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助力乡村振兴的机理与策略
——以湖北潜江等市县的实践为例
2023-12-29陈君理
陈君理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信息与安全工程学院,湖北 武汉430073)
乡村数字化是乡村振兴的重要途径,也是建设数字强国的重要内容。以数字化驱动乡村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变革,对于提升农村资源要素配置效率,提高农业生产力,提升乡村治理能力,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和农业农村现代化具有重要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近年来,我国乡村数字化发展迅速,数字经济成为重组资源要素、提升产业竞争力、促进提质增效、加快经济发展的重要手段。据《中国数字乡村发展报告(2022 年)》,农村电商在乡村数字经济中具有“领头羊”地位,2022年全国农村网络零售额达2.17万亿元,农村互联网普及率达到58.8%,2021年全国数字乡村发展水平达到 39.1%。总体来看,数字乡村发展仍然相对滞后,数字乡村发展基础薄弱,数据资源分散;数字农业技术开发利用不足、数据整合共享不充分;数字经济在农业中的占比低于工业和服务业[1]。2023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最艰巨最繁重的任务仍然在农村。强国必先强农,农强方能国强。因此,如何推进乡村数字化建设、发挥数字经济对乡村振兴的驱动引领作用、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成为一个重要课题。
一、从传统农业到数字农业
1.乡村数字化的内涵。乡村数字化是伴随网络化、信息化和数字化在农业农村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应用,以及农民现代信息技能的提高而内生的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和转型进程。党和国家十分重视数字乡村发展,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提出“实施数字乡村战略”,先后出台了《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数字乡村发展行动计划(2022-2025年)》两个文件,强调推动数字化应用场景研发推广,加快农业农村大数据应用,推进智慧农业发展。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加快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近年来,虽然我国数字乡村建设取得了长足发展,但与乡村振兴的目标要求仍存在较大差距。我国作为传统农业大国,推动数字乡村建设,必须立足中国国情,发展数字生产力,提升乡村数字化水平,提高乡村数字化治理效能,促进农业高质量发展,走中国农业强国之路。
2.乡村数字化发展趋势。乡村发展史是一部农业文明史。“民以食为天”,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根据农业生产力水平、生产工具、投入要素、生产方式、经济效率等因素,可初步将乡村发展分为三个阶段:传统发展阶段、近代发展阶段和现代发展阶段。
传统乡村发展阶段——“靠天吃饭”。主要是自然经济和半自然经济条件下的原始农业和家庭手工业。人们使用铁木农具从事农业生产活动,或者依靠天然的草本植被,以游牧方式把人类不能直接食用的植物转化为动物食品,同时畜牧及人类生活废弃物又以原始方式回归生态系统。这一阶段有如下特点:农业生产基本依靠自然肥力,人力畜力作为生产的主要动力,通过使用农具完成田间劳作,农业生产受自然力作用支配,抵抗自然风险能力弱,称之为“望天收”;资金不作为生产要素,技术手段简单、生产效率低下;生产经营以家庭为单位,产出规模小;人类对自然的开发利用有限,是一种“低效”的绿色经济。
近代乡村发展阶段——“靠技吃饭”。主要指工业革命以来,以利用化石能源为主的农业发展阶段。随着生产工具的发展,机械化和半机械化农具相继出现,生产效率得到显著提高,传统农业进一步发展为近代农业。由于科技进步,人口迅速增加,为了满足不断增长的食物需求,通过技术手段对土地资源进行掠夺性开发。其主要特点是:具有技术主导特征,生产要素以化肥、农药、除草剂、农膜的广泛使用为标志;生产工具以机械化和半机械化替代畜力农具,在经济基础较好的乡村或国有农场,农业机器化程度较高;农业分工得到逐步发展,农业经营由“小而全”的自给自足生产向商品化生产转变。
现代乡村发展阶段——“靠数吃饭”。以机械化、自动化、数字化的生产工具和设备,代替传统的人畜力工具,机械化水平得到显著提升。“耕牛遍地走”现象已慢慢远去。农业科学技术在育苗、生产、采收、加工等环节得到广泛应用。农业生产的社会化、专业化、信息化、市场化程度得到极大提高。农业经营组织形态由农户分散经营为主向家庭农场、种植大户、专业合作社、农业企业等新型经营主体转变。农业经营不再是“小而全”,而是“一村一品、一县一业”的专业化种植。尤其是数字化时代的到来,为农业高质量发展提供新的动能和机遇。数字经济与农业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彻底改变“靠天吃饭”状态,逐步走向“靠数吃饭”。传统农业走向“智慧农业”“数字农业”,促进了乡村生产生活方式变革。
二、乡村数字化的外延
乡村数字化范围广泛,主要包括以下五个方面。
1.数字生产。以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遥感等技术为支撑,将数字资源与传统农业技术、气象环境、种植模式等相结合,对传统生产工具和设备进行改造和升级,进行智能化操作和数智化管理。精密播种机、杀虫无人机、智能灌溉系统等设备得到广泛应用;利用智能化的专家系统,指导育苗、施肥、灌溉、杀虫、收割等田间生产,将传统的“经验生产”转变为“科学种田”。尤其在温室大棚等设施农业上,数字技术利用率较高,依托先进的技术和设备,将“数字”“信息”作为一种生产要素用于农业管理的各个环节,为设施农业提供技术支持。
2.数字营销。传统农产品销售主要集中在农贸市场。数字营销,则是利用互联网搭建电子交易平台,生产资料、农产品在“线上”销售。电子商务的发展,使农产品突破了时空限制,将农产品销往全国乃至全球,极大地拓展了农产品的市场范围,实现了营销模式创新,同时带动了仓储、物流等快递业的发展。营销传媒不断变革创新,抖音、快手直播带货等借助短视频平台,实现营销手段创新;“微信团购群”“社区直采网购群”等日益活跃。创意农业、休闲农业、共享农业、云农场等网络经营模式相继涌现。呈现农业信息、资金、人才、物流等协同叠加效应,推动了乡村电子商务蓬勃发展,实现生产和消费的有效对接,提升了市场配置效率。
3.数字服务。主要指以数据为关键要素的农业信息服务。以手机、电视、网络平台等新设备新技术新媒体为载体,发布农业预警、惠农政策、市场行情、农资供应、农机作业、农产品加工等惠农信息,同时提供多种形式的线上答疑解惑,解决农户种植、养殖、加工、销售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如湖北潜江市,现有12316益农信息社143个,其中市级营运中心1个、标准社22个、专业社20个、简易社100个,为农民提供农业信息服务。利用大数据中心、虾稻门户网站,进行惠农政策宣传,开展虾稻种养技术和产品价格咨询,提供产品质量安全溯源查询,展示虾稻全产业链,为农业生产提供决策支撑。
4.数据追溯。将数字技术用于农产品质量安全追溯,实现从生产到消费全周期的数据采集与全程监控,跟踪记录生产经营主体和产品流向等信息,保证农产品的质量和安全。生产环节,采集种养殖环境数据、管理信息、使用信息、生产加工数据、检测数据、企业和产品的资质数据等,在关键点进行赋码,实现一物一码的防伪溯源;流通环节,通过仓储、运输和销售环节的移动终端扫码,进行市场化监管,实现全程质量安全溯源管控;消费环节,消费者通过移动终端查询农产品的原产地生产信息、产品质量检测信息、交易流通信息,提升产品忠诚度。农产品质量安全追溯系统实现了顺向追踪与逆向溯源,保障农产品从田间到餐桌的质量安全。
5.数字治理。利用互联网,建立县市、乡镇、村三级政务服务平台,提供即“互联网+政务”服务。将党务、政务、财务等信息在网上公开,实施政务服务“网上办、掌上办、一次办”,提高村民办事效率,节省进城往返成本。通过“智慧村庄”综合服务平台,推进村级事务综合管理,让老百姓在线议事、在线监督,完善村民自治形式;利用智能移动法律调解系统,为村民提供在线法律咨询、法律援助、维权指引、视频调解等线上服务,提升基层网格化治理水平,拓宽沟通渠道,畅通社情民意,构建和谐乡村。
三、数字化驱动乡村振兴的机理
1.信息数字化为农产品和生产资料流动创造条件。传统经济理论假定市场是充分竞争的,信息是完全的,所有的商品和生产要素能够自由流动。市场主体能够完全掌握市场信息,从而作出自己最优的经济决策,获取最大经济利益,实现资源配置的最优效率。然而,在现实经济活动中,由于人们所处环境的复杂性,以及对环境判断分析和认知能力有限,不可能无所不知,不可能知道在何时、何地将要发生何事,因此,市场主体获得的信息常常是不完全的,甚至是很不完全。另外,不同主体所掌握商品信息量不同,有的人掌握更多的信息,导致信息不对称。
传统经济学认为,在信息不完全、不对称的情况下,市场机制往往无法有效地配置资源。由于缺乏足够的信息,市场主体在作出生产和消费决策时,往往带有盲目性。由于山高路远、信息闭塞,民族地区、偏远地区、边疆地区市场发育程度低,往往处于市场的末梢。因为缺少农产品市场信息,农民生产决策大多凭经验,不是按照市场未来需求组织生产。农业生产往往存在盲目跟风、一哄而上、你种我也种,结果人家赚钱,自己赔本,即使今年赚了钱,也不知道明年种什么。由于传统农业狭小分散经营,加之农民的自身文化素质普遍不高,掌握的商品市场信息有限,对种子、农药、化肥、除草剂等生产资料的信息以及农产品销售信息有限,总是比经销商掌握得少,因此存在信息不对称现象。在市场发育不健全、中介组织不完善的买方市场,农户处于被动或不利地位,难以与大市场衔接,呈现“小生产”与“大市场”矛盾。特别是在偏远山区、草原牧区,农产品流通受到交通条件、时空的限制,交易成本高。虽然有不少“山货”“土货”等特产,但养在深闺人未识,只能“守着金饭碗讨饭吃”。
相对于传统农业,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元宇宙等数字技术在农业上的应用,大大促进了信息交流和扩散,数字信息化为产品和农业生产要素的流动提供了条件,通过互联网,将农业生产信息、销售信息传送到千家万户,解决了农户“种什么”“哪里卖”等问题,数字化为乡村发展带来巨大便利。一是数字技术降低了交易成本。网络平台成为交易主体进行资源分配的虚拟信息集散中心,借助网络平台销售农产品,降低了消费者为购买商品所需的搜寻成本,点对点交易也降低了交易成本。二是克服了市场主体交易中出现的信息不对称问题。由于区块链技术采用智能合约机制,具有分布式记账、去中心化、不易篡改、可追溯等特点,提高了市场交易主体的信任度[2]。数字技术使得传统经济理论下的信息不完全问题得以纠偏或改善,提高了资源配置效率。
2.数字资源成为农业发展的重要生产要素。传统经济学认为,经济增长主要来自资本、劳动和技术进步。在传统农业阶段,生产的目标是解决温饱问题,产出的指标常以食物多少来衡量。土地是影响产出的主要因素。随着人口增加,农业增长受有限土地的约束,为了增加产出,人们只有不断利用技术提高产出效率,用机械代替劳动力来增加产出。
从传统农业到近代农业的增长动力来看,资本、劳动和技术进步是经济增长的源泉。随着农业结构调整和农业现代化发展的要求,传统的农业增长遭遇瓶颈。从劳动要素来看,以联产承包责任制为标志的一系列农村经济体制改革激发了农业生产活力,带来了农业的持续增长,创造了农业发展的“中国奇迹”。由于我国人均耕地有限,依靠劳动力数量增加产出的路径走不通;相反,随着农业生产效率提高,越来越多的劳动力从土地上分离出来,成为剩余劳动力,成为农业增长与农村发展的一种“负担”。从资本要素来看,长期以来,农业生产大量使用化肥、农药、农膜,导致土壤板结、地力退化、水源污染,这种依靠“高投入、高产出、高污染”传统农业发展模式,已走到尽头,这些“污染”要素不仅不能增加,而且必须“减量化”。从农业技术进步要素来看,它是近代农业发展的重要因素,但技术是一把“双刃剑”:在带来增长的同时,也可能引起的粮食安全问题,日益受到关注。所以,技术要素使用可能会受到环境管制的约束。比如化肥、农药的应用带来产出增加的同时,也带来有害的副产品——污染;再如瘦肉精的过量使用带来的致癌风险,虽然它不是预期成果,但还是产生了。
另外,未来农业技术进步会受到气候、环境以及农作物本身生长发育等自然条件的限制,促进增产的育种技术变得越来越难以逾越和突破,呈现边际技术递减趋势。就增加粮食产量的技术而言,20世纪50-60年代,单位面积水稻产量只有200-300公斤,随着矮化育种技术的出现,产量已提升到300-400公斤。20世纪80年代,杂交水稻育种技术的应用,顿时将单位面积水稻产量提高到500-600公斤。近年来,农作物产量突破越来越困难,这种育种技术会受到气候、农作物生长发育规律以及生态系统竞争的限制。总之,资本、劳动和技术进步等因素可能导致未来农业增长速度放慢;与此同时,农业生态环境状况倒逼生产方式转型。
为此,实现传统农业向智慧农业、数字农业转型,成为新时代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数字资源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生产要素。数字资源作为生产要素加入生产函数,重构投入-产出关系。由于数字要素的可复制性、共享性及重复使用的特性,数字化一定程度上突破了传统经济学的资源稀缺性和排他性限制,降低生产成本;与此同时,数字要素与资本、劳动、技术要素的融合,也激活了其他要素,使各要素的边际报酬增长率提高,数字技术拓展了传统农业经济增长理论的内涵。例如,湖北潜江市利用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现代信息技术,与小龙虾养殖跨界融合,实行小龙虾养殖的数字化、智能化,提高产出效率。运用 “水产养殖环境在线监测系统”,在池塘中安装溶解氧等传感器,监测水中溶解氧含量,利用GPRS无线网络传感数据,通过系统平台分析处理,实现增氧设备的自动、远程控制,有效减少了养殖户夏季高温时节的巡塘次数,减轻了劳动强度,科学增氧,节省电费,改善水质,增加产量,实现了“省心、节本、增效”。跟踪统计显示,潜江市小龙虾养殖示范区互联网水质监测系统运行后,小龙虾产量平均亩产增长10%,节省电费80元/亩,降低养殖成本 5%-10%。数字技术克服了传统人工养殖方式无法做到水质监测、喂养、防病控制等诸多不利因素,改变了“靠经验”生产模式,通过大数据分析,让养殖人员拥有了比经验更“靠谱”的数据分析,实现数字化设计、智能化控制、精准化管理。数字化使潜江小龙虾产业实现了从“小产业”到“大产业”的飞跃,形成了良种选育、绿色种养、虾壳深加工、餐饮服务、冷链物流、电子商务、节庆农旅等于一体、融合发展的虾-稻全产业链,小龙虾产业带动逾20万人就业,虾稻产业综合产值突破600亿元。农产品质量安全溯源体系,实现从下种、繁育、成长、加工、流通到餐桌全程可视化和可溯源,让消费者可以通过“网上认领、网上下单”,感知质量,放心消费。
3.数字技术带来农业营销新模式,新业态不断涌现。农业生产是自然再生产和经济再生产相交织的过程,必然受到市场风险与自然风险的双重影响和制约。第一,农业生产具有季节性,生产周期长,产品的供给和需求存在一定时滞,呈现典型的“蛛网理论”特征。比如,很多果树种植后要3-5年才挂果,按照当年上涨的市场行情种植的果树,待结果时却出现价格下跌行情,存在“果贱伤农”的市场风险。第二,很多农产品具有鲜活的生物学特性,特别是生鲜水果、蔬菜、活鱼活虾,消费具有时效性,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食用,一旦腐蚀变质,就失去其使用价值或效用。第三,由于鲜活易腐的特性,农产品的储藏、运输、加工具有较强的技术性,需要提供冷链物流、保鲜设备和保鲜技术作为支撑。
由于农业生产的季节性、鲜活性和储藏的技术性特点,农产品传统销售模式大多集中在本地的集贸市场销售,方圆不过二三十里。随着农村电子商务的发展,农产品销售模式由“线下销售”转为“线上销售”,销售范围突破了地域、时空的限制,销往全国各地,将传统“封闭经济”转变为“开放经济”,从而提高了区域农业经济效益。电子商务为生鲜农产品的销售和发展提供了条件和机遇。潜江市潜网集团通过“虾谷360”生鲜物流电子商务平台,建设小龙虾交易集散中心,实现小龙虾生鲜物流的快速配送,小龙虾销售直达全国480个城市、1200多个城配网点、180000多个餐饮终端,配载2000辆货车。“虾谷360” 生鲜物流系统具有智能配载、路由追踪、订单信息化管理、运费自动核算、数据可视化等特点:一是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10秒完成千笔订单智能配载排线;二是每一笔订单的路由可追溯,车辆位置、运输状态实时在线,解决长途运输层层分包信息断层问题,实现“一单到底”;三是实现订单全流程信息化管理,实时监控、回溯,客服高效查询;四是自动计算客户运费,完成司机薪酬考核;五是对各类报表多维度关联分析,将结果以可视化动态图文形式实时呈现,帮助企业优化管理和服务。同时,龙头企业还建有虾谷冷链物流仓储中心,实现冷冻加工、冷冻储藏、冷藏运输配送、冷货销售等一体化冷链产业,解决小龙虾因季节生产而集中上市问题,实现全季销售、差别定价,满足不同目标客户需求,促进小龙虾产业持续发展。再如,广西灵山县荔枝的电商模式也值得关注。由于荔枝属于生鲜食品,时效性强,不易保存,以往仅在南方销售。该县以电商作为突破口,建立集网络媒体平台、市场交易中心、物流配送、仓储等于一体的集散中心,积极对接邮政、顺丰、京东等物流企业,破解荔枝保鲜和物流难题,采取“销售集单、冷链直运、网点自提”的营销模式,实现国内主要城市24小时到达,将新鲜荔枝送到千家万户,也培育了“巧妇九妹”“千年荔园”“香下人”“陆鼎记”等一批本地电商网点,实现了“一骑红尘妃子笑、灵山荔枝电商来”。灵山县荔枝2021年获得了出口注册登记,跨境电商将生鲜荔枝销至加拿大、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家和地区。电子商务推动“产、供、销”一条龙,产业体系融合,有力带动了县域经济的发展。
4.数字化拓展了企业范围经济。范围经济是指在投入相同生产资料的前提下,同时生产两种产品的成本低于分别单独生产其中一种产品的情况。范围经济可以视为某些要素使用的规模经济,只是用于了不同产品的生产,并且通过提供更多的产品种类(多样化),突破市场容量的限制,使得生产要素的使用更加充分[3];范围经济反映多产品种类与平均成本的关系。随着多产品出现且满足消费者多层次需求,由此产生消费者的长尾效应[4]。在现代经济发展的实践中,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要使范围经济产生最大效益,采取与规模效应共同“曲折”发展的模式更加有效;发展范围经济,可一定程度上弥补规模不经济的影响。
数字经济借助海量客户(消费者)信息,利用原有网络平台、仓储设备销售多种产品,带动相关产业发展,从而降低单位产品的生产成本、提高资源利用率,拓展农业企业的范围经济,同时还能更好地利用企业已经形成的品牌优势,为新产品开拓市场。例如,采花茶业有限公司是五峰县茶业龙头企业之一,该公司在茶业基础上,利用现有茶园基地、茶博物馆和网络平台,开展多种经营,发展茶旅融合,推出以青岗岭茶叶公园为龙头、以五峰古茶道为轴线、以土家文化为主题的茶旅融合业务,实现以茶带旅、以旅兴文、文旅促茶的融合协同,带动食品、旅游、民宿、餐饮、康养等产业融合发展,延伸了产业链条,让消费者品茶、观茶、休闲、购物,生产要素发挥叠加效应,促进了茶业规模扩大,拓展了企业范围经济。从成本看,现有茶园、仓储设备、茶园博物馆为固定成本,利用现有茶业生产要素发展旅游业,能够分摊茶业的生产成本。从收益看,网络平台的客户,也是茶园旅游的客户,客户数量越多,市场占有率越高、市场越大,进而产生边际收益递增效应。进一步,随着茶产业规模经济出现,也会带动相关产业的聚集,产生聚集效应。
5.数字治理节约交易成本,提高了乡村治理效率。由于公共事物的复杂性,传统的乡村治理普遍存在“治理难”,通过大数据分析和社会计算,精确刻画复杂公共问题,能够有效降低公共事物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提高社会治理的预测与决策能力[5]。数字乡村治理是以互联网、大数据等数字技术为载体,解决乡村治理面临的信息不对称、村民参与不足等问题,以实现跨地域数据交换、跨时空交流共享,达到乡村治理精准高效的目标。一方面,推行“互联网+政务”服务模式,促进治理方式转变,由以往依靠经验转向数据分析、由定性分析转向定量分析、由事后治理转向事前预测,基于大数据、人工智能及时作出风险预警,采取靶向施策,提高治理精度和效率。另一方面,伴随数字乡村发展,农民利用线上网络资源,充分获取信息,及时了解国家、地方政策,提高村级事务治理参与度,通过政务平台及时反映自己的诉求。如鹤峰县太平镇中坪村搭建的“党建+大数据+乡村振兴”数字乡村云平台,利用微信、QQ等载体,采取网络化、信息化和数字化手段,掌握村情民意,及时发现并解决群众“急难愁盼”事情[6]。一是建立“数字党建”。由于部分党员常年在外务工经商,管理难度大,通过数字乡村云平台,把党组织“三会一课”、理论学习等搬上“云端”,集视频会议、学习推送、工作安排、实时监测、跟踪反馈等功能于一体,开展数字党建,增强流动党员凝聚力,引导流动党员为家乡出谋划策。支部党建工作不再受时空限制,变得快速便捷。 二是数字服务节约交易成本。由于乡村地广人稀、人口分散,村民日常办理合作医疗缴费或报销、木材采伐许可证等要来回跑几趟,劳心费力。现在政务服务实施“网上办、掌上办、一次办”,使“办事跑断腿”变成“少跑腿”“不跑腿”,有效解决了乡村治理中的复杂性、隐蔽性问题,提升了政务效率。村民感慨:“以前带一大堆证件,跑到几公里外的镇上才能办好的事,现在不出门就可以办好,太方便了! ”三是通过“数字积分”鼓励村民参加志愿服务活动,在村民房前屋后安装摄像头,监控留守儿童、老人生活动态等,建立智慧乡村,推动乡风文明建设,提升乡村治理能力。
四、推进乡村数字化建设的策略
1.加快基础设施升级,夯实乡村数字业务发展基础。我国地域辽阔、地理类型多样、区域资源禀赋差异大,数字基础设施发展水平参差不齐。中西部地区、边疆地区、偏远山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水平相对较低,数字技术应用能力相对较弱[7]。因此,需要进一步加大对乡村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夯实乡村数字发展基础。一是推进乡村信息基础设施升级,满足数字乡村发展的需求。加快农村宽带升级,做好4G基站补盲建设,扩大5G基站建设,普及数字电视,提升偏远地区及边疆地区宽带网络接入服务能力,提高乡村网络硬件设施质量;开发适应“三农特点”的信息终端、应用软件,提升乡村信息化服务水平。二是加强配套设施建设,为数字经济与产业融合发展创造条件,破解供应链仓储短缺“断链”问题,解决农产品集中上市销售的难题。应重点统筹规划农产品交易中心、产地冷藏仓储、冷链物流等流通配套设施建设,完善县、乡、村电子商务和快递物流配送体系,发展农产品电商直采、定制生产、云服务等模式,建设农副产品直播电商基地,推动农产品供应链模式创新。三是健全市场化投融资机制,拓宽资金来源渠道,引导社会资本对乡村数字基础设施的投入,提升农村网络基础设施供给能力;同时,通过财政补贴、减免、帮扶等措施提高农户网络接入率。
2.加强农业数字技术研发,提升数字化水平。发展数字经济是推动传统农业向低成本、粗放型向精细化转变的需要。数字农业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也是现代农业不可或缺的技术条件。目前,有些技术受制于农民知识约束而不易接受,导致数字技术在农业中应用程度偏低。过去,有些自动化农机调试复杂、故障频发,往往推广不开;也有在平原上广泛应用的设备,却在山地、丘陵的适应性差。因此,农业数字技术需要满足技术成熟、性能稳定、操作简单等要求。首要的是推动数字育种技术应用。种子是农业高技术集成的“傻瓜”产品,也被称为“农业芯片”。虽然现代种子的技术含量高,但生产上应用却简单、方便、高效,最适合农民使用。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农业种业发展取得长足进步,以杂交水稻、玉米为代表的现代育种技术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但奶牛、生猪、白羽肉鸡、蔬菜等种子依赖于进口,大豆产量与国外有差距,特别是当前,基因编辑技术的一些专利仍然被国外的跨国公司垄断[8]。因此,推进数字育种技术应用,加强基因编辑、智能设计技术攻关,推进“经验育种”向“精确育种”转变,提升种业竞争力。同时,利用遥感技术和资源,构建天地一体化农业观测网络,为不同地形、不同农田的无人机导航飞控、作业监测、应急响应等提供技术支撑。积极推进以县为单位的“农作物一张图”建设,让农业经营主体通过农情遥感智能化平台、大数据平台搞清种植分布,监控种植情况,了解成本、收益、用工等数据信息,提高决策效率。
3.培育乡村数字人才,提升农民数字素养和技能。推进数字乡村建设,人才是关键。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农村劳动力大规模向非农产业转移,尤其是文化素质相对较高的青壮年大批涌入城市,农村剩下的多是老人和儿童,村庄空心化、人口老龄化的现象日渐明显,乡村数字人才短缺严重,与数字乡村发展的要求之间存在较大差距。因此,加强乡村数字人才培养,是数字乡村建设的迫切需求。一是实施现代农民培育计划,培养数字乡村带头人。大力发展农村职业教育,进行电子商务实操等培训,提升商品意识、市场意识、质量安全意识,造就一批懂技术、懂管理、会经营的职业农民。数字乡村建设的主力军是乡土人才,通过乡土人才的示范引领作用,以点带面,推动数字经济向乡村渗透。二是引导和鼓励电商企业、网络公司、地方职校等,承担企业社会责任,组织电商人才下乡,普及数字技术知识,开展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多层次技能培训,提升乡民数字素养和技能,筑牢数字乡村发展的基础。三是加强农村部分老人数字网络意识教育和帮扶,使其主动融入数字乡村建设,消除“数字鸿沟”。当今,车票网购、搭车扫码、登记扫描等十分普及,不会使用智能手机则寸步难行。四是完善农业科技、乡村教师、乡村医疗卫生、乡村文化旅游等各类人才支持政策,激活用人机制,发现、培育、凝聚、留住人才,提升乡村数字治理和数字服务能力。
4.实施品牌战略,提升农产品数字竞争力。提升农业数字竞争力,必须把电商与品牌塑造结合起来。电商是平台,市场竞争还是靠品牌。提高市场占有率,要依靠品牌,品牌就是竞争力,其背后是农产品质量。“酒香也怕巷子深”,好的产品、好的质量,也得靠品牌呈现。传统的农业生产,自产自销,规模不大,像蔬菜、水果、肉制品等一般没有品牌,采摘当天就在集市上卖掉。随着现代农业的发展,农产品作为商品,就需要有品牌。品牌作为市场营销的利器已成为经营者共识。如广西灵山荔枝、山东寿光蔬菜、云南普洱茶、新疆哈密瓜、宁夏中宁枸杞等,市场上均已耳熟能详。当然,品牌也非仅是“域名”,而是企业的商标。如今农村电商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农户和企业只有通过品牌宣传,树立起良好的名牌公众形象,才能得以发展壮大,所以实施品牌战略显得尤为重要。首先是挖掘、培育、做强“农产品地理标志”品牌。农产品地理标志是以域名冠名的农产品标志,反映农产品的特定地域、产品品质和相关特征等信息。我国地大物博,物种丰富,各地都具有不同特色的“土货”“山货”等特产,应立足资源禀赋、发展条件、产业基础,培育“农产品地理标志”。比如“潜江龙虾”,就是近几年创建的农产品地理标志品牌。当地通过“市场主导、政府牵引、农户参与”等形式,实现了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蜕变,网络口碑、质量信誉、公众知名度得到显著提升。2022年“潜江龙虾”区域公用品牌价值高达289亿元,连续4年位列行业榜首,其经验值得借鉴。其次是提升农户和涉农企业的品牌意识,挖掘品牌文化内涵,培育具有文化底蕴的农业品牌。中华农耕文明是农业品牌的精髓和灵魂,应将品牌培育与传统工艺、老字号、老品种的保护与传承结合起来,与农业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技艺、乡风民俗、美丽乡村建设深度融合,采用多种形式,结合品牌特点,赋予品牌传统文化的内涵,做好地域品牌宣传,提升品牌的知名度和影响力。最后是提升农产品质量,夯实品牌基础。建设农产品标准化生产基地,通过绿色设计、数字控制,建设“智慧田园”。建立统一的农产品编码标识,实现全供应链的质量安全可追溯监管体系,加强农业投入品减量增效技术推广应用,进行绿色有机农产品认证,推出地方绿色产品,打响特色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