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年味
2024-03-19孔范晔
孔范晔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在胶东地区,过了腊八,家家户户就开始忙年了。
洒扫采买大半是母亲来做的。小年前后母亲就脚不沾地忙成陀螺,红红的窗花贴起来,年画也上了墙,直至家里窗明几净纤尘不染。接下来便是厨房的重头戏,酥鱼酥肉烀猪头,做豆腐,蒸几锅年糕、包子和胶东大饽饽,就连一向不事家务的父亲也开始上手帮忙。母亲常说,揉面需要巧劲,父亲揉得透,蒸的干粮就劲道。每次掀开热气腾腾的大锅盖,一锅笑开花的大饽饽会让父母喜笑颜开,这意寓着来年生活和和美美、笑口常开。
饽饽上面的插枣是必须要有的。红枣稀缺时,母亲就会提前把一个面团染成漂亮的粉色系,然后一个个做成小枣的形状,在饽饽上插那么几行,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有一年母亲兴致比较高,提前染了红黄粉几种颜色,给我们做了小鸭子、小鱼、蛇(寓意发财)、小刺猬,再次发酵后由我一个个小心地捧到蒸帘上。木柴“呼呼”地燃起来,屋子里很快就飘荡起诱人的麦香味儿。等到父亲揭开锅的一刹那,一群胖吞吞的小獸从沸腾水气中钻出来,惹得围观的孩子们大呼小叫,那种高兴劲儿似乎穿透岁月长河,直至今天也有余温。后来母亲都是提前准备好红色金丝小枣,枣的香甜裹着面粉的甜香,枣的红色映衬着面粉的雪白,无论从味道还是色泽上,都堪称天作之合相得益彰。
父母在世的时候,每年的卤水豆腐是要做的,而且需要多做一些,除了自家食用,左邻右舍和来拜年的亲戚朋友都要分得一些。头天晚上就开始精选泡豆子,第二天一大早父母就起床,磨豆、过滤、蒸豆浆、卤水点豆腐等一系列工序马不停蹄地忙下来,到下午基本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美味豆腐了。家常豆腐白中泛黄,韧劲好经得住久炖,做大白菜粉条时切一块进去,就着喧腾腾的大饽饽,再来一碗粘稠香甜的大米粥,这简直是最能触动舌尖上味蕾的家乡味道了。
除夕守夜,明知道没啥可守,不知为何就是想再等一等,不熬到眼皮打架是不肯睡去的。初一大清早,穿好新衣服,吃过饺子,在父母的声声催促下,开始和小伙伴们成群结对地去拜年。新衣服的大口袋里,满满都是各家塞过来的瓜子和五颜六色的糖果。
那个年代物质生活并不富裕,但快乐来得似乎更容易一些。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几张小票额的压岁钱,一身新衣服,一顿有鱼有肉有饺子的年夜饭……大家都努力拿出最好的东西,走亲访友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故乡成为深刻在心底的珍贵影像,时时翻动起思念的涟漪……过年其实更多是一种情感上的双向渴盼和奔赴,平时四海奔忙的亲人可以借此机会欢聚一堂,共诉衷肠,这才是节日的真正意义所在吧。
Since my parents passed away over a decade ago, there has been nobody at my hometown eagerly waiting for me to celebrate the Chinese New Year anymore. One can never reach places in the distance and never return to his hometown. As a precious image deep in my heart, hometown stirs up the ripples of my longings from time to time... Sometimes I think that celebrating the Chinese New Year is actually more of a two-way emotional longing and rushing, when family members busy with work outside home can take this opportunity to gather together and share their feelings. This is perhaps the true meaning of festiva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