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基础、原则和样态

文／王先俊 汪 兵

2016 年5 月17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指出，要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1]“不断推进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设和创新，努力构建一个全方位、全领域、全要素的哲学社会科学体系”。[2]2022 年4 月25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人民大学考察时又指出：“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归根结底是建构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要以中国为观照、以时代为观照，立足中国实际，解决中国问题，不断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不断推进知识创新、理论创新、方法创新，使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真正屹立于世界学术之林。”[3]习近平总书记的这些论述，既是对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发展经验的科学总结，又是对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发展规律的深刻揭示，为新时代包括中共党史党建学科在内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发展指明了道路。为建设好新增设的中共党史党建学一级学科，从一开始就应把建构自主知识体系作为自己明确的努力方向。

一 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的逻辑基础

何谓知识？何谓知识体系？何谓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它有何意义？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构成了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的逻辑基础。关于“知识”，《辞海》中的定义是：“人类认识的成果或结晶。包括经验知识和理论知识。经验知识是知识的初级形态，系统的科学理论是知识的高级形态”，“一般可以分成三大类：自然科学知识、社会科学知识和思维科学知识。哲学知识则是关于自然、社会和思维知识的概括和总结”。[4]由于知识的综合性、宽泛性，中外经典作家对知识的定义一开始就是分门别类的。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认为，知识包括自然知识、实践知识和创制知识。[5]英国思想家罗素把知识分为直接经验、间接经验和内省经验，认为知识、概念、观念都是从感觉经验转化而来的。英国哲学家波兰尼将“知识分为显性知识即‘言传知识’与隐性知识即‘意会知识’。显性知识是我们通常所见到的那些记录于各种载体或者能够用语言言说的知识；隐性知识不采用语言的表达形式，而是依靠行动或感受来表达。”[6]中国思想家荀子提出：“凡以知，人之性也；可以知，物之理也。”认为人有认识客观事物之理和创造知识的能力。墨家认为知识在于人能正确反映所见的客观之物，并对知识进行了分类：“知：闻、说、亲。”哲学家张载将知识分为“见闻之知”和“德性之知”。理学家朱熹把知识作为对事物“所当然”的道理或规律性的认识：“知，谓说其事之所当然。”哲学家王守仁认为，知识是主观自生的东西，“心之灵明是知”。清代思想家魏源则提出“及之而后知”，对知的性质和来源作了唯物主义的理解。[7]在党的历史上，毛泽东也曾给“知识”下过明确的定义。他指出：“什么是知识？自从有阶级的社会存在以来，世界上的知识只有两门，一门叫生产斗争知识，一门叫阶级斗争知识。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就是这两门知识的结晶，哲学则是关于自然知识和社会知识的概括和总结。”[8]毛泽东的这一论述正确说明了自然知识和社会知识的划分。按照不同的认识对象和领域，我们一般把知识分为自然的知识、社会的知识和思维的知识，哲学则是在“自然知识、社会知识和思维知识的基础上形成的知识体系和思想体系”。[9]

“体系”一般是指一定范围内或同类事物按照一定秩序和内部联系组合而成的一个整体。与分散的、零碎的知识不同，知识体系是指把一些分散的、零碎的、相对独立而又相互联系的知识概念或者观点“按照一定秩序和内部联系”加以抽象整合，使之形成一个整体的知识系统，成为一种“体系化”存在，包括理念、信仰、价值、思想、理论、方法等要素，并通过概念、范畴、命题、判断、逻辑结构等中介加以呈现。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哲学、经济学、政治学、历史学、文学、社会学等都有自己的一套完整的知识体系。所谓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关键在“中国自主”。其要义在于，一是“中国”的，以“中国”问题为学术和理论场域，立足中国实际、解决中国问题。二是“自主”，即自己做主，不依赖、不受制于别人，不跟在别人后面依样画葫芦，“具有认知上的独立性、自觉性，观点上的主体性、创新性，而非盲从或者被动地受制于他人或其他知识体系”，[10]不简单以国外哲学社会科学作为标准和模式。概言之，“中国自主”，就是扎根中国大地、根植中国文化、解决中国问题、彰显中国智慧、展现中国之理、传播中国声音，具有鲜明的民族独立性、主体性，呈现的是中国立场、中国风格、中国气派。

独立自主是我们党百年奋斗的重要经验，是我们立党立国的重要原则，也是我们发展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重要原则。毛泽东曾指出：“继承中国过去的思想和接受外来思想，并不意味着无条件地照搬，而必须根据具体条件加以采用，使之适合中国的实际。我们的态度是批判地接受我们自己的历史遗产和外国的思想。我们既反对盲目接受任何思想也反对盲目抵制任何思想。我们中国人必须用我们自己的头脑进行思考，并决定什么东西能在我们自己的土壤里生长起来。”[11]“我们要熟悉外国的东西，读外国的书。但是并不等于中国人要完全照搬外国办法办事，并不等于中国人写东西要像翻译的一样。中国人还是要以自己的东西为主。”[12]邓小平也指出：“无论是革命还是建设，都要注意学习和借鉴外国经验。但是，照抄照搬别国经验、别国模式，从来不能得到成功。……中国的事情要按照中国的情况来办，要依靠中国人自己的力量来办。独立自主，自力更生，无论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我们的立足点。”[13]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理论研究和学术创新一定要坚持中国自主精神，明确指出：“走自己的路，是党的全部理论和实践立足点，更是党百年奋斗得出的历史结论。”[14]“对丰富多彩的世界，我们应该秉持兼容并蓄的态度，虚心学习他人的好东西，在独立自主的立场上把他人的好东西加以消化吸收，化成我们自己的好东西，但决不能囫囵吞枣、决不能邯郸学步。”[15]只有始终坚持“中国自主”，我们的事业才能前进，我们也才能“构建具有自身特质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我国哲学社会科学才能形成自己的特色和优势”。[16]强调“中国自主”并不是对外来的东西一概拒之，而是要“既反对盲目接受任何思想也反对盲目抵制任何思想”，要注意“学习和借鉴外国经验”，“秉持兼容并蓄的态度，虚心学习他人的好东西”，转化成自身优势。所以，在本质上“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既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既立足中国，又胸怀天下，回答的既是中国之问，也是世界之问。自主性是其灵魂，开放包容性则是其主要发展动力。

在很长一段时间，“西方中心主义”的知识体系对中国的知识建构产生很大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我们有理讲不清、有理说不出、说了也传不开的情况。另一方面，中国实践的发展已日益超出西方知识体系的解读框架和解释能力。为此，建构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已势在必行。建构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重要意义还突出体现在，它与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的关系上。知识体系的核心是思想和理论，它是建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三大体系”的基础。学科体系的建构涉及知识聚合和学科划分，必须依据知识体系的内在逻辑；学术体系的建构涉及学术创新、学术规范、学术活动和学术评价，必须服从知识体系的内在要求、发展趋势和社会功能；话语体系建构涉及知识体系的概念、范畴、原理表达和传播方式，这些都是知识体系最基本的内容。只有把中国自主知识体系作为建构“三大体系”坚实的思想基础和理论前提，“三大体系”建设才有可能取得实质性的突破，[17]包括中共党史党建学在内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各个学科的建设都是如此。

二 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的一般原则和特殊要求

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既要遵循建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的一般原则，又要遵循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的特殊逻辑。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坚持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是当代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区别于其他哲学社会科学的根本标志，必须旗帜鲜明地加以坚持。”[18]这一重要原则不仅适用于建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也是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所有学科建设都必须遵循的根本原则。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是近代以来我国社会发展历程赋予的规定性和必然性。在我国，不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哲学社会科学就会失去灵魂、迷失方向，最终也不能发挥应有作用。正所谓‘夫道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扰则忧，忧而不救’。”[20]也就是说，在我国建构的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自主知识体系。究竟怎样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习近平总书记讲得非常清楚，即“首先要解决真懂真信的问题”，“核心是解决好为什么人的问题”，“最终要落实到怎么用上来”。[21]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建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真懂真信马克思主义是前提和基础。哲学社会科学知识体系具有科学性、客观性，同时又具有价值性、导向性。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反映人民意愿、体现人民意志、为人民服务。建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如果脱离了人民，那它“就不会有吸引力、影响力、生命力”。[22]“凡贵通者，贵其能用也”。如何用？一是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在对待马克思主义问题上，既反对教条主义，又反对实用主义，真正做到用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方法论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同时坚决反对和着力避免把马克思主义“标签化”，力求在“理论”和“实际”的双向互动中建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二是把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方法论以及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哲学、经济学、政治学、法学、历史学、文学、社会学、新闻学等方面的具体思想运用到哲学社会科学各学科知识体系之中，防止和反对把马克思主义“空泛化”“虚化”。三是在当代中国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最重要的就是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建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必须以这一“新思想”所蕴含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为指导，必须充分体现这一“新思想”的基本观点和根本要求。正如有学者指出：“从一定意义上说，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贯穿当代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核心思想”。[23]

坚持问题导向，是建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又一重要原则。虽然哲学社会科学作为知识体系往往通过一系列概念、范畴、命题、判断等加以呈现，但建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则不能沉迷于这些概念、范畴、命题、判断等书斋式的话语游戏之中。从问题出发，研究问题，最终解决问题，这既是马克思主义的鲜明特点，也是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题中应有之义。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问题是时代的声音，回答并指导解决问题是理论的根本任务。”[24]知识体系同时代的联系一般都是通过特定时代所呈现出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而建立起来的，建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必须“聆听时代的声音，回应时代的呼唤，认真研究解决重大而紧迫的问题，才能真正把握历史脉络、找到发展规律，推动理论创新”。[25]“重大而紧迫的问题”包括“改革发展稳定存在的深层次问题、人民群众急难愁盼问题、国际变局中的重大问题、党的建设面临的突出问题”[26]等等。这些问题首先是中国的，中国的问题场域即是中国学术研究的场域，也是建构中国特色自主知识体系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同时也不能自我封闭，还要“拓展世界眼光，深刻洞察人类发展进步潮流，积极回应各国人民普遍关切，为解决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作出贡献”。[27]只有这样，才能使我们所建构的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既有“中国”的特色，也有“世界”的品格，在具有“中国”和“自主”特质的同时，又兼具“天下”情怀和“世界”意义。

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坚持问题导向并以中国的问题为研究场域，这是一种“天经地义”。同时，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还有它自身的逻辑和要求。

首先，必须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虽然其他学科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也必须以这一新思想为指导，但对于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来说，更有它自身的特殊逻辑。中共党史党建学科以中国共产党为研究对象，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党的创新理论成果，是党和国家一切工作的指导思想和行动指南，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当然也不例外。更为重要的是，习近平总书记围绕党的历史、党的建设、党的领导所展开的一系列重要论述，得出的一系列科学结论，提出的诸多具有标识性意义的术语、概念，比如党的历史主题主线、主流本质，“四个历史时期”“四个伟大成就”“三次伟大飞跃”“四个意识”“四个自信”“三个务必”“两个维护”“两个永远在路上”“自我革命”等等，不仅开阔了中共党史党建学科的研究视域，拓展了中共党史党建学科的研究领域，丰富了中共党史党建学科的研究内容，对于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更具有直接指导意义，而且这些论述、结论、术语、概念本身即是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的灵魂根基和核心内容。

其次，必须坚持正确的历史观。一是大历史观；一是正确的党史观。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要“树立大历史观，从历史长河、时代大潮、全球风云中分析演变机理、探究历史规律，提出因应的战略策略”。[28]“要坚持正确党史观、树立大历史观”。[29]这些论述不仅为我们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指明了方向，而且极富方法论意义。由于中国共产党是执政党，具有坐镇中央、统摄一切的地位和作用，这就决定了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的理念、逻辑、范畴、概念、术语等几乎与所有的历史和现实领域、所有其他学科知识体系之间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具有天然的跨学科、跨边界的综合性。这种极具“统摄”和“综合”的本质属性，内在地规定了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不可能局限在一个“狭小”的视域。中共党史党建学科，虽然不是党的历史、党的建设的简单相加，但党的历史、党的建设等方面的研究无疑是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要对这种极具“综合性”的党的历史、党的建设等内容进行研究，并在研究中弄清楚“过去我们为什么能够成功、弄明白未来我们怎样才能成功，从而在新的征程上更加坚定、更加自觉地牢记初心使命、开创美好未来”，[30]坚持大历史观是必然选择。必须把党的历史、党的建设置于“古今中西”大视域下、大时空中审视和分析，才能真正做到“从历史长河、时代大潮、全球风云中分析演变机理、探究历史规律，提出因应的战略策略”。构建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坚持正确的党史观同样重要。正确的党史观要求我们在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时，必须遵循“总结历史、把握规律、坚定信心、走向未来”[31]总要求，坚持党性和人民性的统一，“用具体历史的、客观全面的、联系发展的观点看待党的历史”，“准确把握党的历史发展的主题主线、主流本质，正确对待党在前进道路上经历的失误和曲折”，[32]正确认识党的历史和党的建设历史分期；正确评价党的历史、党的建设中的重要人物、重要事件，自觉抵制历史虚无主义；正确把握大党所独有的难题，把科学应对“四大考验”“四种风险”，树牢“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拥护“两个确立”、践行“两个维护”等内容有机融入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之中。

最后，必须树立“大党建”观念。其要义，一是指我们在建构中共党史党建自主知识体系时，必须把党的建设、党的领导等内容置于“国之大者”中去把握。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全面推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关键在党。”[33]“中国的事情要办好首先中国共产党的事情要办好。”[34]“治国必先治党”。[35]中国共产党有9800 多万名党员、506 多万个党的基层组织，在14 亿多人口的大国长期执政，在一百多年的历史中创造了令世人惊叹的成就，积累了十分丰富的经验。国内外都有一个共识，要了解中国首先必须了解中国共产党，要读懂中国首先必须读懂中国共产党。而要了解、读懂中国共产党，就需要了解和读懂中国共产党自身是怎样建设的，又是怎样领导国家事业发展的。对党的建设、党的领导实践逻辑和理论创造进行学理化阐释，要求我们必须将其放在“国之大者”的地位去认识。二是指将“建设什么样的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怎样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这两个问题紧密联系起来加以研究。前者是党的建设总目标，后者是党的建设基本布局，是怎么建。在党的建设具体语境中，人们习惯于把党的建设理解在怎么建上，也就是所谓的“党务工作”上。相对于怎么建，党的建设总目标是一个更为根本的问题，它内在地规定了怎么建的目的、内容、方式、路径等。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既要考虑“怎么建”，更要考虑“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党”的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完整呈现党的建设的全貌。三是指要注重党的建设理论和实践、历史和现实相结合。党的建设既是一个重大的理论问题，又是一个重大的实践课题；既是一种“历史性”存在，也有很强的“现实性”。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必须把党的建设理论和实践、历史和现实连接起来、贯通起来，按照习近平总书记所要求的，“深入研究推进新时代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面临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加强对党建理论最新成果的研究，加强对全面从严治党的研究，在理论上拓展新视野、作出新概括，加深对新时代党的建设规律的认识”，[36]为新时代党的建设提供坚实的思想理论基础。

三 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基本样态

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应该是一个什么样态的知识体系，它由哪些内容构成，这是我们必须回答的又一个重要问题。“作为‘体系化’的知识体系”，往往包括基于对某一学科领域规律性认识基础上形成的基础理论体系、概念范畴体系、学科学术话语体系，以及理论联系实际的方法论体系等等，而基础理论体系则是其“基础”和核心部分。

基于中共党史党建学科领域规律性认识基础上形成的基础理论体系，从根本上说，它是一种对于建构该学科知识体系起引领、规范、基础作用的“哲学”意义上的系统化认识，主要回答的是诸如中共党史党建学科的本质属性、功能定位、研究对象、研究内容、指导原则等一系列基础理论问题。要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首先就要建构不同于西方政治学和政治理论的中国本土的基础理论。它主要由两个方面构成，一方面是党的领袖的基本思想。中国共产党自诞生以来，就一直非常重视对党的历史和党的建设的研究，党的领袖都是党史党建研究的大家。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等党的领导人在这方面都有很丰富的论述。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这方面的论述更多、更丰富。比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历史是最好的老师。”[37]“学习党史、国史是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修课”。[38]学习和研究党的历史，“目的是以史鉴今、更好前进”。[39]要“深入研究党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建设、改革的百年历程”“深入研究党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百年历程”“深入研究党不断维护党的团结、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的百年历程”“深入研究党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百年历程”“深入研究党加强自身建设、推进自我革命的百年历程”“深入研究历史发展规律和大势”。[40]这些重要论述深刻阐述了中共党史党建学科的功能定位、作用意义、研究内容、研究重点等问题。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首先就要把党的领袖在这方面的论述系统整理出来，认真研究，弄通吃透。另一方面是一些学者的相关论著。应该说，党史和党建学界的一批专家学者多年来一直在思考这方面的问题，发表了不少高质量的成果，特别是中共党史党建学正式获批一级学科前后这几年，这方面的研究成果更多。这些成果无疑是中共党史党建学科领域，在规律性认识基础上形成的基础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党的领袖的重要论述、专家学者的论文论著等融合在一起，共同为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建构提供了坚实的基础理论支撑。

概念范畴体系是知识体系的重要内容。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同哲学社会科学其他学科一样，其知识体系往往都是通过一系列概念范畴而得以呈现的。概念范畴体系不仅是知识体系的重要内容，同时也是它的重要载体。无论是从知识体系的缘起看，还是从知识体系的内容看，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的“中国特色”都毋庸置疑，乃至有学者认为，它是最能体现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的第一学科。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与其内含的术语范畴的“中国特色”分不开的。中共党史党建学科基本概念、范畴等有很多是中国、是中国共产党所独创的，或者是经过中国共产党人改造的，比如“新民主主义革命”“红色政权”“实事求是”“一国两制”“初心使命”“自我革命”“一带一路”“人类命运共同体”“全人类共同价值”等等。这些概念范畴与西方知识体系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依赖性和不可分割性，“中国特色”“中国自主”的特质非常鲜明。现在的问题是，到目前为止学界还缺乏对这些概念范畴进行全面系统的梳理和研究。从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的要求看，开展这方面的工作已势在必行。当然，中共党史党建学科自有概念范畴的整理研究，形成一种“体系化”的存在，还要在坚持“中国特色”的同时增强学术化、学理化阐释和表达，增强概念范畴的解释力、影响力、传播力，做到世界通行、国际公认。

一个学科的知识体系一般是这个学科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的基础和凝练，而“三大体系”则是一个学科知识体系的集中表现。中国传统知识体系一般只分类，不分科。最早是“六艺”，后是“经史子集”。西方的知识体系一开始就是分科的。我国哲学社会科学的分科客观上受到的是西方学术研究的影响。分类有分类的好处，分科有分科的益处。分类保留了知识体系的完整性，分科则使人更容易掌握某一具体知识。当然，分科必须遵循知识体系的内在逻辑，不是越多越细越好。国家学位办在有关文件中只增设了中共党史党建学一级学科，而对一级学科之下究竟有哪些二级学科构成该学科的学科体系并没有明确。不过从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来看，明确中共党史党建学科体系还是必要的。学界对其也有过讨论和论证，虽未完全统一，但也有共识，即大家都认为，党的历史、党的建设、党的领导是中共党史党建学科的三大支柱学科，以此为基础，形成中共党史党建学科最基本的学科单元。至于是否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等学科也纳入中共党史党建学科体系之中，大家还可以讨论。[41]一般而言，一个学科的学术体系是在对本学科对象、内容、规律等问题深刻揭示基础上形成的“体系化”的理论和知识，体现着该学科研究的能力和水平，而话语体系则是这些理论和知识的语词表达，是学术体系的表现形式和语言载体。[42]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之间的关联性很强，往往不可分割。学界对中共党史党建的研究与党的创立相伴而生，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在知识集成、理论创新、学术评价、人才培养、平台建设等方面取得了一系列成就，客观上说已经成为一种体系化的存在，当然还需要完善和深化。中共党史党建学科的话语体系也是如此。要指出的是，在中共党史党建学科话语体系建设方面，一些特殊的关系还需要我们认真处理，如学术话语与官方话语、中国话语与西方话语、现代话语与传统话语、本学科话语与其他学科特别是相近学科话语之间的关系等等。概言之，最终我们要建构的中共党史党建学话语体系应该是一种中国的、现代的、学术的、专业的话语体系。

“方法”在中国古代是规矩、规则的意思。在西方，“方法”一词起源于古希腊，其意是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行。在现代语境下，方法就是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方式、准则、程序、路径以及工具、手段等总称，而方法论则是关于方法的理论。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其方法论体系必不可少。这一方法论体系是分层次的，一是哲学层次的方法论，即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它处在方法论的最高层，其内容包括社会结构分析法、社会基本矛盾分析法、社会形态分析法、社会动力分析法、阶级分析法、世界历史分析法、理论联系实际分析法、现象和本质分析法等等。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党中央认为，总结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要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43]二是具体的研究方法。它既包括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在中共党史党建学科中的具体应用，也包括一些“专门”的具体方法，特别是要吸收和借助其他一些学科的方法，如政治学、社会学、文化学、历史学等学科方法，最终形成中共党史党建学自身的研究方法。当然，中共党史党建学科是一个综合性很强的学科，既有历史又有现实，既有党史又有党建，既有中国特色又要有世界观照，所以建构中共党史党建自主知识体系的方法论一定是一个开放的体系。

总之，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需要党史党建学界共同努力。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作为中共党史党建学科的局中人，我们所做的应围绕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而转，奔着建构中共党史党建学自主知识体系而去，久久为功、善作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