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何以成为全球最富裕国

薛莉清

据财经网站Insider Monkey最新报告，全球最富裕国家排行榜出炉。新加坡以其2023年人均GDP+PPP估值高达157354美元（约215512新元），成为榜单上的全球最富裕国家。全球最富裕国家新加坡到底有什么独特魅力？新加坡的经济模式有什么特点？是哪些因素促使新加坡取得今天的成就？未来新加坡又会朝什么方向和模式发展？与中国在未来的经贸领域将有哪些新的合作增长点？针对这些问题，本刊特约记者专访了南京大学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高级研究员、江苏省历史学会东南亚研究分会会长、博士生导师成汉平教授。

哪些因素让新加坡成为全球最富裕国家

《领导文萃》：谈起新加坡，有这样一组数据，新加坡在1965年独立时，人均GDP是日本的60%、美国的15%。令人惊奇的是，新加坡人均GDP 2010年超越日本，2011年超越美国，2023年更是从“亚洲四小龙”中脱颖而出，成为全球最富裕国家，并囊括了多项全球或亚洲第一。这些数据引起广泛关注，人们在问：新加坡何以成为全球最富裕国？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谈到新加坡的成就人们首先会提及它的地理位置，这是为什么？请问新加坡的地理位置究竟有何战略意义？

成汉平：第一，新加坡在地理位置上所处的十字路口具有“咽喉”式战略意义。这也是世界大国垂青新加坡的重要原因。从地图上看，新加坡是许多国际重要海上航线必经之处，因为它坐落于亚洲与大洋洲、印度洋与太平洋交通的“十字路口”，直接扼住被称为“海上生命线”的马六甲海峡之“咽喉”，是众多远洋船舶中转经停的国家；它也是泛亚铁路东盟通道的起点，是重要的国际航空枢纽。无论从经济、贸易还是军事、政治而言，都具有亚洲联通世界之十字中心的地理位置之特点，有着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

第二，新加坡是国际运输中心的天然深水良港，这决定着新加坡早期的炼油、造船的工业形态和重心。新加坡处于国际海上航线的中心，拥有世界最优良的港湾之一，往来船舶补充燃油、停靠修理等的需求量和市场都很大。新加坡在19世纪就利用自己地理位置的优势发展炼油、造船业与相关贸易，近现代以来，随着东南亚地区原油开采量越来越大，新加坡也将炼油石化产业作为自己的四大经济支柱之一。目前，新加坡兼具强大的炼油、烯烃产品和化学品制造、商业和创新能力，成为世界领先的能源和化工中心之一，拥有超过170多家化工企业，其中100家企业规模超过13亿美元。

第三，新加坡十字路口扼住咽喉的特性也体现在以外向型自贸港立国的经济形态上。作为国际航运中心和航空枢纽，新加坡以交通运输的十字红心为基础，实行外向型经济模式，对外转口贸易是其主要经济支柱之一。新加坡从邻国大量进口各类初级产品，通过制造业进行二次加工或包装后进行转口贸易，从而形成了制造业、转口贸易、航运业为主体的外向型经济。作为世界上重要的港口国家、国际航运中心，新加坡港口年货物吞吐量高达1亿吨以上，雄居世界前列，其国际航空客运周转量也位居世界前五。

第四，新加坡拥有全球亚洲总部地位，对世界经济发展具有巨大的影响力。目前，已有4200家跨国公司在新加坡设立区域总部，数量为亚洲城市之冠；同时有超过7000家跨国公司在新加坡设立营运机构。许多亚洲企业包括我国不少大型企业也以新加坡作為重要的国际化平台，如阿里巴巴、字节跳动、腾讯、米哈游子公司HoYoverse、华为等都在新加坡设立了分部或亚洲总部。新加坡还是重要的国际金融中心之一，在2023年全球金融中心指数（GFCI）排名中居第三位，其金融机构、资本来源等方面高度国际化，也是最受欢迎的亚洲国际债券上市地点；银行业国际化程度高，境外银行占比达97%；也是外资保险公司辐射东南亚市场的重要桥头堡；此外，新加坡还是亚洲美元市场中心、全球第三大离岸人民币中心、第四大外汇市场、第四大资产管理中心等。

在世界银行发布的《2020年营商环境报告》中，新加坡连续第四年排名第二位，仅次于新西兰。而在2023年6月20日，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发展学院（IMD）发布的2023年世界竞争力排名报告中，新加坡位居世界第四，亚洲第一。

在世界银行发布的《2020年营商环境报告》中，新加坡连续第四年排名第二位，仅次于新西兰。而在2023年6月20日，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发展学院（IMD）发布的2023年世界竞争力排名报告中，新加坡位居世界第四，亚洲第一。

  《领导文萃》：新加坡辉煌成就的背后还有着深层次的社会政治历史原因。其中，李光耀的领导作用及所制定的政策，以及这些政策能够得以长期保持，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对此您如何看待人民行动党在新加坡发展中的作用？

成汉平：新加坡取得现在的辉煌成就必须提到李光耀，他在新加坡发展中的领导作用至关重要，建国一代总理李光耀及其领导的政府对新加坡经济发展做出了深远而全面的贡献。正是在他的领导下，新加坡从一个贫穷的小岛国家成长为全球经济强国。1923年9月16日，李光耀出生于新加坡一个富裕的华人移民家庭，祖籍中国广东。1954年，李光耀创建了新加坡人民行动党，并成为首任秘书长。1959年，人民行动党在大选中获胜，李光耀出任自治邦政府总理，从此执政新加坡长达半世纪。李光耀非常注重经济，是个务实主义者，也是一个高明的顶层设计者。1965年新加坡被迫脱离了马来西亚后，李光耀制定了引进外资的政策，并开始发展重工业和金融，以便摆脱对港口贸易的单一依赖。在他执政期间，新加坡进行了四次经济转型，从进口导向型经济到劳动密集型，再到资本密集型及知识型经济，并强调要以人才立国。

在李光耀及后继领导人的领导下，新加坡一贯非常重视国民教育，对教育投资的力度居政府投资第二位，仅次于国防。因此，新加坡的劳动力队伍以及管理人才受过各种专门培训，素质很高。一方面，新加坡奉行的是精英教育模式，实施分流教育，因材施教，不断发掘和筛选顶尖人才；另一方面，为满足对专业技术工人的需求，新加坡为基础较为薄弱的学生提供职业技能培训；同时，对全体国民推行终身教育体系。另外，新加坡也通过各种优惠政策和多元渠道招揽海外人才。某种程度上讲，李光耀领导下的新加坡是一种强人政治，在强人政治下，新加坡政府驾驭国家经济方向灵活务实，治理廉洁高效。

说到人民行动党，值得关注的是，虽然新加坡政府实行民主选举，但自1959年自治时期开始，由于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的卓越领导力，新加坡至今未出现过执政党更替的情形，这就保证了这个小国国家政策以及国家精神的稳定性与延续性。人民行动党全面奉行灵活务实主义，与世界上180多个国家与地区建立外交关系，以小国生存与发展为焦点，紧跟世界经济发展主动力及前沿动向，随时动态调整国家产业与政策的顶层设计，以确保其发达国家、先进国家的地位。

新加坡政府灵活务实的政策之所以能得到完全的执行，一个重要原因是国家较小，政府规模不大，更重要的则是新加坡政府采取高薪养廉以及严刑峻法的措施，保证政府体系的高度廉洁与高效运作。新加坡从被殖民时期到人民行动党执政前，官员腐化堕落、贪污成风的现象非常严重。1960年，李光耀亲自推动的《反贪污法》出台，惩罚措施极其严厉而详细，他同时赋予贪污调查局极大的权力，再加上高薪养廉政策的实行，保障了建国后几十年来的政府清廉。2023年“透明国际”发布的全球清廉指数中，新加坡依然是亚洲最清廉国家。

《领导文萃》：新加坡以其社会多元和谐被世人广为关注，同时新加坡包容开放的现代化、国际化社会环境，高品质的营商环境和自由贸易等政策也推动了新加坡的发展，而这些也是新加坡得以发展的重要经济因素，对此，您可否作简要的介绍和评价？

成汉平：是这样，你提到的这些因素同上面所说的一样，也都是新加坡能够成为全球最富裕国家的秘诀，这里我分别作一个简要介绍。第一，新加坡是用法律维护的多元种族和谐的国家，这种和谐是用法律维护的。新加坡580万人口中，主要是华人（约74.1%）、马来人、印度人以及其他种族。马来语为国语，行政用语为英语，官方语言则包括马来语、华语、泰米尔语和英语。为保护族群语言，学校推行双语教育。种族和谐并严格控制种族比例的政策保证了社会架构的稳定与文化发展的有序。同时保障了与其他国家的有效友好接触。

第二，新加坡拥有高品质国际化营商环境与公开透明的网络政府。新加坡是花园城市，也是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现代化的基础设施，美好的生活环境与高品质生活服务完全满足国际化大公司亚洲总部工作人员的需求；高度法治的社会，保障了社会运行的有效与公平公正，而且其法律体系与国际先进发达国家保持匹配与一致性，减少了国际化公司和企业的社会运营成本；新加坡劳动力最具世界竞争力，当地人才兼具高学历与高技术，双语能力强，普遍具有国际视野，其民众素质在亚洲排前列，同时外来移民政策开放灵活，保障了跨国企业与公司的人才招募；新加坡更具有便捷、公开透明的网络政府，保障了公司及企业从注册到运行的便捷性、平等性，例如在新加坡开办公司，网上注册，大约15分钟就能成功注册。这些构成了良好的外部营商环境。

第三，新加坡实行自由贸易政策。自由贸易政策是新加坡国际贸易战略核心。为吸引世界各地的商品到新加坡进行中转、运输，1969年，新加坡在裕廊设立了第一个自由贸易区，极力打造国际仓储和物流中心。所有中转或到新加坡二次包装进行分销的货物在自由贸易区内都实行零关税，新加坡还通过《自由贸易区法案》来保障自贸区的稳步推进。1973年，新加坡加入了《关税和贸易总协定》，1993年加入东盟自由贸易区。1995年，新加坡加入刚刚创建的世界贸易组织，成为初始正式成员。2018年，新加坡正式生效CPTPP，2021年4月正式完成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核准程序。目前，新加坡共有8个自由贸易园区、30多个可享受关税减免的工业园区和70余座保税仓库。自贸区提供免税区，便于商家存放、改装、分拣、再出口，采用“境内关外”的模式运营。只有当自贸区内产品投入到新加坡国内市场，才会被征收消费税。如此便利的位置和优惠的自由贸易政策吸引了全球各国，使新加坡成为一个每2～3分钟就有一艘船离开或抵达的繁忙的贸易港岛国。为加强物流供应链保障，确保供应链多样化及安全，新加坡积极发展自由贸易协定（FTA）。至今，新加坡共签订15个双边FTA协议和14个区域性FTA协议。2023年12月，我國与新加坡签署了《关于进一步升级〈自由贸易协定〉的议定书》。世界各国无数商品在新加坡被重新包装、组合，再转运分销出去。为提高自由贸易效率，新加坡政府早在30年前就推出了国内电子数据交换系统贸易网（TradeNet）。这一网络系统打通了新加坡海关等35个与进出口贸易相关的政府部门，经过贸易网所有通关程序都能一键办理，大大缩短了通关时间（有些货物通关甚至缩短至不到1分钟），减少了通关文件及手续（网上提交1份电子文档即可）。

第四，新加坡是全世界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税率最低的国家之一。新加坡跟70多个国家签订了广泛的双边征税协议以减轻对他国居民在一国赚得收入的双重征税。新加坡也没有资产增值税和股息税，企业所得税采用单级地区统一税率制度。新加坡的资本收益不征税，如固定资产出售收益、资本交易、外汇收益、保险金收益等，并且从2008年开始，新加坡取消了遗产税。新加坡推出了很多优惠政策，以吸引外资企业，2023年2月14日，新加坡副总理兼财政部长黄循财发布2023财政年预算案，同时宣布新加坡计划从2025年起实施两项措施，使跨国公司有效税率达到15％的全球最低标准，以顺应盈利转移及反税基侵蚀的全球发展。

第五，新加坡实行优惠的亲商政策。新加坡经济发展局（EDB）作为外国投资促进部门对外国企业出台多项优惠措施，主要包括：企业培训补贴；面向中小企业的生产力解决方案津贴；旨在鼓励并协助在新加坡注册的公司或机构在新加坡设立研发中心，以及发展内部战略性研发能力的企业研究奖励计划。这些政策对外国企业扶上马走一程，帮助外国企业融入本地社会，走上正常运营轨道。

第六，新加坡的科技创新环境优越。政府高度注重科技研发投入和信息化转型，注重打造智慧国。由于自然资源匮乏，新加坡政府高度重视以技术创新应对区域和国际竞争。1991年，新加坡成立了国家科学和技术委员会，设定了“科技发展五年计划”战略，以促进发展知识经济和创新型经济。到2010年就升级为研究、创新和企业规划。到2020年12月，发布第七轮“研究、创新和企业2025”（RIE2025）。据2022年世界知识产权组织正式发布的《2022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新加坡排名第七。

为提高自由贸易效率，新加坡政府早在30年前就推出了国内电子数据交换系统贸易网（TradeNet）。这一网络系统打通了新加坡海关等35个与进出口贸易相关的政府部门，经过贸易网所有通关程序都能一键办理，大大缩短了通关时间（有些货物通关甚至缩短至不到1分钟），减少了通关文件及手续（网上提交1份电子文档即可）。

新加坡经济未来发展的趋势如何

《领导文萃》：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方兴未艾，人工智能被认为是科技创新的下一个“超级风口”，世界各国普遍将人工智能作为本国经济发展新动力的重要抓手，加强顶层设计、加速投棋布子，力争抢占新高地。面对这场智能革命，新加坡如何应对？

成汉平：作为世界知名自由港，新加坡正在积极抢抓数字变革机遇，首先，在国内进行数字化顶层设计及建设，致力于建设世界首个“智慧国”。2006和2014年，新加坡分别启动了“智能国家2015”计划和升级版“智慧国家2025”计划，大力发展信息通信产业、建设基础设施，统筹构建“智慧国平台”。2016年，新加坡成立未来经济署，负责整个蓝图的制定和执行。2018年，新加坡推出了《数字经济框架行动计划》，希望将新加坡打造成为数字经济领头羊。2018年6月，新加坡发布了《数字就绪蓝图》，提出四点战略目标。2022年，新加坡政府制定了新加坡经济2030愿景，针对四大领域规划经济发展蓝图。

得益于顶层设计的推进，新加坡数字经济与贸易居于全球前列并持续保持稳定发展态势。2022年，新加坡数字经济对GDP的贡献超过17%。根据中国发布的《全球数字经济发展指数报告（TIMG 2023）》，新加坡是2021年TIMG指数排名最高的国家之一，数字基础设施指数排名全球第二，数字治理指数排名全球第一，数字技术指数全球第六，数字监管框架排名世界第一。作为全球电子制造中心，新加坡数字经贸发展重点领域主要有信息与通信技术行业。2022年，信息和通信行业是增长最快的行业。新加坡也是全球科技公司投资的重要目的地，包括谷歌、Facebook、阿里巴巴以及Garena、Grab、Lazada和Razer等区域公司都在新加坡投资。新加坡积极推进制造业数字化，推出了工业4.0人力资本计划，帮助企业采用自动化和机器人等工业4.0解决方案。2019年1月，新加坡个人数据保护委员会（PDPC）与新加坡信息通信媒体局（IMDA）联合提出《示范性人工智能治理框架》，用以帮助企业解决使用人工智能技术带来的道德及监管问题。2020年，新加坡发布了《人工智能治理框架模型》，提供了详细的指导，包括可实施的措施和实践，以帮助企业负责任地部署人工智能。

为了从上而下地推进数字经济转型，新加坡不断完善数字经贸的法律与规章制度，并积极参与国际数字经贸法律法规以及国际标准的制定。在保护个人与企业隐私、保护个人数据到保护国家网络安全、促进电子交易等层面，新加坡都走在世界前列，势必要把自由贸易港进一步转型为世界数字贸易枢纽。1998年7月，新加坡首次颁布《电子交易法》（ETA）， 2021年3月， 新加坡对ETA进行了修订，从而使新加坡保持全球竞争力。2012年，新加坡政府为保护个人数据不被滥用，出台了《个人数据保护法》，开发了《可信数据共享框架》，以促进企业和国家之间的数据共享，使新加坡成为全球“数据枢纽”。而数据枢纽便于打造新加坡的物联网中心。2020年3月13日，为企业及其供应商部署安全的物联网技术，新加坡发布了《物联网网络安全指南》。

在国际规则上，新加坡主张消除数字贸易壁垒和跨境支付困难两个障碍，并积极主张发展区域间电子商务。2016年，新加坡政府设计了更开放的、数字化的NTP。2017年，为发展区域間电子商务，东盟成立了电子商务协调委员会（ACCEC），并于2018年制定了《东盟数字一体化框架》。2019年，新加坡在担任东盟主席期间，领导签署了《东盟电子商务协议》，协议内容涵盖电子商务的全过程。在2017年第11届WTO部长级会议上，新加坡会同澳大利亚和日本作为联合召集人共同发起了电子商务联合声明，总体目标是制定WTO组织的第一套全球数字贸易规则。新加坡作为联合召集人之一，凭借极为丰富的数字经济协议文本制定经验，与日本、澳大利亚一同协调和推进WTO电子商务联合声明倡议（JSI）谈判，建立讨论小组并向JSI参与成员公布最新讨论情况，同时负责整理和定期发布谈判文本。2022年6月，《英国-新加坡数字经济协定》正式生效，该协定为高标准数字贸易规则设定了全球基准。2020年6月，新加坡与智利、新西兰签署了《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该协定分别于2021年1月和11月正式生效，成为全球首个数字经济多边协定。截至2022年12月，已有87个WTO成员参与了电子商务讨论。基于JSI包容性的核心原则，新加坡等联合召集人和瑞士共同启动了电子商务能力建设框架，通过提供培训和援助的方式帮助发展中国家和最不发达国家利用数字经济把握历史机遇。

《领导文萃》：面对全球化进程中出现的碎片化、区域化、逆全球化以及战争等动荡因素，新加坡经济表现如何？基于您上述关于新加坡面对智能革命的种种应对的介绍，新加坡经济的未来前景如何？

成汉平：作为外向型经济体，因受到疫情、中美竞争带来的供应链混乱、世界局部战争、世界经济整体下滑等影响，新加坡经济有一个短暂的下行。2023年新加坡一、二季度GDP分别同比增长0.4%、0.5%，低于新加坡金管局的预测平均值1.3%和1.2%。2023年8月11日，新加坡贸易和工业部下调当年经济增长预期至0.5%～1.5%。尽管这样，从长期来看，新加坡经济前景依然非常乐观，原因主要有三点：

第一，在目前世界充满局部战争以及可能的其他风险情况下，新加坡将进一步加强区域间合作，即便目前存在不確定以及风险地区，未来随着战争的结束，这些区域的合作将可能复兴。

第二，新加坡已经就数字经济进行了近二十年的布局，深耕了国内国际的数字经济设施、规则，积累了经验。目前，新加坡也在积极打造自己的硅谷，可以预见其未来的经济前景能否有突破，就在于其数字化能力、数字技术的前沿性，以及这些技能对数字贸易的推动与贡献。

第三，新加坡在新一轮转型中，政府将大力推动可持续增长，也更注重已有良好基础的绿色经济以及健康产业，即在整个区域推动绿色融资和可持续基础设施发展。

新加坡是中国最大的外来投资国，截至2022年，新加坡在华累计投资额723亿美元。与此同时，新加坡已成为中资企业“走出去”开展贸易投资合作的主要目的地之一。中国为新加坡第一大货物贸易伙伴、第一大出口市场和第一大进口来源以及第三大服务贸易国。

《领导文萃》：中国与新加坡经贸合作现状如何？未来两国的经贸发展前景如何？

成汉平：关于中国与新加坡经贸合作现状，我认为，第一，中新建交33年来，全方位合作伙伴关系不断深化。2022年中新双边贸易额为7715.4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27.4%。2023年1～7月，中新双边贸易额为4447.4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15.2%。新加坡是中国最大的外来投资国，截至2022年，新加坡在华累计投资额723亿美元。与此同时，新加坡已成为中资企业“走出去”开展贸易投资合作的主要目的地之一。中国为新加坡第一大货物贸易伙伴、第一大出口市场和第一大进口来源以及第三大服务贸易国。RCEP的生效进一步扩大中新经贸的广度与深度，这种深广的合作趋势并没有受到美西方国家炮制的经贸“脱钩”“去风险”等因素影响。因为其自身的区域枢纽性质与“一带一路”建设具有一定耦合性及互补性，新加坡欢迎“一带一路”共建倡议，共建中国-东盟“一带一路”经济平台。同时，中国-东盟蓝色经济伙伴关系也正在不断深入。

关于两国未来的合作前景，两国领导人最近的相关讲话都谈到了两国的未来重要合作战略。在亚太经合组织第三十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习近平主席提议共同打造亚太发展的下一个“黄金三十年”，提出坚持创新驱动、坚持开放导向、坚持绿色发展、坚持普惠共享四项建议。2023年12月5日，新加坡副总理黄循财带领11位新加坡政要访问我国。这期间，黄循财发表文章，就中新未来合作发表了重要观点。中新两国的未来合作可以结合既往经验、习近平总书记以及黄副总理的讲话，以及两国的未来发展蓝图来预测可能性，包括：

一是在原有的合作基础上更新并扩大经济联系。新加坡目前对于粮食以及食品安全及供应链韧性领域具有较大需求。目前，两国的跨境投资和服务贸易制定更开放和透明的规则；在中国西部与东南亚之间国际陆海贸易新通道正在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为两国在加强粮食与食品安全和供应链韧性，以及促进中国与东南亚之间的资本市场流动性和在跨境支付等领域的合作上创造了有利的基础及条件。

二是绿色和数字经济等新兴永续发展领域能够优势互补。新加坡正在进行新一轮的经济转型，将更凸显绿色以及数字经济，而这两个领域也是我国已经开始并在未来更加强的领域。早在全球开始密切关注永续发展这一课题之前，两国就已经展开了这方面的合作。新加坡天津生态城就为永续和绿色城市发展定下了新标准。中新将从这个项目汲取经验，将有效利用资源和低碳的发展方案，推广到中国其他城市乃至区域各地。此外，绿色能源、金融、交通和物流，以及其他的永续发展领域，也提供了许多合作良机，中新两国在这些领域目前处在互补的状态，适合两国该领域贸易差异性进出口。

除此之外，中新两国也能在数字经济方面深化合作关系。中国正在引领全球数字化进程，东南亚则是全球数字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之一，而新加坡是进军东南亚数字经济领域的最佳跳板。因此，两国可以通过有效合作，制定数字标准和政策，也可携手通过新中（深圳）智慧城市倡议等合作项目，制定智慧城市解决方案。

三是高科技的企业合作。苏州工业园区是两国共同开发的，目前聚焦高科技产业的园区典范，园区内的先进制造业、生物医药，以及纳米科技等都是两国未来合作的既定方向。

四是文旅、教育等方面的合作。在扩大经济联系和携手重塑产业格局时期，两国的知识、人员、资金、技术等交流一定会得到相应的提升。无论是两国官员或学生间的交流，还是跨境旅游、艺术文化交流、教育培训合作交流、科研合作与交流，以及医疗卫生、体育等方面的交流都会得到进一步加强。两国在各个层面的交流互动也是未来合作的必然性。这些往来与互动有助于加深两国人民的相互了解和信任，加深两国的外交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