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平谷四座楼麻核桃生产系统保护与发展对策

张 锋, 孙洪武

(1.江苏开放大学,江苏南京 210036; 2.江苏省农业科学院,江苏南京 210014)

农业文化遗产是指农村与所处环境长期协同发展中世代传承,并具有丰富的农业生物多样性、完善的传统知识与技术体系、独特的生态与文化景观的农业生产系统,包括由联合国粮农组织(FAO)认定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GIAHS)和由原农业部认定的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China-NIAHS)[1-3]。我国是世界上第1个开展农业文化遗产系统发掘与保护的国家,截至目前先后有5批118个传统农业生产系统入选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名单,覆盖全国20多个省(市、区)[4-10]。其中,共有15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入选全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中国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数量位居全球第一[11-13]。北京平谷四座楼麻核桃生产系统于2015年入选第3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其独特的农业资源禀赋、地理生态环境非常适合麻核桃生长,历史悠久的麻核桃传统生产技术、复合种植的生产方式、天人合一的保健养身文化,孕育了淳朴的民风民俗,也构成了四座楼麻核桃遗产资源丰富的文化、生态和经济内涵。本研究基于大量史料分析和调研数据,深入分析北京平谷四座楼麻核桃生产系统的主要特点,研究识别该系统保护与发展存在的困难,进而提出相关政策建议。

1 遗产资源内容及主要特点

核桃原名胡桃,别称长寿果、万岁子或羌桃。据《名医别录》记载“此果出自羌胡,汉时张骞出使西域,始得种还,移植秦中,渐及东土”。据明《群芳谱》一书记载“核桃一名胡桃、一名羌桃。张骞自胡羌得其种,北方多种之”。据河南省林县县志记载“核桃本名胡桃,晋石勒羯人讳胡,顾更名为核桃”。还有一种是麻核桃,它皮较厚,个头会更大,且表面的褶皱较多,皮硬肉少,不宜食用,适合把玩和观赏,别称“手疗核桃”健身核桃”或“掌珠”,既可以供人观赏,又可以收藏把玩,还可以进行艺术品雕刻,具有较高的文化价值、医疗价值和艺术品鉴价值。据史料记载,平谷四座楼麻核桃与中国麻核桃发展同步,起源于汉隋,流行于唐宋,兴盛于明清,距今有2 000多年的历史,拥有丰富的遗产资源。

1.1 原生古四座楼麻核桃树

北京市平谷区三面环山,位于北京市、天津市、河北省三地交界处,独特的小气候非常适宜麻核桃的生长,是我国重要的麻核桃起源地。原生麻核桃树需要历经千百万年的自然演化才能形成,十分少有且珍贵。古树是起源和历史的象征,也承载了生产传统和历史文化传承的重要内容。截至目前,在平谷四座楼山体范围内散漫分布着十几株树龄在300年以上原生四座楼麻核桃古树,树龄在100年以上有150多株,同时也分布着数量众多的原生麻核桃树,这里是我国原生麻核桃树数量最多、分布最集中且年代最久远的地区之一,也是我国麻核桃的原产地和主产区之一,同时还是全国麻核桃种质资源的自然保存中心。前几年遭人为毁坏的野生麻核桃古树树龄更是高达1 000多年,是中国最古老的麻核桃树,同时也是我国麻核桃树的原生树和鼻祖,麻核桃古树树木参天、叶冠蔽地,对平谷四座楼山区水土保持和生物多样性保护作用明显。四座楼麻核桃主要生长在山坡和山峪地带,对贫瘠的土壤生态环境具有较强的适应能力,古四座楼麻核桃树冠高大、枝叶重叠、根系发达,能有效缓冲雨水冲击,保持水土。同时,四座楼麻核桃古树零散分布于村落房屋附近和溪流峡谷。一片片种植形成的四座楼麻核桃园、林,一株株古麻核桃树与古村落、小溪、山岚等构成一幅幅令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的图画,与四座楼山优美的自然风光一起构成了四座楼山区独特而丰富的景观旅游资源。

1.2 完善的传统农业生产技术体系

早在汉朝、隋朝时期,平谷先民就将食用核桃的种子、枝芽、树苗遍植于山林之间,为食用核桃与野生麻核桃的自然杂交提供了机会,同时也开创了嫁接技术在麻核桃生产植株筛选、复壮和品质提升等过程中的应用。据《墨庄漫录》记载,平谷先民将野生麻核桃枝条嫁接至食用核桃植株上,该技术实现了同一植株既能吃果,又能产出麻核桃的双重功效,直到今天,该嫁接技术仍在传承使用,各种嫁接、剪枝、采收等农具也以多种形式传承保留下来。在古代平谷地区“七山一水二分田”的自然资源现状与人类有限的改造和利用自然的能力下,平谷先民在较难种植粮食等农作物的陡坡山地上开辟鱼鳞坑和旱作梯田用于种植麻核桃树,在陡坡地麻核桃树下修筑树盘以保持水土。为了适应当地耕地资源紧缺的生态环境,平谷先民在大力发展麻核桃生产的同时,也开拓了“核桃-蔬菜-家禽”“核桃-杂粮”“核桃-家禽”等有机复合种植模式,这种在核桃树下间种、套种蔬菜、杂粮,饲养鸡、鸭、鹅等家禽,不仅不会对生态环境造成污染,且核桃果体内产生的挥发性馨香气体具有杀菌、驱虫、净化空气的作用,有利于净化环境。作为北京市的后花园和重要的生态涵养区,平谷区自然资源得到了有效保护,这项复合土地利用传统和景观一直保留至今,具有较高的美感度和观光休闲价值。

1.3 麻核桃品鉴挑选方法

麻核桃食用性差,但具有较高的玩赏和收藏价值、较大的升值空间、较强的医疗保健作用,自古以来就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文玩收藏玩家所钟爱之物。平谷四座楼狮子头、老款闷尖狮子头、大肚弥勒三道筋(大奔)、金字塔御玺(天印狮子头)、金刚狮子头、原生虎头等4座楼优秀麻核桃品种更是广受欢迎。与铁球、玉石相比,麻核桃把玩具有“冬不凉、夏不燥、轻便易携带”等特点,使得平谷四座楼麻核桃成为皇亲国戚和达官贵人的宠爱之物。古往今来,上至帝王将向、才子佳人,下至官宦小吏、平民百姓,无不为拥有一对玲珑剔透、光亮如鉴的核桃而自豪。特别是到了明清时期,玩核桃已成为地位、身份和品味的象征。明朝天启皇帝朱由校不仅玩核桃不离手,还亲自操刀雕刻核桃,故有“玩核桃遗忘国事”“朱由校御案操刀”等野史流传民间。清朝时期,“贝勒手里三样宝:扳指、核桃、笼中鸟!”,足见麻核桃已成为皇家人群的心爱之物。清朝乾隆皇帝是鉴赏核桃的大家,也是平谷麻核桃的忠实玩家,曾赋诗赞美平谷四座楼麻核桃“掌上旋日月,时光欲倒流。周身气血涌,何年是白头?”清末民初,北京有民谣“核桃不离手,能活八十九。超过乾隆爷,阎王脚步走”流传至今。现今,北京故宫博物院所收藏有的十几对麻核桃中,多数都产自平谷。清朝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一书中也提到了麻核桃,他在书中说“在养心殿后面的库房里,我还发现了很多有趣的百宝匣,据说这是乾隆的玩物”,其中的平谷四座楼老款闷尖狮子头是乾隆皇帝最喜欢的。

在平谷地区,要通过“六无”“七字诀”等标准的核桃才能称之为一对上好的核桃,“六无”即麻核桃要无缺损、无凹陷、无焦面、无阴皮、无核胶、无空尾。“七字诀”即“形”要椭圆或圆形,因为这样把玩方便、压扎随意、旋转顺畅。“色”应选择棕褐色或微黄色,经过较长时间的把玩,最后都会变成棕红和深咖啡色。“纹”有网状纹、点状纹、块状纹、片状纹、线状纹、水龙纹等,这些纹路性状的核桃不仅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还在手疗中起到摩擦穴位的作用。“尖”即核桃顶部的部分应该尖而不利,钝而有形,不扭曲、不开叉、无白顶、无黑顶和黄顶,性状要与边协调。“尾”可以表达为“尾空命不长”,核桃在掌中要能坐稳。“量”就是要在手中感受重量,以旋转时因稍重而出现一定的惯性为好。“质”就是要将一对核桃放在耳边,轻轻碰撞发出如铜似铁的声音为最佳。“六无”“七字诀”也是中国麻核桃挑选品鉴的通用法则。

1.4 麻核桃雕刻技艺

利用麻核桃雕琢图画属于微型雕刻艺术。据史料记载,明末清初核雕艺术进入皇宫和官宦之家,当时平谷就涌现出一大批核雕艺人。平谷四座楼山出土的麻核桃雕刻工艺品高超的工艺另今人叹为观止,也证明平谷是我国麻核桃雕刻工艺发展最早、工艺技术水平最成熟的地区之一。这种雕刻工艺被称之为“神工技”或“鬼工技”,平谷麻核桃雕刻的题材包括“八仙过海、得道升天、达摩面壁、钟馗嫁妹”“十八罗汉、童子拜观音”等神鬼故事和镂空核桃雕刻,有序推进了核雕这一中华传统掌中艺术在历史传承中得到发展。另外,麻核桃雕刻艺人多在平谷从事农事活动。

1.5 健康养生与赌青皮交易文化

人手经脉穴位较多,经常把玩手疗器物可以活经通血、调养五脏,对身心健康均有很好的作用。平谷先民较早系统地提出四座楼麻核桃科学把玩的技艺方法,并总结出把玩的具体医疗价值,如按摩手心可以有效改善心肺的血液循环,防止动脉血管硬化,按摩拇指可以有效改善神经末梢功能,维持体液酸碱度,揉搓食指可以调节消化系统,有助于人体营养的吸收,对脾胃和肝胆等重要脏器起到保健作用。平谷地区传承至今的麻核桃赌青皮、包树等交易文化具有浓厚的平谷特色,也是中国传统麻核桃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包树是每到白露麻核桃成熟的季节,商贩便到山里的麻核桃产地承包一棵树,满树的麻核桃,大小一起数,按照数量给总价。赌青皮则是买家在市场上先交钱选出1对青皮核桃,剥开皮后无论大小都归买家,赌到好品相的核桃便是赢了。无论是包树还是赌青皮靠的都是三分眼力七分运气,久而久之,这种“隔皮买瓤”的销售方式形成了麻核桃市场上独特的产业文化。

2 遗产保护与发展面临的困难

2.1 麻核桃树种质资源保护力度不足

平谷区境内麻核桃优良品种众多,被麻核桃界誉为“天下麻核桃优质资源宝库”,尤其以四座楼山体及周边地区的麻核桃种质资源最为知名。目前,在平谷区黄松峪乡的白云寺村、镇罗营镇的西牛角峪村和东牛角峪村、熊儿寨乡的南树林村和花峪村等地,都发现有野生麻核桃老树分布。由于没有针对古麻核桃老树的专项保护,对古麻核桃老树的数量、分布、品种鉴定等缺少全面的认识,野生古麻核桃树散布于山间地头,缺少统一管理和定期维护,易受自然和人为因素的破坏。

2.2 传统知识与技艺传承面临困境

在平谷区农村从事麻核桃树种植、核桃园管理、成品采收和剥核桃等需要大量体力劳动的一般是50岁以上的劳动力,甚至还有很多70多岁的老人在进行麻核桃树种植和管理活动。农村中的年轻人则更愿意选择更加体面的工作,如文玩麻核桃销售经纪人或直接到北京市市区从事非农工作,造成传统知识和技术得不到有效传承,如麻核桃生产基地的选址,核桃树的嫁接、栽培、修剪、施肥、病虫害防治,生态核桃园的建设等知识和技能,尤其是提高配对率的园内栽培与管理技能、文玩麻核桃雕刻技艺等,这些技艺需要在长期的实践中不断学习和锻炼。

2.3 周边地区产品竞争日益激烈

近年来,随着人们收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文化、健身等更高层次的需求逐渐成为引领市场发展的新方向,麻核桃作为具有文化内涵、健康养身价值的产品,越来越多的消费者产生了对麻核桃的需求,使得麻核桃市场呈现较强劲的发展势头。同时,得益于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强大的品牌效应,平谷四座楼麻核桃的身价和美誉度水涨船高,周边河北省和天津市的部分农民也纷纷加入种植四座楼麻核桃的阵营,但品质很难达到平谷区本地的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平谷四座楼麻核桃的良好形象。更有甚者,部分种植户甚至将平谷优质麻核桃树种资源私自带走后毁掉原生老树,直接毁灭了珍贵的野生麻核桃老树资源。这些在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资源利用方面的免费“搭车”行为,控制难度较大。

2.4 产业发展规模经济尚未实现

平谷区90%以上的四座楼麻核桃仍然是一家一户分散生产经营,全区户均经营麻核桃面积不足0.33 hm2,客观上造成了核桃园管理的零碎,给优质四座楼麻核桃品种和技术推广普及带来了许多的制约因素,产品质量参差不齐,产品生产的规模化、组织化程度较低,无论是从内部规模经济还是外部规模经济来看,平谷四座楼麻核桃产业规模经济尚未实现。

2.5 品牌建设发展滞后

文玩核桃对于气候环境的种植要求很高,北京市、河北省、天津市、山西省等地的文玩核桃品质最突出,也是传统优良品种的产地,而北京市的文玩核桃主要集中在平谷区。平谷区历史上就是文玩核桃的主产区,最著名的当属古树闷尖狮子头,即市场上常讲的“四座楼”。虽然平谷区的四座楼麻核桃品质优良,也有独具特色的品种,但是当前其品牌效应尚未得到广泛传播,市场上的整体知名度还不够高,四座楼麻核桃的品牌附加值仍然有待开发。

3 遗产保护与发展对策建议

对平谷麻核桃遗产进行系统性的保护,不仅可以更好地保护好历史悠久的麻核桃生产,保护好平谷区独特优良的种质资源,同时还可以拉动平谷区旅游产业的发展,促进休闲农业的崛起,解决当地农民多途径的就业问题,进而带动社会经济发展,实现人与自然、社会的双重和谐以及麻核桃生产系统的可持续发展。具体而言,北京平谷四座楼麻核桃生产系统的保护与发展,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发力。

3.1 加强野生麻核桃老树的保护

对区域内四座楼原生麻核桃种质资源进行普查,登记名称编号,采集图片、树龄、树高、所在位置(GPS定位)、环境以及生长历史等数据信息,建立四座楼原生麻核桃老树资源档案数据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对文物依法保护,采取一般养护与特殊养护相结合的方式对古树名木开展针对性保护,包括设置标识、加固和复壮;古树周边生态环境监测与保护、围栏建设、病虫害防治;树冠和根部蔓延范围内的建设工程控制等。出台野生古麻核桃树保护规划,制定保护与管理技术规范,安排专业技术人员进行定期维护,减少自然因素对古麻核桃树的破坏,杜绝对古麻核桃树的过度开发利用。严格规定慕名而来参观的人员数量、行为规则等,将人为影响降至最低。

3.2 加强四座楼麻核桃种质资源保护

设立四座楼麻核桃苗圃,对通过普查找到的所有四座楼麻核桃种质资源通过嫁接等方法进行异地保护;并建设种质资源库,广泛采集四座楼麻核桃种子进入种质资源库长期保存。划定四座楼麻核桃种质资源保护区,明确保护单位和责任,落实监管保护措施,严禁各种破坏四座楼麻核桃种质资源的行为,要确保百年以上古麻核桃树的保护率达到100%。

3.3 搭建遗产保护与发展平台

借鉴其他地方相关经验,应根据国家地理标志产品申报的要求,与北京市农业科研单位合作,研究平谷地区独特的地形地貌、独立的水系条件、特色的技术支撑体系与四座楼狮子头麻核桃独特品质之间的关系,积极申请“四座楼狮子头”麻核桃原产地地理保护标志。建设中国麻核桃博物馆,分类收集储存与四座楼麻核桃有关的物质和非物质文化资源,博物馆内历史和现有的精品四座楼麻核桃、麻核桃生产与交易文化表演、影像展示、农业景观、文玩核桃收藏、品鉴、保养与养生传统知识科普等多种功能。依托中国麻核桃协会,定期举办四座楼文玩麻核桃赏鉴季活动,邀请众多专家学者、资深玩家、发烧友等共聚一堂,进一步丰富和深化四座楼麻核桃的内涵,提高各利益相关方对北京平谷四座楼麻核桃生产系统遗产价值与保护重要性的认识并积极参与保护,同时具有主人翁意识。尤其注重提升农村社区居民参与遗产保护与发展的自觉性与积极性。

3.4 加强对外宣传力度

立足平谷区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利用中央电视台等乡村栏目加大宣传力度。积极组织举办包括中国麻核桃大集、四座楼麻核桃擂台赛等多种形式的活动,积极发挥中国麻核桃协会的重要作用,策划系列品鉴拍卖活动,扩大影响。通过举办具有一定影响力和覆盖面的“平谷四座楼麻核桃文化节”等活动,利用征文和摄影比赛等形式,深入挖掘平谷四座楼麻核桃生产系统的农业历史、文化与生态价值、民风民俗等,通过多种宣传途径让更多的人深刻了解四座楼麻核桃生产系统这一古老而富有魅力的农业文化遗产。

3.5 适度开发遗产地休闲农业资源

围绕平谷四座楼麻核桃文化遗产保护与发展的实际需求,采取生态、健康等可持续旅游开发模式,充分发挥平谷区“山水、生态、文化、休闲”的旅游特色,依托“三山一湖”平谷区旅游产业格局,在对平谷四座楼麻核桃生产系统及其相关文化景观有序开发的基础上,以地方民族风情为特色,以遗产旅游品牌为核心,整合资源,将遗产区域打造成为中国麻核桃寻根探源、康体健身、养生养老、休闲观光的人文、自然生态旅游示范区,国际著名的四座楼麻核桃文化遗产旅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