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家庭教育主阵地
2023-12-29刘宏宇
刘宏宇 彭 博
(中南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国家统一之基、民族团结之本、精神力量之魂。2021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构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宣传教育常态化机制,将其纳入国民教育体系”,“特别要深入推进青少年‘筑基’工程”,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家庭教育实践提供了精神指引。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庭是教育的起点,是青少年世界观、价值观、国家观、民族观、宗教观等五观形成的第一场所,在形成、培养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1]。2022年1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正式实施,要求“提升家庭教育质量,通过家庭教育对子女实施道德品质、文化修养等方面的培育、引导和影响,以立德树人为根本任务,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家庭教育层面的实践提供了法律支持。
近年来,学界就如何铸牢和践行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展开了广泛探讨。通过梳理相关研究文献发现,研究者们对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层面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关注度较高,而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家庭教育方面的研究成果尚不多见。这势必形成了相关研究方面的一块短板,与一体化推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客观现实要求存在差距。所以,研究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家庭教育实践,对于从源头上、根本上培育和践行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显得尤为必要。
一、理论前提:家庭教育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深度契合
1.目的契合。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家和则万事兴”,家庭的和谐与否直接影响到整个社会的发展与国家民族的进步。从本质上来看,家庭教育是家庭成员在共同生活中,通过沟通、指导与支持等方式实现受教育者基础社会化的教育过程。其主要目标是促使家庭成员适应社会的要求,其出发点在个体,落脚点却在社会。因此,家庭教育的目的需要与国家和社会的要求保持一致,只有这样,才能有效支撑国家、社会以及家庭的生存与发展。作为构成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千千万万个家庭和亿万中华儿女,只有把小我融入大我,才有中华民族海一样的胸怀,山一样的崇高。个体的认知、生存和价值呈现,只有在具备共同体意识的宏大“海面”上才能生发与得到充分体现。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既关注个体的生命体验和价值实现,又有助于塑造有理想、有情感、有价值的个体。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工作的目的在于,培育受教育者的“五个认同”,增进民众理解并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而达到维护国家稳定,促进民族团结,实现社会共同繁荣发展的核心目标。因此,家庭教育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工作两者的根本目的是统一的。通过家庭教育,培育家庭成员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不仅从微观角度实现立德树人的培养目标,而且在宏观层面上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奠定了牢固的思想认知基础。
2.内容契合。家庭教育在内容上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存在一致性。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的实质是一种思想政治教育,其主要内容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爱国主义教育和民族团结教育[2]。中共中央2019年出台的《新时代爱国主义教育实施纲要》中就明确指出,爱国主义教育要“坚决以维护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为着力点”。立德树人是教育之根,家庭是教育之源,家庭教育同样以上述内容为关键。纵观我国历史上源远流长的家教文化,不难发现家庭教育的核心正是家庭长辈对子女在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道德观方面进行的教育,包括孝敬亲长、睦亲齐家的家庭道德教育,爱好和平、维护统一的爱国主义教育以及勤劳勇敢、精忠报国的民族精神教育等。新时代家庭教育的重要目标是德育,内容是教育儿童青少年崇德向善,培育其良好的社会公德、家庭美德、个人品德和法治意识,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些教育内容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教育内容存在高度契合性,它们既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在微观家庭层面的体现,又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的必然要求。
3.方式契合。关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方式方法的已有研究成果较为丰硕。部分研究指出,传统的显性教育已然无法满足当前青少年的认知需求[3],多数研究指向更为多样化、内隐化的教育路径,包括加强国民意识教育[4]、提倡社区教育[5]、构建文化方略[6]、激发情感认同[7]等方式,希冀在多主体、多方位潜移默化的作用下,推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全民教育工作。习近平总书记在2015年春节团拜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指出:“不论时代发生多大变化,不论生活格局发生多大变化,我们都要重视家庭建设,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风。”家庭是日常教育和隐性教育的重要阵地,父母的言谈举止、心理活动和行为方式中所蕴含的思想意识,都会对子女的价值观构建产生重要影响。家庭教育的信息往往隐含在家庭环境和家庭活动中,父母可以在子女尚未发现的情况下,直接或间接的对其进行相关教育信息的传递。因此,家庭教育的丰富性、及时性和广泛性,符合当前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工作中渠道多样、方式内隐的需求,通过内隐化的家庭教育,能够有效实现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个体方面的内化和铸牢。
二、固有优势:家庭教育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的功能特性
1.教育范围上的广泛性与基础性。家庭教育在教育范围上具有天然优势。一方面,家庭教育的范围更为广泛。与强调模式化和规范化的学校教育的要求不同,家庭教育不局限于特定的场所与时间,其教育形式更加多样,家长的一言一行,时时处处都在影响和教育孩子[8];另一方面,家庭教育对儿童的人格发展存在重要影响。家庭是孩子人生的第一所学校,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个体在出生后最早接受的教育正是家庭教育,在还未能接受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时,孩子已经从家庭教育中获得了大量的认知内容。心理学研究者强调学前阶段家庭对于子女认知和人格塑造的重要影响,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认为婴幼儿在3岁之前已经在家长的教育下,度过了人格发展的口腔期和肛门期两个重要阶段,并根据不同的发展情况形成了不同人格;美国心理学家埃里克森也在其人格发展八阶段理论中指出,3岁前的孩子已经经历了包括习得信任感的婴儿期(0到18个月)和习得自主感的儿童早期(18个月到3岁)[9]。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认为,处于0到2岁时期的婴幼儿,早已在家长的教育下习得包括客体永久性、表象形成以及行为模仿等认知内容[10],而这一时期的儿童尚未接受学校教育。总之,家庭教育的广泛性和基础性,充分显示了其对孩子形成相关认知有着不可替代的功能。
2.教育身份上的亲和性与权威性。比起其他教育者,作为“家庭教师”的父母,在教育身份上更具有亲和性和权威性。家庭是以血缘和抚养关系为基础,具有情感纽带的社会单元。在长期共同生活的过程中,父母不仅是孩子的抚养者,也是孩子的教育者。一方面,父母对孩子的关心、爱护造就了孩子对父母最为真挚的情感,这种亲情很难被其他感情所替代;另一方面,由于血亲和抚养关系的存在,父母在子女面前更具有权威性,其教导更容易被孩子倾听和接纳。这种权威性表现,更为重要的在于父母对子女的榜样示范作用。美国心理学家班杜拉用“玩偶实验”证明了子女对于父母行为的模仿是天性使然,并不需要任何的刺激作用。班杜拉强调,由于教育身份的权威性,父母更应该注意在家庭环境中自身言行对子女的影响[11]。在各类教养方式的区分中,研究者认为权威型的家庭教养方式是社会的普遍现象,如Baumrind把父母对子女的教养方式分为放任型、专制型和权威型[12];品川不二郎将父母对子女的教养态度分为五种类型,即保护、支配、矛盾、服从、拒绝[13]。目前,较受学界认可的是Maccoby等学者将父母教养方式划分为专制、忽视、溺爱、权威四种类型[14]。家庭教育的亲和性与权威性,对铸牢孩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方面呈现出特有的教育力和影响力。
3.教育对策上的及时性与针对性。在教育对策方面,家庭教育者对教育对象具有充分的认知,能精准把握其优势和不足。当前的学校教育,往往将有限精力着重放到解决学生的共性问题上,无法照顾到每个孩子的个性问题,而具有个别化教育独特优势的家庭教育,却能够很好弥补学校教育在这一问题上的不足。正所谓“知子莫如父,知女莫如母”,在家庭这一私密性的教育空间中,孩子的思想观念和行为习惯表现得最为真实。父母在每天与子女接触的过程中,能够及时察觉孩子行为和心理的变化,当发现不良行为时,也能够及时纠偏,将存在的问题和不良行为消除在萌芽状态。父母还能根据自家子女的个性特征和实际情况,为其量身打造教育目标和教育策略,选择适合子女的交流方式来引导教育。家庭教育这种及时性与针对性,对铸牢子女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更具时效性。
4.教育内容上的丰富性与传承性。家庭教育在内容上更加丰富且独特,也因此具备了一定的传承价值。家庭教育的直接目的在于促进子女的成人成才,从而实现家庭乃至家族的延续。因此,相较于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家庭教育者在培养和促进子女的全方位发展方面的心情更加迫切,往往会抓住日常家庭生活中的每个机会向受教育者进行解读与知识传授,其内容包含子女的生活、学习、人际交往等各个细节,涵盖德智体美劳等多个方面。教育的内容也更加关注延续性和传承性,我国自古以来广为流传的各种家风家训,正是家庭教育具备延续性和传承性的重要经验证明。习近平总书记也多次指出,家风家训是一个家庭最宝贵的财富,是留给子孙后代最好的遗产。家庭教育的丰富性和传承性定会对铸牢子女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产生深远影响。
三、经验审视:家庭教育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的经验与启示
1.家庭教育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的经验传承。相关研究发现,家庭教育能够有效促进子女对于国家和民族的认同,而高民族认同感又反过来影响孩子的社会能力、学业发展和心理健康,形成良性循环[15]。一方面,父母的民族认同感直接对子女的民族认同程度产生影响。Huang等人发现,家长对于民族的认同程度影响着其子女民族社会化的信息频次和内容,发展良好的亲子关系能够有效促进子女民族文化价值观的内化,从而提升子女的民族认同程度[16]。另一方面,孩子的民族认同感,又会反过来影响其心理健康等社会化指标。Umaa-Taylor等人发现,父母的民族社会化除与子女的民族认同度高度相关以外,还与青少年自我效能感、学业能力成正相关,同时与抑郁症和外化的不良行为呈负相关[17]。Ulerio等人发现,民族认同感能够有效提升子女的主观幸福感和学校归属感[18],研究者认为其原因在于青少年在民族认同方面的稳定性和明确性,能够让其在作重大决策时更加清晰和自主。
追古抚今,我国家庭教育一直发挥着助推社会文化价值的战略性功能,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出了积极贡献。先辈们早已认清了家与国的概念存在着互通性,并逐渐在长期的实践过程中间,将这种联系发展并上升为家国情怀。传统文化中提倡的“天下一家”“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家国天下”等观念蕴含的价值理念,深深地影响着各民族群众日常的精神活动与社会实践[19]。
家庭教育需要结合历史传统与时代需求来践行民族精神,只有这样才能切实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经济发展水平和人才选拔制度的影响,家庭教育成为国家的主要人才培养模式。这一时期国家与社会舆论高度强调德行的培养,提倡的家族法礼观念和统一思想为后世的共同体意识奠定了思想认知基础,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家庭教育的发展浪潮以及民族认同观念的交融[20]。到了明代,家教家训工作的目的转向为实现家庭自我与整体社会秩序的整合[21]。一方面,这一时期的家庭教育工作宣扬“以人为本”“终身教育”的德育理念,将教育工作从时间与空间上加以拓宽;另一方面,明代“齐风俗,一民心”的伦理秩序,在充分肯定家庭教育个性表达的同时,更是将个体家庭价值培育归于整体社会文明之中。例如,《了凡四训》《庞氏家训》等作品中的精华教育方法,就有以优化家庭环境来营造良好的家庭教育氛围等案例。同时,这些家训内容也注重民族性要素的培养,强调“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等民族精神内核[22],彰显了中华民族的文化特质。
进入新时代,不同民族的家庭教育方面的有益探索,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铸牢提供了宝贵经验。相关研究发现,朝鲜族家庭通过美德教育,倡导民族平等,号召民族团结;布依族通过家庭教育,在有效保存了自身独特民族文化的同时,又促进了与各民族的交融,维持了社会的和谐与稳定[23]。在新疆[24]、云南[25]等地的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的实践过程中,家庭教育也发挥着积极作用。四川道孚县、石渠县、甘肃天祝县等少数民族地区的相关政府部门,近年来联系多方资源,积极在教育实践活动中提倡多元参与,举办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民族团结进家庭”的主题教育或类似活动[26]。这些经典教育活动案例,既彰显本民族独特的精神追求,又能与其他民族交流互融,既能传承民族的优秀文化,又顺应了时代的发展要求。
上述家庭教育的成功案例,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探寻兼具民族性与时代性的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路径积累了宝贵经验。
2.家庭教育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的现实挑战。通过梳理文献可见,家庭教育已然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层面作出了积极有益的探索,也取得了一些成功的经验,但在当前某些不良社会风气的影响下,家庭教育本身还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阻碍了其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方面继续发挥相应作用。
一是教育理念失衡。当前,社会上部分家庭在功利化思想的驱使下,教育理念产生严重扭曲,在家庭教育活动中充斥着以“小家利益”为本的价值追求,强调智力教育,忽视品德教育,“光宗耀祖”“考取功名”成为家庭教育的主要目标,缺乏对子女在公德意识和国民意识方面的教育。在民族精神教育方面,出现逐渐淡化甚至是漠视民族精神培育的趋势[27]。这种失衡的教育理念,造成了家庭教育中品德教育和思想教育的弱化,导致受教育者轻视乃至抵制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
二是教育主体缺位。随着社会变革的深入,不少家长因工作繁忙或因自身家庭教育能力不足等原因,将家庭教育工作托付给学校和各类教辅机构,或直接将主要教育工作转移给祖辈,导致城市中教辅机构盛行,农村中留守儿童问题严重,城乡隔代教育现象均普遍存在。虽教辅机构泛滥等问题在国家“双减”政策颁布后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但家庭教育主体缺位的根本问题仍然凸显。
三是教育单向传输。传统家庭教育均为家庭内部自上而下的教育模式,这种模式以父母为家庭教育的中心,将家庭教育视为家中私权行为,教育过程也往往是自上而下的单向信息传输过程,子女只能被动接受信息,作为“信息源”施教者与作为“接收器”的受教者之间缺少信息回路和反馈,没有形成平等沟通和交流,这严重影响了家庭教育的效果[28]。
四是教育方法不当。一些家长通过高心理控制、高管控行为等方法来对子女进行教育,造成受教育者心理健康问题和思想道德问题严重[29]。另有部分家长不注意自身的表率示范效应,忽视自身的消极言行对子女的产生的负面影响,往往导致三观尚未完全建立的青少年受教育者形成了错误的是非观和价值观[30]。
四、守正创新:构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家庭教育主阵地
纵观世界特别是西方的历史脉络,家庭概念的发展整体上呈现出分裂化和个体化过程,其内在的精神赓续和价值传承通过家庭教育的形式而逐步缩小了范围[31]。而中华文明却自古就有重视家庭教育的传统,在长期的实践中,不仅积累了大量家庭教育的相关经验和理论,也形成了极具中国特色的家庭教育原则与教育方法。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过程中,我们既要充分吸收和发挥好这些优势和特色,也要结合新时代培育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新要求、新变化和现代家庭教育的特点进行创新和融合。
1.传统家庭教育的宽严相济和现代家庭教育的丰富多样相结合。在关爱与教育子女方面,为克服形式上的矛盾性,中国传统家庭教育中形成了宽严相济的教育思想。这种教育思想是根植于儒家礼法上的教育理念,既提倡“教子宜严”,又强调“为人父,七于慈”“慈训并重,爱教结合”;既有别于失之过宽的快乐教育和自由教育,又不是一味强调严格管束从而丧失活力的刻板教育。
新时代的家庭教育不仅要传承宽严相济的教育思想,而且要充分利用现代家庭教育内容的丰富性、方式的灵活性、路径的多样性,采取言传身教、相机而教、潜移默化、亲子互动、平等交流等多种方式加强教育,真正实现教育工作的具体形象、机动灵活、情感共鸣,适合个体等特点。已有研究证明,个性化的情感关怀与潜移默化的道德熏陶,更易于为子女所接受,效果也更为持久。
据此,家庭中的教育主体既要传承宽严相济的教育思想,采取外在的情感教育和启发教育的方式,不断影响和塑造家庭成员的道德品格、思想意识和价值取向;更要结合现代家庭教育丰富内容和形式,创新潜移默化的内在自我教育形式,推动受教育者自我觉醒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思想和行为,实现知行合一。
2.传统家庭教育的以身作则和现代家庭教育的双向滋养相结合。中华民族历来重视家人团圆的理念,早已形成了家庭成员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习惯。家长的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对子女有着不可忽视的熏陶作用。作为家庭成员中具有示范性作用的父母,不仅仅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传播者,更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奋斗者和践行者。教育者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道德观决定了其在家庭场所中会用什么样的语言、行为乃至精神面貌对受教育者产生影响。
现代家庭教育是指发生在现实家庭生活中,以血亲关系为核心的家庭成员(主要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双向沟通、相互影响的互动式教育。其中,既包含了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也包含了晚辈对长辈的互动反哺。这种双向教育亦被社会学者称之为逆向社会化现象,除了如传授手机或其他高科技产品的使用方法外,子女还会反过来对父母进行包括价值观念等内容在内的反向滋养。这是由于在如今的教育体系中,社会、学校等主流的规范化教育不断发展,其对受教育者的价值观和道德品质等方面进行了更加系统而深刻的教育,这些教育内容又在家庭场所中影响了家中长辈的价值观形成和改变。这种双向滋养形式大大增加了家庭教育中培育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应用形式,在少数民族地区尤其是边疆欠发达地区的少数民族家庭中作用更为明显,一些接受过系统化现代教育的少数民族子女,反而成为家长在主流价值文化方面的传播者和教育者,成为家庭中长辈铸牢“五个认同”的引路人[33]。
3.传统家庭教育的因材施教和现代家庭教育的理性认知相结合。根据性格、能力等不同个体因素采取分类施教,是我国教育家孔子倡导的重要教育思想,这种思想几乎贯穿了整个中国家庭教育的全过程。虽然后期科举制度的不断发展,造成集中教育规模的扩大,从而对此思想略有冲击,但在家庭教育层面,教育者仍会遵循选材而育的基本方针。
现代教育体系中的学校教育已经呈现出集中化、程序化、趋同化的教育模式,客观上很难施展针对性强的个体化教育,而家庭教育的对象往往是单一的个体,具有进行个性教育的独特优势。现代家庭教育作为一种理性化的教育方式,根据个性特征有针对性地施教,能有效助推家庭成员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性认知。一是有利于实现家庭教育的针对性,能够促进父母对子女的关注更为深切和全面。这是因为在家庭中,受教育者的日常生活习惯、思想观念、价值观、接受方式和个人特点等,能随时被教育者所看到。二是有利于增强家庭教育的时效性,在家庭教育过程中,施教者除能够及时准确地把握家庭受教育者的思想动向外,还能够根据受教育者的个性化问题,尽早采用适合的家庭教育方式方法予以解决。三是有利于提升家庭教育的合理性。我国当前正面临新时代背景下的前所未有之大变局[34],由于家庭教育的个性化、碎片化,再加上家庭成员对于信息的辨别能力不一以及个人价值观念的异同,家庭成员也具有作出非理性决策的可能。因此,现代家庭教育要实现和达成对教育对象的理性认知,就要求家庭教育的主要责任人自身时刻保持清醒认知,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思想引领,采用平等交流、因材施教等方式引导家庭中受教育者形成理性价值观。
4.传统家庭教育的重视环境和现代家庭教育的“家校社”联动相结合。我国历来重视家庭教育的相关环境,孟母三迁、画荻教子等典故都充分说明了这一文化传统。除重视对家庭教育的外部环境选择外,先辈们还十分关注家风家训等精神环境对家中子女成长的影响,从我国民众历来重视整理和传承优良家训家风,用以开展自身家庭的相关教育活动可见一斑。历史上具有代表性的家训家风,如《颜氏家训》《朱子家训》《袁氏世范》《曾国藩家书》等,时至今天仍不失其现实价值。然而,这些家训家风由于历史局限性,仍具有观念狭隘等问题,难以摆脱家庭教育的私域性困境。
现代家庭教育的外部环境支持主要来自学校和社会两个层面,党和国家已经多次提倡通过“家校社”的联动和协同,形成培育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教育合力。家庭教育是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的有力补充,更是两者的基础。美国社会学家查尔斯·库利认为,个人的社会化始于家庭,家长所传授的生活知识和社会交往规范都是个人社会化必须掌握的基础知识。正确的家庭教育既能够使子女形成良好的行为习惯,又为青少年接受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奠定了很好的基础[35]。苏联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曾说:“如果没有整个社会首先是家庭的高度教育素养,那么不管老师付出多大的努力,都收不到完美的效果,学校里的一切问题都会在家庭里折射出来,而学校复杂的教育过程产生困难的根源也都可以追溯到家庭。”强调集中性和系统性的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在教育方式上很难实现对受教育者的个性化教育,在教育成效上由于场所和时间的限制也无法对受教育者形成持续性影响,而家庭教育能够有效填补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的空白,教育者能够在家庭这一常居场所中,持续地对受教育者进行个性化全方位引导。因此,家庭教育要不断加强自身建设,厚植中华民族共同体情感,充分发挥其对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的奠基作用和补充作用,真正实现家庭、学校、社会“三位一体”教育模式的构建,进而助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工作。
5.传统家庭教育的家国情怀教育和现代家庭教育的“五个认同”教育相结合。中华民族共同体是由千千万万个家庭和全体中华儿女构成的,千万家庭和全体中华儿女在生活实践中所获得的良好归属体验、秉持的共善价值信念以及所具备的能动关怀意愿,就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动体现[36]。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内在本质属性,界定了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所有民众对于该群体的利益守护、情感连接、认同构建、内部团结和有意识的建设。正因为全体家庭和中华儿女的意识自动连接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我国历史上就有了“家国情怀”的认知、教育与实践。
家是中国人的精神纽带,是全体中华儿女亘古不变的主题。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家,“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个人和家庭的命运,始终与国家的命运同频共振。这种由家及国的深刻情感,塑造并延续了中华儿女的家国情怀。
家国情怀的价值取向,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根脉,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情感基础。因此,将传统的家国情怀教育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相结合并融入新时代的家庭教育活动中,能真正推进在家庭教育阵地上实现全民对伟大祖国、中华民族、中华文化、中国共产党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认同。
铸牢“五个认同”需要遵循个体的认知规律,需要通过家庭浸润、学校和社会教育以及生活和工作中的实践而实现对青少年的“认同”培育。这个过程是从家庭教育中发生并逐渐放大到对国家的认同,再从国家认同拓展到对中华民族、中国共产党、中华文化、社会主义道路认同的文化心理的养成过程。基于此,现代家庭教育要结合新时代的新特点和新要求,培育爱国情怀,其具体路径包括:培育子女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厚植家国情怀,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增强语言文化认同感,提倡自觉学习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弘扬以语言文字为载体的中华优秀文化;构建新时代家庭教育的支持体系,走出一条“政府引导、家校联动、社会支持、专家参与、志愿服务”的家庭教育服务示范及创新发展之路,推动各教育主体积极投身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实践过程中;创新家庭教育指导服务的方式方法,创造亲身体验和实践的相应条件,运用好互联网+家庭教育指导服务的新技术平台,共同做好家庭教育的支持服务工作,为在家庭教育层面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奠定坚实基础。
总之,新时代的家庭教育具有鲜明的功能特性和固有优势,必然成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主阵地。当前,必须加强中国式现代化家庭教育的建设工作,真正发挥家庭教育在培养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时代新人方面的独特功能,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工作增添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