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前
2024-01-01陈希卓
他站在门前。
“不,你不能进去。”
他注视着眼前的门。漆黑的门,没有一丝杂色,辨认不出任何纹理。漆黑的门框与门融为一体。门像神一样严肃,它的存在就是警戒。
他在门前徘徊。长久以来,唯一占据他全部心灵的事便是进到这扇门里面去,这漆黑的、长方的门。然而现在,他遭到了阻碍。
没有听见似的,他向门跨了一步。
“不,你不能进去。”
他又退了回来。
过去几天、几周、几年的夙夜劬劳,只为了这一次的进入。他来到这扇门前(或是这扇门来到他面前),不正是已做好充足准备的表现吗?这漆黑的、高耸的大门,像神的眼睛。神的眼睛凝视着他,叩问他的魂灵。
这扇门,这扇门即为我而设;另一边……他暗想着,下定决心似的,向前走去。
“不,你不能进去。”
受了惊般,他猛地停住。门没有丝毫改变:安静,庄严。心里如同有一把火,正向上冒,似乎要冲出喉头,喷出唇齿,将一切焚尽——然而没有。没有火,也没有烟。
他左右漫步,甩着无处安放的双手,目光散漫无焦点。模模糊糊地,门变成了另一副样貌——在黑暗中呈现出十字,顷刻间被火光掩盖,火光马上熄灭——待他定睛去看时,门格外清晰——黑如深渊,不可见底。
他走进去了,这是不可抗拒的感召,在这感召之下,他走进去了。他在漫步,又像在飞翔,尽管由于无边的黑暗,方向难辨。
“不,你不能进去。”
他被惊醒了。依旧在门外,依旧是白日照耀的世界。白日之下,没有一处黑暗。没有人认识黑暗,一如无人认识白日。两者是模糊的。谁能肯定白日放出的不是黑暗的光而黑暗背后没有孕育着白色?谁能肯定自己确实处于白日之下而不是正好相反?
他等待太久,变得不耐烦起来。不过,已经等待了如此长的年岁,再等待相同长的年岁又有何不可?然而,他已经到达门前,却屡次受阻。门的这边是亘古不变的阳光,漆黑的门是神圣的分野,门的那边……不行,他一定要进去。他清楚无误地知晓这一点。他无法再等待,他必须向前走。漆黑的门,仿佛有巨大的吸力,将他的手、他的脚、他的整个身体、他的灵魂全吸了过去。他要进入,他要进入!
“不,你不能进去。”
“该死!我一定要进去!滚开!”他失控般地大叫着,决绝地向门迈去,伸出右手,猛地将门拉开,一下子走了进去。
门的那边什么也没有。
(责任编辑/秦思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