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中的观看

摘 要：从原始时期人类开始在岩壁上作画至今，观看方式始终对艺术家创作过程发挥着重要作用，对呈现给观众的艺术作品的影响直接且重大。安东尼奥·洛佩兹·加西亚、卡洛斯·莫拉戈作为西班牙20世纪现实主义的代表人物，他们的绘画作品中都体现出鲜明且独特的观看方式。以观看的释义展开，具体讲述观看在日常生活中与在艺术世界中的不同，随后说明观看的方式，并立足于洛佩兹、莫拉戈的作品，分析二人的观看方式与对作品起到的作用。

关键词：观看方式；绘画；艺术创作；现实主义

绘画作为造型艺术和视觉艺术，了解它的最基础、最根本的方式，即以视觉感知的方式对画面进行观看。画家作为绘画艺术的创作者，自然应当站在艺术创作主体的角度对画面进行观看。因此，毋庸置疑，艺术作品成了被观看的一方。随着观看主体生活背景、心态、角度的变化，被看者非自觉地给予观看者的情绪与意义也随之改变。

一、所谓观看

（一）观看的释义

“观”字初文见于商代至西周时期，本义指有目的地仔细察看，又指有目的地向别人显示，引申表示对事物的认识。“看”字始见于篆文，一说始见于战国文字。“看”的古字形一般认为是由手和目组合而成，表示用手搭在眼睛上部向前方眺望的样子，指以视线接触人或事物，又引申为在观察的基础上做出初步判断。

在日常生活中，观看在我们的身边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例如观看电影或电视、阅读、写生风景、射击游戏等，几乎每一件事情的起始都与观看息息相关。观看需要通过大脑的感知和认知过程，将视觉信息转化为语言和思维表达出来。在艺术领域，观看是一种体验和欣赏艺术品的方式，也是对艺术家表达的思想和情感进行理解和感受的手段。同时，艺术中的观看不单单是指通过视觉感知艺术作品，并通过对艺术品的审美体验来获取艺术的意义和价值，还包括对艺术作品的深入理解和欣赏。艺术品是由艺术家用各种各样的材料和各式各样的技术、手段创作而成的，在观看部分艺术作品时需要有专业的知识背景，甚至需要有实际操作的体验，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地理解艺术家想要表达的情感、主题和意义。

观看艺术作品的过程中，观众需要关注艺术品的形式、色彩、材质、构图等方面，同时需要关注艺术作品所表达的情感、思想、价值观念等方面。此时的观看就不只是这个行为本身，因为其给观者带来了一系列的反应，结果可以是对某物的感受、意义的理解、对其进行评价或者引发情感反应等。在艺术领域，观看是一个重要的概念，指的是观众通过视觉感知艺术品并进行欣赏和理解。在艺术逐步发展的过程中，观看不再仅仅是简单看到某物（可触的）或某事物的发展进行时（可视的），还包括对其进行认知、感受和理解，甚至是因为观看而触发二次创作（例如杜尚的《带胡须的蒙娜丽莎》），这也体现了观看在艺术发展的过程中本身内涵的不断丰富。

（二）观看的方式

不论是对事物的认识结果还是在观察基础上做出的判断结果，都是基于观看方式的，对艺术创作者来说更是如此。观看方式的改变意味着观看角度随之改变，如同杜尚所说：“一件普通的生活用具，予以它新的标题，使人们从新的角度去看它，这样它原有的实用意义就丧失殆尽，但却获得了一个新的内容。”也就是说，当我们改变了观看方式和角度，即便是面对同一事物进行创作，得出的结果也是不同的。

艺术创作中的观看是一种主观的、个人化的体验，不同的画家对同一对象的观看方式和理解会有所不同，因此创作的绘画作品也是大不相同。原始时期人们的绘画是功能性的，绘画中的物象是符号，它们不同于古希腊、古罗马时期在理性理解的基础上创作的作品，所以原始时期人们绘画时的观看是以实用为前提的。中世纪时期，人们进行绘画创作时的观看方式也是基于功能性的，他们的绘画方式是程式化的，并且他们的绘画是服务于宗教而不是纯粹的审美。到了文艺复兴时期，画家们观看的方式发生了改变，如意大利建筑师菲利波·布鲁内莱斯基（Filippo Brunelleschi）发明并第一次使用了“科学”的透视法——焦点透视法，正是这种观看方式提升了那时绘画的写实程度。到了17世纪，“荷兰小画派”的代表人物约翰内斯·维米尔（Johannes Vermeer）使用光学仪器与小孔成像的原理来观看，这帮助他更好地运用光线以及定形和构图。到了19世纪，相机的发明使人们对艺术的观看方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相机的出现使欧洲人民不再大量需要肖像画对自己的容貌进行记录，也促使以印象派为首的各种画派不再客观再现现实景象，而是主观地搭配颜色，表达艺术家对眼前景象的感受和理解，开拓了画家们观看方式的新领域。此后，后印象派、野兽派、立体主义等更是完全颠覆了先前艺术家们的传统观看方式。由于科技的发展，艺术家们的观看方式开始与图像紧密相连，照相写实主义的克洛斯、大卫·霍克尼的多元视角观看方式、里希特借助照片和海报绘画等也证明了艺术家观看的方式进入了一个更加多元的时代。

二、观看方式对画面形式和情绪的影响

（一）安东尼奥·洛佩兹·加西亚

20世纪60年代后，洛佩兹进入了“现实”阶段，开始对生活中的常见物进行极致的写生，他的作品也体现了极度冷静的情感。不管是他的作品、作画工具还是未完成的画面中，满是刻度标识，由此可以看出，洛佩兹的观看方式是极度严谨、精微的。在常人的观看经验下，门框、墙脚、壁沿、地板等都应该呈现笔直的状态，可在洛佩兹的画中（图1、2），我们却能发现门框、壁沿和门本身的边缘出现了微妙的弯曲。这是因为洛佩兹的观看方式与其他画家不同，大多数画家在写生时是带着“直线透视法”观看对象，而洛佩兹是使用“曲线透视法”，在真实世界中发现这些微妙的曲线。洛佩兹为了使想要描绘的对象无限接近真实，制作了特定的工具，这个特定的工具像是标准的网格一般，构成了他与众不同的观看方式，帮助他更加精准地捕捉世间的细节。不论在素描小稿还是油画中，他利用“曲线透视法”和特制工具精准观看的方式都有所体现。

（二）卡洛斯·莫拉戈

卡洛斯·莫拉戈于1954年出生在西班牙马德里，与洛佩兹是同时代的画家，是现代写实主义绘画的代表性艺术家之一。其作品以细致入微的绘画技巧和对现实生活的真实呈现而著称，充满了细节和表面上的现实感，同时也传达了深刻的情感和思考。卡洛斯·莫拉戈的作品题材通常是城市景观、静物和风景，以细致入微的笔触表现每一个物体的细节和纹理。他在色彩运用方面非常出色，能够将主题的情感状态及它们之间的关系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他在构图方面也非常突出，能够通过精准的画面布局和形式组合，呈现作品所要表达的主题和情感。

莫拉戈与其他画家的观看方式也不同，但不是像洛佩兹一样借助独特的观看工具，而是以一种“窥视”的角度观看。同时，莫拉戈的这种“窥视”并非带有揭露他人隐私、秘密之意的偷看，而是一种站在与被看者有一定距离的观看。

认真欣赏《室内》（图3）、《房间》（图4）两幅画作，可以得到一个结论：这两幅画的构图比较相似，大致将画面分割为三块竖状的矩形，且中间的矩形面积相对较小。就明度而言，两幅画分别形成了亮暗亮、暗亮暗的分布，给画面本身营造了跳跃式的节奏感，而画面中被“窥视”的部分，都是三块矩形中面积较小的一块。正是这些独具匠心的安排，为“窥视”感的形成做好了铺垫。《室内》中，观看者很明显是站在明亮的环境中向昏暗的房间张望；而《房间》所表现的恰恰相反，观看者是立足于昏暗的空间观看一个明亮的房间。门框划分了墙内与墙外的空间，同时也成为一种界限，将明亮与昏暗的两个空间分隔开来，也就是说，作者借助门框将观看者隔离在门框之外的世界，从而赋予观看者一个“窥视”的角度。此外，莫拉戈在画面中特意安排的光线加强了观看者的“窥视”感。《室内》中，昏暗的空间面积虽小，但在光线上做到了层层递进，如暗部空间的中间相对地板与墙壁的上部来说较为明亮，随着向左、向上、向下，越来越黑暗。以墙壁上悬挂的画框为中心往左看去，则越来越模糊，能让观者感受到神秘、深邃之意。《房间》中出现了多个光源，中间亮色区域由左上向右下的阴影、沙发由左前往右后的阴影、茶几由上至下的阴影以及右侧暗部柜子上极其微弱的光等均可证明。多道光源同样向观者传递一种隐隐的神秘感。正是这些光线所带来的神秘、深邃，使“窥视”感更进一步。

三、结语

绘画风格的演变、科技发展与时间推移并没有削弱观看方式在艺术中的重要性。观看没有失去价值，其在艺术家的心中也没有被弃置，反而在一些现实主义的画家笔下呈现新的生命力。比如洛佩兹与莫拉戈，他们生活在表现主义、抽象绘画、观念艺术和行为艺术兴起并壮大的年代，但二人最终用现实主义的表现方式，以独有的观看方式描绘他们自己生活的周遭，使我们得以看到那些异于我们日常视觉经验的绘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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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M].滕守尧，朱疆源，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

[3]康定斯基.论艺术里的精神[M].吕澎，译.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20.

[4]王妍妍.如幻似真：安东尼奥·洛佩兹·加西亚油面创作中的光色表现[D].青岛：青岛大学，2019.

[5]金文丽.静默中的生疏：浅谈洛佩兹绘画的观看方式[D].杭州：中国美术学院，2016.

作者简介：

胡平水，东华理工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