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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希望的田野上

2024-03-18侯发山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24年2期
关键词:卧铺桂兰站台

侯发山

花珠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在实习的问题上与妈妈桂兰产生了分歧。花珠在上海读的大学,桂兰希望花珠能在上海找个单位实习,将来有机会留在上海。花珠呢,却想回河南老家。两人虽远隔千里,但有了微信便近在眼前,丝毫不耽误交流。

花珠说:“妈,上海这地方,大学生多了去,显不着咱,还不如回去。”

桂兰心里荡漾了一下,她知道花珠的心思,担心自己一个人在家孤单。花珠四岁那年,她爸出车祸走了,是自己累死累活把她养大的,她比一般的孩子更懂得感恩和孝顺,说的话更顺耳,像个痒痒挠,挠的尽是痒痒处。但是,当父母的还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像雄鹰一样飞出去,能飞多远就飞多远,能飞多高就飞多高。想到这里,桂兰稳了一下情绪,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傻闺女,你好不容易走出去了,咋能再回来呢?”

“妈,人往高处走,其實高处不胜寒;水往低处流,其实海能纳百川。您一辈子没走出村,不也过了大半辈子?”

“别跟妈贫嘴!妈吃的苦你知道?脸朝黄土背朝天,风里来雨里去……”

“妈,那都是老皇历了,我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就别再提了。”

大前年,村里的土地都流转给了希望,希望给大伙儿每亩地八百元的租金。这比种地还划算。桂兰家里有六亩地,自己不用操心,一年还白落四千八百元。

桂兰不吭声了。

花珠说:“妈,希望哥租一千多亩地,都弄啥哩?”

桂兰说:“啥子观光农业园,说是种菜都不用土,唉,妈也搞不明白。需要钱不?妈给你转。今年的地租,希望前天转给我了。”

花珠说:“妈,我跟您说过,我在大学勤工俭学,有奖学金,用不着。对了,现在不种地了,家里也没啥事,您可以出去转转、看看啊。”

“我天天转、天天看,还不花钱。”桂兰说着,把手机的摄像头对准桌子上的地球仪,这个还是花珠上初中时她给买的。

花珠扑哧一声笑了,说:“妈,我跟你说正经的。”

“妈听你的,出去旅游。但你也得听妈的,就在上海实习,不要胡思乱想。”

“好,好,好。”花珠忙不迭地答应了。

一星期后,花珠给妈妈打视频电话。桂兰看到花珠在火车的卧铺车厢里,忙问:“闺女,你这是去哪儿?”

“妈,我在火车上实习。”

“啊?你学的是农业,咋在火车上实习?”

“妈,你不是让我留在上海吗?没有找到合适的单位,我只好找了个在火车上实习的机会,当乘务员,也不是很累……不过,白天忙,不能聊天,只能在晚上啊。”

“好,好,好,妈天天晚上跟你聊。”

就这样,每天晚上,花珠和桂兰都视频聊天。桂兰看到,每一次,花珠都是在火车的卧铺车厢里,这样也好,风吹不着,雨淋不到。不过,实习结束后干啥呢?总不能当乘务员吧?桂兰想从花珠的嘴里套出话来,可是,花珠每次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像吝啬鬼发红包似的,一次说一点,一次比一次的信息量少。

桂兰在家闲着无事,就到希望的农业园找了个事,干保洁,每月休息四天,工资一千八百元。上班的第一天,大约是上午十一点,桂兰正在农业园的草坪里捡拾垃圾,忽然接到花珠微信视频聊天的请求,她忙挂断了。她东张西望了一番,有了主意,跑到那个水泥站台上,站台两边停放的是火车,那是希望买的几节报废的火车车厢,简单装修了一下,给员工以及来这里进行拓展训练的客人当作宿舍用。桂兰抻了抻衣服,拍打了两下裤腿——其实上面也没有尘土,之后,她接受了花珠的视频请求。

“妈,您干啥呢?”花珠还是在火车的卧铺车厢里。

“你不是说让我出去旅游吗?瞧,我在站台上。”桂兰说罢,用手机的摄像头照了照身前身后的火车。

“妈,您这是要到哪儿旅游?”

“北京,妈还没去过北京呢。”

“妈,您是不是上错站台了?”

“没有啊,我就在县城的火车站,巴掌大的小站我还能上错?”

花珠忍住笑,说:“妈,您转身看看您身后的站牌。”

桂兰扭头一看,只见后边竖着的站牌上写着“希望站(起点)——幸福站(终点)”,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对着手机说:“花珠,这是希望的现代农业园,我来这里真长见识了,大棚里的豆角两米多长,吊在架子上像蛇……听希望说,他这里来了个科班院校的实习生,这里就是人家给谋划的。”

“妈!”花珠推开“车厢”的门下来了。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脸蛋如花朵般绽放。

桂兰又惊又喜,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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