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及亚裔乳腺癌生存者重返工作现状及其影响因素的范围综述
2024-01-29衣冉胡韵德吉央宗王喜益谢漪丹
衣冉,胡韵,德吉央宗,王喜益,谢漪丹
(上海交通大学 护理学院,上海 200025)
在亚洲,乳腺癌发病率占女性新发癌症的首位(22.9%)[1]。目前,乳腺癌患者的生存率明显提高,且发病呈年轻化趋势[2]。鉴于患者人群尚处于工作阶段,重返工作(return to work,RTW)成为乳腺癌生存者(breast cancer survivors,BCSs)迫切需要并呈现必然趋势的现象。重返工作是指患者因伤病离开工作岗位后,又重新返回到以前的岗位或其他自行改变的岗位[3]。然而,相较于欧美国家超过70%的BCSs能成功重返工作[4],在亚洲如中国、韩国等,重返工作率不到40%[5-6],这可能与亚洲特有的文化背景和价值观有关[7],进而影响BCSs的重返工作。尽管BCSs重返工作相关研究有所增多,但对亚洲及亚裔BCSs重返工作现况、影响因素缺乏系统了解。范围综述是一种快速描绘某领域研究进展的方法,总结现有研究并指出其不足。因此,本研究采用范围综述指南[8]为方法学框架,对该领域研究现状、影响因素进行概括和分析,旨在为未来研究提供借鉴。
1 资料与方法
1.1 明确研究问题 根据研究对象、概念、情境(participants、concept、context,PCC)原则[8],本研究的研究对象为亚洲及亚裔BCSs,研究概念为重返工作,研究情境为重返工作后的经历和挑战。最终确定研究问题:(1)亚洲及亚裔BCSs重返工作后的经历和挑战;(2)亚洲及亚裔BCSs重返工作状态的影响因素。
1.2 文献检索策略 系统检索PubMed、Embase、CINAHL、Web of Science、中国知网、万方、中国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SinoMed)、维普数据库。检索时限为2012年1月1日至2023年3月1日。中文数据库以知网为例,检索式为:(乳腺癌+乳腺恶性肿瘤+乳癌) AND (重返工作+重返工作岗位+工作经历+工作挑战+在职) AND (现状调查+影响因素)。英文数据库以PubMed为例,采用自由词和主题词相结合的策略进行检索:(breast cancer OR breast neoplasms) AND (return to work OR back to work OR RTW) AND (work experience OR work challenge OR employment OR status OR influenceing factor)。同时,采用文献追溯法进行手动检索,识别遗漏文献。
1.3 文献纳入和排除标准 纳入标准:研究对象为已重返工作的亚洲及亚裔BCSs;研究主题为重返工作;研究设计类型为量性研究(干预性、横断面和纵向研究)、质性研究、混合性研究;一手文献资料;文献语言为中、英文。排除标准:研究对象无工作经历;无法获得全文;重复发表的文献。
1.4 数据整理、分析、提取 由2名研究者独立地进行文献的阅读和信息提取,交叉核对,如有分歧则与第3名研究人员协商、讨论决定。采用主题分析法[9],对纳入的研究进行分析、总结。资料提取内容包括:第一作者、发表年份、研究地区、研究类型、样本量、影响因素和工作相关结局指标。其中影响因素包括6个主题共34个影响因素。(1)社会人口学因素:年龄、诊断年龄、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生育状况、家庭年均收入、种族。(2)工作因素:诊断前工作能力、工龄、病休时间、工作性质、工作场所、职业、工作灵活度。(3)疾病-治疗因素:临床分期、治疗方式、疲劳、疼痛、认知障碍、乳房不适、上肢不适。(4)心理因素:焦虑、抑郁、病耻感、复发恐惧、自我超越、自我效能。(5)社会支持因素:雇主、同事、同伴、宗教、社区。(6)生活行为方式因素:饮食、体育锻炼。
2 结果
2.1 文献检索结果和文献基本特征 共检索获得2583篇文献,经查重、阅读文题和摘要初筛,剩余 73 篇文献。复筛排除不符合研究对象、研究类型和综述的文献,最终纳入16篇。文献特征见表1。
表1 纳入文献的基本特征
2.2 乳腺癌生存者重返工作现状 BCSs返岗率为64.2%~65.3%[15,23],但是13.3%~76.0%[11,13,20]重返工作的BCSs更换了岗位、职业或单位,大部分生存者职业不变,但调整成体力要求更低的脑力工作。返岗时间3个月至8年[14,19-22]不等,以少于3年者居多。不同种族BCSs的病休时间也存在差异,马来BCSs平均病休9.45个月[11],少于中国BCSs的(16.42±11.33)月[20]。BCSs重返后的工作表现比患病前下降,37% 重返工作BCSs的工作能力不理想[18];同时工作限制[16,23]和工作退缩行为[21]增多;工作压力[23]也较大。
2.3 BCSs 重返工作状态的影响因素 本研究总结出6个影响BCSs重返工作状态的主题,具体如下。
2.3.1 社会人口学因素 高龄[15,21,23]、高学历[19-20,22,24]、已婚、有子女[19-20,23]的BCSs的重返工作状态较好。研究[20]显示,年龄越大,BCSs的工作心理负担越重。家庭年均收入较低的BCSs工作状态较理想,但这类BCSs的工作心理负担也更重[18,20,22]。
2.3.2 工作因素 BCSs诊断前工作能力及工龄越高[15,23]、重返工作时间越长、病休时间越短[20-22]、工作灵活度越高[10-12],其工作状态越好。与室内脑力劳动相比,从事室外体力劳动的BCSs工作状态较差[18,20]。职业类型为教师[10,12]、护士[12-13]、销售[13]、服务员[11]、演员[10]等的BCSs的工作状态相对较差。
2.3.3 疾病-治疗因素 BCSs的临床分期越早,工作状态越理想[22,25]。不同治疗方式对工作状态的影响机制不同,例如手术治疗可能导致乳房或上肢不适[13],放化疗可能导致认知障碍或脱发[12-13],靶向治疗可能导致工作退缩行为[21]。然而,也有研究[18,23]表明,临床分期和治疗方式与工作能力及工作限制无关。此外,疼痛、疲劳等不良反应越严重,工作状态越差[11-13,15,17-18,20,24]。
2.3.4 心理因素 负性情绪如焦虑、抑郁、病耻感等越多,工作状态越差[10-11,13,15-22,24-25]。自我超越或自我效能水平与工作状态呈正相关[11,19,22]。自我效能提升对改善BCSs工作状态的作用更为显著[11]。
2.3.5 社会支持 BCSs来自雇主、同事、宗教、社区等的支持越多,工作状态越好;相反,遭遇歧视、孤立等越多,工作状态越差[10-12,20,24-25]。然而,过多的支持对BCSs 重返工作也会产生负面影响[12]。
2.3.6 生活行为方式 重返工作后,BCSs的生活行为方式发生较大转变[11]。不同的生活方式对工作状态有不同影响:健康饮食习惯与工作能力正相关[15],适量的体育锻炼能降低工作心理负担并改善工作状态[20]。
3 讨论
3.1 重返工作状态测量工具的文化敏感性 本研究纳入的文献中采用的重返工作相关测量工具,多由外文引进,虽经文化调试,却难以全面凸显亚洲及亚裔BCSs的文化特征。以工作-家庭平衡观念为例,亚洲女性整体上相比欧美女性更重视家庭与工作的平衡。在其中,中国女性更注重工作-家庭平衡关系,而韩日等国家的女性则更注重家庭[15]。故而,后续研究有待开发合适量表评估不同文化背景的BCSs在工作-家庭平衡关系上的差异。
3.2 BCSs 重返工作状态的影响因素分析
3.2.1 社会人口学因素 不同人口学特征的BCSs资源和需求不同,对其重返工作状态的影响存在差异。年龄、诊断年龄、受教育程度越高,表明BCSs对工作熟悉度、疾病知识掌握较好,更能整合利用外部资源,采取更积极的方式应对工作中的挑战。Steiner等[26]研究也表明,受教育程度越高的BCSs更渴望通过事业实现自我价值。然而,随着年龄增高,体能、智能衰退越严重,且接近退休年龄,对经济需求水平低,容易出现工作怠慢行为[15]。家庭年均收入对工作状态的影响结论不一。家庭年均收入越低,对经济需求水平越高,从而促使BCSs投入工作。另一方面,疾病带来的经济负担易产生焦虑、抑郁等负面情绪,影响工作状态。因此,重返工作能减轻BCSs的家庭经济负担,并感受到自我价值的回归[13]。Tan等[11]研究表明,经济独立需求是华人BCSs重返工作的重要影响因素,可能是华人较注重家庭核心利益,从而促使其投入工作,特别是已婚、有子女的BCSs的家庭。香港女性受到东西方工作文化的双重影响,会从事工作,但在健康状况不允许下,也会选择扮演传统中国女性的家庭主妇角色[15]。日本和韩国女性则更倾向实现家庭主妇的传统角色[27],更重视照顾子女。综上,BCSs 重返工作状态应综合考虑各项影响因素,科学实施干预研究。
3.2.2 工作与疾病-治疗因素 亚洲及亚裔BCSs病休时间普遍长于欧美国家[6,28],有待加强重返工作的指导。以体力劳动为主的BCSs重返工作状态较脑力劳动者差。可能是因为这类BCSs的收入水平较低,多选择乳房根治术[29],导致其上肢肌力受到严重影响,加之室外环境中的粉尘、烟雾等危险因素易增加复发恐惧[11],从而影响工作状态。然而,化、放疗引起的认知障碍使得脑力劳动者的工作状态也并不理想。对外表形象要求高职业,如教师[10,12]、护士[12-13]等的BCSs工作状态较差,与脱发、乳房不对称等外形变化,易产生病耻感有关。值得关注的是,相较于欧美60%的保乳率,中国保乳率仅24.3%左右[29],根治术仍为我国BCSs的主流手术方式,因此更易受到上肢不适等影响。此外,治疗后的疼痛、疲乏等症状严重影响了马来西亚人、印度裔和华裔的工作状态,甚至成为影响印度裔重返工作的首因[11],且这些不良反应会长期存在,影响整个职业生涯[30]。
3.2.3 社会心理因素 BCSs重返工作后,需重新适应工作环境、流程和人际关系,加之身体内在结构和外在形象改变,容易产生焦虑、抑郁、复发恐惧等。研究[10,13]发现中、韩社会文化注重身体的完整性,BCSs对戴假发的接受水平较低,存在心理抵触。而在非洲地区盛行“假发文化”,对假发接受度高,病耻感较低。多项研究[11,19]均表明,自我效能的提升对改善华裔BCSs工作状态具有积极作用,可能源于中国传统价值观中强调自我导向的应对和自律[31]。此外,雇主、同事、社区、宗教团体等的社会支持不仅可以为BCSs提供应对挑战的外部资源,还可以给予其缓解负性情绪的情感支持,营造良好的工作、生活环境。菲律宾裔强调了宗教团体的积极影响[10]。马来西亚BCSs则重视社交机会需求,雇主对其重返工作的支持比例较高[11]。印度BCSs最常见的复工因素是家庭鼓励[11]。约75%的香港BCSs向主管和同事透露了病情,高于在美国的中国移民样本[15]。然而,35.8%的辞职率提醒暴露并没有获得管理层和同事的有效支持[15]。过多的支持会增加BCSs的心理负担,降低自我价值[12]。因此,对BCSs的支持应适度,鼓励他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工作,并提高雇主、同事对乳腺癌治疗的认知水平[12]。
3.3 缺乏职业康复干预研究 BCSs重返工作能提高自身价值、改善生活质量,有效融入社会[28]。目前,欧美国家对BCSs职业康复的探索研究较为成熟。Greidanus等[32]、Chen等[33]分别开发了基于雇主和网络的职业康复干预研究,有效改善了BCSs的工作状态。在亚洲,Bae等[34]、唐珏等[35]分别基于各国文化构建了“START”“重建自我”等重返工作干预方案,但均处于理论构建阶段,有待应用研究的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