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菲菲：独上高楼

陈欣颖

出道超过15年，孙菲菲的身上贴满了声势洁大的标签：首位登上意大利版VOGUE单人封面的中国模特、国际知名品牌的首位亚洲代言人、业界权威网站评选的上升速度最快的女性模特……面对耀眼的成就，她不动声色，带着不显山露水的坚韧与谦逊，一次次独上高楼。每每在舞台之巅大放异彩后，她总是收起灼热的光芒，回到自己的小世界中以爱蓄能，以最佳状态时刻等待着下一次的出发。

踩在事先准备好的苹果箱上，孙菲菲轻轻一使力，顺势坐在巨大的椅子道具上。发型师迅速上前，为她理顺略有些凌乱的发丝。孙菲菲低头调整状态，慢慢看向镜头，此刻一束聚光刚好打在她的脸上，那双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小鹿般的眼眸，不论时隔多久仍然清澈依旧。

没过多久，从化妆间走出来的孙菲菲换了一个风格完全不同的造型——戏剧张力十足的夸张卷发、飞扬跋扈的眼线、极具存在感的金色项链、若隐若现的蕾丝连衣裙……而场景则从巨大的椅子变成了微缩版的卧室。这样的反差，这样在声势浩大的世界与自己的一方天地间的辗转，仿佛是孙菲菲工作与生活的真实写照。

2008年，在苏州大学服装设计与展示专业就读的孙菲菲，因为在模特比赛中取得了优异成绩而顺利出道。随即，便势如破竹地解锁了一项又一项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成就：首位登上意大利版VOGUE单人封面的中国模特、国际知名品牌的首位亚洲代言人、业界权威网站评选的上升速度最快的女性模特……但与耀眼的成绩不成正比的，是她刻意收敛的曝光度。模特的本职工作之外，她鲜少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也不怎么在社交媒体上发言，“我性格就这样，喜欢聆听多过表达”。

外界或许会觉得她在工作与生活间设置了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但对于孙菲菲来说，这只是一场动态的平衡。用她自己的话说，“没有刻意保持，可能我性格就这样”。生活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而工作，尤其是模特这个职业，被动在所难免。那既然如此，就在能主动的地方一往无前，继而坦然接受无法改变的局面。她总是把“车到山前必有路”挂在嘴边，“模特这种工作很难顺其自然的，你在想着顺其自然，可它时常会有挑战。所以这通常不是选择，是做这个行业就是这样”。

對于2023年的生活，孙菲菲将“充实”视为最恰如其分的形容词。她陪儿子肯肯上完了亲子课，完成了幼儿园前最后的准备阶段。儿子上了幼儿园后，她终于能有稍多一点自己的时间，而孙菲菲表示，唯一一个明确的计划是——今年一定要拿到驾照。这样一件听起来简单的事，却总是轻而易举地被打断，其实她已经学了好几年了，但每到要约考的时候总会有特殊情况出现：一个突如其来的出差，一场难以预料的疫情，给生活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生育，舍不得缺席一堂的亲子课……在事情的轻重缓急里，考驾照总是被耽误的那一个。而在这全新的一年，她想要从这样一件掷地有声的小事开始，重新建立生活的秩序。

关于事业，复出后的这一年，孙菲菲的战绩耀眼得仿佛她从未离开过。登上多个国际知名品牌的广告，走上久违的时装周T台，在日新月异的时尚行业，离开不短的时间后立刻回到原来的节奏，能做到这样的模特屈指可数。但其实孙菲菲很少给自己设立具体的目标，也很难从她的嘴里听到什么“雄心壮志”。对于本期主题“Go Big or Go Horne（要么出眾，要么出局）”这样士气昂扬的口号，她将自己15年的经历凝练为无比坦然的一句：‘模特是个被选择的工作，久了你就一定会习惯经常被出局’。但也是因为被选择，所以也总会有不知道哪儿的人喜欢着你。”

于是，她把工作安排全权交给公司：而自己所做的，只是比以前更早地询问公司关于时装周的计划，毕竟孩子还小，处在一个需要陪伴的阶段，而通常时装周都是一个很漫长的差事，要飞好几个城市，所以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够提前安排好时间。除此之外，唯有全力以赴。正如本次拍摄，尽管夸张的造型和孙菲菲自己的风格相距甚远，但她会尽量去读懂摄影师与造型师的意图，体会其中的创意、理念和乐趣，然后倾尽自己的能力去配合。“工作是跟着公司的安排按部就班地进行。他们不能代替我摆pose，我也不能代替他们做决定，这个行业如机器般有条不紊，就是因为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了专业的人。”

孙菲菲觉得，曾经自己的世界很小，而作为模特入行后，世界越来越大了。一方面，这个身份带她认识了太多“单凭自己这辈子也不会遇到的事情和人’，为她的生活注入了多元的新鲜感，不断拓宽自己的认知与见识。她仍记得，当初接到公司发来的《服饰与美容VOGUE》 2010年9月刊封面拍摄日程表，当看到是由摄影大师Peter Lindbergh掌镜时自己激动的心情。她与刘雯、秦舒培、奚梦瑶、冈本多绪几位封面模特一起来到纽约郊区的海边，拍摄间隙大家一起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吃午餐，工作氛围轻松愉悦，仿佛是在度假。这是她的首个VOGUE封面，也是她至今印象最为深刻的拍摄之一。

另一方面，过去十几年间时尚行业的飞速变化有目共睹，不论是拍摄风格、工作方式，还是不断涌现的年轻设计师和创意人士，其中的新鲜感都让孙菲菲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她欣喜于行业中那些积极的转变，比如曾经被视为“青春饭”的模特职业，却在近年接连迎来90年代传奇超模的惊喜回归，似乎社会对于女性的外貌、身材、年龄等各方面的审美标准正在拓宽，这个职业的生命周期也在不断被拉长。很多人也会好奇，未来孙菲菲是否有一天会回归家庭，抑或进行一些新的尝试，还是会将模特视为毕生的事业？不出所料，她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这样答道：“经常能看到一些时尚评论写：时尚是个轮回；也经常能看到与女性对话的文章写：女性不需为任何人的眼光而活着。我想，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在采访中，孙菲菲总说，“模特没有什么成就的，经典的创意啊，画面啊，出色的形象啊，全部都是团队给的。这是一份工作，珍惜每一次可以工作的机会就行”；又说，“这份工作已经给予我太多超出我应得的东西，我很喜欢很感谢这个行业，已经不会在乎它如何对我了”。但站在镜头前的她，无疑是不可替代的。即便不动声色，也拥有着让人挪不开目光的吸引力。15年来，带着这份不显山露水的坚韧与谦逊，孙菲菲一次次独上高楼。每每在舞台之巅大放异彩后，她总是收起灼热的光芒，回到自己的小世界中以爱蓄能，以最佳状态时刻等待着下一次的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