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话术
2024-01-21金伟方
老师讲课,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渐入佳境之时,忽地插入一两个学生熟悉的网络语言,想必定会瞬间提振学生上课的精神,一扫沉闷的“瞌睡气”;新分班级,大家还在“怯生生”地尝试熟悉、相互了解,一个“钟离”一个“二次元”,或许就快速地建立了志趣相投的“聊天框”;刷刷手机,发觉“绝绝子”“YYDS”悄然被“尊嘟假嘟”代替,感叹如何与时俱进时,我们却发现:“网络烂梗”泛滥成灾,亟待重拳整顿。
实际上,对于“Z世代”和之后的年轻人来说,网络语言一定程度上成为他们的身份标识、社交工具。如杭州亚运会上的“00后”板球播报员吴昊为了保护嗓子,下班后“强迫”自己从“e人”变成“i人”。“e”到“i”就是指外向“社牛”转向内向害羞“社恐”——这样的网络语言在传播时不仅仅共享了意义,而且在会心一笑的“我也一样”中拉近了社交距离,并进行了友好的互动。从“蓝瘦香菇”(地方口音的“难受想哭”)到“emo”(网络流行语,表示忧郁、伤感),无一不是这些玩“梗”的“后浪”在诸多无奈状态下宣泄压力、疏解情绪的“意义符号”。这些交际语言能帮助确认社交双方身份,并加速他们在类似文化圈层里的融合,进而找到自我认同和群体归属感。
“热”自有其对立面,“冷”的存在亟待分析。
每一个流行的“热梗”因其高浓缩、同质化、易复制、快传播,逐渐引诱人迷失在网络的密林中,再佐以人类思考的惰性,不知不觉中散发着更为迷人的魅力。脱口而出的“谐音缩写梗”快速收割“志同道合者”,久之,“文字失语”症应运而生。
貌似我在说“话”,实则话在“说”我;看似人操控着语言文字的组合和意义的表达,实则低级俗套的网络用语俨然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
如何做回语言的主人?
一来语言亦有“自控术”。语言拥有自我净化的能力,经历时间的汰洗,一些被更新迭代、快速淘汰甚而永久退出了流行舞台;一些在“约定俗成”“推陈出新”的原则下,被收编入《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等权威辞书;一些经典优雅的语言经由课堂、书籍、影视、网络、电脑、手机等媒介的规范化处理,仍口耳相传,被阅读传诵乃至经久不衰。
二来语言的雅俗关键在使用者。“我说故我在”,我们自有甄别、欣赏和使用语言文字的能力。我们能看到,谐音破坏了汉字原意,缩写违反了汉语语法。我们也明白,生硬的“拼装词语”不可能被收进词典成为规范词语。我们更清楚,长久不假思索地“复制”“借用”低俗的网络语言,只会阻隔思考,让思维始终在粗浅层面上停滞不前。
未经过大脑思考的表达是无力的,未经过思想熔炉冶炼的语言是没有生命力的。
“李杜文章在”,唐詩宋词里的“推敲”“大江东去”,《见字如面》《朗读者》《经典咏流传》里的一篇篇、一则则、一段段,遍布世界各地的孔子学院……语言文字背后是丰富细腻的情感,是富丽堂皇的文化。语言问题本身就是文化问题。记得小时候学唱影视剧《霍元甲》《陈真》里的粤语歌曲,唱得心潮澎湃,爱国激情高涨,一种陌生的语言就这样表达了家国情怀。
时代是语言的筛子,社会是语言的土壤。生活在多元开放的网络时代,我们随时处于新鲜活泼的网络语言“畅聊群”里,亦会经由名著经典感悟汉语语言文字之美,最终达成完美娴熟地游走于说话、写作等交际场合。我们的语言可以有或耍宝炫酷、标新立异,或字正腔圆、谈吐优雅;更可以有真情实感与文化素养的深度融合的内核;还可以有创新文化引领思想传承精神的恒久魅力。
话从口出,语言的背后是你的思想在调度、控制,你综合了时代、社会、表达目的等众多因素,恰如其分地说出“自己的话”,而不是人云亦云、拾人牙慧。
诸君,愿你我都会“好好说话”。
金伟方,中学高级教师,教育硕士,浙江省名师工作室学科带头人,近十年来专注于作文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