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参与度、健康老龄化与老年人幸福感
2024-01-25向运华丁园媛黄蓉
向运华 丁园媛 黄蓉
[摘 要] 推进老年人健康化是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有效手段。在积极老龄化政策框架的“生活参与”视角下,通过对老年人家务型参与、社会型参与和休闲型参与对其健康状况的影响数据的分析表明,生活参与能够显著促进老龄群体的健康,但边际效应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递减,且存在明显的性别和城乡异质性;生活参与通过健康提升促进了老年人的幸福感,但家务型参与也具有降低幸福感的直接效应。因此,应引导老年人参与社会型参与和休闲型参与,而对于家务型参与则应当予以适度的克制,以避免老年人幸福感的削弱。
[关键词] 生活参与;健康老龄化;幸福感;异质性;人口老龄化
[中图分类号] C91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8129(2024)02-0029-12
一、引言
随着人口老龄化的浪潮席卷全球,平均寿命的延长使得老年人的健康问题备受重视,各国必须积极应对老龄化与老年人健康问题对社会的冲击。2022年发布的《“十四五”健康老龄化规划》提出,我国进入中度老龄化社会后,老年人健康问题日益突出。目前来看,老龄期最重要的任务在于维护身体的正常功能,持续地参与社会生活,进而达到延缓衰老、促进健康的目的。健康老龄化成为各界关注的焦点和一项具有前瞻性的议题,也成为我国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重要政策之一。
生活参与作为连接老年个体、家庭和社会的桥梁,在促进老年健康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以何种形式参与?具体的影响路径如何?现已成为学界研究的重点。《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强调,要促进老年人社会参与,鼓励老年人老有所为。以往关于老年人“参与”的研究,普遍以“社会参与”为讨论点。首先,从内涵来说通常认为社会参与是参与者在社会互动中,进行角色的扮演和介入,在社会中实现资源分享、满足个人需求[1]。现有研究可概括为两点,一是“参与”主要被等同于“社会参与”,并在该框架下展开分类研究,家务型参与通常被归为社会参与;二是生活参与能够促进健康老龄化[2]。然而,家务型参与实际上并未进入社会层面进行个人资源的分享,不应该视同于社会参与。尽管家庭生活参与和社会生活参与不应一概而论,但以家务型参与为代表的家庭生活参与生活对老年人的健康状况以及福利同样具有重要影响,因此本文从广义上的“生活参与”视角进行分类,探究老年群体的各类生活参与活动对其健康状况的影响。
相对于已有研究,本文具有如下边际贡献。第一,不同于片面、笼统地关注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对其健康状态的影响,本文基于家庭、社会和娱乐多个维度,在更广域的视角下探究了不同类型的“生活参与”对健康老龄化的作用。第二,既往研究大多忽略了促进老龄人健康过程中的福利效应,本文以老年人的幸福感为进一步的研究视角,探寻了不同种类生活参与在促进其健康的同时对其幸福感的异质影响,以探寻通过生活参与促进老人健康的最佳路径。
二、文献回顾与理论假说
在关于健康老龄化的研究中,现有成果着重关注老年健康的三个方面,即心理健康、身体健康和自评健康。心理健康方面主要研究老年人社会参与对主观幸福感[3]、孤独感[4]的影响;身体健康方面主要关注老年人社会参与对疾病预防、失能风险的影响;自评健康方面主要关注老年人社会参与对主观健康认知的影响。
与此同时,生活参与作为积极老龄化政策框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已成为学界研究老年健康的焦点。然而,生活参与的形式和具体内容没有明确的区分和定义。部分学者强调生活参与是老年人能够按照自己的需要、愿望和能力参与社会[5]。在对社会参与进行分类时,根据内容分为工作型、休闲娱乐型、社会型、家务型等[4],有研究者将其进一步分为群体交往型社会参与和自我消遣型社会参与[6],另外,根据频率分为高、低类型参与及适中类型参与[7]。整体而言,在当前的研究中生活参与既包含了社会经济活动参与、文化活动参与、人际关系参与,也包含了家务活动的参与;但家务劳动是否属于社会参与仍然存在一些争议[4]。国内外研究者通常在广义的社会参与视角下进行探索。在身體健康方面,生活参与有利于老年人疾病状况的改善[8],降低老年人的失能风险和死亡风险[9-10]。在心理健康方面,生活参与对老年人生活质量和晚年抑郁症状有明显的影响。通过个人维护和扩大后期生命中的社会参与可能有助于维持和改善健康生活质量并减少抑郁症状[11] 140。在自我健康感觉方面,社会活动参与对于老年人自我健康认知也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12],独居老人参与社会活动,通过与同伴及社会群体的交流,能有效提高其认知健康水平[13]。参与社会活动越多的老年人自评健康状况越好[14]。因此,本文提出两项核心假说。
假说1:生活参与能够促进老年人的自评健康、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
老年人的生活参与与其幸福感之间存在直接影响。R.Havighurst提出的活动理论认为,个体进入老年时期要保持生命的活力需要有较多的角色进入,因此提倡用新的角色和参与来弥补老年人退休期间的角色中断问题,从而提升生活质量。邬沧萍曾在积极老龄化的释义中解释道,生活参与能够帮助老年群体获得权利、地位、情感和精神的愉悦、自尊以及自我效能感的提升,进一步增加生活的幸福感和满意度[15]。史薇则检验了公益活动参与对城市退休老年人生活满意度的影响[16]。社会参与是幸福感的重要来源,通过恰当的人际交往、劳动参与等形式可以较好地维持退休老年群体的生活满意度[17]。
老年人的健康程度也同样显著影响老人的幸福感。社会心理学观点提倡把个人的主观幸福感作为健康老龄化的意涵[18]。柳慧萍等验证了生活满意度与退休老年人的心理弹性、心理健康密切相关[19]。老年人的自评健康和身体健康也对其幸福感产生显著促进作用[20-21]。此外,不同类型的生活参与对老年人的幸福感影响可能存在明显不同,充分的休闲娱乐有助于提升幸福感,而过度劳动则反之[22-23]。根据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说2。
假说2:老年人的参与可以通过健康提升效应促进其生活满意度,但不同类型参与对生活满意度的直接影响存在异质性。
三、数据说明与实证策略
(一)数据来源
该研究采用的是中国老年人口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CLHLS)2018年的数据。研究对象为60岁以上的老年人,剔除无效样本后得到11,636个有效样本。
(二)变量设定
1. 被解释变量。该研究中的因变量是健康老龄化,把健康老龄化分为自评健康、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三个维度进行测量。具体的测量方法是:(1)自评健康。选取调查问卷中“您觉得现在自己的健康状况怎么样?”这一提问,答案包括5个选项,分别是:非常好、好、一般、不好、非常不好。根据以往有效研究,将“非常好、好”定义为比较健康,重新编码为1,将“一般、不好、非常不好”定义为不太健康,重新编码为0。(2)身体健康。身体健康通过日常行动能力(ADL)来评估,日常生活自理能力分为基本日常生活自理能力(BADL)和应用社会设施的日常生活自理能力(IADL)两个部分。基本日常生活自理能力选取问卷中包含洗澡、穿衣、上厕所、吃饭、室内活动等6个题项,应用社会设施的日常生活自理能力选取问卷中包含拜访邻居、购物、做饭、洗衣服、乘坐公交车5个题项,受访者回答为不需要帮助、需要一些帮助、需要更多的帮助,分别用1、2、3表示,然后将11个选项进行计算变量加总,得分为11~22分表示为比较健康,编码为1。得分在23~33分表示为不太健康,用0表示。(3)心理健康。心理健康采用的是问卷中关于抑郁情绪方面的问题,包括沮丧、紧张、孤独、担忧等方面,共选取8个题项。受访者回答为总是、经常、有时、很少、从不,分别用1-5表示,然后将8个题项加总,得分32~40分定义为比较健康,编码为1,得分8~31分定义为不太健康,编码为0。变量描述如表1。
2. 核心解释变量。社会参与一般可以从宏观和微观两个方面进行考察,宏观上通常从社会经济发展的内容来看,可将社会参与分为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几个方面。微观上通常从老年人本身出发,将社会参与分为社会经济、文化活动、人际交往、志愿活动和家务劳动等几个方面。本研究从老年人特点和功能出发将社会参与划分为三个维度,分别是家务型参与、社会型参与和休闲型参与。家务型参与选取问卷中“您现在做家务吗?”这一问题,回答为:1.几乎每天;2. 不是每天,但每周至少一次;3. 不是每周,但每月至少一次;4. 不是每月,但有时;5. 不参加。若受访者参加过至少一次,则认为是参加,编码为1,回答不参加则编码为0。社会型参与选取问卷中“您目前是否参加社会组织的活动?”与家务型参与相同,将参加过至少一次的情况认为是参加,编码为1,否则编码为0。休闲型参与选取问卷中包括太极拳、广场舞、园艺、养宠物等在内的9项问题,答案选项与前述家务型参与相同。将9项问题进行加总,观察得分情况,若得分为45,则视为不参加休闲型活动,编码为1,其他得分均视为参加休闲型活动,编码为0。变量描述如表1。
3. 控制变量。控制变量主要包括性别、年龄、户口类型、婚姻状况、吸烟情况和养老方式。其中性别和户口类型为二分类变量,年龄为连续型变量。
4. 其他变量。健康状况的提升可能显著促进老年人的幸福感。本文选择了问卷中的问题“您觉得现在的生活如何?”构造了受访者的生活满意度以反映其幸福感。受访者回答选项包括:1.非常好;2.好;3.一般;4.不好;5.非常不好。将“非常好、好”视为满意 ,编码为1,将“一般、不好、非常不好”视为不满意,编码为0。变量描述如表1。
(三)模型构建
本文研究目的是考察生活参与对健康老龄化的影响机制,在具体的变量设计中,自评健康、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指标属于二分类变量,因此采用Logit回归模型估计效果最为理想,本文建立健康老龄化影响因素的Logit回归模型如下:
其中,[Y]为健康老龄化,包含自评健康、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X]为老年人生活参与变量,包括家务型参与、社会型参与和休闲型参与,[C]表示控制变量,包括性别、年龄、居住地、婚姻状态、是否吸烟和养老方式。[ε]为随机误差项。[P]代表受访老年人健康的概率。
四、计量结果分析
(一)基准结果:生活参与对老年人健康的影响
表2第一列反映了本研究的基准回归结果。三个变量对自评健康具有积极的促进效应。三种类型参与度越高,老年人自评健康越好。从结果来看,参与家务劳动的老年人与不参加家务劳动的老年人相比自评健康更好;参加社会组织型活动的老年人與不参加的老年人相比自评健康更好。同样地,参加休闲型活动的老年人比不参加休闲型活动的老年人自评健康更好。假设1即生活参与促进老年人自评健康得到验证。
表2第二列考察了生活参与对老年人身体健康的影响。结果显示,参与能够有效预测老年人身体健康。参与对老年人身体健康存在正向影响,从三种不同类型的参与来看,有生活参与的老年人身体健康程度明显强于无生活参与的老年人。假设1中生活参与对老年人身体健康具有直接影响作用的说法成立。
表2第三列考察了生活参与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从结果来看,三种类型参与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有所不同,其中社会型参与和休闲型参与对老年人心理健康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家务型参与对老年人心理健康影响不具有统计学意义。这可能是由于家务型参与更类似于劳动与任务,而社交性和休闲型参与呈现出更强的娱乐属性。因此,家务型参与可能增加了老年人的压力与焦虑感,而社交参与和休闲参与则有助于老年人释放压力,达到促进心理健康的作用。
(二)稳健性检验
1. 替换被解释变量。替换的被解释变量采用自我健康状况感知作为自评健康的替代变量,选取问卷中“过去一年来您觉得健康状况有没有改变?”该题答案包括6个选项,分别是:好多了、好一些、没变、差一些、差多了、无法回答,将“无法回答”这一选项视为老年人没有感知到健康状况变化,即“没变”,将“好多了”“好一些”“没变”视为比较健康,赋值为1,将“差一些”“差多了”视为不太健康,赋值为0。用行走能力作为身体健康的替代变量,选取问卷中“您能否连续走2里路?”这一题项,回答“能”,视为比较健康,赋值为1,回答“有一定困难”“不能”视为不太健康,赋值为0。用生活信心作为心理健康的替代变量,选取问卷中“您是不是感到无法继续自己的生活?”这一题项,回答“有时”“很好”“从不”视为比较健康,赋值为1,回答“总是”“经常”视为不太健康,赋值为0。将替代变量重新加入模型中进行分析。表3的(1)~(3)列呈现了回归结果。从回归结果中可以看出参与对健康老龄化三个维度均显示出较强的正向影响,假说1再次得到验证。
2. 加入省份固定效应。本研究所选择的样本来自全国各地的不同人群。对于不同地区,由于气候环境、经济发展和饮食文化等方面的差异,可能对其所居住的人口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因此,在稳健性检验中,笔者控制被调查者的省份固定效應,并重新回归。回归结果除社会型参与对心理健康的影响不再显著外,其余结果均与基准回归保持大致相同。这可能是由于各地文化不同,被调查者的社会参与程度有着明显的差异。回归结果如表3的(2)~(6)列所示。但在添加省份固定效应作为控制变量后,研究的结论并未发生明显变化。
3. 替换计量方法。在上述的检验中,均采用了Logit模型的回归方式作为计量方法。由于本文的三个核心解释变量均为虚拟变量,因此本文可以使用倾向得分匹配(PSM)的方法研究社会参与对健康老龄化的影响。倾向得分匹配原理在于为每个实验组样本(可视为社会参与的样本)按照相似性匹配若干个尽可能与其相似的对照组样本(可视为未进行社会参与的样本),并使用t检验考察社会参与对健康老龄化的处理效应(ATT)。
笔者分别考察了三个核心解释变量对自评健康、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的影响,共计9次实验。表4反映了每次PSM实验的处理效应的t统计值,笔者使用核匹配方式进行PSM实验。表4展示了PSM的t检验结果,显示出与基准回归保持了一致性,除家务型参与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外,其余实验的处理效应均显著为正。
(三)异质性检验
1. 性别异质性。考虑到不同类型的参与对男性和女性老年人健康老龄化影响可能存在不同,本文按照性别对三种类型社会参与和健康老龄化之间的关系再次进行回归分析,从回归结果来看(见表5),性别差异所呈现的休闲型参与在自评健康、身体健康以及心理健康方面都同样存在显著的影响。差异较为明显的为社会型参与带来的健康影响,男性的社会型参与对自评健康、身体健康以及心理健康都有显著正向影响,但是对女性健康老龄化普遍没有显著影响。这可能是因为男性老年人更加乐意参与社交活动,带来了正向的健康水平,而女性老年人更愿意在家,这种社会型参与带来的健康影响并不明显。另外,家务型参与在自评健康上表现出男女性别差异,男性认为家务型参与没有带来任何健康影响,但女性认为家务型参与和自身健康密切相关,女性老年人的参与主要形式仍然是家务型参与[25],这也与中国“女主内”的传统相符合。从客观的身体健康来看,家务型参与对男性和女性老年人的身体健康都有正向影响,在心理健康方面,家务型参与都没有表现出显著的影响,这从侧面反映出家务劳动有助于保持老年人身体活动能力,促进身体健康,而家务型参与具有相对封闭性、无报酬和特殊的流动性特征[26],对于情绪和心理状态很难起到正向调节作用。
2. 城乡异质性。根据居住类别对城镇和农村居住的老年人分别做回归分析,从结果来看(见表6),在城镇和农村之间,休闲型参与对老年健康的影响没有明显的差异,都表现出显著的正向影响。社会型参与对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的影响存在城乡差异,其中城镇老年人的社会型参与对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的影响显著,而农村老年人的社会型参与对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的影响均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城镇和农村的社区资源和活动存在较大的差异,一般来说城镇老年人享有的社会活动更为丰富和有趣,老年人的参与意愿更强,其感受到的正向健康影响更为明显。另外家务型参与对自评健康的影响存在城乡差异,城镇老年人的家务型参与带来正向的自评健康,农村老年人的家务参与对自评健康不存在影响,农村老年人主要以务农增加收入,家务参与对于农村老年人来说较为普遍,自我感受到的健康影响并不突出,而城镇老年人大多数属于退休老年人,享受退休福利,更有意愿参与到家务劳动中,在自我健康的感知中将更加明显。
3. 年龄的调节作用。为了验证参与对老年健康的影响是否会随着年龄的变化而变化,本研究主要采用基础模型加入参与和年龄交互项的方法来观察其影响情况。回归结果显示(见表7),家务型参与、社会型参与和休闲型参与和年龄的交互项对健康老龄化的影响均显著为负。这说明,社会参与对健康老龄化的影响呈现随着年龄增长边际递减的状态,即通过社会参与促进健康老龄化的方式更适合于低龄老年人。
(四)进一步分析:生活参与的幸福效应
健康生活对老龄群体的幸福感知提升作用毋庸置疑。此外,充分的生活参与能够使得老年群体更多地与亲朋好友交流,在促进身心健康的同时也势必对老龄群体的幸福感知产生一定的促进作用。此外,家务型参与具有一定的“任务”性质,而社会型参与和休闲型参与更接近娱乐放松的性质。因此,尽管各类社会参与均可能通过促进健康老龄化的方式间接提升老龄群体的幸福感,但各种参与对老龄群体幸福感的直接效应存在差异。因此为了验证社会参与和健康老龄化对老龄群体幸福感提升的作用,本研究将基准模型的被解释变量替换为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以反映老龄群体的幸福感知。
表8反映了研究结果。结果显示,家务型参与对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产生负向效应,而社会型参与和休闲型参与则显著提升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此外,老年人的健康状况也能够显著提升生活满意度。此结果表明,尽管社会参与能够促进老年人的健康,并借此提升其对生活的幸福感知,但相对于家务型这种任务式参与方式,社会型参与和休闲型参与这两种相对外向放松的生活方式更能提升老年群体的生活满意度。这说明在通过社会参与促进老年人身心健康的同时,其社会参与的选择方式也具有不同的福利效应。尽管家务型参与对老年人健康具有一定的帮助,但应注意其对老年人生活满意程度即幸福感知的负面影响。回归结果表明,本研究的假说2成立。
五、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老年人的生活参与可能对健康老龄化产生至关重要的作用。本研究利用2018年全国老年人口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数据,根据积极老龄化政策框架中的“参与”维度,研究了老年人生活参与与其健康状态间的关系。主要取得如下发现。
第一,生活参与对老年健康总体上表现为正向影响,家务型参与、社会型参与和休闲型参与对自评健康、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均能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这一结果印证了以往的研究结论,参与对老年人自评健康具有积极意义[27-28]。第二、三种具体的生活参与方式对老年人健康的影响在不同性别和城乡之间存在较大的差异;家务型参与对于女性的作用更加明显,而社会型参与对男性的健康有更大的促进作用;整体上,生活参与对在城镇居住的老年人的健康影响相较于在农村居住的老年人更加明显。第三,生活参与对低龄老年人的健康促进更加明显,随着老年人的年龄提升,社会生活参与的边际效用逐渐削弱。最后,生活参与可以通过健康老龄化的渠道间接提升老年人的幸福感,但家务型参与却直接降低了老年群体的幸福感,而社会型参与和休闲型参与则也可以直接促进老年人的幸福感,这与以往部分研究结论互相印证[29-31]。
(二)政策启示
首先,生活参与对健康老龄化有重要的推动作用,必须从不同层面和角度加强生活参与,构建政府—社会—家庭—个人的参与传导机制。具体而言,政府是养老保障的责任人,必须发挥兜底作用。完善老年活动设施及场地的配套建设,提供老年人参与的环境。在参与方面加强宣传,逐渐帮助老年人树立健康管理的理念;社会组织可提供老年人喜闻乐见的社会活动,并针对性地开展活动,开办老年大学,形成老年人继续教育的良好参与氛围。社区则应建立老年人社会参与的重要场域,提高其组织能力,多举办社区老年人专属活动,供社区老年休闲娱乐,为老年人社会参与提质增效;从家庭层面来说,家人应更加关注老年人的身心健康,而不仅仅是疾病治疗。鼓励家里老人多参与社区和社会组织举办的活动,预防老人因情感缺失而产生焦虑和抑郁。空闲时间多帮助老年人处理家务劳动,多给予陪伴关怀,提高生活满意度,减轻老年人心理负担。而老年人自身也应该意识到参与对于健康的重要性,放下年龄顾虑,培养兴趣,提高各项活动的参与度。
其次,要关注不同年龄阶段对健康老龄化的影响,45岁开始进入个体老化的潜在阶段,65岁开始进入个体老化的显化阶段,随着年龄的升高,身体机制减弱,健康随之受到影响。促进健康老龄化首先要重视中青年阶段的健康行为,避免诱发疾病或给老年期的健康问题留下隐患。要做好个体老化阶段的健康护理和健康促进,进一步加强老年医疗建设,推进医养结合,为老年人的身体健康保驾护航。
最后,在通過生活参与促进健康老龄化的同时,也应充分考虑不同类型生活参与对老年人生活满意度的作用。具体而言,应引导老年人多尝试社会型参与和休闲型参与,而对于家务型参与则应当予以适度的克制以避免老年人幸福感的削弱。
[参考文献]
[1] 段世江,张辉.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概念和理论基础研究[J].河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08,(3).
[2] 刘灿泳,罗娟.社会参与对农村老年人健康的影响研究[J].中国卫生事业管理,2020,(7).
[3] 陈红艳.社会参与对老年人心理幸福感的影响:生命意义和家庭关怀的作用[J].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22,(3).
[4] 张文娟,赵德宇.城市中低龄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模式研究[J].人口与发展,2015,(1).
[5] 刘颂.积极老龄化框架下老年社会参与的难点及对策[J].南京人口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06,(4).
[6] 朱荟.中国老年人社会参与对其孤独感的影响探究——基于CLHLS2018数据的验证[J].人口与发展,2021,(5).
[7] 汪然,李挺,李刚.中国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模式及其对年龄认同的影响——基于2016 CLASS数据的实证分析[J].人口与发展,2021,(6).
[8] Chin Y R; Lee I S; Lee H Y .(2014),Effects of Hypertension, Diabetes, and/or Cardiovascular Disease on Health-related Quality of Life in Elderly Korean Individuals: A Population-based Cross-sectional Survey[J].Asian Nursing ResearchVolume ,8(4).
[9] Minagawa Y.,Saito Y .(2015),Active Social Participation and Mortality Risk Among Older People in Japan[J].Research on AgingVolume 37(5).
[10] Hsu, H. C . Does social participation by the elderly reduce mortality and cognitive impairment?[J]. Aging & Mental Health, 2007, 11(6).
[11] Hajek A , Brettschneider C , Mallon T , et al. The impact of social engagement on health-related quality of life and depressive symptoms in old age - evidence from a multicenter prospective cohort study in Germany[J]. Health & Quality of Life Outcomes, 2017, 15(1).
[12] 薛新东.社会参与对我国中老年人认知功能的影响[J].中国卫生政策研究,2018,(5).
[13] 向运华,杨涵一.居住方式、子女居住安排与老年人认知健康——基于CLHLS2018全国追踪调查数据的实证研究[J].决策与信息,2022,(3).
[14] 位秀平.中国老年人自评健康影响因素分析[J].南京人口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13,(4).
[15] 邬沧萍,杜鹏,姚远,等,社会老年学[M].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16] 史薇.公益活动参与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一项关于城市退休老年人的复制性研究[J].人口与发展,2017,(2).
[17] 张镇,张建新,孙建国,等.离退休人员社会参与度与主观幸福感、生活满意度的关系[J].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2,(6).
[18] INUI T S .The Need for an Integrated Biopsychosocial Approach to Research on Successful Aging[J].Annals of Internal Medicine,2003,139(5).
[19] 柳慧萍,魏祥迁,刘穿石.退休人员心理弹性对心理健康的影响:生活满意度的中介作用[J].中国老年学杂志,2020,(21).
[20] 何晖,李全胜.健康中国战略背景下基本养老保险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机制研究——基于CHARLS数据的实证分析[J].社会保障研究,2019,(6).
[21] 张勇,李凌.體育参与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基于社会学实证研究[J].沈阳体育学院学报,2021,(2).
[22] 罗明忠,刘子玉.互联网使用、阶层认同与农村居民幸福感[J].中国农村经济,2022,(8).
[23] 聂建亮,吴玉锋.劳动幸福还是休闲幸福?——“无休”状态对农村老人主观幸福感影响的实证分析[J].江汉学术,2021,(5).
[24] Zeng Y,Vaupel J.W.,Xiao Z.et al.The Health Longevity Survey and the Active Life Expectancy of The Oldest Old in China[J].Population: An English Selection, 2001,1.
[25] 张恺悌,姚远,等.中国城乡老年人社会活动和精神心理状况研究[M].北京: 中国社会出版社,2009.
[26] 关斐,李麦收.“做家务”还是“继续工作”?——健康视角下的老年人劳动时间配置[J].科学决策,2022,(5).
[27] 李月, 陆杰华, 成前,等. 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与抑郁的关系探究[J]. 人口与发展, 2020, (3).
[28] 李蓉. 社会活动参与对老年人健康影响研究[D].成都:四川省社会科学院,2020.
[29] 刘庆. 社会活动参与、自我效能感与深圳流动中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J]. 中国老年学杂志, 2020,(16).
[30] 梁修, 胡青梅, 王立利,等. 巢湖市农村老年人运动休闲效益、生活满意度及其相关性[J]. 中国老年学, 2015, (24).
[31] 黄文杰,吕康银.“退而不休”对老年人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基于CHARLS数据的实证分析[J].税务与经济,2020,(3).
[32] 孙鹃娟.北京市老年人精神生活满意度和幸福感及其影响因素[J].中国老年学杂志,2008,(3).
[33] 邓大松,张晴晴.老年群体生活满意度与养老服务优化——基于CHARLS2015数据的实证研究[J].当代经济管理,2019,(10).
[34] 聂建亮,孙志红,吴玉锋.社会网络与农村互助养老实现——基于农村老人养老服务提供意愿视角的实证分析[J].社会保障研究,2021,(4).
[责任编辑:李利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