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广文：『死打硬拼』的勇士

文／王泉涌

在锦州城北松坡路附近，有一个叫百老户屯的村屯，当地百姓俗称“白老虎屯”。在辽沈战役中，东北野战军第九纵队二十五师七十四团一营一连在此坚决阻击了国民党军一个团的进攻，全连180 多人战至37 人，其余全部壮烈牺牲。战后，该连被授予“白老虎连”光荣称号。“白老虎连”的指导员，就是全国战斗英雄田广文。

“孙悟空钻到 铁扇公主肚里的打法”

田广文，1926 年9 月生于河北遵化。1941 年5 月参加八路军，1944 年入党。抗战时期，参加战斗上百次。在支草坞伏击战中，他率领1 个连歼灭日伪军400 多人；在八户庄战斗中，为掩护部队转移，他带领1 个班阻击日军，身体负伤20 多处……解放战争中，田广文率部参加了保卫三十家子和荸萝树川等战斗。特别是在偏坡子战斗中，他率部冲入敌阵三进三出，最后组织十几人冲锋，缴获机枪一挺，步枪十余支，子弹、炮弹几千发。后来，在香河保卫战、夜袭通州和昌黎战斗中，田广文都打得英勇顽强。

1948 年9 月24 日，田广文所在的东北野战军第九纵队受命“以夜摸渗透战法，割裂锦北防线，切断锦敌暂编第二十师退路。尔后，协同八纵歼灭暂编第二十二师于葛文碑、薛家屯地区”。接到命令后，第九纵队政委李中权说：“这种打法，就是孙悟空钻到铁扇公主肚里的打法，要在敌人肚子里拳打脚踢。因此，要向部队提出一句口号，那就是‘钻进去站住脚就是胜利’。”根据部署，田广文所在的第二十五师担负向锦北城关穿插的任务。

田广文所在的第一营一连出发前，七十四团团长对田广文交代：“我白天观察过大胜堡至帽儿山公路的情况，帽儿山敌人居高临下，控制了整个公路。若走公路，无险可据，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公路不能走！”于是，田广文带领指战员们干脆道路都不走，村庄也不过，冒雨从乱草荆棘丛和遍布高粱、玉米茬子的田野里，穿过国民党军30 多里纵深的防御工事，于9 月25 日凌晨4 点到达百老户屯。

“即使战斗到一人一枪，也要拼死守住”

百老户屯是锦州城北的咽喉，离锦州城区只有2 公里。第一连驻守在这里，协同左右友军，南可以抗击锦州城内国民党军对帽儿山、薛家屯、义县的增援，北可以切断国民党军第二十二师的退路。

连队一到百老户屯，田广文立即察看地形，说：“我们已经穿插进敌人的心脏里来了！”原来，一连面临的敌情十分险恶：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是国民党军的城防工事，前面二三百米处，就是国民党军的碉堡群，再往前三四百米，则是国民党军的坦克集结地和密布的火炮阵地。经研究决定，田广文让一排再向前伸出去，守住村东的小山包，二排守住南面，三排则卡死村西岔路口。

早晨7 点左右，一个敌军官带着几个架线兵急速赶往百老户屯架设电话线，企图将炮兵观察所设在屯内。当进至一连隐蔽区时，敌军官被我活捉，架线兵逃回，一连这才被敌人发现。敌人遂对一连发起进攻。

一开始，敌人组织约两个连的兵力向一连一排阵地猛攻，第一排的战士们团结一致，沉着应战，打退了敌人的进攻。继而，敌人又以更多的兵力向一排、三排发起了第二次、第三次冲击。由于敌我兵力悬殊，我方伤亡惨重，被迫撤离阵地。二排的两个班去增援一排，半路遭敌人炮击，死伤大半。接着，敌人的飞机、坦克轮番向百老户屯轰炸，数不清的步兵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田广文事后回忆说：“当时，敌人持续向百老户屯猛攻，全连的伤亡已超出想象，数倍于己的敌人还在不断进攻，再分散防守就十分不利了。”

为了保存实力，完成上级“站得稳”的阻击任务，田广文决定把兵力集中起来。各排接到命令后，迅速撤回到百老户屯的一座大院子里，一清点人数，只剩下50 余人了。田广文面对全连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指战员说：“同志们，听枪声，葛文碑的战斗没有结束，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因此，我们即使战斗到一人一枪，也要拼死守住百老户屯，决不能让敌人前进一步！”田广文的动员，给大家增添了力量。大家一起宣誓，喊声如千钧雷霆，响彻百老户屯上空：“坚决和敌人拼到底，誓与阵地共存亡！”

“白老虎屯，今天真正出了猛虎”

敌人很快将一连所在的大院包围。田广文告诉战士们要节约弹药，等敌人靠近了再打。待敌人顺着胡同、墙根一步步接近，马上就要进到院子里时，田广文一个点射，接着其他战士机枪、步枪、手榴弹一齐开火，前面的敌人死伤不少，后面的敌人便不敢露头了。

敌人见强攻拿不下大院，便放了一把火，点燃了东院的柴火垛。霎时间，浓烟滚滚，烈焰腾腾，一股热浪冲进屋里，呛得大家睁不开眼睛。田广文高声喊道：“共产党员们，革命战士们！我们一定要禁得住生死考验！誓与阵地共存亡！”大家再次宣誓：“誓与敌人死拼到底，决不屈服！”敌人几次想冲进大院，都被打了回去，但一连伤亡也很大，此时只剩下37人，且半数都已负伤。为了鼓舞士气，田广文带着战士们唱起了战歌：“光荣的投弹手，来，拿起手榴弹，咱们走！我们的眼睛发亮，热血跳荡，等着一显好身手……”

晚上8 点左右，所有的子弹都打光了，田广文意识到即将面临绝境。于是，他先把自己的手表和手枪砸碎，又把皮包里的文件拿出来烧了，对大家说：“同志们，为了不给敌人留下一张纸、一支枪，大家都学我的样子！”大家毁了文件，烧了钱款，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突然，不远处响起了激烈的枪声。田广文仔细一听，冲着战士们大喊：“增援部队上来了，我们冲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没过多久，我军第二十五师师部就收到了“敌第二十二师全部被我军吃掉”的消息。师长曾雍雅说：“白老虎屯，今天真正出了猛虎！”

东北野战军第九纵队二十五师七十四团一营一连在指导员田广文和连长的带领下，在16 个小时的战斗中打退了国民党军一个团的15 次进攻，一直坚守到主力部队的到来。战后，第九纵队授予一连“死打硬拼”锦旗一面，田广文荣记三大功，被授予毛泽东奖章。后来，田广文被授予全国战斗英雄称号，先后两次出席全国英模代表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