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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儿童的注意和冲动特征与手机成瘾:有调节的中介作用

2023-12-27

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23年4期
关键词:多任务冲动元认知

刘 岩 杨 琰 刘 文

(辽宁师范大学心理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一、引言

近年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工业化和城镇化推进,部分农村人口为改善家庭经济状况,会离开家乡到经济发展较好的地区务工或创业。 由于我国城乡发展差距较大、公共服务并不均衡、社会保障制度也还不够完善,一些外出务工的父母会将未成年子女留在家乡,请自己的父母、亲戚、朋友等帮忙监护和照顾。 根据已有研究对该群体的界定,留守儿童是指因父母双方或一方外出务工6 个月以上而被留在户籍所在地,不能和父母双方共同生活在一起的未成年人。[1]由于父母与孩子长期分离,孩子缺乏父母的关爱和监管,留守儿童在成长过程中会遇到一些特殊的问题。

随着互联网和信息技术的迅速发展,农村也逐渐普及了智能手机。 外出务工人员为了方便与家乡的孩子保持联系,常会给孩子配备智能手机。 而网络学习和线上教学的兴起也使手机成为日常教学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随着智能手机的大范围普及,手机成瘾行为也越来越普遍。 手机成瘾是一种新型的行为成瘾,指个体对手机的过度使用引起其生理、心理一系列不适症状,进而使个体的社会功能受损。[2]研究发现,留守儿童手机成瘾的现象很普遍[3-4],且他们花费大量时间在听音乐、社交、手机游戏和短视频等休闲娱乐的活动上,仅有少部分时间用于学习。 有报道指出,在调研的部分省市中,有九成的农村留守儿童长期使用专属手机或长辈的手机玩耍,其中近七成儿童用手机看短视频,三分之一儿童用手机来打游戏。[5]

关于留守儿童手机成瘾的成因有不同角度的分析。[6-7]一方面,未成年子女心智不成熟、缺乏自控力,而父母又疏于监管,导致留守儿童很容易在网络中迷失自我,出现手机成瘾。[8]有研究发现,家庭教育监护制度的缺失使留守儿童更容易把沉溺网络当作寻求心理补偿的途径,出现手机成瘾现象[9],进而带来心理适应和社会适应的诸多问题,如学业拖延、学习倦怠,甚至厌学辍学。 另一方面,缺少父母陪伴的特殊家庭背景和成长环境也使留守儿童更容易沉迷网络。 对留守儿童来说,代养人的照顾往往局限于生活和物质方面。 由于他们对家庭的情感需求无法得到满足,留守儿童可能会感到被忽视,没有安全感。有研究发现,缺乏社会支持的学生在学习或生活中遇到困难更倾向于向手机中的虚拟平台求助[10],互联网成为留守儿童寄托情感的主要平台,他们比非留守儿童更迷恋网络虚拟空间中的交流与交往[11]。

虽然留守儿童的手机成瘾行为整体上较为普遍,但是也存在一定的个体差异。 有研究发现,存在注意问题和多动冲动行为的儿童更容易沉溺于互联网和电子游戏[12],更容易出现电子产品使用不当的问题,包括使用时间过长、浏览不健康内容等[13]。 而留守家庭的一些教养方式[14-15]可能会引发这类儿童产生更多的不良情绪和注意缺陷问题,使其更容易出现手机和网络使用问题[16]。 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研究关注农村留守儿童的注意和冲动特征与手机成瘾之间的关系。 因此,本研究的第一个目的是检验注意和冲动特征是否可以正向预测留守儿童的手机成瘾行为。

除了个体的注意和冲动特征外,留守儿童的媒体多任务行为也可能与其手机成瘾行为有关。 随着时代的更替和科技的革新,学生在学习时使用电子媒体工具已经越来越普遍。 媒体多任务(media multitasking),即同时使用多个媒体(如使用一个设备上网课的时候使用另一个设备社交或打游戏)或者在不同的APP之间频繁切换(如使用同一个设备在看短视频和聊天之间切换),已经成为个体使用媒体时的习惯化行为模式。[17]有研究表明媒体多任务与一些心理行为功能存在负相关,如学习成绩[18],社会情感功能和认知功能等[19]。 这可能是由于它们共同的潜在机制受损,如注意功能。 而注意是其他认知功能或认知活动的基础。 注意功能受损的儿童(如注意力不集中、注意时间短、活动过度、多动和冲动等)更倾向于将注意分散在多个媒体任务上,关注更广的注意范围。[20]频繁的媒体多任务可能会影响个体的认知控制[21-22],导致其对分心刺激抑制能力的降低[23-25],进而会导致个体出现更严重的手机成瘾行为。 有研究发现,个体冲动性能正向预测个体的手机多任务行为和个体网络成瘾行为,且手机多任务在冲动性与个体网络行为之间有部分中介作用。[26]这提示我们,个体的注意和冲动特征很可能会通过媒体多任务影响留守儿童的手机成瘾行为。 因此,本研究还将检验媒体多任务在注意和冲动特征预测手机成瘾的路径上可能的中介作用。

虽然注意和冲动特征,以及媒体多任务行为都可能对个体的手机成瘾有不良的影响,但是留守儿童自身的反省认知能力可能会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 这种反省认知能力也就是对“认知的认知”,也可以称为元认知能力,主要体现为个体监测和控制自身的认知加工过程。[27]在面对具有挑战性的任务时,个体需要实时设定目标、计划、监控和评估他们的认知活动,及时调整学习策略或采取补救措施以达成目标。[28]所以个体的元认知水平被认为是影响任务完成的重要因素之一。 一方面,较好的元认知能力可能会缓冲媒体多任务对手机成瘾的影响。 有研究发现,面对内部干扰(如自我决定检查手机、邮件等)或外部干扰(如短信提示、环境中电子媒体设备干扰)时,使用学习策略的学生会更加专注于当前的学习任务,避免多任务处理,并取得更高的学习成绩。[29]例如,在受到短信干扰时,等待一段时间后再阅读或回复短信的人的测试成绩会高于立刻就查看并回复短信的人。[30]以上研究表明,元认知能力高的个体在进行媒体多任务时会主动调整策略,进而减少对手机的依赖;而元认知能力低的个体则更容易受到媒体多任务的影响,表现出更频繁的多任务行为。 另一方面,较好的元认知能力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手机成瘾行为。 研究表明,存在注意问题和多动冲动行为的个体元认知能力较差,特别是在自我评估和自我意识方面有困难。[31]因此,元认知的积极作用可能只会体现在注意力较为集中的个体身上,对于存在注意问题和冲动行为的个体的帮助可能会比较小。

综上,本研究将考察留守儿童的注意和冲动特征对手机成瘾的预测作用,媒体多任务在其中的中介作用,以及元认知能力在注意和冲动特征预测手机成瘾行为时的调节作用。 基于对前人文献的整合和分析,我们建立了如图1 所示的有调节的中介模型,并将在接下来的研究中进行检验。

图1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选取贵州某县初一到初三年级的578 名中学生进行测试,收回有效问卷569 份,有效回收率为98.44%。 其中男生278 名、女生291 名,初一176 人、初二190 人、初三203 人,年龄范围是12 ~16 岁(M=13.52,SD=1.82)。

根据留守儿童的界定,以父母双方或一方外出务工6 个月以上而被留在户籍所在地,不能和父母双方共同生活在一起的未成年人为标准,分成留守儿童和非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共322 人,其中男生142人,女生180 人,年龄范围是12~16 岁(M=13.61,SD=1.06);父母均外出打工257 人,仅父亲外出打工40人,仅母亲外出打工25 人。 非留守儿童共247 人,其中男生122 人,女生125 人,年龄范围是12 ~16 岁(M=13.40,SD=1.1)。

(二)研究工具

1.Barkley 当前症状量表

采用Barkley 和Murphy 编制的《Barkley 当前症状量表》(The Barkley Current Symptoms Scale,BCSS)[32]对被试的注意和冲动特征进行测量。 该量表共18 个项目,有注意缺陷和多动与冲动两个维度,采用Likert-4 点计分,1 表示“从不或很少”,2 表示“有时”,3 表示“经常”,4 表示“非常频繁”。 各项得分相加,总分越高表明个体的注意缺陷与多动及冲动程度越高。 在本研究中,BCSS 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8。

2.青少年媒体多任务量表

采用Baumgartner 等编制的《青少年媒体多任务量表》(Measuring Media Multitasking Scale,MMM-S)[33],评估学生使用媒体多任务的情况。 该量表共有9 个项目。 采用Likert-4 点计分,1 表示“从来没有”,2 表示“有时”,3 表示“大部分时间”,4 表示“绝大部分时间”。 各项得分相加,总分越高表明使用媒体多任务的情况就越多。 在本研究中,MMM-S 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1。

3.元认知量表

采用姚梅林和潘利若编制的《适应性专长自评量表》[34]中的元认知分量表评估学生的元认知水平。该量表共有8 个项目,包含自我评估和自我监控两个维度。 采用Likert-4 点计分,1 表示“非常不符合”,2 表示“有些不符合”,3 表示“有些符合”,4 表示“非常符合”。 其中3、4、5、8 为反向计分题,各项得分相加,所得分数越高说明元认知发展水平越高。 在本研究中,元认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65。

4.手机成瘾指数量表

采用Leung 编制的《手机成瘾指数量表》(Mobile Phone Addiction Index)。 该量表共包含17 个项目[35],测量手机成瘾的四个维度:失控性(指使用者在手机上花费大量时间而不能自控)、戒断性(指无法正常使用手机时出现挫败的情绪反应,如感到焦虑、恐慌、迷茫等)、逃避性(指利用手机逃避孤独、焦虑等现实问题,且因此感到沮丧和被孤立)以及低效性(指过度使用手机影响到日常生活学习的效率,并使其注意力从当前紧急且重要的事情转移)。 采用Likert-5 点计分,1 表示“从不”,2 表示“偶尔”,3 表示“有时”,4 表示“经常”,5 表示“总是”。 各项得分相加,所得分数越高表明个体对手机依赖倾向越明显。在本研究中,《手机成瘾指数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0。

三、研究结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

采用自我报告收集数据可能导致共同方法偏差,为避免这种可能出现的偏差,本研究采用问卷分开编排、部分项目反向计分、强调匿名等方法加以控制。 同时,采用Harman 单因素检验法对所有项目进行主成分因素分析[36],结果表明,特征值大于1 的因子共有11 个,且解释变异率最高的因子为23.47%,小于40%的临界标准,这说明所得数据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的问题。

(二)各变量平均数、标准差及相关矩阵

表1 为不同类型的留守儿童及非留守儿童的手机成瘾、注意和冲动特征、媒体多任务及元认知的均值及方差。 考虑到本研究的主要目的是对留守儿童的手机成瘾与注意和冲动特征、媒体多任务及元认知的关系进行探讨,因此之后的分析均选用了留守儿童的数据。

表1 各留守情况下手机成瘾、注意和冲动特征、媒体多任务、元认知得分情况

表2 为各变量之间的相关矩阵。 结果表明,留守儿童手机成瘾与年级、注意和冲动特征、媒体多任务均存在显著正相关,与元认知存在显著负相关;注意和冲动特征与年级、媒体多任务存在显著正相关,与元认知存在显著负相关;媒体多任务与年级存在显著正相关。 考虑到年级与多个变量之间存在一定的相关关系,在后续研究中将年级作为协变量进行控制。 另外,由于留守类型也可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37],我们同时控制了留守类型。

表2 留守儿童各变量的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矩阵(n=322)

(三)对有调节的中介模型的检验

根据图1 的假设模型,(1)注意和冲动特征对手机成瘾存在预测作用,(2)媒体多任务在注意和冲动特征→手机成瘾的路径上发挥中介作用,(3)元认知能力可能在媒体多任务→手机成瘾的路径和注意和冲动特征→手机成瘾的路径上起调节作用。

本研究参考温忠麟和叶宝娟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的方法[38],按照Zhao 等人提出的中介效应分析程序[39],使用Hayes 开发的SPSS 宏程序PROCESS v4.0 中的Model 15 进行数据处理[40],检验有调节的中介模型的后半路径和直接路径。

我们对各变量进行标准化处理,并将年级和留守类型作为协变量进行控制。 如表3 和表4 所示,Bootstrap 分析表明,在注意和冲动特征对留守儿童手机成瘾的预测模型中,媒体多任务的中介作用和元认知的调节作用成立。

表3 注意和冲动特征对留守儿童手机成瘾的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模型检验(n=322)

表4 注意和冲动特征对留守儿童手机成瘾的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n=322)

具体来说,在媒体多任务为中介变量,手机成瘾为因变量的中介模型中留守儿童的注意和冲动特征能够显著正向预测手机成瘾,直接效应显著(p<0.001),总效应也显著(p<0.001)。

媒体多任务作为中介变量的指标不包含0(95% CI =[0.26,0.67]),引入调节变量元认知后,媒体多任务作为中介变量的指标也不包含0(95% CI=[0.28,0.69])。 说明仅有媒体多任务作为中介变量时,媒体多任务对注意和冲动特征和留守儿童手机成瘾的中介作用显著(p<0.001)。 当媒体多任务为中介变量,元认知作为调节变量时,媒体多任务在注意和冲动特征对手机成瘾的中介作用也显著(p<0.001),其相对效应值为14.8%。

另外,媒体多任务与元认知的交互项对手机成瘾的负向预测作用显著(p<0.05),注意和冲动特征与元认知的交互项对手机成瘾的正向预测作用也显著(p<0.05)。 该结果表明,元认知在媒体多任务对手机成瘾的影响中起到了调节作用,调节了中介模型的后半路径;同时,元认知在注意和冲动特征对手机成瘾的直接路径的影响中也起到了调节作用。

为了进一步分析元认知的调节效应趋势,将元认知按正负一个标准差分高、低两组,采用简单斜率检验考察元认知在媒体多任务与手机成瘾之间的调节效应。 如图2 所示,当元认知水平较低时,留守儿童的媒体多任务对手机成瘾行为的正向预测作用很强(p<0.001);当元认知水平较高时,留守儿童的媒体多任务行为对手机成瘾虽然也存在一定的正向预测作用,但强度减弱了(p<0.05)。 也就是说,较高的元认知能力能够缓冲媒体多任务行为对留守儿童手机成瘾的推动作用。

图2 元认知与媒体多任务的交互作用

同时,我们分析了元认知与注意和冲动特征的交互作用对手机成瘾的影响。 简单斜率分析显示(图3),当注意和冲动特征得分较低时,留守儿童的元认知能力可以显著地负向预测手机成瘾行为(p<0.05);当注意和冲动特征得分较高时,留守儿童的元认知能力对手机成瘾行为不存在显著的预测作用(p=0.813)。 即当注意力问题不明显时,留守儿童的元认知能力越高,其手机成瘾的行为越少。

四、讨论

本研究探讨了留守儿童注意和冲动特征与其手机成瘾行为的关系及其可能的内在机制。 结果表明,留守儿童的注意和冲动特征可以正向预测手机成瘾问题,即留守儿童的注意力越分散,多动和冲动行为越多,其手机成瘾的程度也会越高。 接下来,我们还发现了媒体多任务的中介作用,即注意和冲动特征可以通过媒体多任务对手机成瘾产生间接的影响,表现为留守儿童的注意力越不集中,冲动行为越多,其媒体多任务行为就越频繁,手机成瘾的水平也就随之提高。 进一步分析发现:元认知在媒体多任务行为预测留守儿童手机成瘾的路径上起调节作用,即当留守儿童的元认知水平较高时,即使其媒体多任务行为较多,手机成瘾的水平提高的程度(与元认知水平较低相比)也有限。 另外,当注意和冲动特征得分较低时,留守儿童的元认知能力可以显著地负向预测手机成瘾行为,即对于注意较为集中、冲动行为较少的留守儿童,元认知能力越好,其手机成瘾行为也就越少。

本研究发现注意和冲动特征是留守儿童手机成瘾的重要预测指标,这与前人的研究结论一致。[41-43]更重要的是,本研究还发现了儿童的注意和冲动特征会通过媒体多任务行为来提高其手机成瘾的水平。有研究表明,注意力不集中和走神与日常媒体多任务行为存在显著的正相关。[44]注意力不集中、多动和冲动行为更多的个体更倾向于将注意分散在多个媒体任务上,频繁的媒体多任务使其对分心刺激抑制能力降低[45-47],更容易被无关刺激所吸引,而被干扰的注意很难恢复到原先的任务上[48],进而会导致个体出现更严重的手机成瘾行为。 研究发现媒体多任务对儿童的影响相较于成年人来说更大,这与儿童的大脑发育尚未成熟、经验不足且对干扰的抑制能力较差等原因有关[49]。 本研究不仅考察了留守儿童的注意和冲动特征对其手机成瘾行为的影响,还揭示了其内部的机制,即媒体多任务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提示,在数字时代下,从媒体多任务的角度思考和解释留守儿童的手机成瘾问题将为手机成瘾的干预提供独特的视角。

本研究结果还发现,元认知在媒体多任务行为预测留守儿童手机成瘾的路径上起调节作用:当元认知水平较低时,留守儿童的媒体多任务行为对手机成瘾的正向预测作用很强;而当元认知水平较高时,留守儿童的媒体多任务对手机成瘾的正向预测作用减弱,说明较好的元认知能力能够缓冲媒体多任务对手机成瘾的不利影响。 有研究发现,高元认知水平的学生会拒绝多任务而专注当前学习任务,并在休息期间检查和回应信息。[50]这与本研究的结果是一致的:进行媒体多任务时,元认知能力高的个体会主动调整策略,减少对手机的依赖;而元认知能力低的个体则更容易受到媒体多任务的影响,表现出更多的手机成瘾行为。 因此,本研究提示,虽然随着媒体设备的普及,媒体多任务行为难以避免,但是通过提高留守儿童的元认知水平,促进其自我反省和认知的能力,媒体多任务对手机成瘾的负面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削弱。

另外,本研究不仅提供了若干数字时代下干预手机成瘾的新思路,还发现了限制这些因素发挥作用的条件。 对于注意较为集中、冲动行为较少的留守儿童,元认知能力越好,其手机成瘾行为越少。 但元认知的积极作用在注意力不集中、多动与冲动行为较多的孩子身上并没有体现出来。 这或许是因为有注意问题和冲动行为的儿童存在元认知困难,无法使用恰当的策略来控制这些问题。[51]因此,本研究提示,对留守儿童手机成瘾的干预方法应考虑到个体差异。 对于注意力较好且冲动行为较少的留守儿童,可以从提高元认知能力入手。 但是,对于注意分散、多动和冲动行为频繁的儿童,元认知训练的作用可能并不大。

综上,本研究从注意和冲动特征与手机成瘾的关系出发,揭示了媒体多任务的中介作用,并发现了元认知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手机成瘾的形成,为留守儿童手机成瘾问题的预防和干预提供了新的视角。

五、教育建议

儿童青少年处于身心飞速发展的关键期,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还未形成,手机里的游戏和短视频往往会使用增强黏性的算法设计来吸引孩子们。 留守儿童和手机接触得越多,受到的影响也会越大。 解决留守儿童的手机成瘾问题需要政策的大力支持,平台的积极优化,家庭教养环境的改善,也需要我们关注时代的特征,找到问题的症结。 根据本研究的结果,我们从以下几个方面提出相应的教育建议。

(一)减少留守儿童的注意问题和多动冲动行为

本研究发现,留守儿童的注意特点和冲动特征对手机成瘾有显著的预测作用。 考虑到留守儿童缺少父母监管的现状,学校的老师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尽量减少其注意问题和多动冲动行为。

首先,老师应该积极关注留守儿童的注意特点和冲动特征,如在课堂上或课间娱乐活动中孩子是否出现注意力不集中、注意时间短、活动过度、多动和冲动等行为。 如果发现,可以将学生安排在老师能注意到的范围,在学生注意力分散时及时进行提醒,在学生表现良好时进行鼓励,增强学生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其次,学习环境的设计尽量简单和整洁,书桌上尽量少放物品,减少分心因素,增加学生对环境的控制感。 再次,老师可以尝试通过正念训练来提高高年级学生的注意力,减少其多动和冲动行为。 有研究发现,正念训练对注意力的改善有显著的效果[52]:它帮助学生将注意力集中在当下的行为,在思想游离时将其带回;它帮助过度活跃的学生减轻压力和焦虑、改善冲动的情绪,抑制学生的冲动行为。 另外,通过规律的锻炼和肌肉放松等方法也可以提高留守儿童的注意力水平。[53]

总之,在日常学习生活中通过各种手段减少留守儿童的注意问题和多动冲动行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他们对手机的依赖。

(二)降低留守儿童的媒体多任务行为频率

本研究还发现留守儿童的注意和冲动特征会通过媒体多任务行为来提高其手机成瘾的水平,因此降低留守儿童媒体多任务行为频率能够进一步减少留守儿童的手机成瘾行为。

如何降低留守儿童的媒体多任务行为? 首先,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学校可以要求留守儿童不得将手机等智能终端产品带入课堂,带入学校的应当统一管理。 其次,疫情过后,线下教学应该成为教学活动的主体,线上的学习可以作为有益的补充。 线下教学提供的师生互动和生生互动的环境有利于留守儿童集中注意力,高效完成当前的学习任务。 再次,留守儿童的抚养人也应起到一定的监管作用,比如要求孩子写作业时要集中精力,不能同时玩游戏或者看电视。 另外,为避免留守儿童手机成瘾还可以要求未成年网民需经过监护人同意才能使用网络。

综上,通过降低留守儿童媒体多任务行为的频率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其手机成瘾的可能性,帮助他们在不利处境中积极健康地成长。

(三)提高留守儿童的元认知能力

本研究结果表明,较好的元认知能力能够缓冲媒体多任务对手机成瘾的不利影响,因此通过元认知训练可以提高留守儿童的元认知能力,降低媒体多任务对手机成瘾行为的影响。

一方面,教师在传授知识的同时要重视学生学习策略的使用,以及对学习的全过程进行有意识的监测和控制。 比如在学期开始时要求学生制定具体的学习目标,考试后让学生自己进行试卷分析,找问题补漏洞等。 另一方面,教师还可以训练学生形成元认知反思的习惯。[54]比如提供一些情境(你上一次在学习时因为使用手机而分心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在学习时使用手机会分心?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避免自己沉迷于手机?),让学生反思自己在学习的同时使用手机的多任务行为会降低自己的学习效率,并在相应的情景中有意识地思考自己如何才能避免手机成瘾,对自己的行为进行监测和控制。

虽然较好的元认知能力能够降低媒体多任务对手机成瘾的不利影响,但是我们的研究发现这只对注意力较好且冲动行为较少的留守儿童有效。 因此,在进行干预的时候,应当因人而异。 对于注意力不集中或者冲动行为较多的留守儿童,应该从减少其注意问题和多动冲动行为入手,而不应将大量的时间投入在元认知训练上。

综上,对留守儿童手机成瘾的干预应该从多个方面入手,同时考虑到可能存在的个体差异,尽可能减少留守儿童手机成瘾行为,促进其身心的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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