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更新语境下的历史校园空间创新图景
——以武汉大学近10年校园更新为例
2023-12-29舒阳尼力娜尔阿依恒童乔慧胡嘉渝
舒阳,尼力娜尔·阿依恒,童乔慧*,胡嘉渝
0 引言
大学校园是高等教育的基本空间载体,也是城市发展的重要空间类型。随着我国新型城镇化及高等教育快速发展,兼具历史性与时代性的大学校园如何在历史遗存与时代需求的平衡互动中不断拓展空间功能、创新空间形态,成为城市更新语境下我国校园空间发展的重要课题之一。
本文选取武汉大学——这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大学校园作为研究样本,首次将研究视角聚焦于2012-2022 年这一具有特殊时代发展意义的、承前启后的10 年代际时间尺度——中国高等教育从大众化进入普及化阶段[1],也是中国城镇化发展最快的10 年[2]。研究采用宏观发展脉络梳理与微观空间观察相结合的方式,系统展现以武汉大学为代表的历史校园在新时代背景下的更新演进图景。所谓图景,不仅是从特定视角对空间现象的客观描述,更是对空间现象背后关联要素和空间发展逻辑的探究;作为图景的理论,“不仅要捕捉到已存的现实,更要捕捉到变革的潜力”[3]。因此本文分析总结校园更新模式、历史建筑修缮与保护、新建筑与公共空间更新以及校—城联动发展等创新型空间发展策略,为我国校园建筑设计理论研究提供新的时代视角,也为历史校园建设结合城市更新、实现校—城融合高质量发展,探索本土化的空间实践路径。
1 武汉大学校园总规修编与圈层式更新模式
当前城市更新语境下的大学校园空间演变越来越多地表达出知识驱动的经济发展[4]、更大范围的场所营造[5]以及城市公共设施供给战略[6]间更广泛的相互联系。在我国,历史校园与城市的关系一直处于动态演进中,许多历史校园原本位于城市外围或边缘,伴随城市发展,逐渐进入城市中心区[7](表1)。在此发展变化中,校园与城市的关系被概况为3 类:独立校园型、科技园区型和城市校园型[8];在第三类中,大学与城市的物理和制度边界更易渗透,体现出更显著的校—城联动发展趋势。武汉大学近10 年的校园更新就是对城市校园发展的具体阐释。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
项目批准号:51978298
湖北省科技计划重点研发专项项目
项目编号:2023BAB023
武汉大学深化创新创业教育改革引导专项项目
项目编号:1405/600400021
武汉大学研究生院中央财政专项项目
项目编号:1405/413200174
本文图片除注明外均由尼力娜尔·阿依恒摄影、绘制
定稿日期:2023-07-27
1 近10年武汉大学校园内主要新建筑和保护与修缮的早期建筑概况
表1 武汉大学校—城区位关系演变表,舒阳、尼力娜尔·阿依恒 绘制
武汉大学坐落于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区,紧邻城市二环线,现状总占地面积3.463km²,总建筑面积约2,806,000m²1)。校园发展历史悠久,成为“中国近代史上仅有的两座从零开始选址、规划、设计并基本建成的国立大学新校园之一”[9]。早期校园选址和规划建设既融合了西方校园规划思想,也是“20 世纪初期中国传统建筑艺术复兴的一部分”[10],成为“中国现代教育和校园规划演变的缩影”[11]。
然而,如今武汉大学校园空间发展面临3 个方面挑战:(1)在长期跳跃、片段式发展中,不同时期建筑空间肌理相互叠加并置导致的拼贴式校园格局,以及校园历史沉淀和建筑遗存的保护与新旧融合问题日渐凸显;(2)武汉大学约3.3km 的东湖岸线和近24%的山体面积勾勒出的山水格局与有限的城市中心用地间的持续发展矛盾;(3)原内聚型的校园空间格局和逐渐固化的校园边界,使边界内外的建筑肌理呈现显著差异,需要纾解校园与城市肌理的融合困境。
为应对上述新需求和新问题,2012-2022 年,武汉大学历经两轮校园总体规划修编:2012年启动编制的《武汉大学校园总体规划(2013-2030)(修编)》[12]和2018 年编制完成的《武汉大学校园总体规划(2018-2030)(修编)》[13]。期间共修缮早期建筑15 处,涉及约40,000m2的历史建筑修缮保护工作;新建和改扩建建筑32 处,总建筑面积约1,114,000m2(其中主校区825,000m2)。图1 全景式地展现了这一轮规模空前的校园更新概况。
两轮校园总规修编工作虽然在空间结构、交通系统和用地调整思路上具有一脉相承的特征,但其内在逻辑却具有显著差异(表2)。2012 版总规延续了增量规划的空间逻辑,以近期实施为导向,视野限定在校园围墙范围内的空间,围绕新增建设项目进行用地腾挪和空间布局,并通过整合原有碎片化的公共空间提出以学部为基础的五大景观片区;而2018 版总规修编则体现了明显的存量规划特征,从更长远的学科发展、共享融合及人文关怀出发,对校园整体空间特别是公共空间进行了结构性梳理和系统性优化,校园发展具有更清晰的去中心(或多中心)化特征以及外向性开放趋势。从典型的功能主义分区[14]向更灵活的群落组团式格局转变(图2),通过开放边界使校园成为城市的创新创业辐射中心(图3)。
表2 2012-2022 年武汉大学前后两版校园总体规划(修编)的主要内容比较分析,尼力娜尔·阿依恒、舒阳 绘制
进一步将武汉大学校园与我国其他校园的空间发展模式进行横向比较(表3),我们发现武汉大学的校园更新呈现出明显的“圈层融合型”特征。这一特征的形成主要有以下两方面原因:首先是受大山水格局的影响,建校之初的校园规划确立了在珞珈山北麓围绕狮子山形成校园中心的总体结构。此后的校园发展,虽几经分合,但绕山向外围跳跃式扩张、再逐步向内填充的趋势依然明显。其次,随着城市不断扩张,校园逐渐进入城市中心区,校园空间的连续性向外扩张受限,因此边界空间逐渐出现校园建筑肌理向城市肌理融合的趋势。
武汉大学历史校园的“圈层融合型”更新主要包括3 个层次:核心层、过渡层和边界拓展层。下文将针对各个层次的校园更新图景和创新空间策略分别进行论述。
表3 校园空间发展类型分析表,尼力娜尔·阿依恒、舒阳 绘制
4 武汉大学历史建筑保护范围分区规划及重点修缮建筑示意,底图引自参考文献[12]
5 历年来国际化参与下的武汉大学早期建筑保护与修缮工作会议实况,2012年照片为研究团队拍摄,2014年及2015年照片来源:https://news.whu.edu.cn/info/1002/41898.htm
2 武汉大学近10年校园更新的传承与嬗变
2.1 核心层:历史保护地带的建筑遗产活化
校园核心层主要是指围绕珞珈山、狮子山一带的校园早期优秀历史建筑聚集的历史保护地带。近10 年来,武汉大学在此核心层内开展了自建校以来最大规模的历史建筑保护与更新工作。
本轮校园更新之前,武汉大学对历史建筑一直是补丁式的小范围修复。2011 年9 月,学校成立了全国高校首个文物保护管理委员会,同时设立文物保护管理处,负责全校文物的保护、修缮和管理工作。该委员会由校长亲自挂帅,人员构成涵盖所有分管校领导和相关职能部门负责人3)。委员会的成立,促进了历史建筑保护长效机制的形成,使文物修缮工作得到统一管理和整体协调。
在保护体系构建上,体系规划、整体保护、分级保护的规划思路转变发挥了重要作用。2012 版校园总体规划划定了核心保护区、建设控制地带和风貌协调区3 个层次4)(图4),并根据不同层次制定不同保护规范标准。结合早期校园规划分区,将建筑周边的运动场、防空洞等构筑物及古树名木等动植物都予以整体考虑[18]。
同时,国际化交流的加强与多方的广泛参与导致过去单纯的“以物为本”的文物保护开始向“以人为本”的文化遗产传承观念转变。近10 年武汉大学通过多种形式与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等相关权威专业机构及研究单位建立了长期深入的联系与合作5)(图5),自此,遗产保护不再只局限于“如何保护”的技术讨论,而是将遗产置于所处社会环境中,更加重视与遗产密切相关群体以及遗产的可持续利用[19]。秉持“保护历史建筑最好的方式是使用建筑”[20]理念,武汉大学多数历史建筑功能被延续下来并继续使用。被列入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校园早期建筑最大程度地发挥使用价值:例如宋卿体育馆在2013 年进行了必要的结构加固、外墙清洗等修缮后仍作为体育馆继续使用(图4a);老图书馆被改造为校史馆和档案馆(图4b);老斋舍至今保留了原有学生宿舍功能,并成为校园网红打卡地(图4c)。还有一部分历史建筑随着学科建设发展及校园功能变化针对性地进行了功能置换。
另外,新技术的应用也为武汉大学建筑遗产的更新活化提供了重要支撑。2011 年底启动的武汉大学理学院保护修缮工程首次将BIM 技术应用于校园历史建筑(图4d),通过BIM 技术对实施过程进行精细化管控,实现更精准的工期控制,有效提高了建筑修缮的信息化水平[21]。2017 年该工程入选“全国优秀古迹遗址保护项目”。
2.2 过渡层:异质同构下的新建筑营造
校园过渡层空间主要包括历史建筑核心保护区范围以外、校园边界以内的大片区域。该圈层内以教学科研建筑、校园公共服务类建筑、低容积率的公寓住宅和绿化为主。近10 年来,过渡层内的校园建筑营造和空间更新呈现出显著的异质同构性特征。
首先,建筑功能的复合化和异化趋势,重新定义了校园建筑的功能类型和设计标准。在校园各学科组团中心,为响应创新型大学的开环育人模式、开源创新体系和协同服务网络,涌现了一系列教学、实验、科研复合功能建筑(如双湖综合实验楼、医学部9 号科研楼、水电教学科研大楼等)和新兴行业科技研发综合体建筑(如新能源大楼、中国质检大讲堂等)。此类新建筑的设计标准很难与单一建筑类型适配,需要综合考虑科研、教学、办公等不同建筑类型的多样化的空间需求。复合化功能的出现不仅对校园建筑设计标准提出了新挑战,还催生了新的空间设计理念。例如,“分时共享”“一屋多用”的概念开始被应用于这一时期的建筑实践中。2018 年建成投用的、由孙一民大师设计的卓尔体育馆,采用40m×70m 内场尺寸,配合可移动座椅,既满足大型室内体育赛事需求,又可在各类运动训练场地、毕业典礼和文艺展演场所间灵活转换。2022 年落成的、由崔愷院士设计的城市设计学院新院馆,利用开放的剖面设计,营造更具流动性的教学空间,激发了更多交往活动的可能性(图6)。
6 城市设计学院新院馆开放、流动空间设计,改绘自http://sud.whu.edu.cn/cmfx2020/article/index/id/1274/cid/77
7 新建筑中的历史元素
8 新建筑中的新形式语汇
此外,在校园学生生活区和教学科研区交界位置,还出现了服务于大学生创新创业实践的科技活动中心、艺术博物馆等新建筑。新建筑中植入了非正式学习空间、社交空间(屋顶花园、咖啡吧、露台)等更多多义性(或自定义)的空间类型。这些多元化的服务功能空间,也从侧面反映了当代大学建筑发展“从以教师、学者及其工作为中心向以学生为中心转变”[22]的显著特点。
其次,随着建筑功能的开放和复合,出现了更显著的校园建筑风格的异化。近10 年来,校园过渡层的建筑风格可概括为两大类:一类为本地设计院设计,强调对历史建筑形式语汇的借鉴和类化,追求形式统一,如采用三段式立面、坡屋顶及檐口样式、孔雀蓝屋面色彩等(图7)。另一类则大胆运用新建筑语汇,不拘泥于传统建筑形式,采用不规则的体块、新颖的屋顶结构形式、局部跳跃的立面色彩等,这类建筑多由知名建筑师设计(图8),采用相对独立的建筑布局结合周边广场绿地,成为校园节点或城市界面的标志性建筑(表4)。
2.3 边界层:校—城融合的开放性建筑空间
边界层是校园与城市空间的交界面,也是近10 年来武汉大学校园更新最活跃、变化最显著的区域。这一区域的校园空间变化既体现在建筑更新规模的量变上;以主校区为例,有近70%的新建和改扩建建筑面积集中在边界层空间;同时也体现在校—城边界开放度的质变上。这种开放度变化不仅是建筑界面形态的局部更新,更是原有校园内向型空间结构的嬗变。
(1)建筑界面的开放
2012年武汉大学校园更新实施前,大部分校园边界被建筑包围,建筑界面较封闭。近10年来,结合新建、改扩建等建筑工程和市政工程项目的实施,在校—城边界区域陆续建成了一批重要的公共开放空间(图9),逐渐打破了校园封闭界面。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工学部教学楼广场项目。2016 年学校拆除了对滨湖景观造成较大负面影响的原工学部第一教学楼(建筑面积38,500m2,高88.3m),形成临湖开放的系列广场绿地(图9)。该项目的实施使公共开放空间轴线向城市延伸,消解了实体建筑边界围合感,同时增强了边界空间的渗透性和连续性。
表4 近10 年来武汉大学部分新建建筑,尼力娜尔·阿依恒、舒阳 绘制
9 武汉大学校园滨水边界重要开放空间,底图引自参考文献[13]
10 校园公共服务设施布局模式的转变
11 校园功能的辐射性外溢典型案例分析11b来源:https://www.sohu.com/a/453228605_120 351212;11c来源:https://www.163.com/news/article/GNNTKDRA00019UD6.html
这种大规模更新方式需要集中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大事件”往往成为触发此类更新的催化剂。以武汉大学为例,2013 年武汉大学120 周年校庆、2019 年武汉市举办第七届世界军人运动会等文体大事件,均通过“提供外部突发性动力”,在短时间内推动了校园边界空间的爆发式更新。且在这一过程中,校园总体规划的实施导控对校园建筑界面的开放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2012 版总规根据山水视线通廊的营造要求,对临湖、临山地带的建筑高度进行了明确的分区控制;2018 版总规则通过对绿地、广场、操场、水面等开敞空间的连接,进一步强化了开放空间体系的梳理。
(2)公共服务设施的外放型布局
原有的校级公共服务设施多集中布置于校园中心区,但近10 年来新建的公共服务设施布局则更为灵活。在校园边界,特别是校门区域出现了一批新建的会堂、展馆、体育场馆等大型公共建筑。这种在学校边缘、紧邻城市道路选址的外放型公共服务设施的布局模式(图10),使校园边界空间具有了更强的对外服务功能属性,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校园与社区、城市间的联系,促进了校园与城市的互利发展。
(3)校园科创功能的辐射型外溢
大学科创功能的辐射型外溢,主要通过地理关联的形式,强化高校作为知识源与创新源的核心作用,并以校企联合、校地合作等多种方式将创新主体与城市服务要素进行关联,以达到通过校园更新带动周边创新环境共同建设的目标。
“十二五”初期的创新功能外溢,主要集中在城市干道沿线的校园边界区,如紧邻珞瑜路的珞珈创意城(图1 中5 号新建筑)。这一时期的创新空间载体大多是以城市综合体面貌呈现的创新楼宇。在功能定位上,上部塔楼服务于科创企业和学生创业基地,下部裙房则兼作市民文化休闲、娱乐购物的复合型商业服务场所(图11a)。从实施效果看,此类创新楼宇尚缺乏清晰的产业导向,甚至有商业开发的趋向。但2018 年后,在校园边界开始出现产业定位明确的创新楼宇。如2021 年由校友雷军捐资建设、紧邻城市二环线的科技大楼(图1 中29 号新建筑),就明确服务于人工智能相关领域人才培养和科学研发。
“十三五”中后期至“十四五”以来,结合校外相邻片区的城市更新,武汉大学校园周边开始出现以科创园为主体的创新型街区,如2021 年底开工建设的中科·武大智谷先行区——小洪山科学城(图11b)。此类科创街区不再局限于校园内部发展,而是以校园为核心,向外辐射拓展,整合周边资源,形成大学与社区联动发展的前沿片区。通过发挥校园开放窗口的辐射作用,吸引创新企业与创意人群入驻,带动城市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的完善,形成新的街区风貌,促进校园周边整体环境优化(图11b、11c),再反哺校园内部的空间更新。
(4)校—城共建的跨区域空间拓展
这是一种极化的跳跃式空间扩张模式。校园建设在更大尺度上与都市区发展对接,通过建设新校区或大学科技园区,形成新的城市空间增长极。近年来,这种跳跃式极化发展出现了跨校交叉集聚的趋势。例如2016 年与华中科技大学合作开展国家网络安全人才与创新基地(即网安学院),在距武汉大学历史校园约40km 外的临空港经济技术开发区跨区建设。2020 年,新网安学院建成投用,总用地面积21.2hm2,建筑面积逾289,000m2。除网安基地外,选址武汉经开区智慧生态城的武汉大学生物医学工程学院和智慧医疗装备研究院、落户光谷科学岛的武汉先进光源研究中心等多个大型基地建设项目也在规划推进中。此类校城共建基地,采用校—城联动的极化扩张模式,将校园建设与城市发展的广阔腹地对接(图12)。
这种“飞地”式的新校园开发,极大拓展了圈层式校园更新的边界。但受距离跨度的影响,目前已建成的新校园无论在空间布局还是建筑形式上,完全脱离历史校园的文脉肌理,大量使用参数化立面设计及钢、玻璃等建筑材料,成为各类新建筑形式的试验场。这既是对场地周边新兴产业基地环境的适应,也是历史校园迫切寻求风貌创新的需求释放。但随着更多校—城共建产业基地的相继上马,为突出校园品牌价值、体现差异化特征,历史校园的建筑文脉特征和空间语汇价值应得到重新重视。
12 武汉大学校园与武汉市新兴产业基地规划结构结合,尼力娜尔·阿依恒改绘自http://zrzyhgh.wuhan.gov.cn/bsfw_18/ghpqgs/ghcags/202107/t20210713_1737015.shtm
3 结语
武汉大学在2012-2022 年的校园更新图景是创新时代背景下我国历史校园内涵式发展的缩影。近10 年来的历史校园更新不是简单的建筑体量增加,也不是单纯的空间形式变化,而是对新的学科组织方式、育人模式、校城关系和环境策略的空间应对与建筑转译。随着新一代科技革命和社会经济转型、后疫情时代学习方式的变革[23],创新型大学发展范式的转变将成为持续推动历史校园更新的核心发展动力。
从近10 年来校园更新现实来看,无论是历史建筑保护与修缮规模还是新建和改扩建建筑规模都是空前的。在这一轮校园发展中,武汉大学采用了圈层式的更新模式,这是对跳跃性、片段式校园空间演进所形成的拼贴式的既有建筑肌理的整合应对。在圈层式更新中,核心层以系统性保护为主,对校园建筑遗产的活化利用以建筑为载体,通过空间途径将校园历史对现实开放,实现时间维度上的跳转和激活。过渡层则是校园更新的难点所在,两版校园总规都针对这一层级提出了公共空间整合和建筑风貌协调的指导原则。但具体到实施层面,这一圈层却在核心层和边界层的双重影响下,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折衷主义倾向。建筑肌理呈现出明显的异质同构特征。这种异质同构不仅体现在建筑群的组织上,还反映在建筑单体的设计中。孔雀蓝大屋顶作为一种象征性符号,被与各种现代建筑语汇进行拼贴重组,并在这一圈层的建筑肌理中反复再现。在这一过程中,建筑大师们依靠其强大的专业实力和个人影响力,获得了更大的设计话语权,呈现出更多建筑形态的可能性。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大师作品常常被精心放置在相对独立的场地中央,与周边建筑谨慎地保持着距离,这是否也是另一种方式的折衷,值得思考。边界层无疑是近10 年来校园更新最具活力和潜力的区域,也是实现校园空间对山水环境开放、与城市肌理融合的前沿片区。两轮校园总规对这一区域的开放引导一脉相承,2012 版总规侧重于“管控”,严控建筑高度,引导视线通廊;2018 版总规则着眼于“梳理”,联系开放空间,建立空间序列。在与城市肌理融合方面,边界层的建筑开放从表象上看是空间形态的变化,究其实质,则是校园服务功能的外放和大学科创功能的对外辐射。因此,加强大学与社区、大学与城市之间的科创服务联系,将为历史校园的边界开放乃至跨区域开放提供持续动力。
从未来校园发展方向来看,历史校园的创新发展不能抛开校园历史、一味求新求异,而要加强校园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推动文脉赓续、彰显校园特色、坚定文化自信。历史校园的更新发展不能一蹴而就。面对不同类型、多方参与、需求复杂的短期建设项目,要进一步加强校园总体规划的整体协调和精准导控作用:既要在用地结构和环境底线上持续严格把控,又要在空间布局、功能转换上预留弹性。校园公共空间体系构建和在此基础上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是校园更新未来发展的重要抓手。促进多学科交叉和多样化交流的功能复合、形式多样的创新设计将引领校园建筑的新方向。校—城联动发展无疑是“十四五”期间乃至未来更长时期内我国大学校园发展的主要方向。改革开放以来的大学建设充分享受了快速城市化的发展红利。随着我国城镇化进入下半场,大学作为创新孵化器,将以更开放的姿态融入城市,并在知识经济的浪潮中反哺城市,带动形成“校区—园区—社区”三区联动的知识创新区和新的城市空间增长极。
胡适先生曾说:“如果要看中国怎样进步,可以去到武昌看看珞珈山武汉大学”6)[24]。武汉大学作为中国具有典型意义的历史性大学,其校园建设回应了特定时期的国家与社会诉求。近10 年的校园圈层式更新深刻反映出国家和区域综合实力的进步,对这一历程的回顾和思考为探索历史校园的开放创新发展之路提供了有益启示。
注释
1)数据统计时点为2021年12月,数据来源:https://www.whu.edu.cn/xxgk/tjgl.htm。
2)八一路是武汉大学所在武昌地区的一条东西向城市次干道,西接武昌中心城区洪山广场,东连光谷大桥、鲁磨路,是通往光谷城市副中心的重要交通通道。下穿通道建成前,该道路横贯校园,割裂了校园南部信息学部和北部文理学部之间空间联系。
3)该委员会由时任武汉大学校长李晓红任主任,李清泉、骆郁廷、谢红星和黄泰岩4位校领导为副主任,10余相关职能部门和研究机构主要负责人为成员。管理处与后勤保障部合署办公,由后勤保障部部长陈慧东兼任处长,档案馆副馆长乐宏兼任副处长,另选拔一位专职副处长具体主抓业务工作。
4)依据《武汉市珞珈山片历史地段保护规划(2011年)》,核心保护区:为武汉市控制性详细规划A1303片区的法定紫线范围,原则上核心保护区范围内不得新建建筑,应严格控制扩建活动;并拆除原有环境中已经新建的不协调的建筑物、构筑物。建设控制地带:用地要严格控制用地的开发强度,以教学科研、低容积率住宅、绿化、校园服务业为主;对片区内严重影响核心区整体风貌的建筑进行拆除和改造;新建、扩建、改建的建筑应当在高度、体量、色彩和空间布局等方面与重点保护区的风貌特色相协调。风貌协调区:建设要与城市界面相协调,同时也要与武汉大学长期发展契合,并要体现武汉大学校园特色。
5)2012年ICOMOS共享遗产委员会专家参观考察武汉大学,对历史建筑群的保护与修复工作予以充分肯定,认为合乎《威尼斯宪章》标准。2014年ICOMOS专家再次来访,指出武汉大学的历史遗产保护研究工作有极广阔的发展平台,校园历史建筑具有申遗潜质。2015年11月武汉大学参与承办了第四届“ICOMOS_Wuhan无界论坛”,该论坛是由ICOMOS共享遗产委员会和武汉市共同支持的大型国际论坛,创始于2012年,围绕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发展,每年一届,每届一个主题。2015年第四届论坛活动主题是“创意城市与文化遗产”。
6)是胡适先生对外国友人说的话,在武汉大学相关报道中有提及,引自参考文献[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