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高手

凌可新

一、碰瓷

北宋时期，山东登州府有个年轻人，名叫李天佑。家境富裕，人聪明，书读得也好。不幸的是，十五岁那年，家里遭受大难，父母双亡，不久就一贫如洗，连书也读不成了。

开始他跟着小混混儿混日子。混了几年，没混出个眉目，就去了一家商号。这家商号专卖瓷器，但因为价格高，买的并不多。掌柜的就说如果生意再不好，他就要裁人了。李天佑做生意没经验，就想，如果真要裁人，首先就会裁他。他一个读书人，如果被裁了，还能做什么？

这天，店里来了个外地客，一不小心，把一件小瓷器碰到地上，“哗啦”一声。李天佑冲那人行了个礼，说：“客官，没吓着您吧？咱这开的是瓷器店，都是怕碰的，小心着点好。”

客人忙说：“没事。就是吓了一跳。”李天佑诚恳地说：“客官吓了一跳，倒也没甚损失。可小店就赔大发了。”

客人瞅瞅碎在地上的瓷器，无奈地说：“要不我赔吧。”

李天佑见客人真痛快，就一脸痛惜地说：“客官，这可是江南名瓷啊，掌柜的定价一两半白银。我就做主了，你赔一两白银就可。你看如何？”

这客官牙一咬，掏出一两银子，“砰”地丢到柜台上。李天佑暗自高兴，这小瓷器掌柜的只让卖半两纹银，谁知这一碰，竟然变成一两了。李天佑高兴，掌柜的也高兴，觉得这小子有点水平。

由此李天佑看到了商机，他要掌柜的低价进一批有瑕疵的瓷器，分别摆放在容易被人碰到的地方。谁要是不小心碰到地上了，那简直比卖两件瓷器赚得还要多。

从此店里的收入主要就靠这个了。外地客人一般也不敢计较。况且瓷器摆放在货架上，明明是你不小心碰的嘛，你不赔，难道就没王法了吗？

很快李天佑就成了高手。他把这类瓷器有的悬空三分之一，有的故意放到高低不平处。有些个头大些的，他还会把一根细绳压在下面，趁客人不注意，悄悄一扯，瓷器就会翻到地上。总之，自此之后，掌柜的收入大大提高，背后自然少不了往李天佑的口袋里塞一些。

不过这世上还是有较真的。这天，正赶上李天佑当班，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像是喝多了酒，走路左摇右晃的，碰到这边的瓷器，“哗啦”一声，碰到那边的瓷器，又“哗啦”一声。李天佑暗暗高兴，心想大买卖来了，刚迎上去，那人竟把他给撞翻在地上。然后门外又进来好几个人，他们大声喊道：“坑害人的东西，砸了砸了！”七手八脚把店里的瓷器给砸了个稀巴烂。

等掌柜的从后院过来，这伙人早就逃之夭夭了。掌柜的心疼得直跳，狠狠踹了李天佑几脚，骂道：“都怪你个丧门星！滚！老子再也不想见你了！”

就这样，李天佑被掌柜的赶出了门。

二、造命

李天佑不肯服输，小时候算命先生给他算过命，说他的命不好，要受苦一生。那时家境富裕，都不信。如今被掌柜的赶出来，没地方去，躺在蓬莱阁下的亭子里，再回想起来，觉得算命先生简直太神了。

不过他不甘心，就又找算命先生，先生掰着手指算了好久，说道：“你就认命吧。你这八字啊，就是神仙给你算，你也是个穷苦的命啊！”

一连找了好几个算命先生，都这么说。要换成别人，也就真的认命了。可李天佑天生不服，心想，不怪自己的命差，怪这边算命先生的水平差。不行，我得找大地方的先生给算算。他决定到京城去。

李天佑紧走慢赶，总算赶了到京城。这天，李天佑遇到一个号称半仙的算命先生。先生留着山羊胡，看着有几分仙风道骨。他就把自己的生辰八字报上去。先生细细推算一番說：“你想听好话呢，还是想听实话？”李天佑摸出仅有的十几文钱，诚恳地说：“先生，我想听实话。”

先生瞅瞅钱，笑起来：“兄弟好肚量。只可惜啊。你这八字，求财财空、寻亲亲离。到头来，怕是要做孤魂野鬼的……”

李天佑不甘心地问：“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处了？”

“你的福早就享完了，剩下的只有苦了。”先生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勉强不得。”

李天佑好生沮丧。看来登州府的算命先生也并不差，差的是自己的命啊！

正沮丧着，忽听不远处有人吆喝而来。抬头看去，却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骑在马上，后面跟着十几个卫兵，浩浩荡荡地过来。接着，又有一队士兵手执写着兵部字样的牌子，蜂拥而来，好不威风。马队过去后，见算命先生冷笑，李天佑就问道：“先生，这是个什么大官，如此飞扬跋扈？”

“这是兵部高尚书下朝回家了。”算命先生指指远处，“看见了吧？那就是尚书府邸，住里面的，哪能不飞扬跋扈？”

李天佑抬头，果然看见了一幢豪门巨宅，半天才说：“难道天下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吗？”

“这个不信可不行。就说高尚书吧，他生来就是富贵命。现在做了尚书，将来还要做宰相的。而且……”瞅瞅四周，算命先生把声音压了压，“据说高尚书自己就精通八字。他给人算命，准得不得了。就是我们这些人也不敢跟他比。”

李天佑不信，可一时也没有话说了。

算命先生说：“高尚书有个闺女，二十多岁了，长得如花似玉，聪明伶俐。可你知道她为何至今还没出阁吗？就是她老子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女婿啊！”

李天佑奇道：“如此佳人，怎会没人要？”

“不是没人要。上门提亲的可多了，都是达官贵人的子弟。但凡有人提亲，高尚书就先让人把生辰八字报上来，他亲自算命。他说自己闺女是一品夫人命，可提亲的人里面，却没一个是一品大员的命。”

望着算命先生，李天佑忽地笑了：“先生您能否编出个一品大员的生辰八字来？”

“这个倒难不倒我。只是编出来的总归是假的，没用。”

李天佑起身冲算命先生连连鞠躬：“先生就且编个出来吧。我想试试看。倘若有用，日后我定然不会忘了先生您。”

算命先生犹豫起来：“这可不好。万一露馅了，是要惹麻烦的……”李天佑双膝一软，给先生跪下了：“先生，反正我也走投无路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救救小生吧。”

算命先生一咬牙：“行，可将来如果惹下什么麻烦，你万万不可牵扯到我。”

李天佑指着天发了一通誓，算命先生就掰着手指算了好久，然后写在纸上，小心翼翼地递给李天佑，叮嘱说：“你须把它背熟练了才好。”

这天，李天佑早早来到高尚书家门前的大街上。快晌午时分，高尚书下朝了。李天佑在一个拐角处藏好，等高尚书骑马过来的时候，他暗叫声老天保佑，突然冲出来，叫一声“苍天无眼呐”，“砰”地撞在马身上。后面的卫兵跳下马来，一左一右，把他抓住了。

李天佑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呼天喊地：“老天呐，你给了我大富大贵的命，为什么还要让我遭受如此磨难啊！”

马被冲撞，高尚书很是恼火。他刚想要卫兵先揍李天佑一顿，再送去开封府治罪，听这么一喊，不由心里一动。

那算命先生说得没错，高尚书的确很信命，更是个算命高手。只要算，他都会把对方给算得目瞪口呆，五体投地。女儿的年龄，就在他不停地算命中悄悄增长，成了他最大的一桩心事。现在这个冲撞他的人显得与众不同。他不由放眼一望，是一个衣衫破旧的年轻人，但高大结实，长相也不俗，眉宇间还有几分英气。见卫兵正在驱赶他，就喝了声：“住手！且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片刻卫兵上前报告，说这小子疯了，非说自己是大富大贵的命，说甚老天不公，给了他个好命却让他受苦，还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什么的……

高尚书就让他把生辰八字报上来。高尚书瞅瞅写着字的纸，吩咐道：“且把这小子带回去好生看管。”

回家来到书房，高尚书把这生辰八字粗粗一推，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再推演了一遍，一拍桌子，叫道：“好个大富大贵的命！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听见拍桌子，夫人急忙进来，却见他一脸喜色，就问道：“官人，这是咋了？”

高尚书把纸往夫人面前一推：“老夫寻找多年，原来小女的亲事就着落在这上面啊！”

夫人还是一脸迷惘，高尚书就把事情说了一遍。夫人一听，不快地说：“咱闺女可是金枝玉叶，哪能嫁个乞丐啊？”

高尚书哼了一声：“有如此运程的人，怎会是乞丐？正如他自己所言，现在是上天在劳其筋骨苦其志，为的是降大任于他啊！”也不管夫人的态度，高尚书吩咐下人服侍这年轻人洗澡，换上新衣服，再喂饱肚子，然后让他到书房里进见。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一番梳洗打扮，李天佑果然就与众不同了，眉宇间显得英气逼人。见了高尚书，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晚生拜见尚书大人。”高尚书心里高兴，见他如此知情達理，更是心中暗喜，便详细询问了他的家庭情况。李天佑就说他是登州一个书生，算命的无不说他会荣华富贵一生，可竟然沦落为乞丐，“父亲为我取名天佑，可老天并没佑我啊。”

高尚书含笑道：“你怎知老天不佑你？”他也不绕弯子，“老夫生有一女，很是不俗，刚刚二十一，小你四岁。只是老夫一直没有找到贤婿。小女的命妥妥的一品夫人，而你恰恰又是一品大员的命，这不就是近在眼前的好事吗？”话说到这个地步，李天佑当即就跪下来，响亮地磕了三个头，“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免礼免礼。”高尚书哈哈大笑，“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三天后就是黄道吉日，待老夫禀明皇上，你就在本府与小女成婚吧！”

三、大婚

兵部尚书的闺女成婚，自然热闹得不得了。高尚书深得皇上宠幸，皇上竟然派人送来了亲书的金匾———天作之合。

高尚书的女儿名叫梅洁，真个如花似玉、聪明无比。这几年父亲为她千挑百选，到底把她的青春耽误了。如今父亲突然带回个乞丐，要与她做结发夫妻，不禁泪如雨下。侍女菊香悄悄去看了新郎，回来说是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哭是不哭了，可还是放心不下。

洞房花烛夜，李天佑知道到此地步，胆怯是没用的，只有勇敢地走下去，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把新娘的盖头揭下来，李天佑不禁惊喜交加。新娘见李天佑长相不俗，又彬彬有礼，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来。这一夜两个人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第二天高尚书见女儿含羞带怯的样子，也是喜在心头。他叮嘱李天佑好好用功，争取考上个状元，光宗耀祖。

开始的日子李天佑还算老实，天天在书房里读书学习，但慢慢就转了心性，书也不读了，不是饮酒，就是缠着梅洁。再后来他竟然染上了赌博，常常与些不三不四的人胡混。

高尚书把这些看在眼里。不过因为相信李天佑命好，也不以为意。时间长了，他不免起了疑心，这天晚上，就叫人故意把他灌醉了，往外套话。醉人说实话，三五句下来，竟把藏在心里的大秘密说了出来。

高尚书如五雷轰顶，把他真实的生辰八字粗粗一推，大叫一声，昏倒过去。醒来后捶胸跺脚，万万想不到，玩了半辈子鹰，竟然叫只麻雀给啄了眼。这天杀的李天佑，妥妥就一个乞丐命啊！

高尚书何时受过这般窝囊，恨得牙根痒痒，就起了杀意：“你敢戏弄老子，不把你送进地狱，老子就不姓高了！”

李天佑编造生辰八字一事，梅洁也知道了，不由大哭了一场，怪父亲把她给害了。如果父亲不信命，就不会给她选这么个郎君了。可再一想，两人如果能够平平安安过一生，也是能接受的。况且人还是会改变的，浪子也能回头嘛！

高尚书动了杀机，梅洁自然看得出来。跟父亲说如果李天佑死了，她也不活了。高尚书疼爱女儿，就收敛了杀心。

既然不能亲手杀李天佑，高尚书就动了别的心思。他本想把李天佑赶出去算了，再一想，女儿成亲连皇上都送了匾，要想把李天佑赶出家门，须征得皇上的同意啊。高尚书深受皇上宠幸，如果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皇上一定会同意的。

宋朝时期，辽国和西夏一直对大宋虎视眈眈。皇帝经常熬夜处理公文，高尚书是兵部尚书，常伴左右。但除了工作，在皇上面前想谈点私事也不容易。皇上的时间金贵啊！

过了一些日子，趁着皇上没事，高尚书往前凑了凑，说道：“皇上，臣的女婿李天佑……”也真巧了，刚说到这里，外面又有事情把他的话头给打断了。不过皇帝忙里偷闲，说道：“你的女婿叫李天佑啊？这名字不错。”高尚书想接着往下说，但又有正事了，只好不说。

又过了些日子，这次看来是没什么打扰了，高尚书就想好好跟皇上说说。这些日子他越来越生气，觉得一刻也不能容忍了。他就给皇上行了个礼：“皇上，臣的女婿李天佑……”

大概是老天故意捉弄高尚书吧，这次也是刚说到这里，就听当朝宰相喊了声“皇上”，说：“大事不好了，辽国又在边境挑衅了……”

这等军国大事，丝毫马虎不得。不过，高尚书的话也传进皇上耳朵里。这一次皇上有点不耐烦，说：“爱卿说的是你的女婿李天佑吧？朕记住了。”

高尚书一头雾水，不知道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记住了什么。他哪里敢往下问啊，只好说：“是是是。”

过了几天，皇上闲下来，瞅瞅高尚书，笑着说：“爱卿啊，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在朕面前提了三次你的女婿吧？他叫什么来着？”高尚书心里一喜，急忙说：“李天佑。”

“朕想起来了。”皇上吩咐一边的太监，“高爱卿的女婿李天佑，应该是个有才能的人。你瞅瞅朝里官职有空缺没？有的话，就给安排了吧。”

一时间高尚书目瞪口呆。他万想不到皇上会这么说。他想说出真实想法，可再一想，皇上是谁啊？说出来的话是万万不能改变的。罢罢罢，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吧。他就只好磕了个头说：“谢主隆恩。”心里却是无比的沮丧。

高尚书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大太监也得巴结他啊，当下就发现有个七品的空缺。如此，李天佑从一介平民，做梦似的成了七品官。

听说自己成了七品京官，李天佑很兴奋，第二天就去上班了。他的职务比较清闲，具体的事务不多。开始还觉得新鲜，但没过多久，他故态复萌，很快跟些不三不四的官员混到一起，到后来竟然出去喝起了花酒。

高尚书耳目众多，心想，到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贱命，就是真给他个一品大官做，他一样还是个混混儿。狗还改得了吃屎吗？他只恨自己瞎了眼。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得罪了女儿，也不能让这小子鬼混下去了。一定得找个机会，把他送上死路。

四、机会

没多久，机会就来了。

这天上朝，一份急报当时就把高尚书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西夏要出重兵侵犯大宋，连西夏国王都出动了。大宋以前也和西夏打过仗，但九输一赢。所以一提起西夏出兵，大臣们没一个不胆战心惊的。

皇帝的脸色很不好，说道：“你们这些做大臣的得为朕分忧啊！”下面没人敢说话，都担心皇上会把自己派去带兵抗敌。皇上连问三次，也没人敢吭声。这时一个主意从高尚书的心里陡然生出。他忙出来说：“启禀万岁，俗话说举贤不避亲。臣的女婿李天佑自幼饱读兵书，胸中自有雄兵百万。如果万岁派他前去，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皇帝听了，喜上眉梢：“高爱卿女婿的才能，朕也听说过。好，朕准奏。令李天佑为征西大元帅，官居二品，三日内离京赴任。倘若得胜，朕定有重赏。”

高尚书心里惴惴，像是揣了好几只老鼠。他谢过皇帝，就打道回府了。这一回高尚书的心情格外好，他清楚得很，就凭李天佑那点能耐，此次前去，必死无疑。高尚书很得意自己的计谋，这叫什么，这叫借刀杀人，这叫兵不血刃啊！

回到府邸，瞅着已有八个月身孕的女儿，高尚书和蔼地说：“女儿啊，你夫婿不是大富大贵的命吗？为父我替他揽下桩好差事，一下子成二品大员了。为父我都羡慕死了……”

梅洁开始也替丈夫高兴。丈夫出去胡混，是觉得七品官太小吧？有二品官当着，重任在肩，他就会好好干了。可一听说是去和西夏人打仗，她当场就吓晕过去了。

醒过来时，梅洁看见李天佑坐在床边，眼泪汪汪地说：“贤妻啊，你是醒过来了，可为夫就要去送命了……”

这些天，李天佑把他的过往都跟妻子说了。他把进入高府迎娶高梅洁当成自己碰瓷生涯中的最得意之作，如今却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梅洁不由哼了声：“贤夫啊，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直恨不得脚上抹油，溜之乎也。可岳父大人看得紧，我只有去送死了。贤妻啊，以后每年到了我的忌日，你可得为我多烧些纸钱啊……”

梅洁啪地给他一巴掌，喝道：“瞧你这熊样儿，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碰瓷高手吗？连兵部尚书的瓷你都敢碰，还有什么不敢的？听说西夏人蠢得要命，肠子都不会拐弯。你呢，聪明有胆略，你就不能发挥特长，把西夏兵马给灭了？”

别看李天佑平日里不着调，可妻子这么一说，他心中顿时就升起无边的豪气：“贤妻，你说得对。且看我怎樣兵不血刃、马到成功的吧！”

三天后，皇上在午门校场上举行了拜将大典，亲自授予李天佑征西大元帅。李天佑豪气冲天，把皇帝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经过一个月的艰苦跋涉，李天佑终于抵达边关重镇。此时两国兵马正呈对峙状态。进了城，李天佑一连三天不出军营，除了从京城带来的八百亲兵外，谁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三天后，李天佑召集兵马，果真要在校场上点兵。

校场上的兵马黑压压的一片。李天佑披挂整齐，骑马在大队前面，大声说道：“众将兵，你们知道本帅最拿手的是什么吗？告诉你们，是碰瓷。至于打仗嘛，本帅只当是闲来无事，活动活动筋骨罢了。”李天佑大声吩咐亲兵把兵器取过来，他要操练一把给众将领们瞅瞅：“本帅有日子没活动筋骨，关节都僵了。”六个亲兵哼哼呀呀地从大帐里抬出一把大刀。看他们吃力的样子，起码也有七八百斤。他们抬到近前，李天佑伸手抓住刀把一拎，轻轻就把大刀拎了起来。然后他双手握刀，乱劈一通，把刀往地上一掷，说道：“这空练忒没劲，待过几日咱拿西夏王的脑袋练练！”

六个亲兵把大刀抬起来，哼哼呀呀抬回大帐。李天佑回头一看，不由大怒：“哪个叫你们抬回去的？去，再给老子抬出来，老子还没尽兴呢！”

待亲兵们把大刀再抬出来，李天佑又不愿意练了：“没个西夏王的脑袋摆眼前，老子练得没劲。算了算了，你们且把本帅这刀挂到城门前吧，让西夏小儿们见识见识，看看三天后要砍掉他们大王脑袋的刀，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说完就打马回去喝酒了。

亲兵们得令，哼哼呀呀地把刀抬到城门前，用铁索系了刀把，十几个人才把刀给悬挂了起来。

第三天李天佑快晌午才起来。他把兵马重新召集起来，大声说：“今天咱们就开战了。大伙只要奋勇杀敌，个个都有重赏！”兵将们大声叫好，声音如雷。李天佑对亲兵说：“去，把老子的刀取来。老子的刀有日子没舔血了！”

亲兵们费了好大劲才把刀放下来，刚抬着走了几步，就见城外有人禀报，说是西夏国王派人来送降表。李天佑连哼几声，大声说：“送个鸟降表，老子要真刀真枪来一回！”

这时来送降表的已经走到眼前了。他们扑通跪下来，为首的把降书高高举起来：“我们大王请天朝大元帅为两国百姓着想，接受我们的降表。”

李天佑黑着脸说：“难道你们大王的意思是，我们天朝侵犯你们西夏小国了吗？回去告诉你们大王，快快让他提着脑袋前来受死！”

送降表的使臣苦着脸说：“大元帅啊，我们大王原以为天朝软弱，哪知大元帅天生神力，天下难寻对手。还望大元帅高抬贵手。我们大王发誓，永远不再进犯天朝，向天朝俯首称臣，年年进贡，岁岁焚香……”

李天佑沉吟许久，方才说道：“罢罢罢，看在百姓的面子上，我且委屈了自己，接了你们的降表。回去告诉你们大王，再起不良之心，本帅决不罢休！”

接受了西夏国的降书，李天佑命令士兵把西夏使臣带来的贡物押送进城，又命令一队人马监督西夏退兵，他自己打马回营。西夏国的使臣不甘心，瞅瞅没人注意，想把大刀拎起来，哪知使出吃奶的力气，那刀就像是浇铸在地上似的，纹丝不动。

五、还朝

不日，李天佑就得胜班师还朝了。

人还在路上，圣旨就八百里加急传了过来。皇上封李天佑为一品大员、兵部尚书，并封碰瓷侯；夫人高氏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另外，兵部高尚书荐才有功，升任副宰相。

回到京城交完差，皇上亲手给李天佑戴上大红花，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骑马游街。游完街，李天佑要回家。但皇上派人把他送进了一座陌生的豪门大宅前。李天佑不肯下马：“我不串门子，我要回家。”

领队的大太监笑嘻嘻地说：“侯爷啊，这才是您的家啊。您瞅瞅这院子，满意不？皇上说了，要是不满意，他老人家再给您另建新的。”

李天佑抬头看看大门上面的匾额，写的竟然是“碰瓷侯府”四个字，心知这是皇上赏给他的。一进门，就见夫人怀抱着一个婴儿，冲他直笑。接着看见岳父大人也站在一边，含笑看着他。

外人散尽，只剩下家里人了，岳父大人急不可耐地问他到底用了什么计谋，兵不血刃降服了西夏兵。李天佑嬉皮笑脸地说：“岳父大人，小婿的生辰八字到底好不好啊？”

高副宰相想了想才说：“像贤婿这样的生辰八字，老夫以前还真是没碰到过。”

晚上梅洁到底忍不住问道：“贤夫啊，你那把大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你真有天生神力嗎？”

“这事看着神秘，说出来就简单了。那大刀呢，当然不是一把。事先我准备了一把真正的大铁刀。这么重的刀，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拎不起来啊。不过呢，还有一把外表和它一模一样的刀，只不过是木头的。重量呢，也就三十来斤吧。我拎起来的当然是它啦。不过后来再抬出来的那把，就是真正的刀了。我听说西夏国的探子无孔不入，我们校场上点兵，他们就躲在一边偷看！要是他们不来啊，我这一碰瓷之计也就演不成了。”

梅洁扑哧一笑：“然后你就让人把真正的大刀挂到城门边，半夜时分，好奇的探子肯定会前去查看刀的真伪。这样，他们回去报告，就一定会说亲眼见你挥舞七八百斤的大刀，跟玩儿似的。这就把西夏国王给吓坏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