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放飞”的无人机

江心

随着无人机“飞入寻常百姓家”，由此引发的案件也不在少数，比如无人机掉落砸伤人、无人机螺旋桨伤人、无人机“黑飞”等等。无人机安全隐患重重，正引发全社会关注。

“突破”限制的幕后黑手

无人机是利用无线电遥控设备和自备的程序控制装置操纵的不载人飞机，无人机可分为军用与民用。在民用方面，无人机在快递运输、灾难救援、监控传染病、测绘、新闻报道、电力巡检、影视拍摄等领域，发挥着广泛的作用，也因此吸引了一批“发烧友”。

杭州小伙陈东东就是一名“发烧友”，一直想航拍自家附近的湖面全景，但他好几次操纵无人机在湖面上空想继续深入时，就会出现“前方禁飞区”的提示，非常扫兴。2022年初，陈东东在一家二手交易平台看到一条信息：“完全破解无人机，无视禁飞区、解除飞行限高，需要的私信……”他不管是真是假，先联系了再说。对方的网名叫“飞行者”，朋友圈里有很多无人机的照片，陈东东觉得对方玩无人机比自己“资深”多了，直觉告诉他，找对人了。“飞行者”说：“550元，可完全破解。”陈东东想都没想，把钱转了过去。紧接着，根据“飞行者”的指引，陈东东下载了一个电脑软件，然后由“飞行者”进行远程操作。20分钟后，“飞行者”说，已经破解了无人机“禁飞区”。陈东东半信半疑地跑到湖边“验货”，果然，无人机在湖面上畅行无阻，他兴奋不已。谁知，2022年7月，陈东东被当地公安机关询问，那个时候，陈东东才得知，还有几十名无人机“发烧友”也和自己一样，都向“飞行者”咨询或购买了破解服务。

经警方调查，“飞行者”真名叫周飞，早年从国外留学归来后，在杭州从事教育培训工作，他玩无人机多年，一次，他在网上看到一种软件可以破解无人机的“禁飞区”。于是，周飞利用自身掌握的计算机技能，从境外网站购买软件破解代码，通过非官方手段破解禁飞系统，让无人机“自由飞翔”。周飞在很多论坛里炫耀自己的技能，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求助”，他发现这是一条“致富之路”。于是，周飞每次以500元至550元不等的价格，给他人破解无人机“禁飞区”。截至案发，他作案17次，非法获利8900元。经杭州市拱墅区检察院起诉，2022年11月，周飞因犯提供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程序、工具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9个月，缓刑1年1个月，并处罚金4000元。

这起案件并不是个例。和周飞一样，四川的朱炳琨从2021年开始，也从网上掌握了破解无人机的方法，短短9个月，他作案18次，非法获利7100多元。2023年3月，朱炳琨因犯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被四川省金堂县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缓刑1年，没收他的非法所得和相关作案工具。“发烧友”之所以频频侵入“无人机禁区”，有的是因为不满足于无人机的飞行性能，有的则是出于猎奇心理。无人机虽然“自由飞翔”，但并不代表能随心所欲，只有在合理合法的情况下，才能享受真正的“自由”。

不容小觑的“杀伤力”

2022年初的一天，嘉兴的赵女士在秀洲区一个公园的环湖路上骑车，11岁男孩晓峰把一架无人机放在路上，然后操纵起飞，结果正好与赵女士正面相撞，她连人带车摔倒。经司法鉴定，赵女士构成十级伤残。当地交警部门认为，晓峰在公园内的道路上操纵无人机，妨碍自行车骑行安全，其行为导致赵女士受伤，构成侵权。但赵女士在事发时正拿着手机打电话，存在一定过错。赵女士多次找晓峰的父母协商赔偿事宜，但双方无法达成一致。于是，赵女士把晓峰父母告上法庭，由于晓峰母亲在保险公司投保了监护人责任险，赵女士把保险公司也告上了法庭，要求他们赔偿各类损失27万余元。

2022年底，嘉兴秀洲区人民法院对这起案件作出判决，由于赵女士存在一定过错，自行承担30%的费用，晓峰父母赔偿赵女士2万余元，其余17万余元由保险公司承担。虽然案件尘埃落定，但年幼的晓峰不能理解自己玩玩无人机怎么就犯了法？殊不知，无人機看上去像是一架人畜无害的小飞机，但其螺旋桨的坚硬程度和旋转速度，具有很大的杀伤力，足以构成人身伤害。

江苏如皋市的苏绣花大妈就是被无人机的螺旋桨给刮伤了。苏大妈今年64岁，想起发生在2021年3月的那场意外，她心有余悸。当时，苏大妈在自家田里干活，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怪物”，她的右手被重重撞击，接着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个“怪物”正是无人机，苏大妈的田和郑水丰家相邻，40岁左右的郑水丰买了一架无人机，用来喷洒农药，事发当时，他正操作无人机起飞，不知怎么的，一下子飞向苏大妈，导致她受伤。苏大妈和郑水丰都报了警。苏大妈被送到医院进行了手术。后经司法鉴定，她的伤构成十级伤残。

如皋市人民法院认为，郑水丰的无人机在喷洒农药作业时，致苏大妈受伤，该侵权责任依法应当由郑水丰承担。因该无人机在保险公司投保了总额60万元的航空无人机第三者责任保险，故该案的赔偿责任应当先由保险公司赔付。2022年12月7日，法院一审判决保险公司在郑水丰投保的航空第三者责任保险内全额赔偿医疗费、误工费、残疾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等经济损失合计13万余元。判决后，苏大妈和郑水丰都没有上诉。

“任性放飞”致伤

办案法官分析，无人机在给人们生活带来便捷的同时，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风险和挑战。如何规范无人机的操作、提高无人机的使用管理，是亟须解决的问题。像郑水丰这样的情况，最好请专业人士协助或指导，还应预见天气风向、农药喷洒等因素可能带来的不良影响，同时投保相应的险种，以降低各种风险。

现实生活中，民用无人机的侵权行为主要表现在高空坠落致他人人身、财产损害、侵害他人隐私权以及空间权等方面。武汉小伙万小龙就因玩无人机造成一个小女孩受重伤，赔了19.4万元。

2020年11月14日下午，万小龙带着无人机来到当地东湖风景区，找了一个位于高架桥下的草坪，开始操作无人机。谁知，无人机在半空突然坠落，砸中正在放风筝的3岁小女孩甜甜。甜甜被送到附近的武汉市宝钢医院，经紧急救治后，又被转到武汉市儿童医院住院治疗。经诊断，甜甜头部右侧太阳穴被无人机砸中，右侧颞部创伤性脑内出血，右颞部颅骨粉碎性骨折。事发后，万小龙垫付了3万元医疗费，但这点钱远远不够。司法鉴定，甜甜构成九级伤残。万小龙和甜甜父母多次协商，始终没能达成一致意见。2021年5月20日，甜甜父母把万小龙告上东湖新技术开发区人民法院，索赔29万元。

法院审理认为，事故发生的区域为公共休闲娱乐区域，未指定为固定玩无人机的区域，且无人机如果因为操作不当或者其他原因掉落很有可能砸到人，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万小龙因为自身娱乐而放任可能发生的危险后果产生，具有重大过错，应当承担主要的责任。

此外，甜甜进入事故发生区域时，监护人理应观察周围环境安全与否，在看到有人操控无人机的情况下，仍允许甜甜在该处放风筝，风筝对无人机的正常飞行可能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干扰，故对于意外的发生，甜甜自身也具有一定的过错，监护人未能尽到审慎注意义务，应当承担一定的责任。因此，甜甜应承担30%的责任，万小龙应当承担70%的责任。2022年11月，法院判决万小龙赔偿19.4万元。无人机技术日新月异，应用场景越来越多，尽快建立健全相关法律法规和行业标准，迫在眉睫。作为无人机“发烧友”，是无人机安全责任的第一人，必须在无人机飞行前进行全面检查，确保设备电量充足，飞行区域GPS信号良好。此外，还要对飞行区地形地势进行全面了解，选择一个开阔无遮挡的场地，勿超过120米的安全飞行高度，绝对不能让无人机“任性放飞”。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