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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的周涛

2024-02-01肖陈

西部 2024年1期
关键词:周涛

我和周涛认识是在1966年。那时我们都还是新疆大学的学生。各系几个能写的“秀才”被召集到大学图书馆筹划宣传工作,有人突然包围了大楼。我们被困楼里,形势危急。召集人急要一篇广播稿。周涛伏案疾书,我还在斟字酌句,他已经完稿了。那是一篇激昂文字,铿锵有力,文采四射,显示出作者敏捷的才思和驾驭文字的功力,让人对他刮目相看!可惜还没来得及播出,来人已破门而入,冲进来了。

我们被赶出校园,落脚八一中学。离那里不远是自治区党校。周涛父亲的办公室就成了我们的宿舍兼办公室。我们日日夜夜为《天山战报》辛勤耕作。周涛是当然的主笔。通讯报道,评论社论,诗歌杂文,需要什么写什么。时间一长,难免厌倦,周涛却有安慰自己的理由。他说,把手写的字变成铅字,对我们一点神秘感也没有了,这是多少人做不到的啊。后来跟我说的话更让人惊愕。他说,你没注意到吗——伟人年轻的时候都办过报纸。

周涛应邀和几位学生朋友驾车去外地参加乒乓球比赛,途中子弹飞蝗一般袭来。身居車厢里的周涛,第一反应是头顶车后厢板躺倒,这个姿势留给枪口的目标最小,然而一旦被子弹击中,不是爆头就是从肩部贯穿胸腔心脏,绝无生还可能。子弹呼啸着射穿后厢板,打伤了司机,打死了刚刚探出身来的副驾驶。就在车要冲下路基的瞬间,周涛借助惯力跃出车厢,滚落到路边,捡回一条命来。次日我妹妹在街上碰到周涛,回来向我们描述他的状况,她说周涛衣装凌乱,面色苍白,精神恍惚,前言不搭后语,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像还没有从极度惊吓中恢复过来。

毕业分配后,我们各走东西,再见面是两三年后了。结束了部队农场“再教育”,周涛被分配到喀什地委,当时我在莎车县工作。周涛在《喀什日报》看到我的文章,非常高兴。听人说我到喀什出差,满大街找我。我们终于相会。当晚他没回家,我们住在地委招待所熄灯畅聊,以至引起邻室客人的愤怒呵斥和抗议。我们仍然停不下来,跑到室外坐在院子里继续聊,聊的全是文学和我们的前途。周涛的座右铭是:“要么崛起于绿洲,要么凋落于荒原。”第二天,我们在招待所院子拍下了那张他给我指路认路的合影。周涛很喜欢这张照片,他后来把照片用到了《一个人和新疆》那本书里。

有周涛加盟,我们很快就成为当地报纸副刊的“霸主”。经常为我们的作品能在报纸上“会师”相互祝贺。周涛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诗集《八月的果园》。我们的名字和作品开始出现在省级报刊上,且有向全国挺进的势头。周涛那时已经成家,夫人马文是周涛的大学同窗。他们还没有孩子。为了一睹我的长子小虎,用周涛的话说就是看看我们这些人的后代是什么样子,他挤在长途班车上,站着奔行二百多公里,专程从喀什到莎车看望我们。我为有周涛这样一位侠肝义胆才华横溢的挚友骄傲和庆幸。正当我像一艘风帆鼓满的船意欲疾行的时候,周涛却泼来一盆凉水。

那回见面,他十分认真地对我说,文学是敲门砖,他要用这块砖敲开官场的大门。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解释说,文学的作用太有限了,能撬开权力的大门,也是它的功能。人有了权力,才能做更多的事情。他说话的样子不像心血来潮,而是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和思考。突兀之间周涛变得陌生,我看到横在我们中间的壕沟,跟随而来的是巨大的失落感。很久以后我才晓得,组织上确有培养和提拔周涛的计划,却因周涛父亲当时尚未澄清的历史问题而作罢。今天看来,应当感谢周父断了儿子的仕途。不过,一件大祸临头的事很快让周涛自己也彻底断了从政的念头。

那时“四人帮”垮台不久,一些政府机关开始清理“四人帮”的残余势力和影响。我在莎车县委隐隐听到“周涛出事了”。我想不出他会有什么事。不久,我到喀什开会,在地委工作的一位我和周涛都熟识的女孩向我讲述了周涛出事的经过。她讲了有一个多小时,我听得目瞪口呆,脊背发凉。

这个发生在那段特殊历史时期的故事无需细说,祸端出于周涛的好奇心,他私下见了不该见的人,留下了话柄,被定为地委机关彻查处理的三个重点人物之一。那阵子周涛狼狈之状你怎么想象都不过分。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平反了,没事了。他说当初不过想接触一下和我们不一样的人 ,听听他们是咋想的,哪里知道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我想要看一眼他最狼狈时候的照片,他说没照片,有也会撕掉。他必须自救,当时那样做就是争取别人的同情,特别是周围女性的同情。这一招果然奏效了。我又在他脸上看到了我熟悉的狡黠的微笑。

周涛这样评估过自己,他说他“进可做国家栋梁,退可为社会名士”。我不相信他能做栋梁。喀什地委就是他初登的官场,领导身边的文秘何愁没有提拔的机会,何况周涛还有一手好文笔。可他不懂得珍惜。领导带着秘书班子来莎车县开现场会,他给领导准备的讲话稿是写在一张纸上的几条提纲。这哪成呢,领导找不到他,谁也找不到他,他放下背包就不见了。他在我家聊天呢。夜半三更水足饭饱他才回去。那时一屋子秀才怨气冲天正在灯下为领导赶写材料。你说领导对他能有好印象吗?又一回,他陪地委一位上岁数的老领导来莎车。晚间临睡前领导说,小周,跑一天了,洗个脚吧!他根本听不出这是暗示他去打水,拉开被子说,不洗,我的脚不臭。次日上路去另一个县,周涛丢三落四,行至半路察觉把老领导重要的影视资料忘在县招待所了。没办法,他和司机返回莎车,偏又寻不见管钥匙的人,只好砸开招待所门锁。而那位地委老领导,只能孤零零地站在尘土飞扬的公路边上等候他们归来。

周涛亲口对我说过,地委领导互相打招呼——下乡千万别带周涛!我相信,以周涛的智商和体能,他想做什么事一定能做好。他是对地委干部这个差事不喜欢,不操心。

周涛的最大特点是个性张扬,锋芒外露,不安分。要改变很难,甚至痛苦,硬改就不是周涛了。两条道路,做社会名士当为上策。与其说这是周涛个人的选择,毋宁说是命运的安排。

那年著名作家曹禺和徐迟双双来疆,周涛欣喜不已,这是多好的请教和学习机会啊!他希望能在喀什陪同他们一起活动,却被领导拒绝了。他的顶头上司对我说起当时的情景,只一句话,周涛想陪同……好笑,这怎么可能!口吻十分不屑。后来,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周涛没寻到机会,机会却自己寻上门来。二位老师在乌鲁木齐会见文化界人士的大会上,即兴朗诵了周涛发表在1978年第5期《新疆文艺》(《西部》的前身)上的长诗《天山南北》片段。这有很大的偶然性。二位大师在新疆不能不讲新疆文坛。临时抱佛脚,从文联送来的几本杂志里,他们发现了周涛的长诗《天山南北》,诗歌比散文小说好记好读,何况那诗写得真不错,很自然地被他们引进自己的讲话中。我读过《天山南北》,那是周涛对巍巍天山的一曲绝唱。不是走马观花猎奇之辈能够写出来的。长诗发表二十年内,没人再敢写天山了。我对周涛说,发表在新疆的杂志上可惜了。它应该出现在《诗刊》或《人民文学》那样影响力更大的全国性杂志上。我没想到的是,两位大师赏识产生的影响远超所有权威杂志。天才的发现和成长离不开机遇离不开贵人的提携。改变周涛命运的机遇和贵人从这时候起排着队向周涛走来,福星从此一直在他头顶闪耀。他以文艺兵的身份特招入伍,在调离喀什之前入党,加上父亲历史问题澄清,一夜之间,周涛拥有了党籍、军籍、干部子弟三块钢板。

周涛的新身份——新疆军区政治部文化部创作组创作员。不久我也调回乌鲁木齐,做了出版社的编辑。那段时间我常去军区大院后门北山坡看他。在他和马文住的那间平房我第一次见识冰箱和彩电,觉得好高端好神奇。周涛帮我在军区文化站买了第一台十四寸彩电。眼见现代化电器逐步入户,而对周涛最重要的东西——写字台,却是不知哪儿弄来的一张小学生课桌。小到铺上稿纸,茶杯都显得多余。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舍不得这张桌子,他嘿嘿一笑,说道,没什么不好,小桌子,大文章!这句话深深地印在我脑子里。那段时间,在这张小桌上,周涛完成了从诗歌向散文的转换。他笔耕不辍,写长城,写昆仑,写新疆,写长江……井喷般写出了一批重磅作品,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效应和社会关注度。他终于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将全部精力扑在读书写作上。即便外出,一路跋涉也是为了写作。北山坡是周涛换乘加油的驿站,是他重新出发的港湾,而那张始终陪伴的小桌子在他眼里则是有生命的朋友。几次搬迁之后,那张小桌不见了,若它还在,是不是有资格进入博物馆呢?

有一回周涛送我去车站,我们从北山坡走下来,在公路边遇到他父亲。老人家推着自行车是从家里专程来看涛儿的。我刚要跟老人打招呼,忽见周涛变了脸色,竟然声色俱厉地训斥起父亲来,声音之高火气之大气势之凶就像老子在训犯错的儿子,全然不管身边还有我这个外人。我听出他是在责怪父亲不知危险不听劝告,又大老远骑车过来。不知道坐公交车吗?不想要命了吗?怎么这么没记性,这么不听话!内核是孝心,外壳是炸弹。老父亲望着我满脸尴尬,我也很尴尬。周涛嘟嘟囔囔带着父亲往家里去了,我却好久回不过神来。

古今中外,但凡有才华的人,哪个没有个性?但像周涛这样随性、率真、狷狂到敢于因爱训父的,新疆文化圈内恐怕没有第二个人。

人狂要有本钱。专业作家的周涛一直努力充实自己。他饱读经典,勤于思考,广交名流,拒绝平庸。视角不同,许多事他比一般人看得清想得透理解得深刻。跟踪并不断深化某种认知让他常有独到的见解,与众不同一针见血,直抒胸臆畅快淋漓,这令他的谈吐和文字鲜活,尖刻,生动抓人,却又可能因为不在意受众的感受而伤到一些人。他得罪了人自己还浑然不觉,即便事后有些后悔,下回照旧不改。我听他不止一次叹息,没办法,我自己把自己惯坏了!

在周涛搬进军区大院后的新家里,他向我展示贾平凹新近写给他的条幅,“狂涛”两字赫然在目。周涛问我写得咋样,我也笑答了两个字:贴切!

周涛名气大了,各种奖项纷至沓来,他被委任军区创作组组长,军衔职级大幅跃升,社会活动多起来。随着岁月流逝,周涛两个特点愈发明显——自信和自恋。他从不因自己的聪慧机敏放松学习,而是在更高的知识层面扩展这种品质。他常常为自己写出的精彩文句拍案叫绝,不相信那样的语言出自自己笔端。他给自己定有短期和长期的奋斗目标,追赶谁,比过谁,目标具体而明确。周涛很帅气,在作家群里他的颜值出众超群,放在全国也是如此。他喜欢别人说他长得像阿兰德龙。即便作为一个男人,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魅力。他处处受到欢迎,直言快语让一些人听着不舒服并不影响他的出镜率。周涛很在意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位置,对批评或质疑他作品的意见很敏感。我不止一次听到反映,文艺界组织一些大型活动,邀请周涛参加以提高档次,周涛却因对座次排位不满而谢绝出席。不是他俗,那有什么好争的呢?他只是不愿屈居庸官之下,维护自己文人的清高与自尊而已。

仲夏的一天,周涛根据我在春节贺卡上提供的地址找到我迁居不久的新家。我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他帮我穿上他的军装在镜子前过一把瘾。要我泡最浓的茶,别心疼茶叶。中间我还跑下六楼去为他买了一包烟。他为我出版的第一部小说集写序,直率中肯讲真话,只有最好的朋友才能那样敞开心扉。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喀什地委招待所。聊到高兴处,他咣当一声把大皮鞋架到了我崭新的茶几上。我由衷地夸赞他的几篇大作。他文章越写越好,越耐读。我奇怪他怎么能把纪事、抒情和哲理结合得那么熨帖自然天衣无缝。语言锤炼到如诗句一般简洁精妙和准确。每每读到感觉就要词穷理尽的时候,他总能峰回路转左右逢源把你带进一片妙趣横生的新语境。目光纵横上下遍及八方,这要肚子里有多少存货啊!那次谈话后,我写出了《追昔抚今话周涛》,和周涛主张解放散文的名篇《万类霜天竞自由》同期刊载在《中国作家》上。在文中我说道,周涛的作品像一股火山喷出的岩浆,热浪灼灼,一路摧枯拉朽扑面冲来,而他的声望,却如同从头顶滚过的惊雷隆隆远去。这也是我的真实感受。

我说“雷声远去”,并非一句赞词,而说的是种状态。你来我往中,我渐渐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尤其是,每当我满怀敬佩准备给他的作品打十分的时候,他一開口已经给自己打了十二分,甚至更高,让人顿感自己的无知和无趣,以至谈话都难以继续。我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不习惯他那样高调做事做人。我们见面渐少,但我对他的敬仰之心不减。以他的横跨诗歌、散文、小说三大领域的成就和影响,特别是对“大散文”的呼唤与实践,理应受到理论界更多的关注,然而一些理论家,特别是大都会的部分理论家却集体保持了沉默。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周涛也有感觉。我听到过他的抱怨。那些理论家之所以冷漠,是不是与周涛的狂傲有关呢?在一个自视甚高的人面前,他们所有的词汇都显得苍白和多余。我一直没有机会把这点分析告诉周涛。

我的工作要从出版社调到电影厂了,我专程跑去听周涛的意见。从城区调到郊区,由事业换到企业,前景如何心中无底。周涛是智者,他的看法对我很重要。周涛说,杂志停刊,你离开出版社没错……电影厂主动要你,也是好事,如果你感觉自己命硬,那就去吧!数年后,我在影视创作上有些收获,他感叹道,你命硬啊。我问怎么说?他说,你看,你去第一年,就连尅两人,躲过了灾星,你命还不硬啊?!我去那一年电影厂文学部先后两名大员去世,出版过长篇小说的沈凯主任病故,与导演广春兰合作拍片的编剧段宝珊死于意外。这和我的调任没一毛钱的关系,周涛的话让我头皮发麻。

电影厂不同于出版社,弄剧本也不同于写小说。从关起门来单枪匹马写小说的个体劳动到奔走片场组织方方面面完成由剧本到影视的集体创作,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流程。我和周涛已分属两个不同的文化圈子,各忙各的,联系少了。有人告诉我,周涛又出新书了,里面有他和我的合影;又有人告诉我,周涛的新书《一个人和新疆》火爆书市,书里四次提到你的名字;还有人告诉我,他请周涛吃饭,周涛不想来,电话里问都有谁,听到你的名字连说行行,有肖陈我去。他不是给我面子,他是忘不了我们之间珍贵的友谊。

那时候他的职级已经到达军级,住进了将军楼,我寻思找个机会去看他,最好是在他生病的时候。这个机会果然来了。

从一个朋友那里偶然得知周涛遛狗时不慎摔伤了腿,我立刻找来周涛的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是周涛夫人马文。听得出她很高兴。晚上周涛本人打电话过来了,告诉我腿伤已无大碍,约我过去做客,他说你不是买车了吗,开车过来,我们好好聊聊。他详细交代地址路线和如何通过门岗的检查,我感觉到他的诚意和期盼。让我至今后悔的是我没有如约拜访,几天后他在电话里质问,你咋不来呢?别人挤着争着来看我,就你不来!

我怎么回答他呀?不去的直接原因,是因为他腿伤没事了,慰问没啥意义了。在将军屋里,我知道他会得意地向我展示什么,那可能是普通人一辈子没见过更不可能享用到的东西,楼上楼下功能齐全的多个房间,屋里屋外高档时尚的装修和设施,更有忙前忙后公派勤务员精心周到的服务。他要我分享他的快乐和成功,而我在替他高兴的同时心里会舒服吗?这是一种自私的心态,往深追究可能是自尊心作怪。自尊心占了上风,拜访取消了。

在以后的时间里,我一直想着要弥补。但拜访的时间不能选在他春风得意众星捧月的时候,我不凑那个热闹;我要在他时运不佳最需要温暖和关怀的时刻出现,这才是真朋友。我的影视作品拿了省奖和国家大奖,甚至选入了周年大庆央视全国十部优秀电视剧展播之列,这是我自募资金带领一干兄弟单打独斗取得的成绩。可这些在周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周涛早已翱翔天际,肖陈还在地面行走。天上飞的和地上走的怎么平等对话?他躺到病床落下地面的时候我一定现身,那会儿我也有了自己的优势——你有名望,我有健康。

2023年11月4日下午,我和妻子在湖南张家界一处饭馆刚刚落座,妻子打开手机,忽然惊悚地叫出周涛的名字,我立刻有种不祥的感觉,这感觉马上被网上的消息证实。我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八十岁的人还在外登山,七十七岁的人却在家走了?周涛身体底子不错,又有那样优越的生活条件和医疗保障,他完全可以保八进九,冲刺一百,怎么能八十不到就倒下了呢?

一连几天,我神情恍惚,人仿佛走在群山峻岭之间,脑子里满是和周涛的往事。以他的级别,退休后是可以离开新疆的。我有一位同班同学是享受军级待遇的医学专家,一退休便从兰州安置到了北京。周涛一直没走。我回忆起和他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好像是在一起聚餐,他告诉我,他把广州的房子卖掉了。为了过冬避寒,他在广州买过一套住宅。他说那套房子真不错,离地铁近升值可观,就这我也不在广州待了。他的眉头拧起来。为什么?我问。他忽然提高了声音,他妈的广州没有雪呀!我要回新疆,我要有雪的冬天!说罢仰天大笑。不用说太多了,这就是周涛对新疆的感情。

周涛走了,一个热恋新疆这片热土,一个把自己生命和全部才华献给文学的人走了。上苍没有给我再去拜访他的机会,假如我和他倒个个儿,三年时间他又会写出多少脍炙人口的佳作!

有些人终其一生,除了消耗资源什么也没留下。周涛却为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他用我们常见的三千方块汉字,碼砖一样为我们砌起了周涛印记和特质的诗歌、散文、小说三座丰碑。我从网上看见周涛去世前二十多天和朋友相聚的照片,周涛仰脸畅怀,笑得像孩子一般开心,我很少见人笑得如此痛快。看着这张照片让人心痛。大喜大悲都不利于心脏病人。我但愿周涛是含笑离开这个世界的,他的灵魂就藏在他那些书页的字里行间,一旦打开书页,周涛便会含笑而出,和我们推心置腹地交流。

周涛没有死,他永远活在他的著作里。周涛和他作品的存在,丰富了我们的文化宝库。未来,会不会有一天,因为研究周涛和他的作品而出现类似红学那样的学科呢?我不知道。一切皆有可能。

周涛在乌鲁木齐火化的那天,我家一对双胞胎兄弟替我参加了周涛的葬礼,我通过他们用手机传给周涛家人一封唁信。我拍了一幅张家界的山岭,挺拔峻险的山峦背景上,写着我给周涛君最后的话:永别了周涛!你是一峻峰,永立我心中。肖陈泪送周涛兄弟出殡。

2023年11月8日,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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