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医院的窗外（组诗）

手石

脑洞总在清晨，在我开始用声波漱口后

被打开。便会有些大胆的想法，比方说

发明一件纳米级的保暖服，穿上它

去北极圈内过冬，享受一整天的极夜

说不准可以治好我的失眠

甚至，把我变成冬眠动物

我會在苔原上，找个土质疏松的地方

挖小小的洞，像一个绝不会死机的代码

只消让我在做美梦的时候，翻个身

间或会有，花瓣一样的极光

飘过来。我要把高精度微单相机

调成夜景模式，多拍几张

将好时光穿插在备忘录的电子笔墨之中

我跟海豹讨来鱼，向冰川索求水

这一路，算是我全部的通勤，在每一天

我在北极圈内过冬，星星烧红了视野

在我心里，它们是无数颗热辣的太阳

火星神秘的潮水涌过来。宇宙被拉近

或许这里，比任何地方都要更接近春天

时间回到2088，那时候他日薄西山

发誓去世后要安排人，或者机器

把骨灰反复敲打

装进一个沙漏，就摆在

子嗣的电子床边——“那时候他们

有没有遗传我大声呼吸

却不打鼾的

好习惯？”在蓝色医院的窗外

机械花学会了更高效的类光合作用

铁轨被铺在空中，智能汽车和滑板正在上面

自动驾驶。他的骨头被更换为新材料

类陶瓷，导热性差于玻璃。他不是

没有想过：它们可否

像骨头一样被烧成灰，烧出一颗

彩色舍利。他试图一天不说话

一生翻译的鸟语

悉数在这润滑油味道的一天，在

他装下太平洋的嗓子里翻滚

其辞。他举起老掉牙的奥林巴斯M43镜头

更老些的诺基亚1208。打鸟，加以记录

很快便发出

一条彩信，或者两条、三条……他抓住护士长

钛合金的一只臂膀，问及故乡

座机的区号，将那些新的东西和死亡

一并，留在2013。

情绪如钠块，在池子里自燃，一茬儿

接着一茬儿。像撕毁翻版的阿伽门农面具

——千万，不要心存侥幸。

吱吱叫的小白鼠，痴态疲态都溢出，连忙往左耳

塞满用右脑思考的问题。拉压杆

并不习惯于微笑。以思想家模样示人

的同时，也用技术交换艺术。玻璃之外

有它向晚风讨教柔道的影子和足迹。或许三棱镜是

最外向的一个，毫不避讳自己雪水复凝般的躯体

“光走进来，再出去，出门后一路小跑。”

——谨记这句话。空洞者总捋不顺自己

便向蕨类施压，在巴洛克风格的墙内，精心腾出

一小块赤色净土，那么谁来

做濒临罢演的苦主？替这些藏在簸箕里

快要化成灰屑的隐秘往事。

在未知大学。实验楼和展馆往往肩并肩

紧紧连在一块儿（如同取暖），穿插，缝合，

晾晒，为的可是方便将败者

制作成标本？在波罗的海梭行的第七天

光和它的倒影不记得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