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两次亲临重庆
2024-01-14田姝
田姝
毛泽东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战略家、理论家,是中国共产党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的核心,是领导中国人民彻底改变自己命运和国家面貌的一代伟人。在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领导中国革命和建设取得辉煌成就的伟大历程中,毛泽东为了国家利益、人民幸福和新中国建设殚精竭虑,曾先后两次亲临重庆,充分彰显了共产党人的初心使命。
为了和平建国赴重庆谈判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全国人民欢欣鼓舞,举国上下奔走相告。随着抗日战争的胜利,国内矛盾却顿时凸显。中华民族面临着光明与黑暗两种前途、两种命运,何去何从?当时,全国人民热切希望建立一个和平民主的新中国,这一愿景能否顺利达成?国内外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国共两党。
三封电报
在这一关键时刻,蒋介石先下手为强,分别于1945年8月14日、20日和23日连发三封电报,邀请毛泽东到重庆“共定大计”,企图争取战后中国政治的主动权。他在第一封电报中称:“倭寇投降,世界永久和平局面,可期实现,举凡国际国内各种重要问题,亟待解决,特请先生克日惠临陪都,共同商讨。”随后,国民党《中央日报》大造声势,在国内要闻版以大字标题刊出新闻“蒋主席电毛泽东,请克日来渝共商国是”,抢先摆出要“谈判求和平”的姿态。紧接着蒋介石又发出第二、第三封电报,强调“大战方告终结……如何以建国之功收抗战之果,甚有赖于先生之惠然一行,共定大计”。这三封电报,无疑是针对毛泽东和中共摆下了一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鸿门宴。
面对蒋介石咄咄逼人的态势,中共中央政治局连日召开会议进行讨论。如果不去,蒋介石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不要和平、挑起内战”的罪名扣到共产党和毛泽东身上。如果去,则无异于深入龙潭虎穴,毛泽东的安全如何保障?对此,毛泽东在16日的第一封复电中,表达了等蒋介石答复朱德总司令关于八路军参加受降问题的电报后再考虑与其会面的意思。在22日的第二封复电中,毛泽东又表示兹为团结大计,特先派周恩来赴渝。当时,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必须考虑,那就是蒋介石得到了美、苏两国的支持。
经过深思熟虑,毛泽东毅然决定为了国内和平、民主、团结的实现,接受蒋介石的邀请,深入虎穴。他認为,“去,这样可以取得全部主动权。要充分估计到蒋介石逼我城下之盟的可能,但签字之手在我”。“由于有我们的力量、全国的人心、蒋介石自己的困难、外国的干预四个条件,这次去是可以解决一些问题的”。同时,毛泽东做了最坏打算,如果作出最大让步还不行,就“准备坐班房”。毛泽东在8月24日的第三封回电中表示,“准备随即赴渝”,与蒋介石商讨和平建国大计。
中共中央政治局同时决定,由周恩来、王若飞陪同毛泽东前往重庆谈判。毛泽东离开延安期间,刘少奇代理党中央主席职务。为确保中共中央书记处正常运转,高效决策,指挥全党继续奋斗,书记处增补陈云、彭真为候补书记。
正式谈判
1945年8月28日下午,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张治中、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陪同下乘专机飞抵重庆。毛泽东不顾个人安危亲赴重庆的行动,有力地宣告了中国共产党是真诚谋求和平,真正代表全国人民利益和愿望的,因而受到各阶层人民的热烈欢迎,在国内引起巨大反响。
正式谈判从8月29日开始至10月10日结束,历时43天,主要经过普遍交换意见、就实质问题进行商谈和最后达成协议三个阶段。具体谈判在两个层面上进行,一是两党最高领导人毛泽东和蒋介石直接交换意见;二是两党代表周恩来、王若飞与张群、张治中、邵力子等人磋商。
9月3日,中共代表将关于两党商谈的主要问题“十一项提要”交给国民党代表,内容主要包括确定和平建国方针、承认各党各派的合法平等地位、承认解放区政权及抗日部队、结束国民党的党治等,并表示拥护蒋介石的领导地位。为显示谈判的诚意,尽快达成有利于人民的协议,中共就解放区政权问题和军队问题作出多次让步。但是,国民党为一己之私不肯松动,一再要求共产党“放弃其地盘,交出其军队”,谈判陷入僵局。
谈判僵持期间,中共领导的人民军队取得上党战役的胜利,粉碎了国民党军的进犯,直接配合了谈判斗争。此时,苏联加强了对中共的支持,要求中共军队迅速接防东北;美国舆论出现了严厉批评国民党的声音;国内人民呼唤和平的声音日渐高涨。鉴于此,国民党感到如继续施压导致谈判破裂,对自己未必有利。
9月25日,张群主动向周恩来表示要继续谈判,谈判回到正轨。10月5日,周恩来将亲手草拟的会谈纪要递交国民党代表。
统战外交
为推动谈判顺利进行,除了在谈判桌上与国民党进行斗争外,毛泽东还广泛开展统战工作,努力与各方交流意见。他在桂园会见各方人士30余次;登门拜访政界、军界、经济界、妇女界、文化界中具有各种倾向的代表人物,与他们促膝交谈,就政治民主、国内团结、和平建国、发展民族经济等国家大事广泛交换意见;应邀会见中国民主同盟、九三学社等在渝负责人和几十位国民参政员;与中国妇女联谊会、工商产业界、科教界、文化艺术界、新闻出版界等代表人物见面、交流,听取他们对谈判的意见;往访苏、美、英、法、加等国驻华大使、各国援华团体以及国际友好人士,向他们阐释中国共产党的基本主张。
到重庆不久,毛泽东就会晤了柳亚子、沈钧儒、傅斯年等知名人士。柳亚子还赋诗赞颂毛泽东:“弥天大勇诚堪格,遍地劳民战倘休。霖雨苍生新建国,云雷青史旧同舟。”10月7日,毛泽东应柳亚子索诗之请,将手书的旧作《沁园春·咏雪》赠给柳亚子,后经媒体发表,在重庆乃至全国引起强烈反响。
为建立更加广泛的民族统一战线,毛泽东积极与民主人士交流,多次到特园拜访。9月2日,他在特园寄语民主人士:“今天我们聚会在‘民主之家,今后我们共同努力,生活在‘民主之国。”之后,毛泽东在和许德珩、劳君展交谈时,建议他们把民主科学座谈会搞成一个永久性的政治组织。后来许德珩回忆说:“九三学社的酝酿和建立,是党和毛泽东直接帮助和关怀的结果。”为进一步宣传中共的政治主张,毛泽东还特地在桂园举行招待茶会,工商界著名爱国人士章乃器、范旭东、刘鸿生、胡西园等应邀出席。会上,毛泽东赞扬他们为国作出的贡献,同时介绍了中国共产党关于民族工商业的政策,这一举动深受工商界人士的敬佩和称赞。
为争取国民党上层人士对中共政治主张的理解,减少谈判阻力,毛泽东积极与国民党军政要员交往。在与于右任、翁文灏、何应钦、孙科、陈立夫、戴季陶、白崇禧、吴稚晖、邹鲁、程潜、叶楚伧、陈诚、张伯苓、贺耀祖等交谈中,毛泽东着重阐明共产党的主张,批评国民党的独裁内战政策。在与宋庆龄、冯玉祥、柳亚子、谭平山等国民党民主派交流时,毛泽东对他们不计个人安危,献身国家民族,与中共真诚合作的崇高精神深表谢意。9月3日下午,毛泽东拜访了国民党右派人物戴季陶。这次拜访后,尽管戴季陶反共坚决,思想保守,但他对毛泽东到重庆的举动表示敬重,并对毛泽东的重庆之行寄予了热切的期望。
经过不懈努力,1945年10月10日下午,国共双方代表在桂园签署《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即“双十协定”。谈判的主要成果是国民党接受承认了中共提出的和平建国的基本方针。尽管还有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但至少短期内让中国人民看到了和平、民主、团结建国的希望,中共也因此大大提高了在全国的政治影响和地位,争取了民心,赢得了政治上的主动权。
为了三峡工程赴重庆考察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伊始,毛泽东深知治水不仅是农业命脉,更是兴国安邦、关系百姓切身利益的大事,开始考虑治水、治江和防洪的方略。在制定三年国民经济恢复计划时,党和政府把长江的防洪问题提到了重要议事日程。1950年初,国务院长江水利委员会正式在武汉成立。
酝酿已久
1953年2月,毛泽东为了谋划治水大业专程南下,特邀长江水利委员会主任林一山到“长江”舰上促膝长谈,探讨治江良策。当听到林一山说把长江干流及支流上修建的一系列水库都加起来,也抵不上一个三峡水库时,毛泽东当即指出:“为什么不在这个总口子上卡起来,毕其功于一役?先修这个三峡水库如何?”这是毛泽东与林一山第一次谈论三峡工程。当时,毛泽东对三峡工程尚处于酝酿阶段,只是提出和思考,并没有急急上马的意图。临别时,他特别叮嘱:“三峡工程暂时还不考虑开工,我只是摸个底。”
1954年,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来袭,长江中下游湖南、湖北、江西、安徽、江苏五省有100多个县市受灾,淹没耕地超过4500万亩,受灾人口1800多万人,南北铁路交通大动脉京广铁路中断正常营运达100天。洪水不仅给人们带来惨重的损失,更启示人们必须尽快根治长江水患。此刻,毛泽东也在思虑:三峡工程该提上议事日程了。12月,当毛泽东的专列抵达武汉时,他第二次召见林一山,在座的还有刘少奇和周恩来。这次见面,毛泽东主要就三峡工程技术上的可能性和地质情况等专业问题进行询问和探讨。当他得知技术上借助苏联和我们自己积累的实践经验有能力完成,而建坝选址在三斗坪比美国坝工专家萨凡奇拟定的南津关更好之后,欣慰地点了点头。此后,毛泽东把重任交给周恩来,周恩来很快协调好国际工程专家来华协助长江流域规划的编制工作和三峡工程的研究。
1956年,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在长江水利委员会的基础上成立,拥有编制流域规划的水文、勘测、科研、设计等骨干力量。这时,关于三峡工程问题,毛泽东不只是在思考,而是加快了行动的步伐。6月,三次畅游长江后,毛泽东写下《水调歌头·游泳》,描绘出“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的壮丽宏图,进一步表达了修建三峡工程的远大理想和改造山河的豪情壮志。毛泽东的诗像高亢的冲锋号,给正在兴起的“三峡热”注入新的巨大能量。
同年,根据长江流域规划的初步成果,林一山在《中国水利》杂志发表《关于长江流域规划若干问题的商讨》一文,提出“在长江流域规划中必须首先解决防洪问题”,认为“三峡是防洪性能最好的地区”,“三峡水库可以根本解决两湖平原的水灾”。针对林一山的文章,时任国家燃料工业部水电建设总局局长李锐在《水利发电》第9期发表了《关于长江流域规划的几个问题》。文章就长江流域规划总的指导思想、防洪、发电、航运、地质、水文等方面的问题,阐述了完全不同的意见,并主张先支后干逐级开发长江。
两次会议
就在人们为“高峡出平湖”的宏伟构想兴奋不已,专家学者为是否兴建三峡工程争论不休的时候,毛泽东对三峡工程的决策始终保持慎重的态度。他不断根据现实情况,针对泥沙、造价、防空等提出新的问题,并结合实际进行调查研究,逐步形成日趋成熟的决策。
1958年1月,中共中央在广西南宁召开工作会议,毛泽东决定把三峡工程问题正式提交政治局讨论,并讓持相反意见的林一山和李锐参加会议。他根据泥沙问题可能导致工程使用寿命缩短,造价太高国力有限,三峡工程防洪、发电、航运诸多效益明显等实际情况,权衡利弊,最后提出“少装机,少投资,先修大坝防洪”,“积极准备,充分可靠”的符合客观实际的方针。“积极准备”表明毛泽东支持建设三峡工程;“充分可靠”说明他也看到了三峡工程的浩大及其复杂性和艰巨性。会上,毛泽东还委托周恩来亲自抓长江流域规划和三峡工程,要求周恩来“每年至少管四次”。
南宁会议后,周恩来就带队视察了长江三峡地区。同年3月,中共中央成都会议通过了周恩来提出的《中共中央关于三峡水利枢纽和长江流域规划的意见》。《意见》明确指出,“三峡工程是长江规划的主体”,“从国家长远的经济发展和技术条件两个方面考虑,三峡水利枢纽是需要修建而且可能修建的;但最后下决心确定修建及何时开始修建,要待各个重要方面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之后,才能作出决定”。
考察三峡
1958年3月28日,毛泽东参加成都会议后,前往重庆视察。当天下午,他来到重庆钢铁厂的大轧钢车间和大平炉车间,详细询问了中板轧机的年代、规格等情况,三次靠近被命名为“青年炉”的炼钢平炉炉门,仔细观看冶炼情况,对青年钢铁工人的劳动热情给予高度赞扬。他还直接向工人、车间主任、总工程师了解情况,得知重钢作为老厂却通过技术革命焕发青春,平炉炼钢实现三槽出钢,可以炼出120吨钢等情况,连声说:“好!好!好!”但当看见工人将轧出的钢板抬到篾棚入库时,他微皱眉头,当即对重钢负责人说:“是不是可以搞些机械化运输?”显然,他想减轻工人的劳动强度,提高生产率,同时促进工厂设备的现代化建设。随后,毛泽东来到国营建设机床厂视察,听取了厂领导对产品的介绍,并同几个车间的工人会面。
29日凌晨,毛泽东乘“江峡”轮自重庆港出发视察三峡。途中,毛泽东在船上观望了忠县石宝寨。“江峡”轮停靠万县港时,中共万县地委书记燕汉民上船汇报工作并随行。30日,轮船驶入云阳县境,燕汉民向毛泽东介绍了云阳县城对岸的张飞庙,讲起张飞头葬云阳、身葬阆中的传说。驶入夔门时,燕汉民又介绍鱼腹浦上诸葛亮布设的八阵图。经过瞿塘峡时,老船长莫家瑞向毛泽东念起在船工中流行的《滟滪歌》:“滟滪大如象,瞿塘不可上;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他说,瞿塘峡口的巨大礁石滟滪堆横卧江心,虎视眈眈地紧锁夔门,让船员和乘客都心惊肉跳。毛泽东十分关心川江航运安全,对交通部门的同志说:“千百年来,滟滪堆阻碍川江航运安全,何不炸掉它?”次年冬天,交通部门在整治川江航道时,炸掉了滟滪堆,清除了川江航运中的拦路虎。
瞿塘峡内,白帝城刘备托孤,铁锁关江锁战船,江南的凤凰泉、孟良梯、倒吊和尚石,江北的七道门、风箱峡、犀牛望月等人文自然景观吸引了毛泽东。他遥望白帝城,对燕汉民说:“李白的诗《早发白帝城》中‘两岸猿声啼不住,那一定是满山树木,才能有猿猴栖息。这次我们从万县东下,我看两岸多是光秃秃的。你们应该发动群众,多栽树绿化长江。”
轮船驶入巫山县境巫峡段,毛泽东与湖北省委第一书记王任重、重庆市委书记任白戈等谈论巫山十二峰以及古代诗人游三峡时留下的詩篇。途经滩多水急的西陵峡时,毛泽东又与莫家瑞、李吉成、杨大福、石若仪、贺理富等船员谈论三峡水利工程。他说:“看来有些航道仍然不好。如果在三峡出口处修个大水库,又发电又便利航运,还可以防洪、灌溉,你们赞成不赞成?”船员们十分高兴地说:“太赞成了,在三峡东头修个水闸,川东航行就更加方便了。”
然而,浩大的三峡工程不仅投资大、工期长、技术要求高,而且涉及自然、社会和人文方面,包含着蓄与泄、大与小、防洪与综合利用等一系列矛盾关系,必须统筹兼顾、全面论证,必须同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相适应,与国家的人力物力财力相协调。20世纪60年代,国际国内局势不断变化,毛泽东多次提出三峡建设要从备战出发,“要考虑脑壳上顶着200亿立方米水的问题”。尽管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三峡工程的规划后来被迫中止,最终也没能在毛泽东有生之年上马,但毛泽东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和开发利用三峡水利造福子孙后代的前瞻性思考,却对几十年后经过充分论证开工建设的三峡工程产生了积极而深远的影响。
作者单位:中共重庆市委党史研究室
编辑/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