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径”铸就的“同心圆”——陈继坚的大家和陈之琳的小家

孙建伟/文

这是一次别开生面的党建联建活动，联建双方是上海市静安区闸北消防救援站（以下简称闸北站）和杨浦区某银行。银行职员在消防员手把手的指导下，非常投入地体验快速穿着战斗服、水枪射水等项目，也感受着消防员每时每刻对这座城市的护卫。接着，身材高大的闸北站站长陈继坚向银行职员们讲述消防案例和他们的救援故事以及荣誉，当然少不了消防知识的普及。在这个过程中一双眼睛自始至终盯着站长，全是崇拜。她就是陈继坚的妻子陈之琳。结婚几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详细地听丈夫讲消防员的日常工作。活动结束后，“消嫂”陈之琳作为银行职员代表向闸北站消防员送上蛋糕和祝福：“希望所有的消防员都平安、快乐、幸福！”这也是她最想对丈夫说的一句话。其实，这次联建活动还暗藏着一个“玄机”，是陈继坚和陈之琳双方单位党支部为他们打造的一次特殊“约会”。

新起点闸北站

当年举办婚礼的大事小情，从看房购房到室内装修，全由陈之琳一人操持。度完十天婚假，陈继坚按时归队。这天岳父在家中摔倒，到医院一查，确诊脑动脉瘤，要立即进行开颅手术。这天晚上，陈继坚赶到医院，陈之琳正在照顾父亲，清痰、擦拭……他想帮她一把，让她好好休息，可她说：“你来看过就好了，站里需要你。”接下来，除了陈继坚对岳父术后几天的通宵陪护，基本就陈之琳一人担了照顾父亲的重任。他从没在她这里听到过一句抱怨。陈继坚说起这事的时候，反复强调了他眼里的妻子：坚强、孝顺。眼睛里也有泪光中闪动，“我太不称职了，以后有机会再弥补吧”。

2016 年初，陈继坚来到这个全市消防出警量靠前的闸北站任站长，开启了高出警量叠加重大安保任务的轮流转模式。一个晚上经常是五六次警情，安稳觉就别想了，更重要的是管理工作和他酝酿中的新举措也要稳步推进。陈继坚顾不上家了。晚上抽空与妻子通个话，陈之琳总是一以贯之的那句话：“都很好，别担心，家里有我呢。”他也知道她一定是这样一句话。那时正值妻子临产，陈继坚当然挂在心上，但初来乍到的闸北站，也像他自己想要重新打造的新生儿，一想到这，就只能咬咬牙狠狠心了，也只能把隐隐的不安藏到心底了。那天他在消防车里正往救援目的地赶，妻子来电了，他一看，开口就是：“我在出警，等下打给你。”陈之琳看着被掐断的通话，有点怅然若失，但很快把自己要跟他说的事忘在脑后，浮起一阵对他出警的担忧。等到救援结束，陈继坚才想起自己说过的“等下”，再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了。他知道陈之琳不会责怪他，但心里满是歉疚。第二天一早，他打电话过去，陈之琳先说话了：“你出警没事吧，我的事情解决了，你忙你的。”通话不到一分钟，这是他们沟通的常态了。陈之琳说，“大儿子小时候认生，爸爸回家少，但一看到爸爸，就会让他抱，到底是爸爸。”脱口而出、直白平实的一句话，说得陈继坚又感动又愧歉不已：“我这个爸爸当得太现成了。”从幼儿园到小学，他一次也没接送过大儿子，也没参加过一次家长会。小儿子出生后，有次幼儿园寒假期间，他把两岁的儿子带到站里，本来是想陪陪他，创造一点父子情深的意境，可纷繁的事接踵而至，他只能把小儿子一个人关在小房间，让一个同事抽空去陪一会儿。恰恰又来了突发任务，陈继坚把儿子交给保安队员请他帮忙临时照看一下，自己带队出警去了。这是陈之琳后来才知道的。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笑，这对陈继坚来说太正常了。这两个人是心心相通的，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从一个家庭共同体来说，陈之琳付出的更多。问她这么做有什么想法吗？陈之琳回答得很干脆，没有。真的没有。

当初因为一心扑在工作上，陈继坚对婚姻并不上心。有次母亲对他说，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能不能抽空去看看。看着母亲殷切的目光，他答应了。遇到陈之琳，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实在，人们经常说的什么虚荣、发嗲等等在她身上完全看不见。陈之琳觉得这个高高大大的消防员说话蛮风趣，蛮幽默，把她对消防员这个职业危险性的担忧一一轻松化解，一来二去两人就对上眼了。陈继坚说，他们俩有眼缘。陈继坚的眼光很准，婚后的陈之琳更实在，全力支持他的消防事业，不让他为家事分心。两个儿子先后来到这个家庭，事情当然更多了。陈之琳在银行负责财政专柜、账户管理等多项工作，严谨细致、一丝不苟，业务精，速度快，长年无差错。她的朝九晚五与她的许多同龄人不一样。母亲已去世，父亲又重病，她每天早上5 点起床，做饭，然后分别送两个儿子去小学和幼儿园，再匆忙赶去上班。下班后把两个儿子从婆婆那里接回去，买菜、做饭、洗衣……各种家务，还要去照顾独居的父亲。365 天的循环往复，不折不扣。一切都源于她对这个家庭的认同，也就有了2018 年公安部消防救援局的“优秀女家属”殊荣。陈继坚曾任杨浦区内江消防中队副中队长，消防转制后，他有机会去机关工作，他却选择去出警量很高的闸北站当主官，很多同事对他这个“自讨苦吃”的决定不以为然。去了闸北站后，他才告诉陈之琳。陈之琳理解丈夫，她听他说过，在执行消防任务时，有抢险班他一定要跟抢险车，没有抢险班他一定要跟头车，当干部自然要去火警量多、救援任务重的队站。这是一个把工作当成生命的人。陈之琳说，茫茫人海中他俩遇到了各自的另一半，他们很投缘，这也是一种命中注定。既然如此，就没什么条件可讲。

到了一个新的具有挑战性的岗位，陈继坚一心一意要把它打造成他理想中的先进消防救援站。业务上要争一流，管理上也要有新作为，全体队员的思想行为和站内硬件都要有所突破。这就有压力了，上级有规定动作，陈继坚还有更多的自选动作。这也意味着，在陈继坚的心目中，闸北站就是他的一个新家。这个“家”在他心里的分量很重。因为这个“家”，他必须倾力投入。那个小家，只能全盘交给妻子了。

合格的大家长

陈继坚现任静安区闸北消防救援站站长，陈之琳是银行职员，两人的工作都十分繁忙，双方单位的党建联建活动是他们特殊的“约会”方式

陈继坚说：“当干部，就应当去任务重的队站。”闸北站是一个传统老（队）站，从1950 年建立消防队至今，它的出警任务一直位居上海消防系统前列。近几年出警量年均1000 余起，最多时高达2000 余起。目前闸北站辖区面积13.2 平方公里，重点单位114 家。辖区内包括9 个街道，东起广中路，西至志丹路，南起芷江中路，北至灵石路，此外夹带着一些模糊地带，当发生灾情时，上级一般都指令闸北站出警。与承担的责任相比，闸北站的专业人力资源颇显“拮据”——消防指战员41 名，执勤战备车辆3辆。截至2023 年12 月中旬，闸北站全年共出警980 余起，共出动车辆1500 余辆次，出动警力13000 余人次，共抢救被困人员146 人，疏散被困人员83 人，抢救财产价值约360 万元。这些数字非常直观地凸显着闸北站的实力和韧性。

消防安保任务正向要求更高、标准更严发展。陈继坚知道，这是趋势，唯有行动和落实才是跟上节奏的最佳之选。在上海火车站驻防期间，他每天全副武装带领随车人员行走近5000 米的巡逻路线，上下将近3000 个台阶，检查80 多具墙式消火栓和50 多个垃圾收集装置……这样的巡逻，一天至少6 次。陈继坚计算过，逢重大安保任务，队员每天平均睡眠时间仅2 到3 小时，用于自己支配的时间还不到7 分钟。

这样一支负有重大消防救援和安保任务的队伍怎么带，面对这个问题，就有了陈继坚的另一句话：“带队伍，就应当全身心地投入。”陈继坚的工作风格是事必躬亲，也有人对他说，别搞得这么累，把任务分散下去，也借此锻炼队员。他说，“让大家做没问题，但我必须把关。毕竟大多数队员还很年轻，我要对他们负责，也是对队站负责。”他还有一句话：“管队伍没有捷径，无非卖油翁精神而已。”卖油翁将一枚铜钱覆盖于葫芦口，再用勺子将油从钱孔徐徐注到葫芦里，但铜钱一点不湿。这是酌油绝技，卖油翁说没什么奥妙，手熟罢了。就是熟能生巧的意思。但从这个“熟”过渡到“巧”的境界，不是亲力亲为者，不会明白个中甘苦。陈继坚就是以这种精神自勉的。为了这个“熟”，他事无巨细，朝夕相处的队员们自不待言，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铭记在心。队员们常常看到，即便是难得的闲暇时间，陈继坚也总是和指战员一起在并不宽敞的营区里巡查。此前陈继坚曾主管队里的正规化建设，到闸北站后，才知道传说中的“黑闸北”所言不虚。因为场地狭小，通风与采光不好，所以“黑”名在外。陈继坚决定在原有基础上整改，打造一个安全美观、功能齐全的基层消防站。结合多次营房改造，他从消防器械装备、训练、学习、生活等全方位考虑，亲自设计改建方案并兼任现场督办。比如要让队员们有一个明亮舒适的就餐环境。经过一番改造，闸北站一改传统消防队的厨房格局，以大面积玻璃加强采光，打通厨房与餐厅视野，使伙食制作更透明，让消防员吃得放心又开心；再比如利用互联网思维，引进伙食管理手机App 和电子自验秤，推动后勤管理工作信息化改革和管理升级，不断提升消防员的满意度。“螺蛳壳里做道场”挤出来的一块五六平方米的“休息茶吧”是队员们出警回营放松休憩的一方小乐园，还有整改后洁净通透的卫生间，都令消防员耳目一新。改建项目的持续推出，使队员们切身感受着支队上级和站领导贴心周到的关怀。在陈继坚和站领导班子的精心筹划下，为了统筹营房空间，装备管理也建立了“装备个人化”仓库管理体系，设计使用单兵装备保管箱，强化消防指战员的爱装、管装、用装能力与意识。

“亮闸北”“美闸北”代替了“黑闸北”，用消防员的话来说，现在的闸北站更宜居了，消防装备更方便紧凑了，吃喝拉撒更惬意称心了。大家都晓得，这一切，都是陈继坚倾力而为干出来的，他是站长，也是这个站的大家长，他是合格的。

硬件改观了，专业素质和实战能力也要更上一层楼。闸北站全力推进落实执勤战备、作战行动等安全制度规范，率先开展交接班制度；建立若干个四人一组的作战单元，同生活、同训练、同攻坚，加强彼此默契，同时充分发挥个人灭火救援能力；设置灭火攻坚、紧急救援等战斗小组，按照互补协同的集群化联合作战模式，固化人员岗位分工，规范轮班轮休，助力减负增效。

2016 年到2022 年，闸北站连续七年获上海市消防救援总队授予的先进消防中队称号；陈继坚获评“优秀基层干部”3 次、“优秀党务工作者”1 次。

其间，闸北站还荣获第一届进博会安保先进队站、集体嘉奖、执勤岗位练兵优胜消防救援站、两次集体三等功，5 人荣立三等功。2021 年是闸北站的丰收之年——总队标兵消防救援站、先进基层党组织、集体三等功，静安区第五届“静安最美”文明实践志愿服务团队；陈继坚获应急管理系统先进个人，妻子陈之琳获应急管理部“贤内助”称号。2023 年，陈继坚家庭获评“海上最美家庭”，多名指战员荣获总队优秀党务工作者、优秀团干部、优秀团员、青年岗位能手。这份获奖履历展示了陈继坚主管闸北站以来，从集体到个人、从一点到多点的全面开花，他就是这一簇花丛的辛勤浇灌人，同时也收获了自己的绽放。

两个半径不同的圆

消防转制也伴随着社会转型的深刻变化，在年轻消防员身上反映得尤其明显。陈继坚说，在管理上，也要充分顾及这一点。站里不乏90 后、00 后队员，他们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与上一代相比也更具时代特点。消防职业化的特点决定了消防队伍必须是一支纪律至上、制度至上的团队，这就意味着陈继坚要在管理上更下功夫，更花力气。对于年轻队员来说，他既要行使站长之责，又必须施以“家长”之情。每天晚上，他都要一个个床铺关照，谁没有按时睡觉，谁没有准时出操，谁床铺上没人了，哪个队员脾气暴，哪个队员比较闷，还有一个普遍问题——玩手机，也有的三天两头乱消费买买买……他心里都有一本明细账，尝试用他自学的心理学知识对症下药。比如脾气暴的引导他练书法，乱购物的引导他节俭，花钱大手大脚的劝他攒钱将来娶妻成家，鼓励队员利用闲暇时间研读公务员或消防工程师考试学习资料来精进自己……各种操心。陈继坚说，训练上要严肃严格，生活上要用心用情，一支队伍才有凝聚力和战斗力。

2020 年9 月，陈 继 坚 的 第二个儿子出生，他应该多回去看看，却放不下站里，就在手机里与妻子说上几句。那边陈之琳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句话，“你放心吧”。陈继坚心里的感动难以用语言表达了。他坦言：“闸北站任务重，我在不一定能改变什么，但我在起码心里踏实。”令他欣慰的是，难得回家一趟，两个儿子用稚嫩的声音叫着“爸爸”，叫得他心花怒放，但这样的天伦之乐又太过短暂了。2023 年春，大儿子感染支原体肺炎，继而引发重症住院，陈之琳向单位告假一周全天候陪护。这时陈继坚脱不开身，一边担着心一边部署站里各项工作，直到一周后儿子出院，他才挤出时间去医院接儿子回家。大儿子埋怨，“爸爸也不来看看我”，陈之琳发现陈继坚的眼圈红了。她悄悄对他说，“儿子问过好几次，今天你好好陪陪他。”这么一说，她的眼睛也潮湿了。有一次陈之琳问起陈继坚他俩确定恋爱、结婚登记、办结婚仪式的日子，陈继坚竟然一问三不知，不过陈之琳的生日他是记着的，每年这一天他会在微信里问候她，发无数个洋洋洒洒的祝福蛋糕。陈之琳说，结婚快十年，真实的蛋糕只有一次，一个网红小狗蛋糕。那天陈之琳又带着大儿子去看父亲，因为脑出血后遗症，父亲有时会控制不住情绪，这时候陈之琳就会想，要是陈继坚一起来就好了。说起这事陈之琳有点惆怅，但她知道他心里有她，这就够了，就像他对两个儿子的感情一样。有一次，学校里宣布要搞“开放日”活动，大儿子放了学激动地告诉妈妈叫爸爸参加。在他的心目中，消防员叔叔救火救灾，救小朋友，救小猫咪……无所不能，他爸爸也是消防员，爸爸来参加“开放日”活动他多有面子啊。陈之琳对他说，爸爸太忙了，跑不开的。大儿子的神情一下子失落了。陈之琳只能安慰他：“爸爸要在他的工作岗位上保护更多的人，你晓得吗？”陈之琳说，有什么事，她会跟陈继坚说一下，但多半也就是说一下，跟他说了她就觉得有了精神上的支撑。其实每年将近年底的时候，陈继坚也总是在想，以后要多花点时间在家庭上。不过，工作这根发条一旦上紧，他马上又“故态复萌”了。

寒冬过去，又是一个新春来临。陈之琳说，她每年的新年愿望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每当除夕或者春节，大儿子总会问妈妈，爸爸现在在干什么呢？陈之琳回答说，爸爸在保护我们这座城市。大儿子说，爸爸是大英雄。陈之琳说，消防员叔叔都是大英雄。

2023 年是消防改革转制五周年，“橄榄绿”换成“火焰蓝”，陈继坚结合实际积极探索，不断推出符合时代特征的战备制度、生活制度和训练制度。他常对指战员说：“对标主力军、国家队，我们不是换身行头就行了，而是需要不断学习、不断进步，才能更好地提升战斗力，守护城市平安！”

有个数学概念叫同心圆，指的是同一平面上同一圆心而半径不同的圆。陈继坚和陈之琳就是两个半径不同而圆心相同的圆，这个圆心贯穿起一个大家和一个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