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抵抗、融合:短视频嵌入国家形象安全建构逻辑
2024-01-01崔维维
摘要:社交媒体时代,短视频成为塑造国家形象的重要媒介工具。短视频的个体化传播逻辑、多模态话语实践、情感迷因传播力有利于增强国家形象传播的引领力、凝聚力、认同感,增强国家形象安全建构的全面性、协调性、一致性。同时,短视频技术偏向、权力偏向、情感偏向可能造成国家形象意识形态风险、幻象风险、极化风险。因此,需要通过完善短视频监管机制,建构国家形象安全网络环境;构建多层次国家形象传播矩阵,增强国家形象安全建构效能;发挥人工智能技术优势,赋能国家形象安全建构;发挥短视频情感传播优势,打造国家形象安全建构的情感话语等策略以消解短视频存在的负面影响,更好发挥短视频的传播优势。
关键词:短视频;国家形象安全;建构;意识形态风险
中图分类号:G206" " " " " " " 文献标识码:A" " " " 文章编号:1003-8477(2024)05-0047-11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国家安全是民族复兴的根基,社会稳定是国家强盛的前提。必须坚定不移贯彻总体国家安全观,把维护国家安全贯穿党和国家工作各方面全过程,确保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1](p52)作为国家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形象安全与国家安全密切相关。国家形象是指一国内部公众和外部公众对该国政治、经济、社会、文化与地理方面状况的认识与评价。[2](p16)西方建构主义的代表哥本哈根学派提出了安全化逻辑前提,认为“安全是一种言语行为的构建与互动,即社会和主体间的建构”。[3](p47)安全具有主观性,是主观上没有感觉到威胁,同时也是“一种社会关系……并永远潜在地为重新建构敞开着大门”。[3](p48)主体间关系的和谐、一致、友善、协调意味着安全。国家形象安全意指一个国家在国内外民众中获得的声誉与美誉度,即认识及评价的真实性、全面性、准确性、一致性。“得道”与“失道”是对国家形象安全与否的两种不同状态的描述。“积极的国家形象有利于维护国家在国内及国际上的威信,巩固其合法地位,增强国家凝聚力,鼓舞人民士气,激发人民爱国主义热情。”[2](p16)国家形象安全属于非传统安全范畴,关系到国家政权安全、制度安全,国家形象安全有利于凝聚民心,国家形象的崩塌则会让国民失去对国家的信任感与安全感。社交媒体时代,短视频以其互动性、趣味性、流动性特征吸引了亿万用户,融“自塑”与“他塑”手段于一体,成为展现国家形象的重要工具,也是各个国家抢夺国际话语权的新场域。短视频会影响国内外民众对国家的认知与评价,进而会为国家形象安全带来正面或负面影响。
当前,学术界对国家形象与短视频的研究成果丰富,分别从国际关系学、政治学、传播学等学科角度进行论述,研究脉络存在着“自我与他者”“现实与想象”两种路径。[4](p105)有学者从总体国家安全观角度进行论述,认为“国家形象是一个国家的政体、外交、内政、领导人、官员、人民、文化、历史等诸多方面的综合形象,是公共信息传播和外交政策实践综合作用的结果”。[5](p12)有学者对国家形象的主要呈现形式——国家形象宣传片进行界定:“国家形象宣传片是以政府为主导,通过组织、调动社会各种力量,借助现代视听技术,以影视媒介及新媒体为载体,运用剪辑制作画面和音效等多种表现手段,从本国的政治、经济、历史、文化、地理等多方面提炼素材,展现其国家和民族特点,传播民族文化,树立国家形象的艺术样态。”[6](p96)有学者认为,社交媒体呈现的“个体传播逻辑”与国家形象宏观塑造之间存在冲突。[7](p84)有学者在视觉说服视角下,探讨短视频独具的视觉符号特征有利于消除国外受众的刻板成见,树立良好的国家形象。[8](p29)当前新媒体在强化国际话语权方面有所增强,但依然存在西方话语主导、自身传播能力不足的问题。短视频运行媒介逻辑涉及媒介分配物质资源和符号/文化资源的方式,凸显出媒介角色的结构性转变。[9](p51) 当前研究中对于短视频对国家形象安全的影响文献较少,本文从网络政治传播角度切入,分析短视频对国家形象安全的复杂影响,并提出相关策略。
一、共生:短视频强化国家形象安全
短视频成为强化国家形象安全的重要工具。“成为继大众传播和人际传播后国家形象塑造的第三类重要形式。”[7](p85)国家形象安全与国家软实力密切相关。从国际传播角度看,短视频有利于提高国家形象传播品质,促进国际之间的相互了解、交流与合作;从国内传播角度看,以短视频展示国家安全,加强民众对国家的信任,有利于维护社会稳定、提升民众的安全感。短视频以时长短、互动性强、传播速度快、传播范围广等特点,促进了跨区域、跨体系、跨主体交往模式更新,成为展现国家形象、维护国家形象安全的重要工具。国家形象安全包括形象建构的全面性、真实性。
(一)短视频个体化传播逻辑丰富国家形象建构的全面性
短视频平台成为国家形象传播、提升国内国际形象安全效能的新赛道。短视频平台的交互性、具身性、多模态、场景化、技术可供性,描画全面的国家形象,为国家形象安全的构建提供平台支撑。
第一,短视频畅通民众参与国家形象构建的渠道。不同的媒体运行逻辑各具特色,短视频作为新兴传播媒体,具有自身的运行特色。首先,短视频赋能个体权利,使个体参与到国家形象构建这项政治宏大议题中,既是用户个体权利的扩大,也增强了用户传播权利的自主性。短视频充分发挥个体传播的优势,是个体表达的进步。在国家形象塑造中,普通个体获得更多元的传播渠道、更便捷的传播方式、更强大的传播能力,改变了大众媒体作为国家形象塑造的主体格局。短视频融人际传播与大众传播功能于一体,发挥了塑造和维护国家形象安全的作用;短视频平台鼓励用户互动和参与,使用户更容易参与到国家形象传播中。通过短视频与个体用户互动、回应用户评论和需求,国家形象传播者可以建立更亲近、更信任的关系,从而改善国家形象安全的感知性。例如,短视频平台挑战性的互动内容可以激发用户参与,分享他们自己与国家相关的故事和体验,进一步强化国家形象。短视频内容能够在几秒钟内迅速传播,对国家形象危机管理具有重要意义。国家可以通过快速响应、传播正面信息来应对潜在的负面事件,从而维护国家形象安全。社会公众通过点赞、评论、分享助力国际传播,有利于消除国外民众存在的刻板印象与认知偏见,树立我国良好的国际形象。
第二,短视频呈现了多元化的国民形象。国民形象是国家形象的有机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说,全体国民自然也就成为了国家形象塑造与传播的主体。[10](p7)国民形象及相关信息也直接或间接影响他人对国家形象的评价。短视频直接或间接反映个体形象,用户制作的展示中国形象的短视频具有真实性、更接地气,有利于消解海外用户对中国的偏见,提升国际影响力。短视频与关键事件节点结合,传播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充实对外传播的议题选择和对外叙事。短视频有利于平衡价值观的多样性与冲突性,通过民众视角与微观叙事,将抽象的国家目标与中国理念融入短视频中,将中华文化要素与世界文明价值有机关联,提升话语感召力与亲和力。短视频以平视的、细致的视角描绘中国形象,可以积极改善外界对中国的认知态度,转变外国公众对中国存在的刻板印象。
第三,短视频改变了国家形象的精英评价体系。短视频催生了多元化的评价主体,并形成不同主体之间复杂的互动关系。“国家形象”成为政府之间、政府与民众之间、民众之间相互影响的内容。个人在短视频社交媒体的传播会影响政府权力,短视频扩展了国家形象传播的议题,使民间议题进入到公共领域。国家形象传播的范式由国家主义范式转化为个人主义范式。短视频改变了国家形象的传播信息场、舆论场传播主体的构成,提高了个体参与传播、社会影响的权重,个体的信息熵大幅度提高,呈现“多中心化”特征,国家形象信息生产权力不再集中在国家和主流媒体手中,传播主体的多元化,提升了国家形象的饱和度与复杂性。用户成为国家形象议题设置者,承担创作、转发、评论多种议程功能,逐渐形成以自我为中心的传播网络。通过在短视频上展示国家文化、艺术、音乐等元素,国家可以增强软实力,提升在国际舞台上的传播力与影响力。短视频平台为国家提供了一种创新的宣传途径,使其能够以更富创意和吸引人的方式展示一国政治、经济、文化全方位的信息。
第四,通过吸引年轻的用户和创作者,国家能够更好地传播积极形象。短视频以一种平等的、平民化的、人性化的语言,提升中国文化在世界范围内的认可度和接纳度,塑造正面的国家形象。国家形象通过社交媒体传播,利用社交媒体去中心化特点,形成多元传播的趋势,受众“自下而上”传播方式有利于构建多体化、多面向的多传播模式,弥补传统的“自上而下”传播的不足。
短视频平台的特性与国家形象安全维度结合,为国家形象传播提供了更具吸引力和影响力的途径。这种结合能够将国家形象呈现得更加生动、接地气,同时也能够更好地满足用户的需求,促进国家形象的积极传播和维护,建构全面的国家形象。
(二)短视频多模态话语实践增强国家形象建构的协调性
国家形象传播中,短视频借助多模态表达方式、修辞方式、视觉化说服技巧,融趣味性、形象性于一体,突破不同国家语言文字、思维方式、文化环境差异带来的输出障碍。短视频话语实践实现字幕与图像配合、语图互文,有利于弥合文化差异,避免文化折扣和语意误读,打破跨越语境传播障碍,打造世界共通话语空间,“实现不同文化互通、促进不同文明互鉴,不仅要让受众听得见、更要让大家听得懂”。[11](p8)
第一,短视频多模态表达有利于改变国家形象传播的刻板印象。短视频包括由文字、图像、色彩、声音多种语言符号和非语言符号组成的多模态表达形式。“通过把多种‘符号模式’(表达手段)整合成一个统一整体而产生的。”[12](p96)短视频通过多模态符号,将国家形象本体输入到生产过程,在技术推动、互动、共享的作用下,在与用户的互动中生产国家形象景观,是一个互动的媒体实践过程,具有用户的“在场感”。短视频场域国家形象生产不是单方面的、固态化的文体,而是共享的、语言衍生、增值的生产。短视频语言文字、声音图像符号已超过本身的意蕴,在传播过程中传播主体和传播对象交互影响,使受众沉浸于国家形象的体验中,短视频用户对符号不是被动原意接受,而是加入了交流互动与意义阐释。短视频字幕可以丰富图像,补充说明画外音,字幕除了“解释补充”功能外,也是内容策划的视觉表达,在视频的不同部分采用不同颜色字体,增强视觉冲击力,帮助用户更好地形成完整的中国形象。多模态符号呈现拓宽了国家形象表达的符号系统,以新符号系统从不同角度呈现立体、动态、直观的个性化国家形象,唤起、激发国内外受众对国家形象记忆,改变刻板印象,形成新的国家形象想象共同体。短视频视觉化传播开辟国家形象传播的视像化进路,短视频融合国家形象传播的视像化进路与政治化进路两种通道,使视觉符号成为政治语义的承载方式与手段,创新政治术语的表达方式,使得政治话语实现平民化、通俗化。短视频修辞方式有利于减少国家形象传播“意义折扣”。“国家形象的传播不仅是政治性的、经济性的,也是语言性的。”[13](p35)短视频通过隐喻等修辞方式,以独有的修辞实现国家形象传播内容能指、所指、意指三个层面的融合,从而避免传播过程中可能产生的意义流失。从修辞方式看,国家形象塑造类短视频是种具有意义共生的物质,通过隐喻使所指与能指间达成一致,从而使某一物成为国家形象的指代。如短视频使用隐喻以家庭氛围烘托爱国情怀,从“家国同构”的理念出发,以家庭和谐隐喻国际和谐,将母爱与相思之情寄托爱国情怀。隐喻有利于赋予画面元素另一层意义,从而升华短视频主题,隐喻有利于将在场的本体与离场的喻体相融合,实现家国一体视觉同构。此外,短视频转喻功能是将抽象的观念视觉化,呈现出一种用户熟悉的事实。将中国国家形象这一抽象概念,通过不同的转喻意象得以呈现,如将“中国人”“国旗”“熊猫”“旗袍”“中文”等元素转喻为国家形象,从而使国家形象更接地气、更具贴近性,勾勒描画出一个丰满的、立体的、多元的中国形象。短视频隐喻、转喻功能融入了个性化、娱乐化与通俗化的内容,拉近民众与国家形象之间的距离,有助于减少国家形象传播过程中由于文化误解和偏见造成的“意义折扣”。从视觉修辞看,短视频运用视觉隐喻、视觉转喻、对比修辞的方法呈现出包容开放、真实立体的国家形象。
第二,短视频镜头语言有利于呈现多元化的国家形象。短视频从不同景别,如将近景、中景、特景内容放在一起,产生多元化的国家形象。用户分享生活视频,以竖屏画面突出以人为主体,激发情感共鸣,呈现向上积极的一面,短视频竖屏打造人物群像,塑造情感丰富的人物群像。短视频平台美食博主通过描述日常生活中的美食文化,具有极强表意功能,展现了国家和地区的特点,以“食”为媒,食物的接近性、文化性、亲和性区别于宏大的叙事主题,更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人们的理念、态度和价值观。全景镜头展示中国服饰如旗袍、汉服等,提升用户身临其境在场的感觉。中国元素融入国家形象中,构建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国家文化形象。以中国文化为主要内容的视频成为展示国家和民族形象的重要途径,也是国家软实力的体现。短视频丰富的镜头呈现方式,通过不同镜头类型激活用户认知模式。短视频以多样的镜头呈现方式传播各种各样的主题和文化,有助于展示丰富多样化的国家形象,体现了国家形象的多元性和包容性。
概言之,以短视频为主导的国家形象传播模式促进了国家之间文化交流与沟通,让不同国家的人民更容易了解彼此的文化、习俗和价值观,更易建构具有综合性的国家形象。当下,短视频平台是全球性的媒体渠道,传播者借助短视频平台触及、了解数百万、数千万甚至数十亿的潜在观众,促进彼此之间文化的交流与合作,为国家形象传播开拓了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
(三)短视频情感迷因有利于增强国家形象建构的一致性
1976年,英国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一书中提到“迷因”的概念,意指不断复制的基因。短视频传播过程中,情感是其创作、传播与用户共鸣互动的重要基因,通过“同化、记忆、表达和传播”[14](p33)等阶段使用户接受、记忆国家形象的信息、参与到制作与传播过程。短视频的情感迷因既为国家形象传播提供了素材,同时也成为感染国内外民众、达成共情与认同的基因。
第一,短视频丰富的情感迷因组合成为国家形象传播的情感矩阵。从一定程度上讲,短视频成为讲述中国故事,使中国故事入心、入情的重要扩音器、助推器。短视频国家形象创作主体存在多元性和差异化,主要包括政府、主流媒体、商业化媒体、用户等。不同传播主体因所处社会结构不同,传递着具有差异化的情感,在国家形象塑造过程中,唤醒不同类型的受众情感,形成丰富的情感场域。丰富的情感迷因成为一种动力,不仅使受众产生主观体验,还成为一种连接带,多种情感能够以特定的方式吸引民众建立与传播主体的关系,组织成国家形象传播场域。因此,短视频传播国家形象过程中,以情为破壁因子,建立多层次传播集群矩阵,以情感实现多层次互动,打破单一渠道带来的隔膜与距离,实现民众对国家形象的喜欢和热爱。跨文化传播中,则有利于增强国际社会对中国国际地位及影响的认可。
第二,短视频情感迷因成为跨越地缘政治隔阂的情感联结。短视频传播国家形象,将视听语言符码与媒体结合,诉诸感性,以情感迷因吸引、感染、引导受众。短视频情感属性与国家形象情感属性双向结合,使受众卷入传播过程,产生情感共鸣与共振。短视频情感迷因生动性、接近性有利于展示多层次国家形象,在跨文化传播中,有利于消除因地缘政治造成的传播隔阂。“在全球化传播时代,国家之间的竞争,取决于国家的经济发展与军事建设,还取决于谁的故事能够赢得人心。”[15](p236)情感迷因与不同传播议题结合,以国际议题托载中国式现代化发展,“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如短视频情感迷因与“一带一路”“网络空间共同体”等全球性议题结合,不仅赋予国家形象传播深厚价值内涵,还有助于实现国家形象从“跨文化”到“转文化”的转换,形成国家形象在地化、语境化传播体系,消除跨文化传播中可能存在的地缘政治对国家形象安全的冲击。
第三,短视频情感迷因有利于促进民众与国家形象的共情。一方面,短视频情感迷因依托场景化使抽象情感形象化。情感迷因的场景化通过标志性风景,选用引起共同记忆的景观,刻画出国家广袤、富饶的形象,在空间时间情境中,使情感迷因与场景结合,形成独特的国家形象媒介记忆,不仅有利于淡化政治意味,还有利于增强民众之间的互动。另一方面,短视频情感迷因通过仪式化形成传播的共同在场,增强国家的凝聚力。短视频情感迷因将民众聚集在虚拟空间,形成集中的邂逅。短视频国家形象通过使用国旗、军人、天安门广场等具有国家记忆功能的符号,标示为一种具有情感唤醒功能的图腾符号,塑造国家形象仪式化。“仪式指向由外在客体符号化的文化成分,唤醒情感,从而使人们更有可能体验到团结感。”[16](p60)短视频通过感性符号、熟悉场景、仪式化平衡价值观多样性与冲突性,以情感为媒介引起受众情感共鸣,制造共同的情感场域,利用共情促进国家形象情感认同。
国内外民众对国家形象的情感因素是影响国家形象安全的重要因素。想象力和情境转换是人类共同情感的激发因素。[17](p6)短视频的情感迷因可以激发民众喜欢、热爱等积极的情感因子,从而产生对国家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激发对国家形象情感认同。国家形象安全与国际社会的和谐稳定密切相关,一个国家的形象直接影响到其他国家对其的感知和态度,如果一个国家在国际社会中展现出积极的态度就会带来国际软实力。
二、抵抗:短视频消解国家形象安全
从国家安全的层面看,国家形象安全是指一个国家在国际和国内传播中的形象和声誉受到威胁的风险,这种风险可能来自国内外的各种因素。“在非传统安全领域,权力体现在传统的技术层面以及国际制度和标准的博弈上,同时也反映在话语层面的主导权争夺上,其表现为技术性权力、制度性权力和话语性权力。”[18](p85)短视频作为构建国家形象的重要社交媒体,其运行的技术逻辑、资本逻辑、情感逻辑带来的偏向对国家形象建构带来一定风险,容易造成国家形象割裂化、碎片化、片面化,不利于国家形象稳定性,甚至可能带来对国家形象的误读与歪曲。
(一)短视频技术偏向带来国家形象意识形态风险
短视频与国家形象安全的关系从一定程度上可视为人工智能技术与国家权力之间关系的一个反映与描画,短视频的技术逻辑与技术特性成为国家形象创新范式的“技术基底”,打破国家形象内涵的权力均势结构,同时,短视频技术本身的意识形态特性也带来意识形态风险,冲击国家形象安全。
第一,短视频作为媒介技术本身含有意识形态特性。技术理性的概念,也许本身就是意识形态。不仅技术理性的应用,而且技术本身就是(对自然和人)统治,就是方法的、科学的、筹划好了的和正在筹划着的统治。[19](p39-40)短视频意识形态特性在国家形象塑造传播过程容易造成对他国形象误读,如在视频的制作过程通过有意误读和无意误读来体现自己的意图,其手段包括提供不完整信息,选择于己有利的信息、不平衡报道、给予不准确解释、引向固定主题、运用有意味的关键词等。国外短视频平台容易造成意识形态渗透,使国家形象安全风险更为隐蔽。民粹主义、激进主义、消费主义等多种意识形态通过短视频传播,网民对国家形象的认知也会受到多重社会思潮的影响,造成对国家形象片面、非理性的认知。
第二,人工智能技术使意识形态传播更为强大。“大数据、算法乃至人工智能,在给社会带来深刻变革的同时,也正成为平台公司捕获权力的有效手段。”[20](p121)算法与短视频的结合,引入“算法认知战”,各个国家的图文信息战转为视频信息战,呈现出视觉化、情感化、战略化的新特征。短视频成为意识形态与技术裹挟加持的工具,成为“社交媒体武器”。生成式人工智能意识形态的隐蔽性,以及人工智能能力的大幅度提升,使国家形象安全战呈现“全时空、多角度、强互动”特征。“ChatGPT 生成内容具有政治性是不可避免的,甚至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21](p65)西方国家利用科技霸权和已取得的国际话语权,通过控制国际传播媒体,持续性输出反华舆论,塑造负面的中国形象和“中国威胁论”等观点。
第三,短视频开放性使国家形象建构存在撕裂与对立。短视频具有“多中心化”特性,其运用到国家形象传播中,不可避免影响社会秩序。短视频为普通民众提供新的机会,他们参与到国家形象的传播与建构过程,也使个体成为国家形象传播塑造的主体。多元主体建构国家形象的生产过程中,个体的非国家性传播行为进一步增强,政府所具有的传播权力会被进一步分化,个体生产与国家生产之间存在撕裂、争夺舆论场的现象。短视频赋予底层民众话语权利,带来社会话语权的“下沉”,极大激发了个人表达的欲望,一定程度上形成“众声喧哗”的场景。多元传播主体也容易引发群体之间的价值观撕裂,针对国家形象的表达变得差异化、隔离化,难以形成共识,造成国家形象建构的分殊化,容易减弱国家形象的凝聚力。此外,用户还会上传一些涉及敏感话题的视频,这些视频可能会引起国际社会的关注批评。个人信息泄露或者不经意间泄露国家信息,这些问题超越了传统安全领域,会引起政治安全问题,成为影响国家形象安全的因素。
(二)短视频权力偏向易引起国家形象幻象风险
信息不平衡理论指出人们获取信息的源头总是会有局限性,具体到国家形象传播中,传播内容与用户需求之间存在失衡风险。“从国际权力对比看,以人工智能技术为载体的新一轮科学技术革命正在加速重塑世界权力秩序。”[22](p103-104)短视频在国际形象建构过程存在偏差,可能左右民意、影响外交决策,带来国家形象安全风险。短视频传播过程涉及的文化、政治、意识形态因素等内容,一方面容易带来国内传播与国际传播的不平衡;另一方面,短视频平台在国内与国际传播的不平衡会使处于传播弱势的国家被公众误读。
第一,短视频遵循流量至上原则,媒体议题设置会紧跟热点或制作热点,这样会导致国家形象失衡、失真。短视频媒体设置的议题与主流媒体议题之间存在差异。短视频遵循消费主义至上原则,一方面使国家形象议题与用户日常生活密切相关;另一方面,在流量的驱使下,媒介文化的娱乐倾向取代了政治功能和文化品位,从低层次上满足受众感官需求。特别是国家形象中政治议题的严肃性、深度被化解,以满足短视频传播特性和受众需求。短视频为降低用户门槛,有意降低了阅读的难度,具体表现为国家形象塑造缺少连贯性与平衡性,如政治类议题、文化类议题、社会类议题比例存在不平衡,以及对一些重大议题采取简化、标签化的方式。短视频传播信息的不对称会使国家形象安全产生“非对称威胁”。
第二,短视频技术垄断容易造成国家形象建构力的差异。短视频平台在各国的发展建设并不均衡。处于技术优势的国家,在算法与算力、人工智能技术的突破上会实现技术外溢,人工智能呈现指数级发展态势,容易形成“赢者通吃”的局面。将技术应用引进到国际传播中,人工智能本身存在运行的逻辑会影响、规制、设置后来国的发展路径,从而使拥有技术优势的国家掌握国际话语权,成为规则的制定者。在国际权力变动的关键时刻,以大算法和大数据为核心的技术与数据保护主义将成为大国科技竞争的核心内容,传播技术中处于优势的国家将在国际传播领域不可避免地展开更激烈、零和性的竞争,赢得竞赛的“钥匙”。短视频技术发展不平衡导致国家形象建构力产生“马太效应”,会使科技强国在传播中依旧处于战略主动地位。
第三,生成式人工智能增加了对短视频监管的难度。ChatGPT 等生成式人工智能,通过信息的提供、短视频的自动生成成为国家形象建构的新生力量。“人工智能时代无处不在的智能终端无疑加大了信息泄露的危机,尤其是机器本身在深度学习中大量敏感数据的交互使用,不仅使人类隐私暴露在人工智能之下,而且极大地削弱了人类对于数据和信息的控制和监管能力。”[23](p79)从政府层面讲,国家政府可以通过ChatGPT来收集信息、收集大家对国家形象的评价,根据民众的评价对国家形象的现状有客观、直接的了解。但在传播过程中也可能因为技术的“黑箱”效应导致泄露相关信息。同时由于模型建构基于的数据具有意识形态偏向,也可能导致虚假视频及信息的生成,存在复杂化、浑浊化舆论生态的可能,影响政府的公信力和权威性。短视频的开放性、用户的多元性,特别是生成式人工智能与短视频的结合,为国家形象虚假信息及负面内容的生成与传播提供了平台,威胁国内社会民意稳定,改变国家形象安全态势。总之,短视频与人工智能的结合造成的技术不平衡,扩大了国际传播中的技术鸿沟,加剧了国际权力分化格局。
(三)短视频情感偏向造成国家形象极化风险
短视频传播具有情感偏向。短视频传播的负向情感会强化群体固有观点,容易形成情感极化,使国家形象处于“情感茧房”中,从而衍生、发酵成极化风险。
第一,短视频情感偏好塑造国家形象的偏好性想象。“政治情感是社会成员以政治认知为基础,在政治生活中对政治体系、政治活动、政治事件和政治人物等方面所产生的内心体验和感受,是伴随社会成员的政治认知过程所形成的对于各种政治客体的好恶之感、爱憎之感、美丑之感、亲疏之感、信疑之感等心理反应的统称。”[24](p488)从情感分类看,可划分为正向情感与负向情感。短视频传播过程中蕴含的怨恨、仇富、愤怒等负向情感会吸引用户的评论、转发,使负向情感通过多种传播渠道扩散,形成国家形象消极的、负面的偏好性想象,背离真实的国家形象。
第二,短视频负向情感引起国家形象叠加风险。短视频容易成为负向情感的聚集地。网民将对社会现实不满投射在短视频的制作、发布中,负向情感以几何级倍数增长,在网民中扩散、裂变、蔓延。特别是网民对与政治相关的突发事件短视频的制作与转发,在有的情况下会产生与主流媒体相悖的观点。这不仅会影响其他网民的看法,还会影响政府对于网络舆论的引导。短视频传播的无国界性,会使此类视频在国外视频平台流传,对国家形象带来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的损害,形成多种叠加风险。
第三,短视频情感极化容易引发政治极化。短视频传播将情感作为吸引动力,放大激化了传播逻辑中一直存在的情感化因素,而在情感逻辑支配下的传播内容与行为作为体现时代意蕴的文化结果,具有极化与暴力的一面。[25](p144)情感极化使网络空间相同观点的网民聚集在一起,容易对政治、经济、文化议题产生分歧。情感极化会影响网民对政治事件、政策偏好的态度,呈现观点极端化的倾向。从认知层面看,政治极化使网民以一种固化的眼光认识国家形象,容易造成误解与误判;从价值层面看,政治极化对国家的经济、社会造成影响,引发社会不安与恐慌,损害良好国家形象。在国际形象的传播方面,政治极化会影响国家在国际社会的影响力与声誉,导致对中国形象新一轮的“妖魔化”“污名化”。从行为角度看,政治极化还可能导致国内的社会分裂。政治极化会使民众对意见不同的群体进行排斥与歧视,可能会引发社会冲突。
短视频技术偏向、权力偏向、情感偏向会影响“政治清明、经济发展、文化繁荣、社会稳定、人民团结、山河秀美的东方大国形象”[26](p162)的构建。国家形象的误读、偏见会影响国内外民众、国际组织、他国政权对国家政权的认同度、接纳度。负面的国家形象会弱化该国政权的动员能力、组织能力,最终影响其维护国家安全的有效性程度。
三、融合:短视频融入国家形象安全建构策略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作出重要部署:“坚守中华文化立场,提炼展示中华文明的精神标识和文化精髓,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1](p45-46)以短视频平台化矩阵为目标,形成与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全面提升国家形象安全的建构效能。
(一)完善短视频监管机制,建构国家形象安全网络环境
短视频发布虚假信息、违法违规信息的行为,污染国家形象安全建设的生态环境。应通过建立针对短视频的法律法规体系、完善短视频发布的审核机制、建立短视频风险预警的分散机制等措施规范短视频传播主体的传播行为,形成清朗的国家形象传播生态,护航国家形象安全建设。
第一,应建立针对短视频的更加完善的法律法规体系。政府及相关部门应明确规定短视频平台的运营规范,明晰短视频责任监管主体,加强对短视频平台的监督,确保它们能够履行自己的社会责任。一方面,进一步完善短视频治理法律法规政策。特别是随着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涌现与发展,与国家形象相关的伪造视频与仿真数据在平台出现与传播,不仅增加了把关与审核的难度,还增加了对相关主体的责任认定的难度。因此对发布虚假视频、损害国家形象行为进行追责,应以法律法规明晰不同主体的权利和责任边界,明确三方责任分担。建立相应的责任追踪机制,统一划分责任标准,确立合理并基于现实情况的归责原则,将事故责任合理分配给人或者“实际行动者”。另一方面,针对与国家形象相关数据的治理,应明确信息数据的界限,以内容的真实性和正当性为目标,建立合理的法律规章体系,避免数据被滥用,强化对劣质数据的清洗。
第二,应完善短视频发布的审核机制。一方面,要完善“人工+智能”双重把关人制度。当前“人工+智能”双重把关机制还存在一些漏洞。短视频海量信息的传播及其意识形态传播的隐蔽性,增强了审核的难度,可以借此发挥网民的力量,将其纳入到把关人中,扩大把关人数量。平台要强化把关人的政治素养与相关考核,避免其被资本与流量俘获。同时,短视频审核机制可以发挥生成式人工智能的作用,将其引入到把关过程,升级智能把关技术参数,创新智能把关的大模型,引入同技术基底的监管工具,以便对短视频内容做出精准检测与管理。另一方面,要建立全链条式审核机制。伴随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发展,短视频成为虚假信息、网络谣言的重发区,尤其是涉及意识形态安全、网络舆情安全的内容冲击着国家形象安全。因此,不仅要从内容制作、发布流程等步骤增强审核,还需要对短视频评论的内容进行鉴别,避免网民被境外敌对势力所利用。
第三,建立短视频风险预警的分散机制。一方面,建立短视频发布内容分散分级处理制度。将短视频影响国家形象安全内容进行提炼、设置标签化的量化科学体系,依照标签内容对短视频存在的国家形象“危害倾向性”划分类别,提醒用户注意。另一方面,形成用户分散纠错机制。分散机制需要发挥用户协力,利用用户个人或群体的分散知识,依托自下而上的信息群体衍生来形成用户协作查实虚假信息的众包模式,依赖用户个体的力量补充、质疑、纠错,平台根据用户的贡献率进行奖励。
(二)构建多层次国家形象传播矩阵,增强国家形象安全建构效能
2021年,习近平总书记在“5·31”讲话中为加强和改进国际传播工作擘画了新的发展蓝图:“加强顶层设计和研究布局,构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短视频依托平台技术、多元传播主体,超越地缘政治、国家疆界的限制,形成数字化国家形象传播体系,开放协同多元的国家安全体系。
第一,注重顶层设计,打造国家形象安全建构的媒体矩阵。国家形象安全的建构是系统性、全局性的工程。正面塑造国家形象,离不开政府的指导和推动,应建立国家形象传播的顶层设计,有目的、有步骤推动国家形象在国内和国外的传播,注重国家形象传播的全局性,融合多种传播渠道,统筹规划,有步骤传播,形成国家形象传播战略传播矩阵,实现国家形象塑造的系统性和科学性。此外,形成“混合公共外交”的战略布局,整合国家形象传播主体、传播内容、传播渠道,提升“软实力”,提升国家形象相关活动的传播覆盖面与影响力,吸引更大范围的公众参与国家形象传播。
第二,注重媒介融合,形成国家形象安全建构的合力。传播力是决定国家形象能否取得良好效果的推动力,也决定了国家形象安全能否实现。当前短视频存在主体多元、质量良莠不齐等现状,不可避免影响国家形象的传播效果,对国家形象安全存在冲击。特别是各传播主体之间内容存在冲突、抵消的情况,难以形成传播合力。因此,应打造以主流媒体为核心,政务媒体、平台媒体、用户媒体共同参与的传播矩阵,发挥主流媒体的正能量引导作用、政务媒体的政策传递作用、平台媒体的聚合作用、用户媒体的活力作用,形成立体化、全面化的传播矩阵,实现全覆盖、全过程的传播效果。
第三,注重合理布局,推动国家形象安全品牌化建构。短视频作为国家形象传播的新载体,其传播的广泛性有利于减少地缘政治和国家疆界对国家形象对外传播的影响,以新的“网缘政治”改变对外传播的游戏规则和权力格局,依托短视频开辟全新的对外传播竞合空间。同时,短视频也成为塑造国家形象安全品牌化的推动力。国家形象安全建构的过程,短视频以视觉符号为载体,与受众交往互动,建立共识,时尚而亲近的国家形象品牌的形成离不开首因效应1。短视频视觉符码系统从认知阶段开始发挥作用,使个体在国家形象的认知阶段产生好的“第一印象”,并通过“晕轮效应”2使国家形象各个方面相互影响,形成“负责任大国”“数字强国”“文化新国”立体化的国家形象。
(三)发挥人工智能技术优势,赋能国家形象安全建构
利用大数据与算法探索更加科学的传播规律,维护国家形象安全。短视频与平台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的加持开辟国家形象安全建构的新高度,有利于消解国家形象存在的分裂化、碎片化、污名化、虚假传播的风险。
第一,短视频与算法结合有利于促进国家形象传播中“我视域”与“他视域”的融合,消解国家形象分裂化风险。短视频与算法技术融合,把握用户的文化“异质性”特征,有效解决“文化折扣”现象。短视频与算法技术融合,细描国内外用户的需求,提高受众意识,改变传统的以宣传为导向的方式。算法的融入将有利于国家形象的精准化传播,同时可以通过情感分布计算实现传播内容与用户的匹配从而做到视域转型,减少国家形象塑造中自我形象与他者形象之间存在的分裂风险。
第二,短视频与通用大模型结合消解国家形象误读风险。一方面,从应用层面投入,针对国家形象传播的各个层面,搭建由政府、企业提供的技术支撑和平台维护的通用模型。通过各主体间建立深度战略互信更庞大的数据库,主动追求新技术领域中的规则制定权和技术主导权,打破美国技术“卡壳”,为国家形象传播提供新技术支撑。另一方面,依托通用大模型多元互联特征,形成各层次之间互动协同。通用大模型技术可以根据不同国家的政治、文化特征,模拟不同应用场景,利用仿真模拟技术创作国家形象区域化传播的情境化,以实现国家形象传播的场景化,并且根据不同传播场景进行模型训练和应用优化,以提高国家形象传播模型的实用性和可扩展性。
第三,短视频与人工智能技术结合防止国家形象存在的虚假传播情况。一方面,用AI技术、社交机器人对短视频传播内容中存在的虚假内容进行识别、溯源,特别是社交机器人、AI技术成为虚假信息的一个传播源头,以技术治理技术,有效防范对国家形象的污名化行为。另一方面,负面网络舆情的形成、发酵、传播会引发国内外受众关注,随着负面舆情的影响扩大,如果政府不能及时、正确进行引导、化解,极有可能会造成国家形象损害。因此,应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及时对短视频平台传播的海量信息进行识别与分类,建立短视频平台的网络舆情监测系统,对重大议题及时进行跟踪、标记,并对舆情走向进行预测,为政府引导舆情提供依据。
(四)发挥短视频情感传播优势,打造国家形象安全建构的情感话语
国家形象作为“想象的共同体”,“不是虚构的共同体,不是政客操纵人民的幻影,而是一种与历史文化变迁相关,根植于人类深层意识的心理建构”。[27](p17)国家形象安全图景并不是抽象化的各种谱系,而是在多元互动中形成的可感知的他者化、客观化的共同体。受众对国家形象的感知依赖于由媒体展现的各类议题,短视频应发挥其情感传播优势,突出情感类议题属性,构建国家形象安全传播的情感话语体系。
第一,短视频以“议题”载情。短视频突出国家形象议题的情感属性。情感作为人类交往的内在性纽带,超越个体性、民族性、地缘性的限制,特别“是对共同体或社会、自然情感、人性、友善品质的爱”成为沟通国家形象传播主客体,形成国家形象传播共同体的“专横的、神圣的、不可抗拒的威力”。[28](p31-37)国家形象议题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等多类型。短视频的情感性、轻薄性、流变性等传播特征,赋予其可承载的议题类型有特殊的属性,从选材、叙事角度突出国家形象议题的情感属性。从个体叙事角度,通过普通人的故事、个人形象、日常生活习惯等议题,以情感作为互通桥梁,促进民众对国家形象的认同。议题选择与呈现突出情感属性与情感价值,将国家形象的信息与建构融入个体层面议题中,个体形象组成了中国形象的一个个切面。从情感传播角度看,短视频成为国家形象建构与展示的窗口,以情感作为连接各类议题的纽带。如短视频呈现的美食类、风景类议题,或通过“旁观式”镜头特写呈现细节,以独立于镜头之外的角度,描摹美食与风景的美;或通过“在场式”镜头,从互动角度增强身临其境的在场感。不同镜头组合,共同投射出以小议题之美承载和谐、秀美、亲和的国家形象,其中情感发挥着凝聚个体与民族力量的作用。“同一种族的所有人却有着非常相似的本能与情感。大凡事情一旦涉入情感领域,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消失了。”[29](p7)
第二,短视频以“文化”载情。短视频传播内容与国际接轨的同时,重视本土文化的对外传播,突出中国元素,兼顾当地受众市场的习惯与自身文化特色,尽量避免呈现太多文化偏好重叠较低的元素,以唤起受众普遍认同。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成为吸引国外受众,形成自身品牌优势的内核驱动。如短视频通过小故事传递“礼让”“仁爱”“坚韧”“孝义”等中国特色文化元素,使本土文化与全球化传播视野相结合,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向国外受众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建构文化自信、开放包容的大国形象。短视频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结合有利于发挥中华文化感染力与吸引力,赢得国内外民众的尊重与支持,增强国家形象美誉度与信誉度,唤起民众的正向情感体验,具有浓厚的情感底蕴与价值关切。
第三,短视频以“话语”载情。短视频的多模态话语表达系统借助声音、图像、文字等符号将国家形象还原为可感知的符码,敞开受传者之间情感交流的窗口。短视频话语表达的情感化改变了刚性话语传播方式,关注受众的感受,以柔性话语唤起受众喜爱、热爱的正向情感体验,增强国家形象传播的亲切感、悦纳感。从符号修辞视角出发,短视频应善用情感化的修辞,增强国家形象的感召力。短视频常用互文、比喻、隐喻等修辞方式阐释国家形象。如美食类视频中,通过镜头特写拉近距离,以各地美食为本体,象征化呈现美丽中国的形象。其中,共通性在于本体与喻体之间的情感特质。情感化修辞不仅实现国家形象的媒介化、象征化表征,同时弱化话语表达的政治意味,使受众对国家形象产生好感与共鸣。从生命叙事角度出发,短视频将国家形象与个体生命叙事相结合,提升国家形象“软实力”。短视频话语实践凸显了个体参与国家形象建构的平民化视角,聚合民众力量,促成了国家形象话语从意识形态话语到生命叙事话语的转换。短视频生命叙事话语与国家形象的结合表现在空间生产的多个层面与流程。一方面,短视频主角的选择要把握情感凝聚度,以普通民众日常生活、工作体现出的真诚、朴实、奋发向上的情感表征国家正面的形象;另一方面,短视频发挥在舆论引导中的作用,对于突发事件报道与评论应体现对个体命运的关怀与关切。
短视频成为融“自塑”与“他塑”于一体的传播工具。在传播过程中应发挥短视频传播优势,消解国家形象建构中存在的刻板印象和“排他性”“对抗性”风险,使中国故事真正地“走进去”,走入国内外民众的心中,实现国家形象安全与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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