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冲击波下的房客浮世绘
——郭清茹《房客时代》一种阐释
2024-01-31◇张勇
◇ 张 勇
《房客时代》系列,从构思、酝酿到谋篇、布局,再到修改发表,经过了曲折的历程,同时也蕴含着作者对创作、人生和生活的多重思考。最终形成了“房客时代系列”小说,现在回顾起来恍如昨天,至今仍有历历在目之感,我有幸见证了这一创作过程——《房客时代》发表于2019年11 月《躬耕》杂志;《房客时代系列二》刊发于2020 年1 月《牡丹》杂志;《租房记》刊登在2021 年《躬耕》第4 期;2023 年6 月,《创客时代》被《黄河文艺》发表……至此,“房客时代系列”小说已经初具规模,展露出作者不俗的文学才华。
郭清茹“房客时代系列”小说甫一问世,就以女性写作的姿态关注现实社会、人生。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提炼富有艺术审美的语言和传神的细节,以女性特有的细腻笔触和独特视角观察世界,塑造自己的艺术世界,这让我们多了一层审视的视域与关照的角度。
经历了社会转型阶段的郭清茹,从农村走出来,经历了社会的考验,阅历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对人生的认识超越了一般的生存阶段。要求独立的人格、追求生活的品质,这激发了她做出一定的艺术反应,于是小说创作就是她艺术回应生活的最好方式。
房客,顾名思义是指以租赁别人家的房屋并以此生活的住户。房客的出现是一个时代的现象,改革开放打破了原来的地域限制,也打破了原来的经济社会藩篱。大批农民工进城务工,从事第三产业,极大解放了生产力,也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积极性。随着现代化的进程加速,城镇化也成为一种趋势,很多务工人员通过自己的勤劳双手,通过财富的积累,逐步改善生活条件。也有人在城市购房置屋,渐渐融入到城市生活中去。
但是在城市化的进程中,离家舍业进城务工的农民只能暂时租住在别人家的房屋中,并以此做为自己工作的栖居地,生活的蜗居地,六六的《蜗居》就是一个缩影。
房客的生活究竟会如何,又给租住在其中的房客以怎样的影响。郭清茹的《房客时代》就是以此为背景并聚焦于房客的一部反映当下时代风貌的浮世绘,从她塑造的人物形象中,我们可以窥见到时代的变迁以及人物命运的转变。
《房客时代》的主角是艳玲,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高中生。因为家境贫寒,勉强读完高中,虽然能考上大学但是“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不得不辍学打工,从此开启了房客生活。小说《房客时代》这样叙述到:
转眼间,艳玲已经在公司上班一周了,虽没有工作经验的她倒是在公司内很勤快。每天早上很早就来到公司,把公司内上下打扫得非常干净。同事们来上班的时候,她已经打扫完了,但同事们对她总是指指点点。三两成群,小玉和其她同事窃窃私语地说:“新来的实习生,乡下来的,就她爱表现,多管闲事。今天咱们想办法收拾收拾她,她不是喜欢早来晚走嘛,咱们就说东西丢了,提前放她办公桌里面,来个人脏并获。”
“哎呀”原来新来的实习生是个小偷呀,咱们公司可不敢用这种人,下午上班艳玲刚到公司门口就听到了公司上下都在议论她。
王艳玲,你被开除了,老板狠狠地说。艳玲刚想开口向老板解释,小玉和其她同事已经把她的东西扔了出来。
此刻的艳玲委屈,憋闷,她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冤枉是如此的心痛。没有了工作,没有了钱,更没有任何依靠的她无助地在大街上哭了……
未来的路还很远,不能被眼前的挫折所打败。
于是,艳玲在邻居那里借了个废旧煤火炉,买了5 块钱的煤球,每天买5 毛钱的面条,中午和晚上吃两顿。
南下打工的浪潮席卷中国,广州成为全国最大的打工目的地之一。艳玲的第一段打工经历很具有代表性。艳玲与同学王新会就这样被时代裹挟着,进了一家电子厂。她们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中午只能吃些最简单的快餐,加班加点没日没夜,辛苦劳累。却得到了领班和女组长的无情训斥、苛责与刁难,甚至随手就丢过来凳子,砸在艳玲腿上疼在她的心上。只为能挣钱养活自己,不得已忍气吞声,以丧失自己的尊严为代价。
短期的打工生活锻炼了艳玲,也让艳玲有了一些新的想法。譬如学些技术,可以让自己有能力在社会立足,最起码过上有点儿尊严的生活。于是,到宛市学点技术的想法萌生了,三个月的培训让心灵手巧的艳玲很快就掌握了服装的剪裁技术,一技傍身,可能会更容易找到合适的工作。
可是,在生存的逼迫下,艳玲不得已找了份饭店打工的工作,并拿到了属于自己劳动应得的报酬,这是她最高兴的事。因为她可以租住条件稍好的房间,以改善生活环境,最起码不为进卫生间而苦恼或者受人巴掌。
然而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生活并没有像艳玲想象的那样,意外还是不期而遇,让人措手不及。饭店老板因为投资其他项目,拖欠工资再次让艳玲陷于被动,在房东大哥恶语恶行中,艳玲再次感受到了租客的种种无奈与困境,不得已只能带着自己的行李露宿桥下……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几乎走投无路的窘境下,艳玲巧遇同学兰兰。而兰兰打工的服装厂正在招人,这再次让艳玲眼前一亮,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刚有转机,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兰兰却被房东占了便宜,这再次打击了艳玲,使她们感到世事之艰难。
《房客时代》的学生妹,在《月光下的房客》中转变为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主人公在成长,也要成家立业。艳玲是房客时代开篇登场的人物,到了《月光下的房客》里面,冯翠华和王金库亮相,他们又会带给读者怎样的体验?
生活从来不是我们自己设计的那样,有时候激流汹涌,暗藏险礁,有时候静水深流,波澜不惊,凶险和岁月静好并存,偶然与必然共生,突发与庸常携手,酸甜苦辣的人间味道才是最值得品读玩味。
婚后的王金库要养家糊口,更要应对来自各方面的开支,不得已再次回到南方老厂。谁知老厂亦容不下他再来上班,俗话说得好,“一个萝卜一个坑”,王金库辗转到了老乡络腮胡所在的一家服装厂。
矛盾无处不在,纠纷也是无时不在。忍耐和吃亏是房客最为庸常的生活,也是一种常态。有脾气没工作,有工作就要忍耐,生活亦是一种妥协,无处不在的应对。
在有了金豆之后,父母有病亟需用钱看病,孩子喝奶粉亟需支付购买。原来生活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一切又都是那样合情合理,容不得半点儿闲暇与偷懒。
钟金庭(络腮胡)、斜眼等形形色色的人物都陆续登场,精彩演绎一出生活大戏……
由艳玲,到王金库、冯翠花,还有络腮胡、斜眼……郭清茹的《房客时代》就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清明上河图。为时代人物画像,为房客画像,正次第展开……
《房客时代》表面上看,貌似写女性生存处境,但骨子里以“艳玲”之名,看见的是世俗人性。看似女性主义的写作立场,但是从共情共鸣出发,从人性出发,走出的是二元化的男女对立思维,这是小说构思巧妙的地方。
沈从文曾宣称写作是情绪的体操:“我文章并无何等哲学,不过是一堆习作,一种‘情绪的体操’罢了。是的,这可说是一种‘体操’属于精神或情感那方面的。一种使情感‘凝聚为渊潭,平铺成为湖泊’的体操。一种‘扭曲文字试验它的韧性,重摔文字试验它的硬性’的体操。”期待郭清茹能像沈从文所讲的那样:“你不妨试试看。把日子稍稍拉长一点,把心放静一点,三年五年维持下去,到你随意调用字典上的文字,自由创作一切哀乐故事时,你的作品就美了,深了,而且文字也有热有光了。”
《房客时代》属于我们这个时代,我们有幸见证这样一个时代,我们更有理由这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