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号

“肖副科长，这回你可捅马蜂窝了！”谢参谋焦急地说。

“怎么了？”从团里下达完飞行科目回来的肖大华问。

“范副参谋长的飞行特级，因你没同意给他的飞行报表填写需要的时间和加盖公章而评不上。昨天下午下班前，唐师长打电话过问了此事，我说他的总飞行时间离特级还差十小时。”谢参谋实话实说。

“部队从上到下都强调飞行训练的严肃性，特别要从领导干部抓起，挤干水分。咱们总不能违反规定，带头弄虚作假吧？”

“那要是范副参谋长学习回来扶正了，你就不怕他给你小鞋穿？”

“我已经想好了，不行就转业。”

肖副科长作为地面干部，由飞行团训练股长提升师训练科副科长六年有余，天天紧张工作的历练，让他变得成熟。首长对司令部各科的工作评价中，要数训练科口碑最好，肖副科长自然就成了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

虽然肖副科长有着一张娃娃脸，可他在飞行训练中显现的威严，让飞行员们十分怵他。就是首长飞行，他也按要求，严格监督把关。为此，唐师长有一句口头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不讲情面’的肖大华。”

让唐师长印象深刻的是，他任副师长时到几百里外的另一个团参加飞行训练。飞行任务下达后，肖副科长从师航医室了解到唐副师长忘了带个人体检本，立即打电话给该团的参谋长，让其取消首长的飞行任务，直到唐副师长的体检本送达该团航医室，经过航医检查后，唐副师长才被安排下一场次飞行计划。

当时，已由训练科科长提任司令部领导的范副参谋长，虽然默认肖副科长能够坚持原则，但也善意地提醒他注意处理好上下级关系，毕竟唐副师长是分管飞行训练的直接领导。没想到，肖副科长“嘿嘿”一笑，说：“请老科长相信，我提前做好了铺垫工作，首长肯定这一关把得好，已经消除了不快。”

“不就是你请团参谋长在取消首长飞行任务时，说你肖大华有责任，没有及时提醒或主动给首长下部队飞行准备好需带的物品？你个人也专门打电话向首长做了自我批评。要知道，取消飞行任务，已经在首长心理上留下了阴影。”

“不会吧，首长是大肚量。”肖副科长坚信。

范副参谋长虽然这么说，但内心里还是挺欣赏面前的下级。为此，他猜测，肖副科长今后可能成为接替科长的不二人选。

听说老公“卡”了范副参谋长定特级的事，唐师长还亲自过问了，来队探亲的教师夫人没好气地数落肖副科长是“一根筋”，不懂得原则里面有灵活性的道理，担心快要扶正的科长一职，像“煮熟的鸭子”飞了。

肖副科长的工作情绪并没有受到夫人的干扰，他在飞行团天天为新飞行员的改装训练忙碌着。

这天下午，飞行任务刚下达完，有个飞行教员的家属找到飞行大队，反映部队子弟小学老师的教学水平不高，因此孩子们不守课堂纪律，有的还在上课时间跑出教室玩足球，让当爸爸的多管管孩子。之后几天，又有飞行员的家属找到团里，反映子弟学校个别教师不安心教学、闹辞职的问题。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一向对飞行训练讲究严肃性的肖副科长，意识到这些事容易牵涉飞行员精力，影响飞行训练。在与政工机关协商的同时，他也不停地琢磨着。

当晚，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形成，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最终做出决定时，他又有些底气不足：“地方环境和待遇都不错，她能同意来山沟部队吗？”于是，肖副科长首先向唐师长汇报了自己的想法。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说呢。先说你这个决定吧，既缓解了子弟学校的师资紧缺，又能够夫妻团聚，我支持！从另一方面，也打消了我的某种担心。”唐师长笑着说。

见肖副科长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唐师长接着说：“听说你在范副参谋长定飞行特级的事上有后顾之忧，还说什么不行就转业。我可不允许你当逃兵。其实，范副参谋长在定级之前，专门打电话给我，态度鲜明，不符合规则，坚决不定。”

“要转业只是一时的想法。请首长放心，我绝不会辜负组织的培养！”

“这就对了。不过，我还要批评你。”

停顿了一下，唐师长说：“通过训练科对老范定飞行特级的事，我总觉得自己哪里也不太对劲，便问了情况，然后对照我的飞行记录本和有关资料，发现自己因出差和其他公务耽误了一些飞行训练，也存在完成年度飞行任务时间不足的问题，而你们又没有及时监督补训。昨天我与组织上说明情况并征得同意，请你从组织科那里，尽快将准备上报的空军年度训练先进个人材料中，把我的名字拿掉。明年的飞行训练任务，我有信心优质完成。”

“明年？首长，每年评先进你都让出去了，这次按规定算上你指挥的飞行场次，基本符合先进条件。”

唐师长说：“别再讲了，就按我说的办！你呀你，鉴于你关心支持飞行训练的实际行动，虽然工作有失误，就算功过抵消了。”

进入新年度，唐师长因飞龄到限停飞，退出领导班子，为自己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选自《北方文学》

2023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