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评价及驱动因素分析*
2024-02-20郭海红盖凌云
郭海红,盖凌云
(1.青岛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青岛 266109;2.青岛农业大学科技处 青岛 266109)
在“双碳”目标和乡村振兴战略快速推进背景下,农业绿色低碳发展是实现农业现代化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山东省作为粮食主产区和农产品供应基地,在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和重要农产品供给方面有突出贡献,粮食总产量连续9 年稳定在千亿斤以上,粮菜果、肉蛋奶、水产品等产量均居全国前列,2022 年农林牧渔业总产值达1.2 万亿元,稳居全国首位。农产品出口额达1394 亿元,占全国的1/5 以上,连续24 年领跑全国。但同时,山东省农业发展面临水土资源利用率下降、农业面源污染严重、农产品质量安全隐患凸显、农业碳排放加大等问题,这些问题交互叠加引发了资源、环境、经济发展间的矛盾,因此,推动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发展势在必行。从理论层面阐释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内涵并构建评价体系,从实践层面聚焦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关键领域把脉现实状态,挖掘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现实约束和关键驱动因素,并据此探索提出加速推进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发展的可行路径,既有利于推动绿色低碳高质量发展先行区建设,也有助于山东省率先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还可以为全国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提供经验借鉴,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
长期以来,学界从理顺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基本内涵、构建评价体系、揭示影响因素、探索推进路径等方面做出了积极探索。
一是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内涵及测度。目前,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定义仍无明确统一的界定。从践行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行动来看,绿色低碳是通过变革产地环境、产品结构、生产过程及其废弃物的处理方式[1],增加绿色优质农产品供给,力求实现经济社会与资源环境协调发展[2]。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测度主要采用比值法、指标体系法、模型法等方法。评价体系包含的指标内容较为丰富,但目前尚未形成统一标准。静态上,从生产要素状况及资源环境状况等方面综合考量[3],构建综合指标评价体系,运用熵权法赋权,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进行测度[4],并运用探索性空间分析法揭示区域相关性[5]。动态上,基于时间轨迹变化和空间分异对农业绿色低碳水平进行动态测评[6]。可见,前人研究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概念及内涵认识不同,在指标选取、层次设置上也存在较大差异,但在评估测算过程中都遵循了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复杂性、系统性、动态性以及测算方法的可操作性等基本原则。
二是农业绿色低碳发展的影响因素研究。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影响因素众多,既包括经济发展、生态环境、资源利用、农地制度等客观因素,也包含经营主体对绿色低碳的认知等主观因素。一种观点是选取驱动因素分析其影响机制。从城镇化水平[7]、生产托管[8]、农业科技进步[9]等多个维度,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空间杜宾模型、灰色关联法、Tobit 回归等方法,定量识别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驱动要素及影响机制。另一种观点是诊断障碍因素分析其约束作用[10]。可见,现有文献大多采用传统回归统计方法和空间分析方法分析单个因素的影响,而忽视多个因素叠加产生的交互影响。
三是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推进路径及对策。一方面,梳理国内外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经验,如荷兰坚持种养结合的可持续发展模式、强化循环利用技术推广应用及建立健全政策法规体系等有效促进了农业绿色低碳转型[11]。浙江则以生态高效为基本准则,遵循以治促转的理念,聚焦治、减、环、转4 个层面,系统形成农业绿色发展的推进机制[12]。另一方面,提出了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思路和路径设计。运用系统科学思维指导农业绿色低碳转型,不仅着眼于农业绿色生产实践横向各因素间和纵向各环节间的关联,还要将其置于整个产业体系与社会生态系统进行考量[13]。以绿色生态为指引,以功能开发为主导的策略是未来农业绿色发展的必然之路[14],应从制度经济学、信贷支持和涉农资金链角度构建农业绿色低碳发展路径[15]。可见,已有研究更倾向于从全国范围或流域范围展开,缺乏针对山东省因地制宜的路径设计及系统推进措施。
综上所述,以往研究取得了丰富的成果,为实践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仍存在一定不足。第一,已有的评价体系要么侧重绿色发展维度,要么侧重低碳发展维度,缺少融合绿色与低碳的综合评价,难以为科学评价提供理论参照。第二,多为定性探讨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困境,缺少对其驱动机制的实证检验;强调单因素的驱动作用分析,忽略多因素叠加产生的复杂影响。第三,路径设计多从整体层面考虑,忽视区域差异性,导致路径悬浮。本研究在界定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内涵基础上,融合绿色与低碳维度构建系统的评价体系,基于地理探测器分析山东省及其三大经济圈的差异及驱动机制,破解多因素叠加产生的核心约束,对精准施策提出建议。这既是山东省落实“加快发展方式绿色转型”“发展绿色低碳产业”、推进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发展的核心,也是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的重要措施。
1 农业绿色低碳转型评价体系构建
1.1 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内涵
基于“绿色经济”“绿色发展”“低碳转型”等理念,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是以“两山”理论为引领,坚持源头减量、过程控制、末端利用的新思维,致力于农业资源利用集约化、投入品减量化、废弃物资源化、产业模式生态化的新道路[16],最终实现“高效化”“现代化”“绿色化”“低碳化”多赢的绿色低碳发展。它强调的是由粗放式向精细化再向绿色低碳的转型,是从“数量兴农”到“绿色兴农”的战略变化,是由“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向“减量、减排、增效、提质”多赢的进阶。其典型特征表现在: 1)生化用品投入减量。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前提条件是深入推进化肥、农药等生化类生产要素减量;其中化肥减量是指化肥使用量合理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一方面减少氮、磷、钾等营养元素的过度投入,另一方面适度增加锌、镁等微量元素的用量;而农药减量则以提高病虫害防治效果和稳定农作物产量为底线,由低效、高残留的农药品类向高效、低残留的环境友好型农药品类调整;农膜使用减量指不以带来“白色污染”为代价。2)生产方式现代化。农业生产过程中不再仅依赖于劳动力、土地、资本等传统资源要素的投入,而是向机械化、社会化、信息化等现代化生产方式转变,只有技术进步的驱动才是农业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的不竭动力源泉。3)农业生产效率提高。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目标是提质增效而不是单单提高产量,是由高投入、高能耗、高污染的粗放式经营模式向低投入、低能耗、低污染的集约型生产模式转型,致力于降低资源错配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和规模效率,进而不断提高农业生产效率。4)农业碳排放减少。农业兼具碳汇和碳排放双重属性,绿色低碳转型需要同时致力于增加碳汇、减少碳排放,在稳住农业基本盘情况下,充分把握“双碳”目标要求,既通过降低碳排放助力碳达峰,又通过增加碳汇促进碳中和,致力于提升农业固碳减排成效,不单纯追求农业碳排放总量的降低,也考虑农业碳排放强度和密度的降低。
1.2 指标体系的构建
采用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结合的方法筛选指标,遵循科学性、系统性、可行性的基本原则构建指标体系。自上而下的方法是指遵循“十四五发展规划”中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低碳转型”的总基调,结合“两山”理论,在山东省绿色低碳高质量发展行动计划的导引下,梳理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相关政策。自下而上是指在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内涵的基础上,参考相关文献[17-19],考虑指标度量数据的可获得性,并排除相关性高的指标,最终确立包含4 个二级指标12 个三级指标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评价指标体系(表1)。4 个二级指标反映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最关键的4 个基本特征,分别通过3 项指标度量。
表1 农业绿色低碳转型评价指标体系Table 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for agricultural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2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2.1 熵权法与加权TOPSIS 法
采用熵权法和加权TOPSIS (Technique for Order Preference by Similarity to an Ideal Solution)法测算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采用熵权法进行客观赋权[21],采用加权TOPSIS 法评价综合水平[22]。基本步骤为:
1)构建原始判断矩阵。针对m个地市n个指标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评价指标,构建原始判断矩阵U={uij}m×n(其中,uij为地市i的第j项评价指标,i=1,2,···,m;j=1,2,···,n)。
2)指标无量纲化处理。因指标的度量单位不一,难以直接比较,需要进行无量纲处理,正负向指标分别参照式(1)和(2)处理:
3)确定标准化矩阵(pij),计算熵值(hj)、熵权(gj)和权重(λj):
4)构建加权决策矩阵(P)、计算正负理想解:
式中:P+为正向指标,P−为负向指标。
5)测算各指标与正负理想解间距离(Di)和相对接近度(Ni),见公式(9)-(11)。
Ni值越大说明指标越接近理想解,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发展水平越高。
2.2 地理探测器
地理探测器可以揭示空间分异性并解析关键驱动因素[23],主要通过决定力(q)度量某个影响因素的作用程度,并据此诊断关键影响因素。Y表示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X={Xm}表示驱动因素,m=1,2,···,L,L表示区域的数量,Xm表示不同经济圈的驱动因素,则因子X对Y的决定力(q)的表达式为:
式中:N代表研究区内地市数量,Nm代表因子X的第m区涵盖的地市数,σ2表示区域Y的方差,表示驱动因素X在第m个子区域内的方差,SSW 和SST分别表示各区域内地市的方差之和与全区域的总方差。一般情况下,驱动因素X的q值越大,则其决定作用越大。为比较每个区域的累积方差与整个区域的方差是否有显著差异,进行F统计量检验;通过交互作用探测器诊断单一变量的q值和双变量空间叠加后的q值,比较确定双变量叠加后的决定力强度和方向,深度评估交互作用能否影响单一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程度。
2.3 数据来源
所有指标所需原始数据取自2012—2022 年《山东省统计年鉴》及各地市统计年鉴,部分缺失值采用线性插值法补齐。需要说明的是,莱芜市在2019年并入济南市,为保持数据的平衡性,把莱芜市2011—2018 年数据并入济南。
3 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时空分异特征
3.1 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总体水平时序变化
基于熵权法和加权TOPSIS 测算的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的总体演化情况见图1。2011—2021 年,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总体水平呈稳步增长态势,2011 年为0.473,2021 年增长到0.595,年均增长率达到2.310%。与全国其他30 个省区(不考虑港澳台地区)相比,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的位次从2011 年的第21 位稳步上升,到2021 年位列第5 位,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速度走在了全国前列。
图1 2011—2021 年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及其在全国所处的位次Fig.1 Levels of agricultural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of Shandong Province and positions in the country from 2011 to 2021
从农业绿色低碳转型评价各项二级指标变化趋势看(图2),农业绿色化水平保持了平稳增长态势,从2011 年的0.174 增长到2021 年的0.195,年均增速为1.156%。农业低碳化水平和农业高效化水平呈较快的增长趋势,其中农业低碳化水平年均增速为3.641%,从2011 年的0.112 增长到2021 年的0.160。农业高效化水平年均增速为3.542%,从2011 年的0.128 增长到2021 年的0.182。农业现代化水平的变化幅度并不明显,在2011 年为0.058,到2021 年为0.057。从各指标比较情况看,农业绿色化水平处于领先水平,其次为农业高效化水平,再次为农业低碳化水平,而农业现代化水平最低。
图2 2011—2021 年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二级指标的变化情况Fig.2 Changes in the secondary indicators of agricultural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in Shandong Province from 2011 to 2021
3.2 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发展的空间分异
3.2.1 地市差异
山东省16 个地市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变化见表2。16 个地市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均呈波动中上升趋势,其中青岛、德州、济南、淄博和泰安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处于第1 阵列,年平均水平排全省前5 位,平均水平分别为0.548、0.543、0.534、0.531 和0.530,并且青岛、济南连续11 年处山东省前5 位,可作为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代表地市在未来农业绿色低碳高质量发展中发挥引领作用。而临沂、烟台、潍坊、威海和日照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平均水平则居16 个地市之尾,平均水平分别为0.437、0.435、0.429、0.407 和0.406,潍坊、威海、日照连续11 年位居16 个地市尾部,需深入推进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发展。
表2 2011—2021 年山东省各地市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Table 2 Levels of agricultural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of Shandong Province from 2011 to 2021
值得关注的是,日照、东营、威海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整体水平虽在16 个地市中不具比较优势,但年均增速在16 个地市里排前3 位,分别为4.635%、3.253%、3.151%,说明这3 个地市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势头比较强劲,其中又以东营的位次增长最为明显,在2011 年东营排位在第9 位,到2021 年排首位。与之不同的是,泰安在2011 年排位第1 位,在2014 年之后排4~8 位,年均增长率仅为1.196%。2011—2021 年波动较大的地市为滨州、济宁、淄博,反映了这3 个地市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尚处于摸索阶段,未达到稳定状态,需要继续探索绿色低碳转型的创新路径。
通过自然断点法对16 个地市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进行分类分析。2011 年,泰安、德州、济南(合莱芜)、青岛、淄博、滨州、济宁等地市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处于高位发展水平,主要是农业高效化水平、绿色化水平、低碳化水平均处于较高水平(见文后资源附件链接,余同)。菏泽、烟台、临沂、潍坊、威海、日照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相较处于低位发展状态,其中的农业现代化水平、绿色化水平和低碳化水平均处于相对较低的水平。该空间格局一直到2019 年才发生了本质上的改变,在2020 年,只有青岛、德州、淄博共3 个地市处于高位发展状态,到2021 年,处于高位发展水平的地市则变成了青岛、德州、东营,其共同特征是绿色化水平和低碳化水平均位于16 个地市前列。枣庄、潍坊、威海、临沂、菏泽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则处于相对较低的发展水平,但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的一级指标具有明显的异质性,各市侧重点有所差异。2019 年之后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发展格局的剧烈变化,一定程度上说明各地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正处于不断创新的探索过程中。
3.2.2 经济圈差异
山东省根据面临的国内外环境变化及资源禀赋特色制定了“一群两心三圈”的区域发展战略,“三圈”分别是省会经济圈(涵盖济南、淄博、泰安、聊城、德州、滨州、东营,共7 市)、胶东经济圈(涵盖青岛、烟台、威海、潍坊、日照,共5 市)和鲁南经济圈(涵盖临沂、枣庄、济宁、菏泽,共4 市),异质性明显,那么“三圈”的农业绿色低碳水平是否有差异? 这个问题的解答对于针对性制定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政策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基于此,对“三圈”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及各分项情况进行比较,结果见图3。从图3 可知,2011—2021 年,省会经济圈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一直处于领先水平,平均值从0.494到0.586 稳步提升;其次为鲁南经济圈,平均值在0.427~0.526 之间波动;胶东经济圈的水平则相对较低,平均值从0.397 上升到0.533。从变化速度看,胶东经济圈的年均增速为2.990%,尤其是2015 年之后,年均增速达3.678%;鲁南经济圈的年均增速为2.110%,且2011—2015 年增长较快,但2015 年后增速明显下降,年均增速仅为1.703%;省会经济圈的年均增速为1.731%,相对较低,2011—2015 年呈先降后增的变化趋势,2015 年后增速明显,年均增速为2.249%。
图3 2011—2021 年山东省三大经济圈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Fig.3 Levels of agricultural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in the three major economic circles of Shandong Province from 2011 to 2021
由图4a 可知,胶东经济圈农业高效化水平高于省会经济圈和鲁南经济圈,平均值为0.087~0.127,年均增速为3.852%;除2016 年以外,省会经济圈和鲁南经济圈则交替处于第2 位置,2011 年和2012 年省会经济圈的农业高效化水平高于鲁南经济圈,而2013—2017 年鲁南经济圈的农业高效化水平呈现迅速增长态势,2018 年有所调整后,2019—2021 年再次呈现直线式增长态势,年均增速达4.048%;省会经济圈则以年均1.657%的增速在波动中不断提升,2019 年后呈现高速增长态势,年均增速达5.063%。
图4 2011—2021 年山东省三大经济圈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评价二级指标的发展水平Fig.4 Development levels of secondary indicators for agricultural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evaluation of the three major economic circles in Shandong Province from 2011 to 2021
由图4b 可知,三大经济圈农业现代化水平总体来看均呈现出先增后降再升的演变趋势。胶东经济圈的农业现代化水平领先于省会经济圈和鲁南经济圈,平均值为0.068~0.098,年均增速为3.612%;省会经济圈位居第2,平均值为0.041~0.068,年均增速为5.172%;鲁南经济圈的水平最低,平均值为0.019~0.033,年均增速最高,达5.988%。
由图4c 可知,省会经济圈农业绿色化水平一直处于领先地位,平均值为0.184~0.216;鲁南经济圈紧随其后,平均值为0.178~0.204,且与省会经济圈变化趋势一致,以2015 年为转折点,分化为两段明显的阶段性特征,2011—2014 年间基本稳定,2015 年后则快速提升,年均增速分别达2.448%和2.054%。胶东经济圈的农业绿色化水平较低,平均值在0.131~0.151 间波动,但在2017 年之后稳步增长态势明显。
由图4d 可知,省会经济圈农业低碳化水平处于排头兵位置,平均值为0.178~0.206,并以年均1.429%的速度逐渐增长;鲁南经济圈则紧随其后,农业低碳化水平为0.151~0.185,年均增速为2.006%;胶东经济圈的农业低碳化水平较低,平均值为0.104~0.157,但年均增速高达4.239%,尤其是2015 年之后,增速明显提升,年均增速达4.910%,与鲁南经济圈的差距明显缩小。
4 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驱动因素
4.1 驱动因素选取
基于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内涵和农业生产活动的多维交互性,优选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驱动因素,参考相关文献[24-29],选择经济发展水平、农村居民生活水平、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城镇化水平、农村工业化程度、环境规制、农业科技投入、政策支农政策等因素。
1)经济发展水平。经济发展水平与农业发展具有紧密的关系,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对外部经济资源环境会产生巨大的引力效应[24],促进交通、水利、电力等基础设施升级,带动农业基础设施和农业生产技术升级,驱动农业生产效率提升的同时减少农业污染和碳排放,促动农业绿色低碳转型。以人均GDP 表征经济发展水平。
2)农村居民生活水平。农村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决定了农村居民生活水平,根据环境库兹涅茨(EKC)假说,环境污染程度与人均收入之间具有先增后降的“倒U”型关系[25],在农村,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农村居民对绿色低碳农产品的需求会有所增长,因而会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产生积极的刺激作用[26]。考虑到通胀的影响,以根据农村居民消费价格指数调整后的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表征农村居民生活水平。
3)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农业产业结构调整会直接带来农业碳汇和碳排放的变化,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产生积极的驱动作用。文中所指农业是广义农业,涵盖种植业、林业、渔业和畜牧业,以种植业总产值占农业总产值比重表征。
4)城镇化水平。一方面,城镇化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存在一定程度的挤压效应。城镇在资源禀赋、要素聚集等方面都具有比较优势,对农业生产要素形成虹吸效应,弱化农业绿色生产能力;同时,城镇化水平的提升会挤占耕地,加大耕地“非粮化”程度[27]。另一方面,城镇化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具有牵引效应。城镇化既可以通过促进分工深化减少生产和交易成本,提高农业生产效率;也可以通过提高基础设施完备水平,促进数字、信息、金融、技术等服务聚集,进而提高农业绿色生产的便利化程度;还有助于提高农民生活水平,进而提高绿色农产品需求水平,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产生积极的拉动作用。以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衡量城镇化水平。
5)农村工业化程度。农村工业化程度可以反映工业反哺农业和城镇对农村发展能力影响深化的程度,以非农业总产值在地区生产总值中所占比例表征。
6)环境规制。遵循“波特假说”,高标准的环境规制一方面可以对农业从业主体采用土壤改良、农产品品质提升、绿色技术采纳等具有刺激作用,另一方面会对绿色技术变革产生诱致作用[28],促进农业绿色低碳转型。但目前农业环境规制尚不完善,更缺少直接可以度量的评价准则。因此,借鉴潘丹[29]的做法以节能环保支出占财政支出比例乘以农业产值占地区生产总值比例作为度量指标。
7)农业科技投入。依据现代经济增长理论,技术进步是经济增长的关键驱动动力。农业科技进步是农业经济增长的关键驱动来源,研发(R&D)投入对农业科技进步有决定性作用[30],而R&D 投入对农业绿色生产的作用通常会有滞后性,在数据充分的情况下R&D 存量可以很好地度量农业科技投入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影响,但山东省各地市的官方统计资料中没有R&D 存量数据,因此,根据陈小亮[31]的方法对农业科技投入进行测算。
8)财政支农政策。农业发展具有高投入、低收益、慢回收的特点,绿色低碳转型更需要附加的投入,这些与市场的逐利性特点正好相悖,故而需要政策的大力支持。基于此,参考潘丹[29]的研究以农林水务支出占财政支出的比例来度量财政支农政策。
4.2 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驱动因素分析
采用地理探测器对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关键驱动因子进行诊断,首先采用自然断点法对所选各影响因素的度量指标进行离散化处理,把每个指标离散化为4 类。探测结果见表3。从山东省整体层面看,除了农村工业化程度不显著外,其余7 个影响因子对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均具有一定的驱动效应。从驱动因素的决定力(q值)大小看,财政支农政策、农业科技投入、农业产业结构调整3 个因子的q值都在0.5 以上,可认定为关键驱动因素。财政支农政策反映政府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重视程度,农业科技投入反映科技进步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支持,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反映农业产业转型的程度,这从不同层面反映了政府和市场双管齐下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发展起到了关键的推动作用。农村居民生活水平、城镇化水平、环境规制和经济发展水平的q值在0.4 左右,可以认定为次级驱动因素。农村工业化程度的决定力为0.218,虽然并没有起到关键的驱动作用,但农村工业化程度一定程度上反映区域动能转换的程度,其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作用不容忽视。
表3 山东省及其三大经济圈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驱动因素探测结果Table 3 Detection results of driving factors for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of agriculture in Shandong Province and its three economic circles
驱动因素交叠对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驱动作用程度高于单个因素的作用(表4),说明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是多种因素协同推动的,不能只倚重于1 种因素。而且所有因素交互组合类型均呈现出了双因子加强或非线性强化,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各驱动因素产生的协同作用极大地提高了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驱动的解释效果。
表4 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驱动因素交互作用探测结果Table 4 Detection results of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driving factors of agricultural green and low-carbon transformation in Shandong Province
4.3 不同经济圈农业绿色低碳转型驱动因子的差异分析
进一步比较三大经济圈的驱动因子的异同,具体见表3。三大经济圈农业绿色低碳转型驱动因子呈现出一些相同特点和差异性特征。相同的是,财政支农政策对三大经济圈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均起到了关键的积极驱动作用。财政支农政策反映政府的扶持力度,一方面说明目前政府在绿色低碳转型中发挥着关键的主导作用;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山东省各大经济圈农业绿色转型的市场力量尚没有充分发挥出其推动作用,特别是各类农业经营主体对绿色技术采纳的积极性还不高,需要多力并举激发市场的力量,提高各类经营主体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在省会经济圈,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农业科技投入、财政支农政策和农村居民生活水平4 个因素的q值在0.500 以上,为省会经济圈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关键驱动因子;城镇化水平、经济发展水平的q值在0.300~0.500,为次级驱动因子;而环境规制、农村工业化程度则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目前还没有起到驱动作用。农业产业结构调整的决定力达0.619,是省会经济圈最为重要的驱动因素,2011—2021 年,省会经济圈的粮食播种面积从348.173 万hm2稳步增长到513.574 万hm2,远高于胶东经济圈和鲁南经济圈,承担了山东省粮食安全保障的重任,这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省会经济圈农业产业结构调整的趋势,合理调整农林牧渔业比例,推动农业产业结构向高级化和合理化调整,对促进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具有极大的助力作用。在胶东经济圈,城镇化水平、农村居民生活水平、财政支农政策和经济发展水平的q值在0.500 以上,可认定为关键驱动因素;而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农业科技投入、环境规制的q值在0.350 左右,为次级驱动因素;农村工业化程度没有起到驱动作用。城镇化水平的决定力达到0.636,是最为关键的驱动因子,随着城镇化的不断提升,一方面对农村劳动力、资本、土地等资源形成虹吸效应,导致资源错配,为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提供了强大的外部驱动力;另一方面,城镇化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渠道,助力农村居民生活水平提高,进而对绿色化的农产品需求加大,促进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在鲁南经济圈,财政支农政策、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和经济发展水平的q值在0.5 以上,是关键驱动因素;农村居民生活水平和城镇化水平为次级驱动因素;而环境规制、农村工业化程度和农业科技投入并没有产生显著的驱动作用。其中,财政支农政策的决定力为0.653,是最重要的驱动因素,一定程度上说明鲁南经济圈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主要依赖于政府的主导作用。
进一步分析三大经济圈各因素的交互作用探测结果,与山东省整体层面相同的是,各因素交互产生的驱动作用程度要远高于单因素的驱动,需要重视因素交互产生的积极推动作用。
5 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构建了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评价指标体系,采用熵权法和加权TOPSIS 法对2011—2021 年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进行测算,从整体、经济圈和市级3 个尺度分析了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的时空分异情况,并通过地理探测器揭示山东省及三大经济圈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关键驱动因素,最终得出以下结论: 1)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总体水平呈稳步增长态势,从2011 年的0.473,到2021 年的0.595,上升了0.122,年均增长率达到2.310%。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在全国31个省区(不含港澳台地区)的位次从2011 年的21 位稳步上升到2021 年的第5 位,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速度走在了全国前列。就其各项二级评价指标水平之间的差异来看,山东省农业绿色化水平最高,而农业现代化水平最低。2)山东省16 个地市和三大经济圈尺度呈现异质性特点。地市尺度,16 个地市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均呈明显上升趋势,青岛、济南连续11 年领跑,在未来的农业绿色低碳高质量发展中发挥强劲的引领作用。临沂、潍坊、威海连续11 年位居16 个地市的尾部,在未来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中需奋起直追实现突破。滨州、济宁、淄博则呈现了不规则波动的非稳定形态,需要继续探索绿色低碳转型的创新路径。经济圈层面,省会经济圈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一直处于领先水平,其次为鲁南经济圈,胶东经济圈的水平则相对较低,但胶东经济圈的年均增速最高。3)通过地理探测器诊断发现,财政支农政策、农业科技投入、农业产业结构调整是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最重要的驱动因素。三大经济圈的共同特点是,财政支农政策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都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而农业产业结构调整是省会经济圈最重要的驱动因素,城镇化水平是胶东经济圈最重要的驱动因素,财政支农政策是鲁南经济圈最重要的驱动因素。各因素交互产生的驱动作用要强于单一因素的作用效果。
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定量评价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指标体系的构建需要考虑指标的复杂性、不确定性等多重约束作用,已有研究更注重绿色发展维度,或仅关注低碳维度,本研究融合了绿色与低碳双重维度,并考虑高效化、现代化的基本要求,构建融“绿色化–低碳化–现代化–高效化”为一体的农业绿色低碳转型评价体系,并采用熵权法与加权TOPSIS 法进行综合评价,可以更科学系统地测度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李菲菲等[32]研究仅关注障碍因素,本研究既考虑了单项因素对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发展时空差异的驱动作用,也探测了多因素叠加产生的复杂影响,还诊断了不同地市及不同经济圈差异的根源,为山东省针对性制定农业绿色低碳转型的靶向政策提供更为切实的实证依据。但是,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本研究仅从静态上采用地理探测器诊断其驱动因素不够全面,后续研究考虑从静态和动态结合的多维度诊断其转型的关键驱动因素,切实为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发展提供理论支撑和现实参照。
本文为促进山东省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基于以上结果提出几点政策建议: 一是以政策引领激发内生动力。山东省陆续出台推进绿色低碳高质量发展先行区建设的系列行动计划,这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提供了切实的政策红利,但在政策执行中的监管措施和监管力度尚需进一步提高,出台针对农业主体和空间功能养护和修复的农业生态系统保护措施,构建动态监测平台,对农业面源污染等情况进行有效把控。同时,在政策红利的引领下,各地市也应深挖内生性动力,特别是对农业绿色低碳转型水平尚处于低位状态的菏泽、枣庄、临沂、潍坊、威海、日照6 市,应充分把握绿色低碳发展的政策红利,在农业现代化、农业绿色化、农业低碳化等方面进行突破性尝试。二是强化头雁的示范带动作用。在省会经济圈发挥济南的示范带动作用,在胶东经济圈突出青岛的引领作用,在鲁南经济圈重视济宁的榜样作用。头雁地市在农业高效化、农业现代化、农业绿色化、农业低碳化等方面都具有显著的比较优势,需强化其在农业资源要素配置、农业绿色技术研发、绿色农产品开放等方面的先进经验,促进其他城市追赶。三是因地制宜探索绿色低碳创新路径。省会经济圈应持续发挥农业产业结构调整的积极推动作用,同时注重农业科技投入、财政支农政策、农村居民生活水平的协同作用。胶东经济圈应依托城镇化建设红利,不断提高农村居民生活水平,充分发挥经济发展水平高的优势,构建区域农业绿色协调发展的良好格局。鲁南经济圈则应在把握政策红利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升经济发展水平,推进农业产业结构向绿色化、高级化调整,促进多方协同产生合力。
附表见如下网址资源附件: http://www.ecoagri.ac.cn/cn/article/doi/10.12357/cjea.20230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