能障碍、肌痛、关节痛、头痛、咽痛和淋巴结压痛(无可触及的淋巴结肿大)[41],其疲劳感与其他躯体或精神疾病无关,并且症状不会通过睡眠或休息而改善。其确切生物学病因仍未确定,但其危险因素已较明确,包括女性、应激事件和感染等,已有研究证实,EB 病毒、登革热病毒、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1 型(SARS-CoV-1)、SARS-CoV-2和肺炎支原体等病原体均可能参与ME/CFS 的发生、发展[42]。ME/CFS 尚无诊断性检查和经验证的生物标志物,因此,使用病例定义标准是诊断CFS/ME 的唯一方法[43],最为新近的标准为持续至少6 个月的严重疲劳(休息后无法缓解)、PEM、睡眠后精力不能恢复、认知障碍及直立不耐受[44]。
7.4 体位性直立性心动过速综合征(POTS)
POTS 指的是直立不耐受,即维持直立时自主神经反应异常而引发一系列症状,包括头晕目眩、视物模糊或视力减退、全身无力、疲劳、心悸、意识模糊、焦虑、恶心、呼吸困难或头痛等,是自主神经病变、低血容量、肾素-血管紧张素-醛固酮系统(RAAS)失调、中枢性肾上腺素能亢进、肥大细胞活化和自身免疫性等多种机制共同作用的结果[45-46],被认为是自主神经功能障碍的一种形式[47]。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心脏病学会(ACC)从指导转诊的角度出发,将成年人COVID-19 后的心血管后遗症分为两类,即在COVID-19 急性或慢性期早期可能出现的已知的器质性心脏病(PASC-CVD)与超出急性感染期且无法通过检验检查而完全解释的心血管症状(PASC-CVS)[48],该分类方法亦被我国《新冠病毒感染与心血管疾病诊疗中国专家共识》所采用,故从定义上,POTS 属于PASC-CVS 的范畴,包括3 个要点:(1)站立时常出现头晕、心悸、震颤、全身乏力、视野模糊、运动耐量差等症状;(2)安静站立5~10 min 后,心率加快≥30 次/min(12~19 岁人群为心率加快≥40次/min)并持续至少30 min;(3)排除直立性低血压(站立时收缩压下降>20 mmHg,1 mmHg=0.133 kPa)。
7.5 重症监护后综合征(PICS)
PICS 指PCC 与重症监护后综合征相重叠的部分,即因COVID-19 而入住重症监护病房(ICU)的患者在转出后,在生理、认知和心理方面新出现或加重的一系列功能障碍,其中生理障碍主要表现为ICU 获得性衰弱(ICU-AW)、肌肉萎缩、日常生活能力削弱和睡眠障碍等;认知障碍主要表现为谵妄、记忆力下降、执行力减退、注意力涣散等;心理障碍主要表现为PTSD、抑郁及焦虑等[49-51]。危险因素包括人口学特征因素(女性、高龄、载脂蛋白E 基因多态性)、疾病因素(脓毒症、多器官功能障碍、全身炎症反应综合征、认知功能障碍基础病、ICU 住院期间发生谵妄、高分解代谢状态、高血糖、ARDS、缺氧)和治疗因素(机械通气持续时间长、制动约束、使用糖皮质激素和神经肌肉阻滞剂、使用高浓度氧疗、使用血管加压药、使用抗精神病药物)等[52]。需要提出的是,PICS 包括患者家属所出现生理障碍和心理障碍,因篇幅所限,本文不作介绍。
7.6 医学或临床后遗症(MCS)
MCS 指的是COVID-19 可能使患者的健康状况恶化,导致需要医疗护理的临床后遗症,如糖尿病、呼吸系统疾病、心血管疾病、胃肠道和神经系统疾病以及精神行为异常等,其表现形式可能是COVID-19 损害慢性病患者或有慢性病风险人群的健康、COVID-19 大流行导致慢性病的疾病管理中断、PCC 可能导致慢性病患者发生其他慢性病或形成新的慢性病患者群体[53]。
PCC 各亚型的症状表现、病理生理改变不同,虽然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重叠,但亚型分型能更好地指导临床诊治照护方案的制定,因此本推荐意见建议,基于PCC 的病理生理进行亚型分型(表1)。
表1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后病症亚型Table 1 The subtype of post-COVID-19 condition
8 推荐意见8:对诊断为PCC 的患者进行全面评估
PCC 的症状多样,涉及多个系统器官,生物学机制复杂,常有心理因素和社会文化因素参与,因此其病情评估着重整体性,以为后续的个体化治疗照护方案的制定提供依据。PCC 的全面评估,由身体功能评估、肌肉减少症评估、营养状况评估、依赖性评估、精神心理评估和社会功能评估等方面组成。
8.1 身体功能评估
除了生化检验和器械检查外,可采用改良版英国医学研究委员会(mMRC)呼吸困难问卷评估呼吸困难严重程度;采用Brog's 主观疲劳感感知量表(Brog's RPE)评估疲劳程度[54]。
8.2 肌肉减少症评估
肌肉减少症是以骨骼肌质量损失和肌力进行性和广泛性减少为特征的临床综合征,可分为原发性和继发性。COVID-19 后的肌肉减少症与PCC 的症状和预后有关,可能机制包括[55]:(1)SARS-CoV-2 对肌肉的直接侵犯;(2)COVID-19 引发的炎症因子风暴和免疫反应;(3)治疗COVID-19 使用糖皮质激素可能导致类固醇肌病(SM);(4)其他系统器官功能受损引起肌肉质量减少;(5)疫情期间居家隔离措施导致体力活动减少,食物获取受限。因此,推荐应用肌肉衰减症筛查5项评分(SARC-F)和肌肉减少症五条目联合小腿围量表(SARC-CalF)进行肌肉减少症筛查,以达到早期诊断的目的。
8.3 营养状况评估
COVID-19 可能导致营养不足,原因包括:(1)疾病状态下机体对营养的需求增加;(2)COVID-19引起的食欲下降和味觉/嗅觉障碍,使营养需求难以满足;(3)睡眠障碍、心理困扰和肠道微生物群组改变可能导致胃肠功能紊乱。因此,推荐应用进行营养状况评估,以快速、简便、无创地发现患者是否存在营养问题以及是否需要进一步行全面营养评定,需要注意的是,3 种筛查工具各有优缺点及适用范围[56-57](表2)。
表2 常用营养筛查工具适用条件Table 2 Applicability criteria of common nutritional screening tools
8.4 依赖性评估
PCC 可能对人们为了维持生存及适用生存环境而每天必需反复进行的最基本、最具共性的活动造成影响,如进食、洗澡、修饰、穿衣、控制大便、控制小便、如厕、床椅转移、平地行走、上下楼梯等。因此,针对老年患者以及慢性病共病患者,建议采用Barthel 指数或高危人群的日常生活活动能力进行评估。
8.5 精神心理评估
大量研究表明,COVID-19 后患者可能会出现焦虑、抑郁、PTSD、睡眠障碍、认知障碍、记忆障碍等精神症状,女性出现精神心理症状的概率高于男性[58-59]。对于相应症状的PCC 患者和高危人群,推荐使用焦虑自评量表(SAS)、抑郁自评量表(SDS)和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SQI)等进行评估。
8.6 社会功能评估
随着一些理念的转变和更新,疾病诊治照护的目标已经从“症状控制”转变为“功能恢复”。根据PCC的特点,推荐使用临床衰弱量表(CFS)和社会活动功能量表(FAQ)等工具对患者或高危人群进行社会功能评估。需注意的是,关于社会功能的评估工具众多,但一些评估工具针对儿童、老年、精神障碍患者和住院患者等特定人群开发的,并不适用于一般人群的社会功能评估,临床实际运用时需注意梳理和挑选。
8.7 其他功能评估
(1)COVID-19 不仅会对呼吸系统造成损害,而且可能对男性患者的生殖系统、性行为产生严重影响,引起包括少精弱精症、勃起功能障碍(ED)等疾病,但男性患者可能因病耻感或自我污名化而较少主动寻求医治,而医护人员亦可能忽略对泌尿男科方面病情的询问,因此该问题需要得到医护人员的留意。对于性功能障碍的男性患者,可利用WHO 第五版精液监测标准进行评分、国际男性勃起功能评分表(IIEF-5)和夜间阴茎胀大硬度检测进行病情评估。(2)吸烟(包括电子烟)与罹患PCC 的风险增加有关[60],故在其诊治照护过程中,对患者吸烟状况的评估包括吸烟量、吸烟行为是否已经形成烟草依赖、烟草依赖严重程度、戒烟患者是否存在戒断综合征、吸烟原因等,其评估方法可参照《中国临床戒烟指南(2015 年版)》[61]。
9 推荐意见9:优先采用多学科协作诊疗(MDT)模式进行PCC 的诊治照护
虽然对比Delta 毒株,Omicron 毒株引发PCC 的风险更低[62-63],但COVID-19 急性期病情越重,出现PCC 的风险越大,且与年龄、性别等有关,如老年患者更容易出现呼吸系统症状,女性更容易出现焦虑、失眠等情况。由于PCC 的发生、发展涉及众多生物学因素,其临床表现涉及多个系统器官,其诊治照护过程中涉及多个学科,因此,结合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的特点,推荐优先在MDT 模式的基础上进行整体的诊治照护。根据目前研究进展[34-35],推荐按照以下要点组建MDT 团队:(1)MDT 团队由全科医师、呼吸科医师、心血管科医师、精神心理科医师、康复治疗师、药师、护师以及社会工作志愿者组成,若条件允许,应有中医科医师和儿科医师的参与。(2)制定明确的双向转诊流程和指征,以下情况建议向上级医院转诊:①怀疑为PCC 而不能确诊;②在PCC 治疗过程中再次发生COVID-19;③缺乏PCC 诊治照护的条件,或由于PCC 而需调整长期诊治照护方案但不具备相应条件;④存在其他共患病,达到其诊治指南中的转诊标准。
10 推荐意见10:根据PCC 的不同亚型,为患者制定相应的诊治照护方案
建议基于PCC 各亚型的主要特征及病理生理学机制给予相应的干预措施(表3)。
表3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后病症亚型的干预措施Table 3 Intervention measures for subtypes of post-COVID-19 condition
10.1 NSC-MOS
推荐针对不同的患者,基于全面的评估,制定个体化的治疗和照护方案。
10.2 PFS
COVID-19 后明确出现肺纤维化改变的患者,多数情况下在临床治愈后的90 d 内得到改善甚至消退[63],但重症COVID-19 患者则可能在1 年后仍存在肺纤维化[64]。对于纤维化病变范围较广、严重的低氧血症的患者,针对特发性肺纤维化(IPF)患者可采用吡非尼酮和尼达尼布进行治疗。如日本一项临床试验发现,与不使用尼达尼布的匹配对照组(n=19)相比,尼达尼布可将接受机械通气的COVID-19 患者(n=30)的肺损伤概率从39%降至26%,且不良事件发生率无明显差异,故认为尼达尼布在治疗重症COVID-19 后的肺纤维化方面具备较佳的有效性和安全性[65],但该研究为单中心、非随机对照试验,可能存在混杂变量和抽样偏倚。此外,肺康复、螺内酯、纤维蛋白溶解药物、高压氧、中医验方(扶正化瘀方;安络化纤丸)等均可能是PFS 的潜在治疗方法[66]。
10.3 ME/CFS
葡萄球菌类毒素、辅酶Q10、氢化可的松、丙种球蛋白等药物疗法,以及分级运动治疗(GET)、认知行为疗法(CBT)、针灸、推拿等非药物疗法,可能对ME/CFS 的治疗有效[67-73]。但既往相关研究存在着临床疗效证据不足、可重复性和一致性不稳定、潜在不良反应未明确、研究质量较低(Jadad 评分<6 分)、研究对象过少、仅着重于心理学因素、临床应用较少等问题,因此国外的相关研究更多地建议运动疗法,可使用助眠药、止痛药和抗抑郁药进行对症治疗[74-75],但注意不推荐对无抑郁症状的患者使用抗抑郁药[76]。
10.4 POTS
由于药物存在潜在的不良反应和缺乏支持疗效的临床试验,相关指南建议POTS 以非药物治疗为首要和主要的治疗方式,应尽可能避免使用药物。非药物治疗包括(1)运动疗法:卧式自行车、划船机或游泳,其优点为使患者避免站立的同时进行锻炼,并提高运动耐量;(2)膳食疗法:避免大量进食,尤其是高脂肪、高碳水化合物和饮酒,以避免进食后食物在胃肠道消化吸收,机体自动分配血液进入消化道而导致症状加重,建议采取少食多餐、高纤维饮食的进食方式,注意增加液体和盐摄入量以补充血容量,对于低血容量的患者应每天至少摄入2~3 L 水及10~12 g 钠盐[77];(3)CBT:多用于患者存在焦虑症状的情况;(4)其他:避免暴露于高温环境、长时间站立姿势和用力排便,可穿着紧身衣/弹力袜。当患者因症状严重而难以启动非药物治疗时,可以考虑使用药物以帮助其改善症状从而实施非药物治疗。目前经研究证实、可改善生活质量、获得指南/专家共识推荐的药物疗法包括(1)米多君:用于静息时血压低或正常偏低的患者;(2)普萘洛尔:已被证明可以降低POTS 患者站立时的心率,但并没有改善生活质量[78];(3)氟氢可的松:可用于增加血容量,但应避免长期使用;(4)甲基多巴:用于以肾上腺功能亢进表现为主的POTS 患者;(5)屈昔多巴:有助于改善直立不耐受症状,但并未显著改善生活质量[79];(6)其他:抗组胺药;对于短期临床失代偿POTS 患者,可紧急静脉输注不超过2 L 的0.9%氯化钠溶液。
10.5 PICS
ICU-AW、睡眠障碍、认知障碍、惊恐、抑郁、焦虑及PTSD 是PICS 常见的症状,目前相关指南/专家共识推荐基于全面的评估后对患者作出个体化的治疗,如对于肌无力患者,强调物理治疗和康复治疗;对于抑郁症患者,可予抗抑郁药及CBT;对于睡眠障碍患者,可予助眠药物治疗[52]。此外,根据COVID-19 的病理生理改变和PICS 的发病机制、危险因素,一些研究提出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血管紧张素Ⅱ受体拮抗剂(ACEI/ARB)、他汀类药物(阿托伐他汀)、抗血小板药物(阿司匹林)、抗凝药物(达比加群)、二甲双胍、钠-葡萄糖协同转运蛋白2(SGLT-2)抑制剂、β 受体阻滞剂、叶酸[36,80-85]等药物均有可能在COVID-19所导致的PICS 中发挥治疗作用。
10.6 MCS
MCS 是COVID-19 大流行对慢性疾病产生的直接和间接的影响,其治疗可按照相关慢性病的临床指南进行。
11 推荐意见11:可针对PCC 的常见症状予以经验性治疗
由于PCC 的不同亚型在临床表现、病理生理学机制和干预措施方面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重叠,且为更好地顾及基层适用性和使用便捷性,本推荐意见就临床常见症状提供治疗建议。
11.1 肥大细胞活化综合征(MCAS)
COVID-19 引起的免疫紊乱可能导致肥大细胞活化异常,而PCC 的多种症状可能归因于MCAS,如瘙痒、风团疹、咳嗽、喘息、恶心伴或不伴呕吐、心动过速、疲劳、记忆力和注意力出现异常等[85-87],因此可采用针对MCAS 的治疗措施,包括介质受体拮抗药物如抗组胺药物、抗白三烯药物,介质合成抑制药物如阿司匹林及肥大细胞膜稳定剂、糖皮质激素等[88]。其中,对于伴有瘙痒或荨麻疹的患者,可以给予非镇静性抗组胺药,如氯雷他定、西替利嗪等;症状较重者,需要联合使用2 种或多种H1 抗组胺药;对于伴有胃肠道症状患者,可合用H2 抗组胺药;对于抗组胺药物治疗无效患者,可加用抗白三烯药物;对于症状严重且反复发作者,可使用糖皮质激素,但应避免长期应用[89]。此外,有国外专家共识提出,对于可能存在MCAS 的PCC 患者,可使用高于标准剂量的抗组胺药,但国内暂无相关研究及指引以作支持[36]。
11.2 咳嗽
特指在COVID-19 后、排除肺纤维化及其他慢性咳嗽病因、迁延不愈的慢性咳嗽,参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咳嗽的诊断与治疗专家共识》[90],建议:(1)轻度咳嗽一般不需要药物干预,如果咳嗽剧烈影响生活和睡眠,可以适当使用镇咳药物;(2)咳嗽症状明显的患者建议短期应用镇咳药、抗组胺药加减充血剂等,如美敏伪麻、复方甲氧那明等;(3)若咳嗽主要表现为干咳,不需要祛痰治疗;(4)轻症COVID-19 患者不建议使用口服糖皮质激素,对于COVID-19 的亚急性咳嗽患者,有条件者可进行诱导痰细胞学检查、FeCO 检查与支气管激发试验,如发现嗜酸粒细胞炎症或气道高反应性,建议使用吸入糖皮质激素单药,或吸入糖皮质激素联合长效β2 受体激动剂(ICS/LABA)的复合制剂治疗。对于按普通感染后咳嗽治疗无效者,有哮喘或过敏病史或咳嗽伴有喘息或体检闻及喘鸣音患者,提示可能存在嗜酸粒细胞炎症或气道高反应性,可以经验性使用ICS/LABA 吸入或雾化治疗或白三烯受体拮抗剂或小剂量口服糖皮质激素等。此外,由于反复的COVID-19是PCC 的危险因素,因此,为了减少在雾化过程中形成包含病毒的气溶胶,应考虑在可能的情况下从雾化器转换为手持式吸入器,以降低疾病传播的风险。
11.3 睡眠障碍
睡眠障碍患者首要进行睡眠卫生健康教育,若无效,可短期应用助眠药物治疗,苯二氮类对呼吸道有抑制作用,易成瘾,故不推荐,可使用非苯二氮类助眠药,如褪黑素、佐匹克隆、右佐匹克隆等。若存在心理困扰所致的睡眠障碍,可转诊至精神心理专科或拨打心理援助热线,如广州市的24 h 免费心理援助热线020-81899120,由广州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和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设立,可提供心理咨询和心理危机干预服务。若心理干预治疗无效,需要考虑为焦虑症、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等精神疾病所致睡眠障碍,转诊至精神心理专科;如考虑为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可转诊至呼吸专科;如考虑为不宁腿综合征,可转诊至神经内科作进一步诊治。
11.4 心悸
可归因于POTS、MCAS,或继发于睡眠障碍,亦可同时存在,治疗方法参考“推荐意见10”和“推荐意见11”的相关内容。
12 推荐意见12:注重膳食疗法,强调足量、丰富、少量多餐和个体化
由于疾病消耗、全身性炎症状态、胃肠道功能障碍、代谢紊乱、吞咽困难、食欲不振、嗅觉/味觉障碍、心理困扰等原因[91-92],PCC 的患者存在较高的营养风险,研究显示,COVID-19 患者住院期间的平均体质量减轻7.6%,8.4%的患者在出院时存在营养不良[93],甚至有学者提出了新型冠状病毒相关性恶病质(COVID-19 related cachexia)的概念[94]。因此,推荐在全面评估的基础上,注重指导PCC 患者进行膳食治疗,总体原则为通过足量、丰富、少量多餐和个体化的膳食方案,纠正营养缺乏,以支持身体功能和心理健康的充分恢复。
12.1 饮食计划
PCC 的患者可能由于食欲下降或味觉障碍而减少进食,因此注意制定饮食计划,按时用餐,可采取正餐结合零食的进食方式以保障满足机体恢复所需的营养素和热量[95]。
12.2 总能量
需保证能量摄入和能量消耗的平衡,能量消耗可通过直接测热法、间接测热法和估算法以明确,但直接测热法既昂贵且复杂,只能在实验研究中使用;间接测热法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可能难以普及。因此,推荐以估算法作为测量方法。虽然估算法没有测定法精确,但其具备简易、方便、价廉的优点。估算法即估算每日能量消耗,具体方法是用公式计算,常用的公式有Harris-Benedict方程式、Cunningham 公式、Shizgal-Rosa 方程式、Owen方程式、Mifflin-St Jeor 公式、WHO/FAO/UNU 公式、拇指法则等,各种估算公式各有其优缺点,可根据临床患者的实际情况选用。此外,欧洲临床营养与代谢协会(ESPEN)的指南建议[96],对于共患多种内科疾病且年龄>27 岁的患者,可按“65 kcal/kg×实际体质量”估算总能量消耗(TEE),或以“18~20 kcal/kg×实际体质量”(严重体质量不足的患者按30 kcal/kg)估算静息能量消耗(REE),并添加活动或压力因素来估计TEE。需要注意的是,对于长期饥饿或禁食(绝食)、长期嗜酒、神经性厌食、吸收不良综合征、病态肥胖等情况而在数月内体质量下降超过10%的患者,应谨慎和缓慢地实现30 kcal/kg 的目标,从而避免再喂养综合征的发生。
12.3 宏量营养素
包括蛋白质、碳水化合物及脂肪。蛋白质方面,目前提出,PCC 患者的蛋白质需求应更高,以避免/改善肌肉减少症及体质量下降[97],而且,食物中蛋白质所包含的精氨酸和谷氨酰胺等氨基酸可能发挥抗炎和调节免疫系统功能的作用[98],因此,推荐根据患者体质量通过肉类、乳类、豆类每顿正餐摄入25~40 g 蛋白质,每顿零食摄入10~20 g 蛋白质[95-96],食物种类应丰富,以保障必需氨基酸种类齐全。脂肪方面,由于Omega-3脂肪酸具免疫调节的功能[99]、抑制包膜病毒复制从而可能降低SARS-CoV-2 再感染风险的作用[100]和预防心血管疾病的功效[101],而且人体无法合成,必须由食物供给,因此推荐进行Omega-3 脂肪酸的摄入,建议每天摄入1.5~3.0 g为宜[102],可通过进食深海鱼类、奇亚籽、亚麻籽、海藻等食物和膳食补充剂摄入,如每周进食2次富含脂肪的鱼类即可大致满足所需[103]。碳水化合物方面,由于摄入高升糖指数的食物与炎症和氧化应激增加有关[104-105],因此建议食用低糖指数的碳水化合物,如五谷杂粮。
12.4 微量营养素
维生素D 是最为备受关注的微量营养素。维生素D可通过刺激抗病毒机制、调节免疫系统减少促炎细胞因子、增加血管紧张素转化酶2(ACE2)浓度并降低随后发生的ARDS 的死亡风险、减少内皮功能障碍、降低基质金属蛋白酶9(MMP-9)浓度、降低缓激肽风暴等途径降低COVID-19 风险和严重程度[106],血清25-OH-D 浓度与COVID-19 相关的住院和死亡率呈负相关[107],维生素D 有助于改善肌肉减少症患者的肌肉力量,并且显示出增加肌肉质量的趋势[108]。另一项研究发现,76%的COVID-19 住院患者存在维生素D 缺乏[109],因此,结合国外相关指南和中国营养学会《中国居民膳食营养素参考摄入量》的推荐,建议PCC 患者,尤其是日光暴露较少的长期住院患者每天摄入10 μg(400 U)的维生素D3,可通过日晒紫外线合成(每周至少3 次外出,每次30 min,且手臂、腿部和面部暴露)和通过进食鱼类、动物肝脏和膳食补充剂摄入[95,103]。此外,维生素C 和锌是修复和维持免疫系统功能的重要营养素,前者可通过水果和蔬菜,后者可通过海产品、肉类、酸奶、坚果和豆类补充。
12.5 其他
钙、益生菌、富含抗氧化剂的食物(番茄、葡萄、杂粮、绿茶、坚果等)和富含肉碱的食物均有助于PCC的康复[95]。
13 推荐意见13:在没有禁忌证的情况下,进行有氧运动结合抗阻训练
康复训练是PCC 诊治照护的重要组成部分。相关研究已经证实康复训练可有效降低COVID-19 的风险,且可能增强新冠病毒疫苗及其他疫苗的效力,从预防COVID-19 的角度减少PCC 的发生、发展,并可改善身体健康状态、增强免疫功能、维持心理健康和提高生活质量[110-111]。因此相关研究明确建议对呼吸困难、呼吸异常、疲劳、平衡障碍、肌无力、活动耐力下降、步态受限的患者进行康复治疗,以促进机体功能改善和恢复日常生活活动[112]。在没有禁忌证的情况下,推荐每周进行150~300 min 的中等强度的身体活动,以有氧运动和抗阻运动为宜[54],如上下楼梯、慢跑、推墙、坐立、深蹲、快走、骑自行车等[113]。
运动治疗方案的基本原则为:(1)尽量减少除睡眠外的久坐或躺卧姿势[114]。(2)以有氧运动及抗阻运动为宜[115]。(3)运动强度以每周5 d、累计150 min 以上的中等强度身体活动为宜[110],对于COVID-19 急性期或感染后觉得疲倦虚弱的人群,应视自身情况和医嘱调整运动强度[111]。(4)基于PCC 症状的多样性,运动方案的制定需要着重个体化和有监督,需要注意:①对于存在呼吸系统症状的患者,需在静息时测量血氧饱和度以判断是否可以进行康复运动,并利用6 分钟步行试验(6MWT)等运动试验评估患者是否会在运动时出现血氧饱和度下降;②对于有心血管疾病的患者,应将心率限制在最大值的60%,并在开始运动前至少进行心电图和超声心动图检查[35];③若患者在运动后出现血氧饱和度下降、呼吸困难、极度疲劳、严重心动过速、体位性血压下降等情况,则达到转诊指征;④即使低强度的康复训练也是有益的,尤其对于罹患肌肉减少症的老年人而言,低强度的有氧训练的治疗效果不亚于、甚至优于高强度有氧训练[116];⑤康复训练需要在经充分评估排除禁忌证的前提下进行。
14 推荐意见14:通过心理干预预防PCC 的发生、发展
大量研究证实COVID-19 对人们的心理健康产生了明显的负面影响[117],焦虑、抑郁是PCC 的常见症状之一[118],而且心理困扰可能会使其症状和诊治照护变得更加复杂[102],因此心理干预对预防PCC 的发生有着积极的意义[119]。具体方案制定和方法实施可遵从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疾病预防控制局印发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紧急心理危机干预指导原则》,注意了解受疫情影响的各类人群的心理健康状况,根据所掌握的信息,及时识别高危人群,避免极端事件的发生[120],并综合应用各类心理危机干预技术,并与宣传教育相结合,提供心理健康服务[121],培训和支持社会组织开展心理健康服务[122],做好居家严重精神障碍患者的管理、治疗和社区照护工作[123],必要时由精神心理专科介入。
15 推荐意见15:利用健康监测设备对患者进行主动健康管理
注意进行患者教育,鼓励患者加强对自身症状的观察。除较为成熟的健康监测设备如体温计、血压计、血糖仪、心率计、血氧饱和度计外,一些智能化的可穿戴设备也可用于健康状况的动态监测和量化标准[124],使得个人对于自身健康情况和运动能力有便捷和准确的掌握,有利于进行自我健康管理[125]。推荐利用健康监测设备在感染状态或感染后一定时间内进行持续的自我监测[126]。对于有心肺慢性疾病或基础疾病的人群,推荐每日定期利用健康监测设备进行自我监测,或在他人辅助下进行健康监测[127]。
电话回访等传统方式对PCC 患者的管理可能存在工作量巨大的问题,因此,除了利用电话、社交软件进行随访外,可尝试运用5G 通讯、云计算、人工智能(AI)等技术手段开展随访及健康教育以提高预防工作的工作效率。随着5G 通讯、云计算、AI 等大数据精准分析技术手段的不断发展,以社交软件、AI 和3D 数字人为呈现形式,对PCC 患者进行健康教育、病后预防以及咨询已经成为可能。同时通过AI 大数据分析,可以让当地卫生部门更好地了解本地疫情动态,从而采取相应的措施来保障公众健康安全。
目前,中国联通和中讯设计已初步探索出大量适用于基层的智慧医疗解决方案,包括(1)利用AI 技术开发的聊天机器人,提供24 h 在线咨询服务;通过与聊天机器人的对话,患者可以得到有关COVID-19 的最新消息、防护知识、病后康复、护理指导等信息,并且可以通过语音或文字与聊天机器人进行互动,便于视力不佳的老年患者和失明人群使用。(2)将虚拟现实应用程序与社交媒体平台(如微信公众号)相结合,将相关内容发布到社交媒体上,并利用AI 技术进行精准推送,以提高信息传递的效率和针对性。(3)利用3D 数字人技术开发在线教育课程,以更生动形象的方式向患者介绍PCC 的相关知识。(4)利用AI 技术分析用户行为数据,了解用户关注的内容和需求。(5)利用社交媒体平台组织和邀请医生、专家等进行线上问答活动,回答患者可能会遇到的问题。(6)利用AI 技术分析用户行为数据,分析不同地域用户的咨询、就医、分布等情况,根据这些数据向该地域的卫生部门提供分析报告,让卫生部门能够准确掌握本地情况。因此,推荐有条件的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可在电话、社交软件随访的基础上,利用AI 和3D 数字人等新兴技术进行PCC 高危人群的随访和管理。
《基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后病症诊治及照护广东专家推荐意见》编写专家委员会
组长:钟智佳(广州市白云区卫生健康局),许浦生(广东省健康管理学会基层医疗及健康教育专业委员会)
首席顾问:黄文杰(中国人民解放军南部战区总医院),李建国(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谭守勇(广州市胸科医院)
组织顾问:梁振华(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周志明(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王建炜(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李宏(广州市白云区医学会)
学术指导:郑劲平(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 / 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 / 国家呼吸医学中心),李时悦(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 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 / 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 / 国家呼吸医学中心),黄庆晖(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 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 / 广州市医学会睡眠医学分会),宁玉萍(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黄东晖(珠海市中西医结合医院),王红嫚[遵义医学院第五附属(珠海)医院],梁振宇(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国家呼吸医学中心),莫晓能(广州医科大学附属市八医院),张弋(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
评阅顾问:江妙玲(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陈东成(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广州市白云区医学会消化病学分会),欧阳国豪(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广州市白云区医学会药学分会),陈晓毅(南方医院白云医院),黄艳辉(广州市白云区第一人民医院),曾吾德(广州市白云区第三人民医院),谢满容(广州市白云区鹤龙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 广州市白云区医学会全科医学分会),黄健忠(广 州市白云区新市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 广州市白云区医学会智慧医疗分会),张志贤(广州市石井人民医院),郑勇(广东联通通信建设有限公司)
编写成员:林虹(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刘翔(广州医科大学),李志丹(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蔡光云(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江灼成(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王李滨(广州市海珠区南石头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曹凤美(广州市白云区鹤龙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吴佳(广州市白云区新市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陈立坚(广东联通通信建设有限公司),刘淑军(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
秘书组:龙永健(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欧阳明(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金跃玲(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梁兰芳(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萧转花(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余春红(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黄劲骏(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李美怡(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胡晓锋(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
执笔人:萧鲲(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白云医院/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广州市白云区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许浦生(广东省健康管理学会基层医疗及健康教育专业委员会),梁振宇(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国家呼吸医学中心),张翠玲(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
本文利益冲突:本推荐意见无利益冲突。
基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后病症诊治及照护广东专家推荐意见(简要操作版)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COVID-19)是由一种名为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2 型(SARSCoV-2)的冠状病毒引起的感染性疾病。随着COVID-19 的流行和康复者数量的不断增加,越来越多证据表明较高比例的COVID-19 患者在核酸检测转阴后,可能存在多个器官和系统的长期影响,康复者会在数周到数月内出现新的症状或持续表现出症状。世界卫生组织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后病症临床病例定义工作组(WHO Clinical Case Definition Working Group on Post-COVID-19 Condition)于2022 年将其命名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后病症(post-COVID-19 condition,PCC),ICD-10 编码为U09.9。PCC 可以在所有年龄段、不同病情严重程度的患者身上出现,其症状可能会随着患者的身体状况或精神状况恶化而加重,不仅会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还可能导致预期寿命、劳动参与、经济生产力和社会福祉的下降,正在成为一个备受关注的公共卫生问题。PCC 患病数较多、发病机制复杂、症状多样、长期照护需求大,但大多预后良好,可通过初级卫生保健得到康复[3],因此,基层医疗卫生机构承担着诊治照护、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
为此,在广州市白云区卫生健康局、广东省健康管理学会基层医疗及健康教育专业委员会及广州市白云区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的领导下,由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国家呼吸医学中心指导,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白云医院(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组织广东省各级医疗机构的临床医学专家成立编写专家委员会,共同制定本推荐意见,其中简要操作版采用问答形式,针对经专家组讨论后确定的临床常见问题,根据现有研究进展和临床证据,提出推荐意见,注重基层实用性,以便为基层临床工作提供参考。
1 问题1:PCC 的定义?
2020 年10 月,WHO 成立了世界卫生组织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后病症临床病例定义工作组(WHO Clinical Case Definition Working Group on Post-COVID-19 Condition),由265 名患者、临床医生、研究人员和WHO 工作人员组成,旨在对COVID-19 患者在核酸检测转阴后存在的长期影响进行研究。2022 年,WHO 正式将其命名为PCC,ICD-10 编码为U09.9。定义为“在有可能或确诊SARSCoV-2 感染的3 个月后,出现无法用其他诊断来解释的、至少持续2 个月的症状;常见症状包括疲劳、呼吸急促和认知功能障碍,并且通常会对日常功能产生影响;症状可能是从急性COVID-19发作中初步恢复后新发的,也可能是从最初的疾病中持续存在的,也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波动或复发”[1]。
2 问题2:PCC 的患病率?
COVID-19 可分为“急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acute COVID-19)”“持续症状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ongoing symptomatic COVID-19)”和PCC,分别指4 周以内、4~12 周和12 周以上的COVID-19 的症状和体征,其中,后两者可概括性称为长新冠(long COVID)。仅针对PCC,目前WHO 并无确切统计数据,不同国家/地区所统计的患病率亦各不相同[10],可能与疾病因素、患者因素和研究设计因素的影响有关。但按新近数据计算,全球可能有4 亿人患有长新冠[8-9]。可以预料的是,长新冠患者中相当部分属于PCC 范畴。
3 问题3:PCC 的高危人群?
女性、年龄较大、吸烟(包括电子烟)、存在基础疾病、未接受新型冠状病毒疫苗接种、感染奥密克戎(Omicron)之前的新型冠状病毒变异株(如Alpha、Beta、Gamma、Delta 毒株)、急性期症状多、新型冠状病毒载量高、重症以及有创机械通气者,被认为是PCC 的高危人群[6]。
4 问题4:PCC 的发病机制有哪些?
PCC 的发生、发展机制复杂,是生物学因素、心理学因素及社会文化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3种因素可能相互作用,相互影响[10]。
5 问题5:PCC 的常见症状?
PCC 可表现为单独出现或联合出现多器官系统效应。目前已报道的PCC 约有200 多种症状,涵盖人体多个器官系统,包括(1)呼吸和心血管:咳嗽、咽部异物感、呼吸急促/呼吸困难、胸闷、胸痛、喘息、心悸等;(2)肌肉和骨骼:关节痛、肌肉疼痛等;(3)精神和神经:精神不振、反应迟钝、记忆力下降、失眠、焦虑、抑郁、震颤、神经痛等;(4)头眼耳鼻喉:嗅觉丧失、味觉障碍、听力障碍、咽痛、耳鸣、流涕等;(5)皮肤:皮疹、瘙痒、脱发等;(6)消化:腹泻、恶心、食欲不振、腹痛、呕吐等;(7)其他:潮热、疲乏、口渴等[23]。
6 问题6:PCC 的诊断原则?
PCC 的定义中强调其症状无法用其他诊断来解释[1],因此诊断时,根据患者实际情况需要与不仅限于以下常见疾病进行鉴别:(1)呼吸系统:肺栓塞、肺不张/纤维化、病毒感染后的细菌性肺炎;(2)心血管系统:缺血性心脏病、病毒性心肌炎、心肌纤维化/瘢痕形成、充血性心力衰竭、心律失常;(3)血液系统:深静脉血栓形成;(4)神经系统:脑卒中、脑血栓形成、癫痫发作、神经痛、焦虑、抑郁、失眠、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5)感染性疾病:细菌感染、真菌感染、SARS-CoV-2 再感染、其他病毒感染[34]。
7 问题7:对于疑诊PCC 需完善哪些检查?
对于疑诊PCC 的患者,建议视病情完善以下检查[4,35]。(1)常规检查:血常规、肾功能、肝功能、甲状腺功能、C 反应蛋白、糖化血红蛋白、贫血三项(维生素B12、叶酸、铁蛋白)、25 羟基维生素D(25-OH-D)、血清镁离子。(2)针对需鉴别的疾病需要进一步完善的检查:①呼吸系统:胸部影像学检查(胸部DR 或胸部CT)、肺功能检查(通气功能及弥散功能);②心血管系统:心电图、肌钙蛋白、动态心电图和超声心动图;③其他专科检查:风湿免疫相关检查、营养状况检查等。若需完善相关检查但不具备相应条件,可转诊至上级医院进一步诊治。
8 问题8:PCC 有哪些亚型?
PCC 可分为6 种亚型[36],每种亚型的症状表现、病理生理改变不同,但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重叠。
(1)非重度COVID-19 多器官后遗症(NSC-MOS):指的是COVID-19 通过各种机制对组织器官产生损害,导致亚临床功能障碍,常见症状为疲劳、呼吸困难和认知障碍。
(2)肺纤维化后遗症(PFS):指的是因COVID-19 和/或因COVID-19 而接受有创机械通气所导致的肺纤维化,常见症状为呼吸困难、干咳和疲劳。
(3)肌痛性脑脊髓炎或慢性疲劳综合征(ME/CFS):指持续至少6 个月的严重疲劳(休息后无法缓解)、劳累后不适(PEM)/劳力性疲劳、睡眠后精力不能恢复、认知障碍及直立不耐受[44]。
(4)体位性直立性心动过速综合征(POTS):指直立不耐受,即维持直立时自主神经反应异常而引发头晕、视物模糊或视力减退、全身无力、疲劳、心悸、意识模糊、焦虑、恶心、呼吸困难或头痛等一系列症状[45-46]。
(5)重症监护后综合征(PICS):指因COVID-19 而入住重症监护病房(ICU)的患者在生理、认知和心理方面新出现或加重的一系列功能障碍,主要表现为ICU 获得性衰弱(ICU-AW)、肌肉萎缩、睡眠障碍、记忆力下降、PTSD、抑郁及焦虑等[49-51]。
(6)医学或临床后遗症(MCS):指的是COVID-19 可能使患者的健康状况恶化,导致需要医疗护理的临床后遗症,如糖尿病、呼吸系统疾病、心血管疾病、胃肠道和神经系统疾病以及精神行为异常等[53]。
9 问题9:PCC 需进行哪些病情评估?
病情评估注重整体性,主要评估内容及可采取以下量表。
(1)身体功能评估:改良呼吸困难指数(mMRC)、Brog's 主观疲劳感感知量表(Brog's RPE)。
(2)肌肉减少症的评估:肌肉衰减症筛查5 项评分(SARC-F)、肌肉减少症五条目联合小腿围量表(SARC-CalF)。
(3)营养状况评估:营养不良通用筛查工具(MUST)、住院患者营养风险筛查量表2002(NRS 2002)、简易营养评估法(MNA)。
(4)依赖性评估:日常生活活动能力指数量表(BI)。
(5)心理状况评估:焦虑自评量表(SAS)、抑郁自评量表(SDS)、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SQI)。
(6)社会功能评估:临床衰弱量表(CFS)、社会功能活动问卷(FAQ)。
(7)其他功能评估:认知功能评估、性功能相关评估、烟草依赖相关评估等。
10 问题10:为什么建议优先采用多学科协作诊疗(MDT)模式进行PCC 的诊治照护?
PCC 的临床表现涉及多个系统器官,其诊治照护过程中涉及多个学科,因此,结合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的特点,推荐优先采用MDT 模式制定整体的诊治照护方案。根据目前研究进展和指南建议[34-35],推荐按照以下要点组建MDT 团队:
(1)MDT 团队由全科医师、呼吸科医师、心血管科医师、精神心理科医师、康复治疗师、药师、护师以及社会工作志愿者组成,若条件允许,应有中医科医师和儿科医师的参与。
(2)制定明确的双向转诊流程和指征,以下情况建议向上级医院转诊:①怀疑为PCC 而不能确诊;②在PCC 治疗过程中再次出现COVID-19;③缺乏PCC 诊治照护的条件,或由于PCC 而需调整长期诊治照护方案但不具备相应条件;④存在其他共患病,达到其诊治指南中的转诊标准。
11 问题11:PCC 的治疗原则?
基于各种亚型的主要特征及病理生理学机制给予相应的干预措施。
(1)NSC-MOS:推荐针对不同的患者,基于全面的评估,制定个体化的治疗和照护方案。
(2)PFS:COVID-19 后明确出现肺纤维化改变的患者,多数情况下在临床治愈后的90 d 内得到改善甚至消退[63],但重症COVID-19 患者则可能在1 年后仍存在肺纤维化[64]。对于纤维化病变范围较广、严重的低氧血症的患者,可使用吡非尼酮或尼达尼布治疗[65]。此外,肺康复、螺内酯、纤维蛋白溶解药物、高压氧、中医中药(扶正化瘀方;安络化纤丸)等均可能是PFS 的潜在治疗方法[66]。
(3)ME/CFS:可使用助眠药、止痛药和抗抑郁药进行对症治疗[74-75],但注意不推荐对无抑郁症状的患者使用抗抑郁药[76]。
(4)POTS:卧式自行车、游泳,避免大量进食,尤其是高脂肪、高碳水化合物和饮酒,采取少食多餐、高纤维饮食的进食方式,注意增加液体和盐摄入量以补充血容量,尽可能避免使用药物[77]。
(5)PICS:推荐基于全面的评估后对患者作出个体化的对症治疗[52]。
(6)MCS:按照相关慢性疾病的临床指南进行。
12 问题12:PCC 常见症状的治疗方法?
(1)肥大细胞活化综合征(MCAS):PCC 的多种症状可能归因于免疫紊乱导致的肥大细胞活化异常,即MCAS,如瘙痒、风团疹、咳嗽、喘息、恶心伴或不伴呕吐、心动过速、疲劳、记忆力和注意力出现异常等[85-87],可给予抗组胺药物、抗白三烯药物、阿司匹林、H2 抗组胺药;对于症状严重且反复发作者,可使用糖皮质激素,但应避免长期应用[88-89]。
(2)咳嗽:轻度咳嗽一般不需要药物干预,如果咳嗽剧烈影响生活和睡眠,可以适当使用美敏伪麻、复方甲氧那明等,不需要祛痰治疗;如果存在嗜酸粒细胞性气道炎症或气道高反应性,可以经验性使用吸入糖皮质激素(ICS)/长效β2 受体激动剂(LABA)吸入或雾化治疗,或白三烯受体拮抗剂,或小剂量口服糖皮质激素。
(3)睡眠障碍:首要进行睡眠卫生健康教育,养成良好睡眠习惯,若无效,可短期应用非苯二氮类助眠药,如褪黑素、佐匹克隆、右佐匹克隆等助眠药物治疗。如考虑为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可转诊至呼吸专科;如考虑为不宁腿综合征,可转诊至神经内科;如考虑为焦虑、抑郁、双相情感障碍等所致睡眠障碍,可转诊至精神心理专科。
(4)心悸:可归因于POTS、MCAS,或继发于睡眠障碍,亦可同时存在,治疗方法参考“问题11”和“问题12”的相关内容。
13 问题13:PCC 患者如何进行膳食治疗?
总体原则为通过足量、丰富、少量多餐和个体化的膳食方案,纠正营养缺乏,以支持身体功能和心理健康的充分恢复。
(1)总能量:共患多种内科疾病且年龄>27 岁的患者,可按“65 kcal/kg×实际体质量”估算总能量消耗。
(2)宏量营养素:①根据患者体质量每餐至少摄入蛋白质25~40 g[95-96];②每天摄入Omega-3 脂肪酸1.5~3.0 g[102];③食用低血糖指数的碳水化合物,如五谷杂粮。
(3)微量营养素:通过日晒紫外线合成和通过进食鱼类、动物肝脏和膳食补充剂,每天摄入10 μg(400 U)的维生素D3;多食用水果、蔬菜、全麦和豆类等植物性食物以补充维生素及矿物质[103]。
14 问题14:PCC 患者如何进行运动康复治疗?
在没有禁忌证的情况下,推荐每周进行150~300 min 的中等强度的身体活动,且以有氧运动和抗阻运动为宜[37],如上下楼梯、慢跑、推墙、坐立、深蹲、快走、骑自行车等[113]。
15 问题15:如何通过心理干预预防PCC 的发生、发展?
可遵从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疾病预防控制局印发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紧急心理危机干预指导原则》,注意了解受疫情影响的各类人群的心理健康状况,根据所掌握的信息,及时识别高危人群,避免极端事件的发生[120]。综合应用各类心理危机干预技术,并与宣传教育相结合,提供心理健康服务[121],培训和支持社会组织开展心理健康服务[122],做好居家严重精神障碍患者的管理、治疗和社区照护工作[123],必要时由精神心理科介入。
16 问题16:PCC 的主动健康管理有哪些方法?
注意进行患者教育,鼓励患者加强对自身症状的观察。除体温计、血压计、血糖仪、心率计、血氧饱和度计等较为成熟的健康监测设备外,智能化的可穿戴设备可用于健康状况的动态监测[124],利用人工智能(AI)技术开发的AI 模型,亦有利于主动健康管理[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