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2023-12-31刘照华
娄阿七的短篇小说《海边散落着的焰火》,用一种“无痛”的方式写出当下婚姻之痛。“我”和维西选定离婚日期、安排“离婚旅行”,这看似戏谑的“仪式”,并未落入现代人的俗套。维西在旅行目的地对“仪式”的拆散,暗藏了一种巨大的心理摆动——不是对婚姻状态的最后“陪伴”,而是曲终人散前的刻意放逐。维西隐身而去,将“我”与她之间的“裂隙”豁然敞开,消除了禁忌的“我”貌似信马由缰,实则直抵荒凉。在“我”“器官意图”的活跃以及轻车熟路的“轻浮”之下,是几多无奈的迷茫。“我”与维西之间彼此“自在”的距离,预示着不期再相遇、别后两茫茫,同在一个海边,忽已远至生死之遥。“金”“木”相拒以及母鲸的气味、原始的鲸叫,这些意象点缀着婚姻的行将就木。但烟花散落的“真相”,并不遮没它曾经璀璨的绽放。尽兴的洒脱,也是尽兴的忧伤。
阿尼苏的中篇小说《枫叶片片飘落》,缠缠绕绕、起起伏伏的讲述中,总有猜不透的东西牵着人走。没错——那是“我”的一面之词,但如此辛苦地装出善良无辜的口吻,终究是一场掩饰不住的徒劳。秋天的枫林多么美啊,可以寄托妹妹天赋异禀的才情和品貌,亦在见证“我”躯壳内妒火之狂飙。一个市井之家应有的平静、一段逃过无情之劫千里相会的爱情,最终都无法逾越“我”心里深藏的黑洞。“我”是否还能厚颜无耻地说——“我”是以痛心疾首的方式“爱”着妹妹的?
泽宇的短篇小说《三圣痷上,海子边旁》,流荡着杨柳风吹不散的烟火气,沉淀着老太原简单实用的哲理。“二姐”的妈凭着“外地人嫁到太原来,死都要留在城里”的执着,熬过了日子的破败和张皇,而“二姐”的故事也终将如母所愿:找个本地户口有房有车的男人成家。但“我”的世界里还有“二姐”的另一种气场,她从那个僵硬的故事里破茧成蝶,活成了一种韵味,一度殒落的灵魂也在琴声中复活,同时复活的还有三圣庵、海子边的故去时光。这个“太原故事”在“听琴”处达至圆润,火候刚好。
庆宇的短篇小说《老黄饸饹面》,讲老黄的“凌乱”,却温情脉脉。做了大半生饸饹面,没得商量就转入了面馆被淘汰的命运,回不过味儿的老黄,对全家人的“不闻不问”愤愤不平。小小面馆也有传奇,写着老黄为之骄傲的成就。这个家现在的模样,不就印证了面馆岁月的哺育之功吗?哪怕育出的仍旧是平凡的生活。
胡炎山的短篇小说《睡在外面》,跳出庸常讲述奇枝怪叶。“睡在外面”,不是睡在外间、不是另有居所,而是睡鸡窝、睡草垛、睡牛栏、睡猪圈……对于小桦而言,这无关乎流离失所,而是秘密的收获。是梦入星空、独向天地,是对乡村世界自我蒙蔽的完美绕过。睡在外面的小桦心里长出了远大,天大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