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特色、技术赋能与社会支持：女性数字经济参与的实践逻辑

龚家欣，陈丽琴

(海南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海南 海口 570228)

一、问题的提出

随着我国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人类迈入了数字化信息时代，互联网、大数据等数字化技术的传播、使用与创新渐渐深入到了我国社会生产、居民生活的各个方面，互联网网络媒体等数字信息化技术的发展创造了新的经济形式——数字经济，数字经济具有能够提升生产效率、促进创新、推动产业结构转型等优势。随着数字经济的不断发展，女性成为经济发展重要内生发展动力[1](P18-20)。《关于在数字经济发展中促进妇女就业创业的提案》提出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降低了妇女就业创业的成本，激发了妇女的潜力和创造力，提高了妇女的参与经济的热情能力。据2022年《数字经济与中国妇女就业创业研究报告》统计，在数字贸易、电商、直播等领域，数字经济已创造5700万女性进行就业创业机会。据《平等发展共享：新中国70年妇女事业的发展与进步》白皮书中所显示，我国女性在科技领域的就业创业比例已经达到50%以上，她们通过数字营销、电子商务、内容创作等各种数字技术的使用和开发，为社会提供新的服务。同时数字经济的产生不仅提高了女性劳动参与率，有助于女性获取更广泛的信息，还能提供更多的收入来源渠道。

数字经济的高速发展使女性参与经济的人数在逐步提升，她们凭借在传统家庭分工的优势快速高效的进入刺绣、织补、旅游、小商品加工、电商、客服等领域，产业数字化使得这些领域的工作内容从家庭生活中分离出来成为有价值的商品和工作[2](P32-35)。数字经济时代的来临为女性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平台，为其提供更为广泛的创业就业机会，增强了其自我实现的观念意识，同时政策支持、融资环境以及科技发展等利好条件促进着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社会。虽然已经有少数女性较为成功的参与到数字经济当中，但也有研究表明由于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社会思想观念落后等问题[3](P102-104)，女性一直以来在数字经济中处于弱势地位。目前的研究多聚焦数字经济与女性就业创业方面的互动，忽略了女性在历史与现实的社会问题，且理论性较强，缺乏对于女性如何参与数字经济的具体实践研究。本文对女性参与数字经济实践的成功案例进行分析，研究女性在地方特色、技术赋能与社会支持的多重因素影响下，参与数字经济的实践逻辑，希望本文研究能够为带动更多女性就业创业，提供实证依据，充分享受数字经济带来的红利。

二、社会资本理论与分析框架

社会资本理论主要用于解释人们如何建立、加强和利用与他人和群体的社会关系网络，实现自己人际关系的扩大、自身能力的提高以及社会和政策的支持。女性在参与数字经济过程中会更多依靠通过自己情感互动所建立的社会网络关系来获得信息与帮助。纳哈皮特和戈沙尔两人将社会资本进行定义，可解释为“镶嵌在个人或社会个体占有的关系网络中、通过关系网络可获得的、来自于关系网络的实际或潜在资源的总和”[4](P66-69)，并将社会资本分为结构维度、关系维度和认知维度三个维度。

地方特色属于社会资本的认知维度，是指为关系网络中的成员提供对语言、符号、文化和习惯等话语、知识和语义系统的共同理解的资源，也是促进个体外部表达的一致特征的资源，包括表达、解释和共同理解的意义体系。对于女性而言，社会资本的认知维度主要是指该地区独特的物质资源和文化，具有地方特色的资源开发与利用是妇女参与数字经济的关键。地方特色为女性提供了一个契机，让女性有机会共同开发和传承自己的特色文化和地方资源，拥有共同的价值观和共同的发展目标，不仅增加了她们对经济和社会的参与，也激发了她们积极参与数字经济的热情。

数字技术属于社会资本中的结构维度，是个人与社会的关系链接节点，指的是社会行动者之间联系的整体模式，如网络的形态、联系的强弱、网络的密度、中心和边缘、连通性[5](P85-91)。结构维度的社会资本关乎女性在社会网络中的地位，表现为社会交往的程度。社会互动是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的基础，数字技术的发展与应用为女性提供了与社会互动的机会，打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冲破传统观念的禁锢，增加社会互动的程度，有助于女性链接广泛的社会网络。从结构性社会资本视角分析，女性由于受到资源相对匮乏、对外信息交流不通畅以及传统家庭观念等因素的影响，造成她们的数字经济参与热情较弱、机会较少，在社会网络中处于劣势地位。

社会支持属于社会资本的关系维度，主要关注由长期互动过程中而建立的社会关系，可以解释为影响人们行为的关系如尊重、管理和友谊。关系维度的社会资本主要包括规范、信任、认可与期望等。这种社会资本的存在有助于交换和汇集信息和资源，促进价值创造。规范是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的基础，信任是女性在数字经济中可持续发展的保障。政府政策的制定与实施确保了妇女参与数字经济的发展标准与规范，为其行动提供了制度支持还包括必要的资金和信息。村民的支持建立在信任、提供情感和物质支持以及通过建立和利用人际关系获得长期和持久的物质、经济和机会援助的基础上。从结构性社会资本的角度来看，女性由于她们长期处在小范围的生活区域当中，社会互动有限而导致她们参与数字经济的能力较弱。政府和村民提供政策和情感支持，帮助女性获得足够的社会资本，提高她们参与数字经济的能力。

女性参与数字经济是一个有多层驱动因素的过程，从利用地方特色资源打造品牌效应，到使用数字互联网技术顺应快速发展的时代，再到通过社会支持与社会进行双向促进，三个驱动要素能否顺利整合与运用将直接影响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的程度。认知性的社会资本影响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的资源整合能力，并从地方特色资源的利用发展中受益，为女性提供更多就业机会。数字技术的优势在于使女性能够通过信息交流参与数字经济，并增加她们获得资源的机会。同时数字技术催生出新的行业和新的就业形势。作为结构性社会资本，数字技术将女性与经济社会链接。关系维度的社会支持资本提高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的水平和质量：政府指定相关的政策并提供培训、村民的信任和认同都促进着女性自身能力的提升。地方特色激发参与热情、技术赋能提供机会、社会支持促进快速发展，三要素共同促进女性参与数字经济行为，改变传统观念扩大其社会资本，提高自身能力促使其积极主动参与数字经济。

综上所述，本文结合社会资本理论与实践要求构建了一个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的驱动因素框架：地方特色—数字技术—社会支持。通过此分析框架选取案例进行具体的实践逻辑分析，为女性进一步更好的参与经济社会提供参考。

三、实践逻辑分析

(一)地方特色激发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热情

在地方特色的文化环境中，一些女性意识到了地方特色资源的巨大商机，同时出于对自己地区和民族文化强烈的认同及强烈的使命与责任感，她们凭借自身的知识与技能，将特色的文化资源，如风土人情、文化习俗和特殊节日等资源整合并将其投入使用，充分利用当地特色资源不仅是特色的文化资源，还有农产品、茶叶、天然景色等自然资源，率先走上了成功致富之路。

目前网络上见惯了普通寻常类型的直播或视频，具有特色的别具一格的直播、视频更能吸引观众，会花更多时间驻足观看，这样一来地方特色的文化就会有意无意地传播开来。独特的地区拥有的资源丰富，最近在网络上非常受欢迎的视频系列是女性身穿具有地方特色的服饰、佩戴特色配饰的舞蹈视频和舞蹈教学课程，吸引了非常多的粉丝纷纷模仿尝试。通过地方特色资源的开发，自媒体的成功运用，利用自身影响力一方面拓宽了各地方特色产品的销路，销售量的大幅增加带动当地手工艺者的收入，并解决更多女性就业问题，同时促使吸引更多的女性参与到数字经济中来。另一方面，通过互联网的广泛宣传，当地可以促使更多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前往当地参观，带动了当地旅游业的快速发展，提高当地的餐饮、娱乐、住宿等行业的经济收入。

地方特色在特定的情况下具有将资源自身转化为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本的能力，并最终影响到女性在社会关系中的位置从而提高其社会地位。女性群体对地方特色资源的成功整合和运用，再加上自身影响力和自身对资源的调动能力，才能使她们取得较大的成功[6](P117-121)。正是通过这种对地方特色资源的传承与创新，才使得女性借此生存、发展，更迅速跟上时代的发展参与数字经济，增加了其自身对所处环境的影响力，最终走上了致富之路，也同时提升社会凝聚力。

(二)技术赋能提供女性参与数字经济机会

近年来，随着数字经济对各领域的广泛渗透，数字技术正在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就业和创业环境，由于女性所处的生活圈较小导致其自身发展缓慢、思想观念意识落后、自身参与创业就业能力不高等问题。然而数字技术激发了就业市场的潜力，有助于女性获得更多的就业岗位和创业机会。数字化平台可以实现女性与外界进行深度的联系与交流；缩小因环境、行业、家庭等之间而造成的经济资源差距；实现资源信息获取渠道的拓展，减小创业就业的不稳定性，为女性创业增添信心[7](P82-85)。

很多女性在创业就业过程中都体现了对数字技术的运用，通过各种短视频平台、直播软件、线上销售平台将家乡特色的农产品、农产加工商品、食品以及各种特色服饰等商品利用短视频、直播、网店的途径进行宣传和销售。例如杨秀慧，是在各种互联网直播平台进行直播带货，售卖芒果、火龙果、木棉枕、特色织锦等各种具有地方特色的农作物产品，扩大了当地农产品的销路、减低了销售与营销成本。通过互联网销售地方特色商品对消费者来说获得价低质优的产品，对生产者来说，需要大量人力的支撑，生产织物所需的工人多为女性，生产量增加意味着更多女工获得收入；芒果的种植、采摘、挑选、打包及运输需要大量人手，女性的细心耐心在这些方面的工作中更具优势，在农产品销量增加时也为当地女性带来大量工作机会。再如刘丽娜和黄凌燕也是同时开设线下实体店和线上网店将地方的特色食品、农产品等进行销售，积极把握数字技术的发展新机遇，让更多农产品通过互联网走出农村，助力乡村振兴战略实施。

对于女性本身而言，一方面返乡后的她们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就业环境以及自身能力等各种问题，缺乏适当的工作岗位，另一方面她们由于家庭等问题没有充足的时间去参加工作，而凭借快速发展的数字技术就可以缓解这些问题。数字技术的应用产生出更多的弹性工作时间的岗位，使得女性有更多的选择机会，更便于运用零散的时间和更充足的精力去参与到经济社会中，同时也降低了创业就业的技术门槛。数字平台为女性创业就业拓展了资源获取途径，提供了丰富的经济、信息、岗位等，弥补了女性资源获取相对较少的不足，提升女性自身观念意识和参与经济社会的能力。数字经济及互联网的发展，扩大了女性的劳动价值，缓解了女性在劳动力市场的弱势，并为女性开创了新的就业空间和领域。

(三)社会支持促进女性参与数字经济发展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妇女事业发展，《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指出，“要深入实施妇女发展纲要，持续改善妇女发展环境”。近年来，在国家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过程中，越来越重视女性力量，在此过程中不仅需要政府出台相关政策、开展培训等方式为女性提供强有力的保障，还需要她们自身努力去积累社会资本，通过社会关系网络来获取村民的帮助以及精神层面的支持，女性创业就业的成功少不了社会支持的作用。

政府主导是提高女性参与数字经济水平和质量的重要保障。例如张潮英在创业初期陷入低谷，当地政府为扶持非物质文化遗产新型创业，创办合作社，她也是在合作社的共同努力下公司渐渐步入正轨。社会民众的支持是提高女性参与数字经济水平和质量的激励因素。社会资本的形成程度制约着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的能力。如张潮瑛在身穿当地特色服饰表演创作的短视频拍摄过程中，收获越来越多的关注，得到观众及当地政府的认可，从而促进网店的销售也建立了自己的社会网络，在短视频和网店运营得过程中社会资本进一步积累，鲜明的个人形象、良好的人际关系、获得更多商务合作。

四、总结与展望

(一)总结

这些女性就业创业的成功虽然各不相同，但分析她们的成长路径，还是能发现其中的某些成功规律，那就是她们都较好地利用数字技术和社会支持，将地方特色资源和个人社会资本进行了成功运用、投资和转换。女性数字经济参与过程中地方特色、数字技术和社会支持的三驱动要素共同作用得到了有效验证。在对上述四个案例进行分析可得出结论：

1.地方特色资源的开发利用在女性参与数字经济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引领作用，利用独特的文化产品吸引大量关注，拓宽产品销售市场，利用女性与地方特色结合的魅力不仅提升产品的市场竞争力，同时还带动当地交通、旅游等行业的发展，促进当地经济高速发展，数字技术进一步将信息、产品等各种资源进行大范围传播与交换，同时政府通过出台相关政策进行政策扶持，投入更多的人力资本、投资资金等鼓励女性进行创业就业，开展各类培训致力于提升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的能力。

2.数字经济背景下的女性得以通过利用数字技术打破了生产和生活的边界，冲破信息交流过程中时间与空间的禁锢，数字技术的发展同时不断衍生出新的行业、新的就业形势[8](P27-28)，为女性提供了更多接触世界、接受教育和参与经济社会的机会。她们利用自身优势进行地方特色资源开发利用获得创业就业新思路，通过政府政策的帮扶和社会力量的支持，不再拘泥于家庭中，逐步提升改善个人意识观念，积极主动的参与经济社会，提升女性自身社交网络的扩展与社会地位。

(二)展望

在数字经济时代背景下，尽管目前有不少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的成功案例，但不能仅满足于她们个人发展的成功，要立足于整个女性的发展，她们要以榜样的身份带领广大女性成功走向致富之路，展示出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的巨大潜力。女性参与数字经济活动对于其自身的发展和整个社会的发展都是具有重要意义的。当前女性数字经济参与程度较低，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的未来实践发展之路还需进一步探索。

1.加强政府相关制度建设。促进女性参与数字经济需要政府顶层设计，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提高政策优惠力度。加强女性自身和权益的保护政策，完善女性权益保障法律制度，要制定有针对性的法律法规，在政府政策层面充分保障她们的数字经济参与机会。在数字经济参与的就业市场中，应摒弃性别偏见使女性获得平等的机会，同时更关注女性的职业需求。《关于在数字经济发展中促进妇女就业创业的提案》建议政府相关部门拓宽妇女在数字经济领域就业创业渠道，并完善该领域妇女劳动权益保障，开发适合女性的新职业。在今后的实践中可以继续利用地方特色，把还未开发的传统节日、传统手工及特色食品等方面利用起来，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将地方特色的各地区特色做成宣传片、特色产品售卖网页等进行数字化宣传，如在旅游地区手工艺品的售卖、酒店服务人员、特色美食的制作、特色舞蹈的展示等。大力发展直播带货、网店销售和特色旅游等行业，促进当地女性就业创业。

2.进行社会宣传引导。促进女性参与数字经济需要积极营造女性文化氛围，改变传统观念对女性的认知偏见，提高全社会对于女性在经济建设中主体作用的认识，营造尊重平等的新时代女性氛围，同时还要积极引导女性树立正确价值取向，鼓励、引导并大力扶持她们进行创业就业，增强她们参与数字经济的积极性。积极利用媒体、企业等社会组织的舆论力量，大力度宣传成功案例，通过榜样力量为女性提供创业成功经验和路径、创造就业发展机遇和提供未来发展方向。

3.促进个人意识转变。女性的个人意识转变是需要教育助力的，要引导女性正确认识自我，加强对女性的知识教育与技能培训，使她们具备更高的素质与融入社会的能力。完善基础教育建设，延长学习教育年限，培养其自主学习能力，思想素质的提升有助于她们个人观念意识的转变，同时还有提高女性数字技能，完善数字技能职业教育培训体系，有针对性进行职业技能培训，提高她们参与数字经济的能力。不仅时需要基础教育和技能教育，对她们同步进行法律意识的培养也是非常必要的，开展法律、法规政策知识的培训，提高她们的法律意识和维权能力，有助于她们不断的自我发展与完善，充分发掘女性参与数字经济的优势和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