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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与媒介:科学共同体视域下的《科学》杂志

2024-01-08吴永贵朱晓婉

出版科学 2023年3期
关键词:社员社团共同体

吴永贵 朱晓婉

(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武汉,430072)

社团期刊作为一种期刊类型,普遍存在于民国时期的社团组织活动中。社团是一种典型的共同体组织,体现的是各成员在立场态度、认知能力、价值观念和行为模式上的彼此认同。为什么那个时期大多数学术文化社团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都尽可能地选择将创办期刊作为共同体活动的一项中心内容?这种带有普遍性的社团办刊行为,其背后的逻辑和动力是什么?在有效实现共同体组织目标上,期刊体现了其怎样的功能与价值定位?本文以中国近代科学史上办刊时间最为悠久的《科学》杂志为考察对象,结合史料与论述,探讨其对母体——中国科学社在创建与发展过程中所发挥的连接内外、凝聚认同、促进交流和沟通的文化功能。

1 因杂志而结社:科学共同体的形成

近代社团史上的期刊多有与其母体同名的现象,它反映了期刊作为社团的重要构件,深深内嵌于社团的组织运作之中。社团与期刊在创立时间上孰先孰后,历史上存在三种情形:一是如郭沫若等人创立的创造社,社团成立在先,《创造》杂志踵乎其后;一是如以北京大学教授为主干的新青年同人组织,则是《新青年》杂志导夫先路,在杂志成名后才成立社团;科学社与《科学》杂志则是另外一种情形,当初科学社的发起,完全是“因为要发行《科学》杂志”,“《科学》月刊的发起人实际上正就是科学社的发起人”[1],科学社和《科学》期刊最初完全是两位一体的关系。

发起人共九位,当时都是康乃尔大学高年级段的中国留学生,远离乡邦,时有聚集,在1914年夏日的一次大家无事闲谈中,“想到以中国之大,竟无一个专讲学术的期刊,实在可愧。又想到我们在外国讲学的,尤以学科学的为多,别的事做不到,若做几篇文章讲讲科学,或者还是可能的事。于是这年六月初十日,大考刚完,我们就约了十来个人,商议此事”,“当时因见中国发行的期刊大半有始无终,所以我们决议把这事当作一件生意去做。出银十元的算作一个股东,有许多股东在后,自然就不会半途而废了”。[2]“自从这个社发起后,入社的甚形踊跃,不到几个月,社员已到了七十余人,股金集到五百余元”[3]。

一年多以后,社员们就主动放弃了当初的商业构想,改为以学会为主轴的事业共同体组织形式。依照他们自己的公开解释,原因有三:其一,“振兴科学,应举之事甚多;如译书、设图书馆等,皆当务之急,不仅发行杂志”;其二,“为学会性质,则可逐渐扩充,以达振兴科学之目的;为营业性质,则社员事业皆限量”;其三,“为学会性质,则与社员不但有金钱上之关系,且有学问上之关系;为营业性质,则但有金钱上之关系,而无学问上之关系,与创立本社宗旨不符”[4]。这个解释强调了营业属性对事业发展的诸多局限。事实上,还有一条更为现实的原因,他们不曾提到,或者不愿提到,那就是《科学》杂志在商业销售上很不尽人意。据1916年中国科学社第一次常年会的报告,《科学》每本净赔一角八分四厘,每月合赔约百美元[5]。这一事实反映了民初之际国内科学接受环境的一种严峻现状,即国人对现代科学知识和信息的淡漠,导致了科学需求上的严重动力不足,这让他们认识到通过售卖杂志积攒资金的想法之不切实际,同时也进一步强化了科学社同人对国人进行科学宣传和科学启蒙必要性和迫切性的认知。

1915年10月25日,由胡明复、邹秉文、任鸿隽三人起草的《中国科学社总章》得到社员赞成通过。《总章》凡11 章60 条,既详明具体,又切近于专业社团的内在肌理。它以英国皇家学会作为摹本,同时又在美国社会流行的职业化文化的耳濡目染下参考了美国社团的成规综合制定而成,因而其本身就具有很强的现代性,同时又具有可操作性。依据《章程》改组后的中国科学社,重新确立了宗旨:联络同志,共图中国科学之发达;规定了不同权利和义务的社员类别:社员、特社员、仲社员、赞助社员、名誉社员;设立了较完备的职能机构:董事会、分股委员会、期刊编辑部、书籍译著部、经理部和图书部。在《总章》的框架下,发行《科学》杂志仅成为了中国科学社众多职能机构之一的期刊编辑部的一项事业分工。不过,1917年3月中国科学社呈准教育部立案,在其呈文列举计划办理的九项事业中,将发行《科学》杂志,列在了首条。其他八项事业分别是:译著科学书籍;编订科学名词,以期划一而方便读者;设立图书馆以供学者参考;设立研究所进行科学研究,以求学术、实业与公益事业之进步;设立博物馆,搜集学术上、工业上、历史上以及自然界动植矿物标本陈列以供研究;举行科学演讲以普及科学知识;组织考察团进行实地调查与研究;受公私机关委托,研究及解决关于科学上之一切问题[6]。这是一个系统的带有体制建构性质的科学发展规划,也是一个美好的并非徒为纸上空谈的科学事业蓝图,因为这个蓝图,后来在中国大地上开花结果,或多或少地得以实现了。

2 连接社会资源,支撑中国科学社最初事业

杂志是一个社团显示社会存在感的基本配置,对于一个学术性社团来说,它还是展示其实力的重要装置。当初《科学》杂志是科学社唯一的事业,科学社改组为中国科学社后,虽然变成了这个科学共同体诸多规划事业中的一个,但杂志在这个共同体中的枢纽地位并没有因此削弱。对于中国科学社这个具有勃勃雄心开山辟路的科学团体来说,它需要一个实体作为连接社会、争取各方响应和支援的窗口。《科学》便是这样的实体和窗口。它通过一期接一期不间断地出版,通过刊物数量的尺寸累积增加,通过研究成果的日积月累增多,有效地向社会表明了他们发展中国科学事业“吾道一以贯之”的决心和实力。《科学》以其实绩为这个社团向社会各界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有目共睹的明证。

对于前期一直受经费困扰、需要通过不断游说以募集资金来拓展新事业的中国科学社来说,这个明证是如此之重要,乃至于在1918年《科学》迁回国内遭遇到稿源和经费双重危机的关键时刻,任鸿隽、杨铨、胡明复他们,依然殚精竭力维系了刊物的一线生命于不坠。事实上,作为社团和刊物生存发展重中之重的募集资金工作,从中国科学社成立之日起,就一直没有间断过,起初是从中国科学社内部以特别捐或月捐的形式开始进行的,1918年中国科学社办事处迁回国内后,发起了一个五万元基金募集运动。曾先后任国民政府教育部总长的蔡元培、范源濂,均为之撰写“征集基金启”以为呼吁。范源濂撰写的《为中国科学社敬告热心公益诸君》文中,特别提到“该社创办《科学》杂志,嘉惠学林,亦既有年”。蔡元培深知《科学》杂志对这个科学社团发展的重要性,当1918年《科学》杂志资金陷入困境乃至于愆期八个月的危机时刻,他在胡明复的请求下,以北京大学校长的身份通过了一份决议,每月从学校编译处经费中拨出200 元补助了中国科学社,从而解决了中国科学社的燃眉之急。他的说辞铿锵有力:“以科学社为吾国今日学界惟一之研究学问团体,《科学》为吾国今日惟一之科学杂志,决不能坐视其中辍”[7]。1922年,中国科学社进行第二次改组,其最主要的意图也是为了资金募集,将原先的董事会改为理事会,另设立以专门进行基金募捐与管理的董事会,蔡元培、范源濂均被选为董事,董事中尚有张謇、马相伯、汪精卫、熊希龄、梁启超、严修、胡敦复等各界社会贤达,汇聚着社会各方力量。

在中国科学社领导层的四处奔走之下,在各方力量共擎共举之下,中国科学社逐渐走出捉襟见肘的经济困局,先后得到了各路资金的挹注,科学事业由此渐入佳境,成为了中国科学界最大的综合性学术团体,从当初仅为发行《科学》杂志一个实体,发展到更多为社会所瞩目的实体,如生物研究所的设立,明复图书馆的创建等;相关的科学活动如科学咨询、科学演讲、科学年会、科学展览等,都随之有了深入的扩展。这个过程用了十多年时间,这十多年是中国科学社筚路蓝缕的十多年,也是中国现代科学蹒跚起步的十多年,《科学》作为中国科学界最有影响力的期刊,支撑了中国科学社最初的事业。

3 诠释科学共同体价值,构建科学交流体系

在对科学共同体价值的诠释与宣扬方面,《科学》杂志一直是不遗余力。“通论”栏中不断发表相关文章,多方面剖析科学对一个国家社会的重要性,尤其强调把研究机关的是否存在作为其先决条件,因为科学既影响于社会又内含于社会,这就必须以确立建制的方式,才能有效地把科学引入到社会中。这些建制包括国家科学研究机构、大学科学研究机构和民间科学研究机构,也包括以各种共同体形式存在的学会和相关科学期刊。

《科学》主编杨铨撰文明确指出,国外先进国家科学社团的繁荣与其科学的发达有密切的正对应关系[8],任鸿隽后来在《外国科学社及本社之历史》一文中于此有进一步的阐释,指出现今的科学社不得不合群力以组织的两大理由:“其一、科学的境界愈造愈深,其科目也越分越细,一人的聪明材力断断不能博通诸科。而且诸科又非孑然独立,漠不相关的。……此现今的科学社,必须合多数人组织而成的理由一。其二、现在的实验科学,不是空口白话可以学得来的。凡百研究,皆须实验。实验必须种种设备。此种器具药品,购买制造,皆非巨款不办。……非有一种公共团体,替研究学问的人供给物质上的设备不可。”[9]

对于中国科学社的创建历程和它取得的每一个大小进步,《科学》总乐于利用各种可能的时机,辟出版面奉告于世人,以达到宣传科学和展现自身的目的。这些时机包括:在中国科学社各年度会议结束后的年会报告中,在为中国科学社重大周年纪念活动所撰写的纪念专文里,在某些历史时刻有关人士所撰写的关于中国科学事业的回顾和展望的综述性文章里,我们都能看到一种对科学建制事业高度肯定的论调,同时也看到一种对中国未来科学事业抱持迎头赶上的信心。这些论调和信心,不管是对个体层面的中国科学社的一己之发展,还是对整个国家层面的科学事业的进步,都是一个重要的精神鼓舞力量,起到提振民气和鼓舞人心的作用,从而有助于获得更多的政府和社会力量支持。

《科学》杂志自身也从这个共同体的发展中受益多多,最直接的一点表现在无需再像过去那样,为办刊经费的捉襟见肘而每每发愁,有了固定资金保障的中国科学社聘请了专任的总干事兼任《科学》杂志经理,也有钱聘请一两个有薪资的专职编辑,而这以前都是社员无偿性的义务工作,有时还得自己贴补一点费用。这些改变都有利于《科学》的长期稳定发展,从而使编辑者专心于为作者、读者和社员服务。另外,在杂志的印刷方面,向由商务印书馆承印的《科学》时受印方拖延之累,以至于经常不能如期出版,到了1928年,中国科学社终于有底气与印方结束合作关系而收回自办,于是有1929年由中国科学社主导的中国科学图书仪器股份公司的创办。该公司最初资本额为3 万元,后来逐步增加到20 万元,中国科学社担任资本额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原则上限于社员购买。该公司的业务包括印刷、出版和科学仪器制造与售卖三大部分,在印刷上以出品精良而“深得学术界之信仰”,同时还训练出了许多排印复杂算式及科学公式的能手[10],这不仅解决了《科学》的如期出版问题,《科学》的印刷质量也得到了有效保障。

基于中国科学图书仪器股份公司的印刷水平和能力,中国科学社在1933年蓬勃兴起的科学化运动大潮中,又创刊了图文并茂的《科学画报》半月刊。该刊作为《科学》的姊妹刊物,在刊物定位上致力于科学知识的普及,以其材料新颖,内容通俗,富于趣味,兼之印刷精美,而深受广大普通读者的欢迎,“销数曾达到2 万以上”[11],说明经过十多年科学宣传和启蒙后产生了可喜的功效。该刊的成功也促使了《科学》在1930年代中期的重新定位,将其内容目标锁定于中等层次的读者群。

以《科学》和《科学画报》的出版为基础,中国科学社还在不同时期编辑出版了《科学丛书》《通俗科学丛书》《科学画报丛书》《科学画报小丛书》《中国科学社小丛书》《中国科学社工程丛书•电工技术丛书》《中国科学社工程丛书•实用土木工程学》等,再加上从1922年开始刊印的中国科学社年会论文专刊,这些专刊发表的是社员的最新专业研究成果,并大半用外文写成,以与国外交换交流之用。年会论文专刊至1947年共刊行了汇刊9 卷,它与生物研究所的论文专刊一起,构成了中国科学社全部出版物系统的学术高端部分。生物研究所的论文专刊数量更为庞大,从1925年至1942年,计出版动物组共16 卷,植物组共12 卷,另有研究专刊2 本(《森林植物志》与《药用植物志》各1 本)。这些学术研究论文与年会论文一样,也是多用英文著述,其“颇受学术界的欢迎与重视。即以国外交换而论,与该所交换的达800 余处。以此,世界各国几无不知有这样一个研究所”[12]。

从《科学》到科学论文专刊再到《科学画报》,再加上各种丛书,中国科学社的出版物覆盖了多层次、多学科的科学领域读者,形成了一个以《科学》为中心轴的既有高端研究又有底层普及的具有广谱辐射特征的科学交流体系,它从一个侧面说明了中国科学社所谋划的科学事业,一直是在科学整体观的大视野统摄之下,是在一个开阔的社会环境大系统中来进行体系化运作的,它既积极从社会中谋取资源发展自身的科学事业,又通过各种可能的科学途径为社会各领域服务。在这一过程中,《科学》杂志发挥着重要的枢纽和桥梁作用。

4 沟通内部,形塑共同体的向心力与认同感

作为中国科学社的会刊,《科学》承担了服务于学会成员的平台功能。《科学》的版面向这个共同体的每个成员开放,发表他们的研究成果。它时常以某种方式提醒和督促社员多多投稿,尤其是遇到某段时间稿源不济的时候,希望社员尽其撰稿义务。据学者统计,在这个刊物上署名的作者总数为1283 人[13],这其中有一部分为非社员作者,包括从“科学”角度关注中国命运的社会各阶层人士,但总的来看,《科学》杂志还是以发表社员的研究成果为主体,从而保证了它长期维持在较高的办刊水准上,显示了集体办刊的力量。通过社员研究成果的及时发布和传播,《科学》杂志以其影响力和认证功能,成为社员们确立其学术和社会地位的重要表征,它和20世纪二三十年代蓬勃兴起的其他科学专业杂志一起,通过以研究成果刊行于世的方式,确认了中国社会一种新的角色——科学研究者群体——的形成与日渐壮大。

这个平时散居各地的科学人群体,一方面借助专业杂志进行学术研讨和交流,另一方面则以年会的方式聚集一堂,交换研究上的意见,讨论学术上的问题。对于一个社团来说,年会还具有讨论社务,联络社友情感的交往功能。中国科学社向来把每年一次的年会作为它的重要会务之一,从1916年第一次在美国召开年会到1948年最后一次年会,前后共举行了26 次年会,其中抗战前的21 次年会从未断档,年年召开。在中国科学社的示范和带动下,后来成立的各科学社团多有年会活动的组织。这些年会构成了科学交流机制的一个重要维度,特别是从1934年中国科学社第19 届年会开始,联合多个团体共同举行年会,并成为一种常态形式固定下来,前后进行了8 届。联合年会的召开,表明1930年代中期中国科学的发展已到了这个地步:既有各分科的专业团体组织的日臻完善与成熟,又显示出当时的专业研究者已有了跨域交流和合作的明确认知。正如任鸿隽在年会致辞中所总结的那样:“这种联合开会的办法,自身便可以代表学术的进步”[14]。

《科学》作为中国科学社的会刊,对于这些既是科学交流又是科学宣传同时还是会务讨论的年会活动,不管是前期的单体年会还是后来的联合年会,都尽其杂志的媒介之职,以通告、启事、报道、记事等多种方式,发挥了组织联络和介绍宣传的媒体作用。对于1936年在北平召开的盛况空前的由中国科学社居先发起,中国数学会、中国物理学会、中国化学会、中国动物学会、中国植物学会、中国地理学会六团体响应共同召开的第21 届年会,《科学》第20 卷第10 期还专门发行了“专号”——《七科学团体联合年会专号》,其中不仅记载了众多科学家的讲话,而且还摘登了各大报纸的评论。这些大众报纸上的诸多社会评论,说明了科学交流作为一种社会活动形式,已超越了科学界的狭小圈子而进入公共领域视线,也说明科学已发展成为一种结构性的社会力量而备受人瞩目,这不仅意味着中国科学自身的进步,也意味着中国人科学意识的进步。这是包括《科学》杂志编者在内的每一个科学职业者所乐于看到的,《科学》摘登这些评论,寓意当在于此。

《科学》一部分对外发售,一部分则是赠予社友。向社友赠刊的行为,固然是贯彻《中国科学社总章》规定的社员应享的权利,但也可看作是中国科学社联络各地社友、保持社员互通声气的一种有效方式。《科学》版面上刊载的面向各地社友的报道,涉及到多个方面:对于个体社友的行踪现状及事业学问,对于各处社友会的发展状况及活动情形,对于董事会、理事会选举、会议等方面的通告与记事,对于南京生物研究所和图书馆的各方面消息等,《科学》都从“与有闻焉”到“与有共焉”,显示了这个组织机体血脉相连又蓬勃向上的生命活力。它有利于建立个体社员的“我们”认同感和共进意识,从而源源不断地向这个共同体输送热诚和动力。1930年10月25日在中国科学社创办十五周年纪念日,创办了专门联络会员的内部刊物——《社友》,该杂志至1949年共发行了93 期,它广泛记载了社员的活动与社务的进展,是对昔日《科学》这方面功能的承接与进一步扩充,成为了日益增多的社员专门的信息共享平台和情感交流平台。它对中国科学社方方面面的记载持续了近20年,并与此前的《科学》杂志一起,以当下鲜活的样貌,以编年动态的方式,成为了中国科学社的基本史料文献,理应受到科学史研究者的重视。

5 结 语

《科学》杂志是中国科学社最初的基石,也伴随着这个共同体组织走到了最后的生命终点,它见证和记录了这个组织及其所代表的科学社会的萌生、成长与壮大。当初之际,少数几个留美学生矢志于将西方的科学研究、科学组织架构和科学交流模式移植到落后的中国,从办《科学》期刊居先着手,再以《科学》期刊为基础纽带,将其作为创办生物研究所和明复图书馆等其他科研实体的进阶工具,一方面通过募捐和游说的方式向社会与政府争取物质和资金上的支持,另一方面通过宣传科学价值、科学方法和科学精神以提高国民的科学素养,重塑国人包括政府对科学的认知和重视。这一科学规划和实施路径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中国科学社在1950年因国家体制的变化而被解散之前,其社员人数已达3776 人[15],人员结构涵盖至各个学科。科学社团的规模如此之庞大,一方面说明科学家角色在中国社会的基本形成,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这个组织得到了科学界自身的广泛认同。作为全国最大也是历史最悠久的民间科学社团组织,中国科学社以它的努力成果,最终得到了政府和其他基金力量的投入,科学年会的盛景被各大报刊媒介所广泛报道,也证明这个共同体组织同样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尊重和承认,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这种源于西方的现代科学体制在中国本土化的基本实现,这正是当初科学社同人创办《科学》期刊及规划其科学大业时的初衷所在。从这个意义上说,《科学》杂志及其母体的中国科学社是成功的。

《科学》作为中国近代期刊史上办刊时间最长的科学杂志,它在科学史上的贡献是多方面的,本文所集中论述的则是它与中国最大的科学社团——中国科学社之间的关系,分析它如何作为社团的实体和媒介,在沟通社团内外关系,以及在构建、表达、维持和促进科学共同体发展方面所发挥的重要作用。通过对《科学》这一个案的具体分析,有助于我们理解为何近代有影响的学术文化社团都把创办期刊作为其社团活动的重要事项。近代社团文化十分活跃,它既是近代社会变革和文化变迁的产物,也是推动社会和文化发展的结构性力量。蓬勃兴起的社团带来了社团期刊的繁荣,然而,将其作为一个重要的期刊类型进行整体性研究的成果至今尚未得见,本文的写作权作抛砖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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