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科幻电影《缉魂》的审美接受视域
2024-01-03姜易,李维
姜 易,李 维
(齐齐哈尔大学 文学与历史文化学院,黑龙江 齐齐哈尔 161006)
由程伟豪执导、张震、张钧甯主演的电影《缉魂》,改编自江波荣获第三届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中篇小说银奖的作品《移魂有术》,是2021年开年后上映的一部科幻悬疑影片。电影将时间设定在2032年发生的一起凶杀案,讲述了身患癌症的检察官梁文超与怀有身孕的刑警阿爆在调查一起凶杀案时发生的神秘故事。电影《缉魂》的成功之处在于,导演精准捕捉了观众的审美心理体验,在原著基础上精心演绎“程式悬疑”的叙事风格,诸多新元素的融入让影片具有欲罢不能的情感张力,如果定位为一部商业电影,其既“吸晴”又“吸粉”的院线收视率,是其成功的最好诠释。
一、《缉魂》对隐含观众的受容发现
伊瑟尔认为:“隐含读者”指的是作者在创作过程中预期设计和希望的读者,即隐含的接受者[1]。隐含读者不是实际读者,是作者基于自身创作经验与写作手法所期待的受众群体,隐含读者符合作者审美理想趣味,是作品构成不可或缺的因素之一。《缉魂》以原著《移魂有术》为文本基础,全方位、多角度激起接受者的审美期待,实现了“隐含观众”与“实际观众”的转换。
1.电影《缉魂》的悬疑叙事基调
《缉魂》通俗解释为缉拿灵魂,“缉”字点明犯罪题材,“魂”字渲染悬疑氛围,片名缥缈凝练,像极了港式鬼片。面对电影开头富豪王世聪的离奇死亡,案发现场的神秘法器、前妻唐素贞死后留下的献祭诅咒、新婚妻子“李燕”的无故中邪等,灵异元素带给观众“毛骨悚然”的体验感;第一时间报警的保姆,与王世聪两任妻子有染的挚友万博士、具有独特信仰,且一心为生母报仇的王天佑、衣服留有血渍的李燕……各色人等相继浮现,“谁是真凶”成为了贯穿全片的谜题。
从起初为母弑父的王天佑,到抠破手指晕血、被唐素贞附体的继母李燕,在被警方识破“附体”只是凶手的伪装之举后,万博士成为最大的被怀疑对象,而其与王世聪不雅照片的流布,不仅让万博士摆脱了凶手的嫌疑,也让案件陷入僵局。其后缉捕执行者——检察官梁文超的终极推断“凶手不是人,是住在人体内的‘魂’”,将影片推向高潮,“魂”的缉捕也成为拨开迷雾的关键点。影片通过梁文超的视角,一层一层地抽丝剥茧,一次一次地剧情反转,既让疑点自圆其说,又让真相柳暗花明。
作为类型片导演,程伟豪在改编“灵魂与肉体互换”作品时依旧选择了他最熟悉的悬疑犯罪片。与其《红衣小女孩》系列拍摄手法相同的是,程伟豪通过刻意调低的光线与音效的细节处理营造出影片焦虑不安的氛围,并透过镜头与声音的调度制造压迫感。如梁文超等人参观王世聪豪宅时,影片采用长镜头,即以镜头窥视的形式,让观众与主人公沉浸式体验恐怖情境。与其《目击者之追凶》叙事策略相似的是,影片聚焦一起富豪凶杀,以RNA“人脑复制”技术为设定引发连锁反应,通过不同视角讲述背后真相,找到“谁是凶手”。与这两部影片不同的是,在《缉魂》中,程伟豪运用细节塑造角色立体形象,多次重复台词推动情节反转。如李燕审讯前故意按压受伤手指,利用晕血症躲过审讯,塑造出心机深重的后妈形象;梁文超在影片中共说过两次“我有一个推论,你听听看”,每次推论都突出剧情前后变化以及两组人物关系的比对;李燕和阿爆都表示过“换作是我/他,也会做一样的选择”,相似的台词背后却蕴含着“利欲熏心”和“心有灵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和动机,形成强烈讽刺的对比效果,同时拓展观众的想象空间。
2.伦理:电影《缉魂》的逻辑内核
《缉魂》通过家庭伦理生活构建电影叙事矛盾、警匪破案串联电影叙事逻辑,科幻元素推进电影叙事进程,从而打造以伦理为核心的科幻悬疑故事。
影片第一个伦理故事围绕富豪荒诞不经的惨死案展开。亿万富翁王世聪因其婚后出轨,导致前妻唐素贞精神失常、发现婚姻破裂真相的她渴望从“神秘宗教”中寻求心理安慰,因走火入魔相信“以肉身献祭诅咒”而自杀,不料诅咒灵验,王世聪在唐素贞去世后患上绝症。独生子王天佑因从小生活在扭曲的家庭中,形成了偏执性格,在母亲的自杀,父亲得到诅咒的刺激下产生弑父的行为。表面看王天佑是受到后妈李燕的教唆,但随着真相的浮出,王世聪真正的死因却是“携有王世聪头脑意识”的李燕不满本体的操控,亲手了结了王世聪。
影片第二个伦理故事围绕警察职业操守与亲情伦理展开。检察官梁文超与警察阿爆是一对恩爱夫妻,但梁文超不幸患病,自知命不久矣的他不想给怀孕的妻子造成困扰,毅然奔赴工作前线,渴望为妻儿赚取生活津贴,圆满完成职责。阿爆在得知“RNA修复技术”,即大脑意识转移手术后,渴望丈夫身体健康的她与万博士达成协议,以篡改证据为条件换取免费手术治疗。职业操守的严肃与亲人离世的不忍暗含着不为人知的伦理冲突。
两条故事线若隐若现,扑朔迷离,除去悬疑、科幻、伦理这三种元素外,还有少量的宗教、惊悚的元素杂糅其中,多重元素凸现1+1大于2的效果,让观众一次次体验烧脑过程带来的情绪宣泄。概而言之,一是在软科幻包装下的伦理冲突带给观众视听冲击后的沉思;二是在原著基础上的改编既圆了书粉影视梦,又留给受众观影悬念;三是对电影《缉魂》剧情尺度的把控更能满足受众的观影体验。
二、《缉魂》对观众审美期待的多维拓展
期待视野指的是读者阅读文学作品之前根据自身阅读经验和审美趣味,心理上形成了既定的思维指向与观念结构,并对文学作品产生阅读期待。[2]期待视野在电影艺术中表现为观众根据过去审美经验对电影的人物设定、剧情走向、叙事进程、文化内涵等要素的心理预期与情感态度。《缉魂》作为“科幻+悬疑+伦理”元素杂糅的电影,会让观众无意识地用以往的经验去审视,并产生期待感。亚里士多德认为,反转指的是通过“发现”和“突转”达到结局的“复杂行动”,其中“突转”指的是行动从既定的方向转向相反的反向。[3]在电影叙事中,“发现”与“突转”指的是表达手法——反转,即通过镜头语言、叙事手法等让情节发生改变,从而使剧情具有跌宕起伏的特点。[4]《缉魂》叙事逻辑更多有赖于剧情的不断反转,也就是影片所提及的“RNA修复技术”,即大脑意识移植手术,而反转带来的前瞻性、未知感、间离感都是影片《缉魂》的独特之处。
1.内容的前瞻性
剧情随着王天佑的被逮捕与看似唐素贞附体的李燕上演催泪情感大戏后,影片叙事重点聚焦在梁文超的身体状况,RNA修复技术成为一场道德与伦理考验的导火索。据RNA修复技术研发者万宇凡博士解释,大脑是通过电讯号在神经元之间不断互动、交流传递信息。因此,通过神经元经计算机扫描后,能将RNA转化成一种蛋白质结晶体,传输到脑部受损区域后可以完成脑癌的治疗。[5]检察官夫妇了解该技术后,二人各持己见。梁文超认为万博士将唐素贞RNA移植到李燕身体,教唆王天佑弑父,两人好再续前缘;阿爆则认为癌细胞扩散已经压迫丈夫梁文超的脊柱,导致其手脚瘫痪,大小便失禁,RNA技术是延续丈夫生命的稻草。梁文超得知自己已接受免费RNA技术临床试验资格后,身体倍感虚弱,受自身职业道德感驱使,执意出庭审理案件,在例行检查证据程序时意外发现王世聪案发当天手机通话录音有杂音,后经调查发现是其妻子阿爆与万博士、李燕做了交易,篡改了证据,帮助凶杀李燕脱罪。知道真相的梁文超陷入伦理困境,一方是深爱并渴望自己活下去的妻子;一方是兢兢业业执法人员的犯法事实,正当他痛苦之时,万博士全盘道出事情原委,不惜除掉爱人,以便王世聪“借尸还魂”,并与梁文超联手,利用RNA技术将其记忆移植李燕体内,使得李燕自首,还王天佑清白。梁文超本体为了保护妻儿,主动承担犯罪事实,阿爆诞下孩子后投案自首,夫妻二人在狱中的相遇的悲催结局让整个影片在观众的叹息中划上了句号。
RNA修复技术能够战胜癌症、延续人类生命,当然不是万能的,例如,接受RNA修复技术临床试验后,承载着王世聪意识的李燕与病入膏肓的王世聪生活在同一时空下,后因对继承财产的强烈欲望产生杀害本体的想法。尽管王世聪的意识移植到李燕体内,做事风格、待人处事都与本体相符,但李燕的晕血症却无法解决。也就是说复制者在输入本体意识时,会受到其固有生理病症的困扰。万博士进行RNA修复技术时,通过计算机识别试管RNA信息后经脑机接口转移的镜头也足以展现出影片内容设定的严谨与超前。
2.剧情的未知性
一般认为,科幻电影都追求用先进的特效技术打造“视效奇观”,如《流浪地球》中使用三维特效技术对人在高楼大厦之间行走、空间站爆炸以及撞向木星中的火焰等场景进行制作与调整,逼真地还原场景;使用数字绘景技术对冰封上海城中冰雪环境细节进行精雕细琢,216个特效镜头带给观众震撼的观影体验。而《缉魂》的视效奇观不是靠电影特技手段进行物理化的“硬”添加,而是靠反复的剧情打磨和人物弧光的构建进行心理化的“软”编制来实现的,是中国科幻电影低成本“轻特效、重剧情”的模式范本。[6]
影片以商业大亨王世聪凶杀案为切入点,展开一系列离奇事件,但随着警方的调查不断深入,剧情开始出现反转。女主人公阿爆发现万博士研究通过RNA技术能治疗癌症,并与李燕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时,阿爆以放弃指控李燕是真凶的证据作为条件换取丈夫免费的癌症治疗,足见其对丈夫的执爱之情。丈夫梁文超得知真相后,同样陷入了职业操守与亲情伦理之间的漩涡。身为检察官的他本应检举妻子篡改证据的做法,但妻子一句:“如果你是我,你也一定会这样做的。”让他纠结于自己做为丈夫和未出世孩子父亲的身份,无法秉公办案。
梁文超在停车场与李燕的终极推理是剧情又一次反转。梁文超在反复观看监控录像时发现,李燕搬进王家豪宅后行为发生突变:如裸露出浴、对着镜子欣赏身体、左右手的转变、与王世聪字迹的相符、与万博士从不熟到亲昵等,案件远不止“嫁祸儿子、婚内出轨”这么简单。在梁文超的连环拷问下,万博士道出真相。万博士坦言自己与王世聪不仅是生意伙伴,更是亲密恋人,因忌惮世俗的眼光,王世聪与唐素贞结婚生子。唐素贞因丈夫衣服上时常带有女人头发与口红印等疑心丈夫出轨向万博士倾诉,久而久之产生了情愫,后因发现有人寄来万博士与丈夫的不雅照片,导致精神崩溃自杀。感到良心不安的万博士本想停止对王世聪的治疗,反不忍面对爱人的离世,决定让李燕接受意识移植手术,并怀上王世聪的孩子,达到“灵魂永驻”的目的。在得知李燕本人记忆被王世聪销毁后,梁文超与万博士合作,清除李燕体内王世聪的意识,并植入梁文超的意识。结尾梁文超本人向检察官自首,替妻子阿爆抗下妨碍公务的罪责,带有梁文超意识的李燕也向检方交代杀害王世聪的事实,影片以监狱中“李燕”与阿爆的相遇告终。
总之,影片通过大曲面屏电脑、触控签字笔、语音助手门禁系统、办案专属的平板、医院印有孩子面庞的玻璃,实现大脑意识转移的“RNA修复技术”等展现“科技感”,通过雾化城市景象和冰冷霓虹光等冷色调展现“未来感”,通过过去片段的暖色调回忆、细节的精心斟酌展现“怀旧感”,交叉蒙太奇的拍摄手法展现程式“科幻世界”。
3.体验的间离感
布莱希特提出的戏剧间离化理论指的是通过不断揭示事物因果关系、制造人物或事件矛盾,将平常事物中显而易见的性质剥离出来,从而制造出对它的新奇感。
《缉魂》将叙事时空架构在并不遥远的十年后,借助交叉蒙太奇的手法展示故事主线,通过严谨的叙事逻辑成功地把所有故事线和情感线全部回收。影片在线性叙事的基础上,采用大量倒叙与插叙。如电影开头阿爆审问李燕与管家时,分别插入两人对案件的回忆,从李燕的视角诱导警方关注王天佑异常行为,从管家视角了解整个家庭关系脉络与情感冲突,回忆内容亦真亦假,需要观众自行判断。这种开放式叙事理念渲染神秘氛围、推动情节发展、揭示情感纠纷,既对传统电影审美规范产生冲击,又迎合了观众多元审美需求。
爱德华·泰勒在《原始文化》中最早提出艺术起源于巫术,即原始部落希望能够通过举行某种仪式与上天交流,保佑风调雨顺。影片《缉魂》将巫术符号化,如王天佑的纹身、胸前的吊坠;唐素贞生前阅读书籍中的符咒,门上的特殊标记等,都充满了神秘与恐怖色彩。这虽然与充满科技感的世界相悖,但王世聪竟如唐素贞所诅咒的那样身患重病,制造剧情疑点,引发观众思考。影片还自然融入了许多传统东方元素,增强了人物的悲剧色彩,为悬疑片增加神秘感与间离感。
赛博朋克电影作品色彩多采用黑、紫、绿、蓝、红色,以便打造拥有高新科技的低端社会结构,形成强烈视觉冲击效果。而《缉魂》画面整体以蓝色和绿色为主,具有无液晶屏显示、移动垃圾桶的医院彰显影片独特科幻视觉风格。关于未来时空的叙事能让观众产生陌生感,不带有任何情绪观影,以及饰演梁文超的影帝张震为了角色暴瘦20斤,饰演阿爆的张钧甯首次以短发面向受众,饰演李燕的孙安可挑战“五个人格”,三人营造出的陌生化状态同样带给观众不一样的观影体验。
三、《缉魂》对人性情感的多元阐释
文学艺术作品的空白与不确定性,呈现为一种开放性的结构,时刻召唤着阅读接受者通过想象参与接受和再创造。一方面,文本中的空白能够激发读者想象力,使其“具象化”;另一方面,未加以言说的空白能使作品实现意义的多元建构。《流浪地球》开启了中国科幻电影元年后,市场涌现出多元化的科幻作品,“科幻+”的电影类型成为行业发展主力军。中国科普作协副理事长、科幻作家陈楸帆认为,我国科幻影视行业发展尚未成熟,比起“高成本、长周期、炫特效”的硬科幻作品,关注人文情怀的软科幻作品或许更符合观众审美趣味。电影《缉魂》通过扑朔迷离的凶杀案召唤出故事的隐藏情节,经镜头与背景音乐的渲染,让观众主动进行想象联想与再创造,完成故事中的意义建构。
1.爱的多元回响
电影《缉魂》以轻科幻作为底色,杂糅多种元素,通过讲述近未来(不远的将来)的悬疑故事,揭示影片主题内核——爱。除了有王世聪渴望永生享有权力、欲望的自恋之爱;梁文超与阿爆至死不渝的婚姻之爱;唐素贞因深爱丈夫无法面对丈夫的背叛,走上邪教这一不归路的复仇之爱等,还有三种隐晦的爱。
第一,同性之爱。巴特勒认为,无论是同性之间还是异性之间的恋爱行为并不是来自某种固定身份,而是可以随意变换表演的演员。基于巴特勒表演概念,酷儿理论对性身份或性欲进行了解构。酷儿不是某一种性类型,也不是一种新型的性主体,而是欲望满足的过程。影片中并未使用过多篇幅展示同性元素,而是通过一闪而过的镜头或台词隐晦表达。如:王世聪与唐素贞举行婚礼时万博士沮丧神情的镜头;唐素贞将王世聪与万博士不雅照片撒向窗外的镜头;李燕(王世聪意识控制)对万博士说:“你身上有几根毛我不知道”的台词展现了同性挚友之间另类的爱。同时,梁文超在阿爆伤心皱眉时替她抚平眉头的举动,成为解开最后一道的反转谜题的钥匙。在观众面对李燕为什么突然自首,万博士为什么最后含泪注射药物自杀时,阿爆与李燕在监狱团聚的画面,以及李燕主动抚摸了阿爆额头这一细节,足以表明此时的李燕已经被梁文超的意识控制,看似荒唐的组合背后实际上是丈夫换魂后与妻子跨越性别的爱恋。
第二,父母之爱。回溯影片镜头,检察官梁文超看B超中孩子画面的眼神,充满了对未出世孩子慈父之爱,以及结尾处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给未出世的孩子留下的录音和信都带着对孩子的眷恋和舐犊深情。王天佑对母亲的爱无疑体现在对父亲的复仇,但他对父亲王世聪也是一往深情的,在准备杀掉父亲的最后关头,他还是选择了放弃,这是爱恨情仇的矛盾体现。片尾一行字幕写道:“谨以此片献给我的父母”,再次凸现人类的情感内核。程导与母亲陪患癌父亲度过了生命最后的时光,他们的感情就如同阿爆与梁检那样,导演希望爸爸的“灵魂”永远都能陪伴着他们,这段亲身经历赋予了《缉魂》浓烈厚重的情感,以及从众多悬疑黑色类型片中脱颖而出的亮色。
第三,生命之爱。影片虽以悬疑故事为叙事核心,但从两个孕妇腹中的胎儿,到大脑意识移植手术的设定,以及梁文超提到王天佑20年后出狱时“人生还很长”的落寞表情,都充满了对现实社会中癌症病人即将面临生离死别无限同情,希望能给予他们生的希望,这是整个电影体现的生命之爱。不同主题的爱将整个故事编制成一张充满张力的网,在重重悬念和迷雾之中,带给观众极大的审美快感和情绪补偿。
2.科技与人性的冲突
电影《缉魂》中的“软科幻”形态不仅串联着整个破案过程,还造成科幻与人性之间的复杂冲突。药业大亨王世聪隐喻着当代社会利益集团的当权者,因不愿将财富与权力旁落他人,借助挚友万博士“RNA修复技术”,将大脑意识移植到新婚妻子李燕身上,试图更换生命机体延续昔日辉煌成就。这个基因工程本身符合科技造福生命的理念,但影片中因其发生的怪事更是为技术存在的危险性做出深刻警示。在观众沿着破案追踪的角度推理“谁是凶手”时,因李燕的种种表现,观众很难将真相与应用了现代科技的李燕(王世聪)杀死了自然规律之下的王世聪,即“我杀了自己”联系起来,这种破案的难度,给观众造成了前所未有的理解困惑。实际上,片中李燕梦中惊醒对唐素贞说:“你以为我会怕你吗?”凸现了王世聪对亡妻诅咒恐惧,李燕用唐素贞的口吻教唆王天佑杀害父亲更表现出王世聪的狡诈与残暴。李燕作为王世聪邪念的躯壳,其肉身与心灵的矛盾性也反映出科技与人性的冲突。同时,科学技术又作为一个录音证据被急于挽救丈夫生命的妻子作为要挟万博士提前为行将辞世的丈夫修复的条件,成为触发梁文超夫妇职务犯罪的原因。它预示着人类可能为了某种情感的现实因素,产生违反常理的行为和超越规则的邪念。由此可见,《缉魂》借助科技移植意识的方式打造科技与人性的伦理冲突点。一方面,科学技术的进步能够改变人类命运,影响社会发展走向;另一方面,科学技术同样意味着人性的阴暗面、权力的无界限,因高科技复制的邪恶衍生出人性的邪念也警示着观众对科技时代的深层思考。《缉魂》做为一部以未来科技作为故事背景的“软科幻”作品,影片接二连三的叙事反转不仅带给观众对剧情的期待,更是在科幻外壳下注重故事情节的表达与人文价值艺术的彰显,激发了观众对真相的推理及主题的剖析。
综上所述,《缉魂》作为一部商业电影无疑是成功的。影片在尊重原著的基础上进行改编,重新构建了完整的故事链,烧脑犯罪心理的层层剖析和人性冷暖的一再反转,使得戏剧冲突悬念迭生,人物形象渐趋饱满,而观众的代入感和共情感陡然提升。可以说,《缉魂》“科幻+悬疑+伦理”元素的互动融合成功地将“潜在受众”转化为“实际受众”,扑朔迷离的剧情满足了观众的审美期待,科技与人性的冲突又给观众带来了更多的哲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