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毛泽东号”
2023-12-22王雄
“毛泽东号”牵引着旅客列车飞驰
在祖国广袤的大地上,纵横交错的铁路网,奔驰着千万台火车头。其中,有一台火车头悬挂着金色的毛泽东像,穿越时光,呼啸而来,奔驰前行。它就是响当当的“毛泽东号”机车。
“毛泽东号”机车,是中国铁路史上一座永远的丰碑。它不是毛泽东的专列,而是以毛泽东的名字命名的火车头,一面时代的旗帜。
“毛泽东号”四个字,分明有着无比沉重的分量。行云流水,掷地有声,足以抵御时代变幻给记忆造成的残缺,让我们重温那个年代的血脉精髓和声音色彩。“毛泽东号”机车从解放战争的战火硝烟中驶来,驰骋天地之间,吐纳宇宙风云,风驰电掣,多拉快跑,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体现了工人阶级跟党走的坚定意志。
“毛泽东号”机车的诞生,是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中国铁路工人支援革命战争的产物。几十年来的奔腾不息,一台单纯的火车头,已经演绎出丰富的内涵。如今我们可以从中悟出深刻的意义,那就是工人阶级、政党和领袖的关系。
这是一台富有传奇色彩的火车头。它穿越过解放战争的枪林弹雨,奔驰在新中国建设的快车道上。它历经了蒸汽、内燃、电力三个铁路动力时代,见证了中国铁路的创新发展与奋斗精神,不断刷新铁路安全行走纪录,被誉为中国“第一火车头”。
2001年10月26日,进入新世纪的“毛泽东号”机车迎来了55岁生日。时已97岁高龄的吕正操将军,为“毛泽东号”机车取得的优异成绩感到由衷的高兴。他欣然提笔为“毛泽东号”机车题词:中国铁路第一车,新世纪的火车头。14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凝聚着一位革命老战士、一位老铁路人对英雄机车的希望与寄托!
77年来,“毛泽东号”机车不负厚望,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年代,哪里有困难,哪里就有“毛泽东号”,勇当开路先锋。机车保养好、节省燃料多、安全公里长,杜绝了一切行车事故,在中国数以万计的火车头中位居首位。截至2023年6月28日,“毛泽东号”机车实现安全走行1200万公里,这个数字意味着绕着地球赤道跑了300圈。一台机车与一个庞大的安全公里数,这在世界铁路运输史上是一个奇迹。
“毛泽东号”机车是中国火车头的精神象征,代表着中国火车头形象,是一代又一代铁路人,积极践行伟大建党精神所创造的奇迹,它与新中国的万事万物一起,构成了一个全新的时空宇宙。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不可能找到一件孤立存在的事物。一切事物之间,都存在着普遍性联系。
作为曾经的蒸汽机车司机,我十分熟悉蒸汽机车上每一个部件。它由2000多个部件组成,是一个有着强大动力的整体。一台蒸汽机车,就是一个微缩的宇宙。它既是宇宙的一分子,也可以被视作宇宙本身。
我喜爱“毛泽东号”机车,尽管有着许多因素,但对英雄机车的崇敬与爱戴,是不容置疑的。中华民族自古就有崇尚英雄的传统,这是一种亘古不变的强大动力和精神力量,推动着历史车轮滚滚向前。
毛泽东有着浓浓的铁路情怀。他13岁时,就知道了火车这个庞然大物;25岁时,他第一次坐火车来北京。他生前十分关注、重视铁路发展,关心、关爱铁路工人。青年毛泽东曾两次来到长辛店,与铁路工人促膝谈心,留下了他探求救国救民之路的足迹。毛泽东多次接见“毛泽东号”机车组司机长,高兴地说道:“你回去向工人同志们问好!”他接过第三任司机长郭树德递上的《毛泽东选集》,毅然在扉页签上了“毛泽东”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毛泽东离开北京出访和视察,一般都是坐火车。每次乘火车外出,都要抽时间同机务、客运人员谈话,鼓励他们做好工作。毛泽东专列运行的重要区段,都是由“毛泽东号”机车牵引。毛泽东对铁路的亲近程度,远远超过了其他的交通工具……
沙河口的记忆
也许很多人都会以为,“毛泽东号”机车一定是挑选出来的性能最好、质量最棒、开起来最风光的机车。其实不然,命名时的“毛泽东号”机车是一台修复的废弃蒸汽机车。
走进中国铁道博物馆东郊馆机车大厅,最醒目的就是“毛泽东号”蒸汽机车。耀眼的车徽,大红的车轮,乌黑的车体,立刻就把人带入那风雨兼程的火红年代。据资料记载,这台老式的ㄇㄎ1型(音译:莫特瑶1型)304号机车,1941年制造于大连沙河口铁路工厂,是日本人在中国制造的最后一批蒸汽机车,最早服役于哈尔滨机务段。
大连沙河口以拥有一座铁路工厂而闻名,承载着大连铁路100多年的历史记忆。大连沙河口铁路工厂,曾经是中国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的机车工厂,在当时的亚洲也是屈指可数,生产的机车居于世界先进水平,享有中国“铁路机车摇篮”之誉。
日俄战争结束后,日军夺取了北满铁路的控制权,随之顺手牵羊地霸占了旅顺。日本人将占领的中东铁路及南下支线长春至大连段,改称南满铁路;将战时的窄轨,更改为国际标准轨,并从日本各铁路局搜集来一些机车与客车。由此,日本人正式接管东清铁道机车制造所,并將其更名为大连铁道工场,主要负责铁路机车车辆的修理。
最初,这些日本铁路设备多由美国制造。机车的前面大都悬挂着一个大铃铛,火车一进站,就会听到当啷当啷的声音。这种铃铛叫“母牛铃”。美国的火车多在大平原行驶,为驱散横过铁路的牛群,特意设计了这样的铃铛装置。就这样,美国的大铃铛闹醒了中国北方的黑土地。
1906年11月26日,日本成立所谓“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总部设在东京,负责管理南满铁路。“满铁”名为铁路公司组织,实为日本对中国进行侵略的机构,搜集我国军事、政治、经济情报。很快,“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正式接管大连铁道工场。因其规模偏小,日本人决定建造一个更大的工厂。次年,“满铁”把大连铁道工场从原址迁至郊外的沙河口重建。那时的沙河口是个仅有几十户人口的小村庄,搬迁阻力小。
1909年,沙河口火车站应运而生,当年名叫“沙河口驿”。
铁道工场迁至沙河口村,带动了大量日本工人和中國工人迁移。一时间,这里人口骤增,小商小贩云集,沙河口铁路地区热闹非凡。大规模的商品流通和货币贸易出现,导致了大连最大商业圈的形成和人口的群体移动。
“满铁”沙河口铁道工场,主要从事铁路蒸汽机车、铁路客货车及零部件的加工、制造和修理。不久,这里开始组装蒸汽机车,其机车零部件购自美国。也许日本人早有谋算,沙河口铁道工场制造的蒸汽机车,日后有许多都运行在东北“满铁”的线路上。
1927年,沙河口铁道工场仿制了太平洋6型客运蒸汽机车。1930年代初,又仿制了密卡杜4型大功率蒸汽机车。机车锅炉蒸汽压力,达到每平方厘米17公斤。这是当时在中国领土上制造的蒸汽压力最高的蒸汽机车。
1934年,沙河口铁道工场又组装出太平洋7型流线型蒸汽机车,机车功率2180马力,牵引着当时最先进的“亚细亚”号高速列车,时速达到130公里。该型号的机车总共生产了12台,其中有9台是在日本制造运到大连,其余3台是将主要零部件运到沙河口铁道工场仿制的。这些机车全部在中国服役,担当东北地区高级豪华客车的运输任务。
密卡杜系列蒸汽机车在中国的使用可追溯到“满铁时期”。最初是“满铁”为满足东北地区的运行环境而从美国引进的货运机车,运用中得到不断改进和完善,并根据运用区段的不同,衍生出草原机车等不同类型的机车,是1949年前运用最广泛的货运机车之一。
据考,自1914年开始,到1920年代,沙河口铁道工场先后仿制了美国密卡杜系列货运蒸汽机车和太平洋系列客运蒸汽机车。在此基础上,1918年开始批量设计制造改进后的货运机车和客运机车。1927至1945年间,以沙河口铁道工场为代表的中国蒸汽机车制造业已经非常发达,一跃成为技术最先进、规模最大的设计、制造机车基地,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当然,这些机车的关键部件都是从美国、日本和欧洲一些国家购买的。
密卡杜系列蒸汽机车,最初是美国为“满铁”设计制造的货运机车,定名“米卡多”(Mikado),又名“天皇式”。机车轴式是2-8-2,即2个前导轮,8个主驱动轮,2个后从轮。1919至1928年间,由美国机车工厂制造;1935至1942年间,改由川崎、日立、“满铁”等厂家制造。
“二战”结束前,在中国大地上共运行着1144台多种型号的“天皇式”蒸汽机车,1938年这些机车曾统一型号为ミカイ,1951年改为ㄇㄎ1型。1959年定名为解放型系列(JS型、SY型、ZL型),用汉字“解放”的首位拼音字母JF表示代号。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ㄇㄎ1型蒸汽机车是旧型蒸汽机车中数量最多、功率较大、性能较好的干线货运机车,机车功率达到1545马力。铁道部决定参考、仿制ㄇㄎ1型蒸汽机车,制造国产蒸汽机车。1952年7月,青岛四方厂仿制的第一台国产蒸汽机车出厂,命名为解放型。后期大连、齐齐哈尔等厂,也先后进行了批量生产。
1953年,苏军将大连铁路工厂交由我国独立经营。1958年,工厂定名为铁道部大连机车车辆工厂,确立为我国机车车辆设计主导厂和生产制造基地。这是新中国第一家机车产品研发中心,从全国各地抽调了大批技术人员和设备,先后进行了6次大规模技术改造,填补了我国机车工业多项空白。
吕正操局长来了
1946年4月28日,哈尔滨市解放。
紧接着,哈尔滨铁路总工会成立。其主要任务是配合地方政权建设,发动群众恢复运输生产。党组织通过工会出面,组织群众开展“谁养活谁”的大讨论,进行“共产主义与共产党”和工人阶级翻身当家做主人的主题教育。工人们提高了阶级觉悟,生产积极性高涨。
1946年7月,东北铁路总局在哈尔滨成立,吕正操任总局局长兼政治委员。由于新任司令员黄克诚一直没能到任,吕正操名义上仍然是西满军区司令员,由陈云兼任总局党委书记、总局长。1947年三四月间,吕正操正式到总部兼任东北铁路局总局局长,直接领导东北各铁路管理局。在中共东北局陈云同志的领导下,吕正操带领东北解放区的铁路职工恢复生产,开展军事运输,支援解放战争,写下了铁路工人支援解放战争的不朽篇章。
哈尔滨机务段是支援解放战争的“火车头”。然而,日军溃逃时,大肆破坏铁路设备,大约有80%的机车被“报废”了,机车、车辆严重不足。线路桥梁和通讯信号设备急待恢复,而材料、配件、燃料、油料都十分匮乏。铁路运输基本处于瘫痪状态,远不能满足大力发展生产的需求。
没有火车头,多拉快跑就是一句空话。工人们憋足了一股劲,啃窝窝头,睡硬板凳,夜以继日地抢修机车。职工家属们蒸窝头、晾干菜,组织捐款劳军活动,热情洋溢地投入到支前工作中,哈尔滨机务段一片繁忙景象。
这天,吕正操来到机务段检修车间,看到包修组的工人们破衣烂衫,数九寒天在腿上绑着麻袋片儿工作,午饭只有一碗高粱米稀粥。他走到工人身边询问:“能吃饱吗?”一位老工人摇了摇头:“就是吃不饱,干活没劲儿。一百多斤高粱米,拉家带口的,维持生活太难。”当时工人每月的工资是130斤高粱米。
吕正操听后心里很难过,工人和家属们是饿着肚子支援解放战争啊!然而,眼下粮食对于前线部队来说,实在太珍贵。吕正操犹豫再三,还是把机务段工人的困难,向时任东北财政经济委员会主任陈云作了详细汇报。陈云当即决定,将每人每月的高粱米增加到250斤。
党的温暖让工人们干劲倍增。哈尔滨机务段叫响了“解放军打到哪儿,我们的火车就开到哪儿”的战斗口号,按时完成了铁路前运后送的计划,保证了前方部队的物资供应,为解放战争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为了提高机车质量和运用率,吕正操深入实际开展调研。当时,日本机车为轮乘制,苏联机车为包乘制。轮乘制是人不固定车,轮流值乘,歇人不歇车。包乘制是一个包乘组固定一台车,全面负责机车的运用、安全和质量。两种机车乘务制度,各有优劣。吕正操通过实地调研和对比试验,认为包乘制比轮乘制优越,提出6个人包乘一台机车,乘务员吃住在车上(加挂宿营车),人轮班,车不歇,大大提升了机车运用效率。吕正操便以此为参考写了一篇《论乘务负责制》,发表在《东北日报》上。
1949年3月,吕正操到河北平山西柏坡参加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会前,他去拜望毛泽东。毛主席正在伏案阅读文件,见吕正操进来,劈头就说:“你写的文章——《怎样办好铁路》,不错呀!”继而又说道,“我们就是要学会搞建设。”
“死机复活”运动
铁路回到人民手中,哈尔滨机务段迎来了新年代的曙光。
解放战争打响后,为保卫胜利果实,缓解铁路运输运力不足的困难,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哈尔滨机务段,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死机复活”运动。工会组织号召职工搜集器材,抢修破损机车,开展立功竞赛活动。工人们献计献策,积极投入到修车修路活动中。
这时,整备司机陈捷三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在抗战胜利前夕,日军溃逃时大肆破坏铁路设备。为了保住有限的几台机车,工人们偷偷地将两台机车拆散,隐匿在了滨洲线上的肇东站。
肇东站位于黑龙江省西南部松嫩平原中部,东距哈尔滨63公里。当天夜里,陈捷三带着伙计,驾驶着一台单机,挂了两节平板车,赶到了肇车站,连夜将两台破损的蒸汽机车运回了机务段。工人围上来一看,风泵、水泵、电机都没有了,连锅炉外皮都剥光了,只是司机室两侧的“304号”和“1083号”字样还依稀可见。大家认出来了,这是“ㄇㄎ1型”老机车。
根据编号考证,这两台机车应该是日本人在“满铁”沙河口铁道工场制造的最后一批机车,大约制造于1941年。机车及煤水车全长23.75米,总重155.42吨,动轮直径1500毫米,构造速度为每小时80公里。
检修库里,抢修机车的场面热火朝天。工人们克服重重困难,吃住在现场,通宵达旦,像沙里淘金一般,在废铁堆里寻找可用的材料配件,废物利用。经过27个昼夜的连续抢修,终于使这两臺“死机车”复活了,达到了运行标准。临近报废的旧机车摇身一变,成了车身油黑锃亮、铜钟耀眼的崭新机车,工人们高兴地欢呼起来。
驻机务段军代表宋力刚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好点子,发动工人们给这两台机车取名字。他站在修旧如新的机车上,挥舞着有力的手臂动情地说:“有了好机车,还应该有个好名字。共产党是工人阶级的头,毛泽东是共产党的头,就像这机车拉着列车。”车间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司机陈捷三说:“毛主席是人民的大救星,就叫‘毛泽东号吧。”宋力刚笑了笑:“朱德是人民的总司令,另一台就叫‘朱德号吧。”以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名字命名机车号,代表了广大铁路职工的心声,检修库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1946年10月30日,在哈尔滨机务段隆重举行的命名仪式上,哈尔滨铁路局局长刘居英用洪亮的声音宣布:“为纪念工人阶级创造的不平凡业绩,将工人们奋战抢修出来的莫特瑶1型304号机车命名为‘毛泽东号、1083号机车命名为‘朱德号。”会后,陈捷三和陈希分别被任命为“毛泽东号”机车和“朱德号”机车第一任司机长。“毛泽东号”机车首批包乘组成员为,司机:陈捷三、秦永树、回荣立;司炉:刘润昌(中共党员)、袁全海(中共党员)、张文清、胡春东、郑笃恭、张传忠。
在这次“死机复活”的运动中,哈尔滨机务段共抢修复活了24台废旧机车。汽笛声声,一台台机车奔赴前线,投入到繁忙的抢运军列战斗中。
1991年,时隔几十年后,《人民铁道》报记者在北京住所,采访了当年与“毛泽东号”机车命名密切相关的两位重量级人物:军代表宋力刚与局长刘居英。
当年,宋力刚是党派到哈尔滨机务段做党的工作的特命全权军事代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宋力刚在北京三里河的家中对记者说:“我在延安中央党校学习了七年,1946年8月从延安直接派到了哈尔滨机务段。当时,虽然解放了,工人思想还比较混乱。怎样提高工人的认识?怎样认清国民党反动派的真面目,坚定地跟共产党走?我就想,共产党是领头的,就像车头拉着列车。火车头有点象征性。这就想到了以毛泽东、朱德的名义命名火车头,拉着车队,那战士士气多足啊;拉着旅客,这是人民在毛泽东领导下前进。我越想越觉得有意义,就与工人们商量,大家都说,太好了。正好当时抢修好了两台日本人撤退时隐匿在肇东车站的废旧机车。”
刘居英将军接受采访那年已经75岁高龄了,仍保持着标准的军人气质和风度。刘居英曾就读于北京大学,参加过一二·九运动,曾获一级解放勋章,是开国将军中少有的几位具有大学文化的将军。离休前,他是铁道兵副司令员。刘居英谈起“毛泽东号”机车的往事,情绪十分激动。“哈尔滨解放时,我是哈尔滨铁路局局长。我经常深入到机务段现场办公,那台304号机车我也动手帮忙修过。机务段提出命名‘毛泽东号机车,报到铁路局,党委会讨论,我们都赞成。毛主席是革命的火车头嘛!后上报到东北铁路总局,吕正操非常支持,请示并征得陈云同志的同意,中共中央东北局正式批准了命名方案。10月30日召开命名大会,我去宣布了命名。”
由此可见,“毛泽东号”机车的诞生,与其说体现了工人阶级的觉悟,倒不如说体现了党的意志,绝非仅仅是工人群众对毛泽东个人的报恩和崇拜。我们可以想象,哈尔滨机务段的铁路职工,作为中国产业工人大军中最早赢得解放的一部分人,他们对党、对领袖的热爱是发自内心的。哈尔滨机务段的检修工人,以及陈捷三司机长等第一批登上“毛泽东号”机车的乘务人员,他们心中有一个朴素的真理:跟着毛泽东就能胜利。
随着陈捷三拉响第一声汽笛,以“毛泽东”这个伟大名字命名的火车头,承载着中国铁路工人的希望与梦想,立即投入紧张繁忙的运输一线,开始了它的光辉征程!
在解放战争的炮火中,“毛泽东号”机车与“朱德号”机车比翼齐飞,穿越枪林弹雨,开展降低成本、提高生产效益的劳动竞赛,冲锋在前,多拉快跑,书写着中国火车头传奇。
向“毛泽东号”看齐
马克思有句名言:革命是历史的火车头。
1949年初的一天,蓝蓝的天空,一丝云彩都没有。
这天,吕正操将军来到哈尔滨机务段。两年前,吕正操将军曾多次来到这里,组织和领导了“死机复活”运动。“毛泽东号”机车从废弃机车到抢修复活,再到正式命名,都凝聚着吕正操将军的心血。
“吕将军来了!”职工们奔走相告。时任东北人民政府铁道部部长的吕正操将军,登上“毛泽东号”机车驾驶室,精神抖擞,手握闸把大声说道:“今后,全国铁路都要向‘毛泽东号看齐!”将军的提议,赢得一片欢呼声。
吕正操是一位传奇将军,也是新中国铁路事业的创始人之一。他17岁参军,是张学良的学生和老部下,从军队到铁路,驰骋战场,奉献铁路,彰显着亮丽人生的光彩。尤其是他与“毛泽东号”机车结下的不解之缘,被广大铁路职工传为佳话。
当时的东北铁道部,前身是东北铁路总局,担负着支援解放战争主战场的供给运输任务。好钢用在刀刃上,吕正操把“毛泽东号”机车派往运输最前线。“毛泽东号”机车不负众望,冒着敌机的轰炸,向前线运送部队、粮食、武器和装备。即使在燃煤最短缺的日子,乘务员们上山砍树,劈柴当煤,“毛泽东号”也没有一天停止过行驶。当时条件极端艰苦,缺少机车用油,乘务员们就用废油熬炼,保证机车用油。擦车没有棉丝,乘务员们就从家里拿来破布、麻片,甚至把地里割来的乌拉草晒干当作棉丝使用,保持机车的清洁。
战火纷飞的年代,“毛泽东号”机车的保养始终处于良好状态,保证水满汽足地把一列列军用物资运往前线。“毛泽东号”机车每月行走里程超过5000公里,创造了哈尔滨机务段历史最高纪录,被荣记一等功。1948年1月至5月,“毛泽东号”机车每月行走里程达到6000公里以上,荣获哈尔滨铁路局“保养良好,走行安全”模范机车组称号。
1949年3月21日深夜,哈尔滨车站一站台灯火通明,歌声嘹亮。“毛泽东号”机车威武雄壮地静卧着,水满汽足,整装待发。哈尔滨铁路局的领导和许多职工,都来为“毛泽东号”机车送行。当夜23时55分,满载着东北解放区人民的重托,“毛泽东号”徐徐开出哈尔滨站,随解放大军乘胜南下,向前进发。6天后,于3月27日凌晨到达北平丰台车站。站台上挤满了迎候的人群,丰台机务段段长舒九鼎紧紧握住“毛泽东号”司机长李永的手:“欢迎,欢迎,大家都等着向你们学习呢!”从此,“毛泽东号”落户于丰台机务段。
1949年后,吕正操协助滕代远部长分管运输工作。他精心培养“毛泽东号”机车组这个典型,以点带面,以火车头建设带动队伍。建国前留下的千疮百孔的铁路很快得到“起死回生”,担当起国民经济“先行官”的重任。
1949年“五一”劳动节,平津铁路管理局职工总工会在丰台机务段召开大会,滕代远部长号召全路职工向“毛泽东号”看齐,向“毛泽东号”司机长、劳动英雄李永看齐,争做劳动英雄。
这是一个“特例”
党史专家認为,用人民领袖毛泽东的名字命名一台火车头,这是一个“特例”。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中共中央决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定都北平。党中央机关立即着手准备,离开党的最后一个农村指挥所西柏坡,进驻世界闻名的古都北平。
3月5日至13日,党中央在西柏坡召开了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七届二中全会。会议决定在全国胜利的局面下,党的工作重心必须由乡村移到城市,城市工作必须以生产建设为中心,一步一步地学会管理城市和建设城市,并将恢复和发展城市中的生产作为中心任务。
毛泽东要求全党在胜利面前保持清醒头脑,在夺取全国政权后要经受住执政的考验,提出“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根据毛泽东的提议,全会作出六条规定:一、不做寿;二、不送礼;三、少敬酒;四、少拍掌;五、不以人名作地名;六、不要把中国同志同马恩列斯平列。这是中国共产党人“进京赶考”前定下的规矩。
众所周知,国际上以开国功勋命名的地方很多。美国总统华盛顿为美国的独立战争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美国许多地方都以他的名字命名,如华盛顿州、华盛顿大学等。另外,还有一些作出贡献的将领也享受这样的荣耀。
当时,党内也有一些呼声希望以毛泽东等领导人的名字命名城市。毛泽东同志一直坚决反对,防止出现个人崇拜现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国仍然有许多以人名命名的城市,但都是从古代或者近现代流传下来的。这些人有的是传说中的人物,有的是对历史有影响的人,他们的故事在当地成为佳话,这样的地名也是地域历史文化的体现。
3月23日上午,是中共中央离开西柏坡的日子。在去往北平的路上,毛泽东望着连绵雄伟的太行山,意味深长地对周恩来说:“今天是‘进京赶考的日子,不睡觉也高兴啊!”周恩来说:“我们应当都能考试及格,不要退回来。”毛泽东说:“退回来就失败了。我们决不当李自成,我们都希望考个好成绩。”毛泽东还对身边工作人员说:“我们进北平,可不是李自成进北平。他们进了北平就变了。我们共产党人进北平,是要继续革命,建设社会主义,直到实现共产主义。”
毛泽东的这番话,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表现出无产阶级政党及其领袖的清醒头脑、远见卓识和革命气魄。显然,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关于“不用中央领袖的名字命名街道地名”的规定,也是“反对突出个人”的会议议题所决定的。这是共产党人“进京赶考”,交出的第一份答卷。至于说,能否用领袖的名字命名荣誉称号,中央没有明确规定,但事实上也是严格控制的,几乎没有。
以史为鉴,“毛泽东号”机车的命名,有着深刻的政治背景和历史原因,是特殊时期的产物,既是当时革命斗争发展的需要,也满足了人民群众的良好愿望。党史专家认为,“毛泽东号”机车的命名是发生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之前。除此之外,再没有用党的最高领导人的名字命名其他物件。
北平解放后,人民解放军继续南下。跟随中共中央“进京赶考”,“毛泽东号”机车组发出铮铮誓言:“解放军打到哪里,铁路修到哪里,‘毛泽东号就开到哪里。”“毛泽东号”机车组主动请缨要求把火车开到最前线,提出跟随解放大军“入关南下”的请求。
吕正操批准了这个请求,决定让“毛泽东号”机车入关,推行包车负责制,积极投身于解放全中国的最后决战。1949年3月21日,“毛泽东号”奉命随解放大军南下入关,正式落户北京丰台。
新中国的诞生,让奋进的火车头姿态,从飞扬的尘埃中明晰起来,像长空中缓缓降落的鸟,恢复了稳健端庄、直冲云霄的姿势。新社会的阳光,将人民当家作主的那份沉着与自信,收敛在火车头的钢架骨骼和吞云吐雾的气势里,又透过大红色轮子抖擞出来,放射出前所未有的激昂、奔腾的气息。
新中国的火车头,以钢铁般的巨人形象,向新的时代致敬!新中国的伟大不仅仅是通过纪念碑式的雕塑来建立的。火车头的姿态,包括了民众意气风发的立体形象,以及铁龙腾飞的国家意志。“毛泽东号”机车勇往直前的身影,正是对新中国自信与自豪的最真切表达。
流动的办公室
从1949年3月25日,毛泽东乘专列从涿州到达北京清华园站。到1975年,毛泽东最后一次乘火车南巡 。26年里,无论是出国访问还是在国内视察,毛泽东绝大多数是乘坐火车出行。
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专运局的乘务记录表明,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总共72次乘坐火车出行。为了不给地方的同志增加负担,除了到目的地考察外,他大多是在火车上开会、谈话、批阅文件、写文章。据统计,毛泽东在专列上工作和生活了2148天。
毛泽东的专列是与新中国许多重大历史事件联系在一起的。专列是毛泽东的另一个“办公室”、另一个“家”。毛泽东是一位十分称职的家长,他关心专列上的每一位工作人员,关心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教他们读书,与他们谈心,同他们开玩笑,一起坐在草地上合影留念。时任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说:“毛泽东专列是流动的中南海。”
早在13岁时,毛泽东就知道了世界上有火车这个庞然大物。1936年,毛泽东在延安会见美国记者斯诺时谈道:“那年,我读了一本叫作《盛世危言》的书,我当时非常喜欢这本书。作者是老的改良主义学者,认为中国之所以弱,在于缺乏西洋的装备——铁路、电话、电报、轮船,所以想把这些东西引进中国。”正是这本书,引起了少年毛泽东对西洋设备的急迫向往,激起了他恢复已中断学业的强烈愿望。
1911年秋,18岁的毛泽东就读湘乡驻省中学,正值四川保路风波爆发。毛泽东向斯诺回忆道:“川汉铁路的修建引起了反对外国投资的运动,人民对立宪的要求日益广泛起来”“在我的学校里,同学们越来越激动”“我的一个朋友和我剪掉了我们的辫子”“我从讥笑假洋鬼子的假辫子发展到要求全部取消辫子了”。不久,毛泽东参加了湖南革命军。
1918年8月,毛泽东第一次乘坐火车。毛泽东、萧子升、蔡和森等8名新民学会会员,为了组织湖南青年赴法勤工俭学,乘火车赶赴北平。毛澤东一行从长沙启程,先是步行,然后坐船到武昌,再从武昌乘火车进北平。在北平,毛泽东见到了李大钊,开始系统地学习马克思主义。
1956年3月6日,毛泽东在听取铁道部部长滕代远汇报工作时,滕代远谈到了长辛店机车工厂,毛泽东立即沉浸在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他饱含深情地说:“中国工人运动还是从长辛店铁路工厂开始的。”
早在1918年12月,一个寒冷的冬日,毛泽东和蔡和森来到长辛店机车工厂,与何长工等同志商谈去法国勤工俭学的路费问题。当时,长辛店机车工厂是一座大型的铁路机车车辆修理厂,有不少进步青年在这里半工半读。毛泽东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工厂,第一次与这么多工人同志接触,十分兴奋。他与工人们同吃同住,深入车间搞调研,目睹了中国无产阶级极差的生产环境和艰难的生活状况。毛泽东结识了老工人陶善琮师傅,得知陶师傅在向留法预备班学员传授钳工技术时,他十分感激地握着陶师傅的手,连声道谢。感谢工人师傅对青年学生的帮助。
1919年3月,毛泽东再次来到长辛店,住在预备班学员宿舍,与大家亲切交流,对铁路工人状况进行深入调研。随后,毛泽东返回湖南,来到长沙、株洲等地的铁路工人中间,开办工人夜校,发动工人建立工人俱乐部或工会组织,开展反对军阀和资本家压迫剥削的斗争。毛泽东曾回忆道:“1920年冬天,我第一次从政治上把工人们组织起来,在这项工作中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俄国革命史的影响开始对我起指导作用。”
解放战争中,毛泽东十分重视发挥铁路的作用。他认为:“大军进入国民党区域执行无后方或半有后方的作战……首先是解决交通运输和修理铁路。”毛泽东发岀一系列电报,指示各战区充分发挥铁路这个现代交通工具的作用。1948年9月16日至21日,10万解放大军通过铁路从东北各地迅速集结辽西,展开了震惊中外的辽沈战役。在以后的平津、淮海战役中,30万大军南下,铁路运输功不可没。1949年初,在西柏坡召开的“群英会”上,毛泽东紧紧握着“3005次英雄列车”司机长范永的手,深情地说:“向铁路工人致敬!”
全国解放前夕,毛泽东指出:我们的铁路太少,要使中国工业化,必须大大地发展铁路。现在才两万多公里,少得很,今后要有20万公里,要有更多的铁路。他还强调,“要紧紧依靠广大群众,建设人民铁道。”
建国后,毛泽东多次听取铁路建设汇报,亲自审阅铁路建设规划,要求“精心设计,精心施工”。当四川人民渴望已久的成渝铁路建成通车的时候,毛泽东写了“庆贺成渝铁路通车,继续努力修筑天成路”的题词。当通向西北的干线——天兰铁路建成通车时,毛泽东又写了“庆贺天兰路通车,继续努力修筑兰新路”的题词。在修建最艰难的成昆铁路过程中,毛泽东发出了“成昆线要快修”的战斗号令。
毛泽东对铁路的重视与关爱,让广大铁路职工干劲倍增。一条条银线向祖国的四面八方延伸,穿起了一串串明珠。“难于上青天”的蜀道有了宝成铁路,东南沿海前线有了鹰厦铁路,号称“绿色宝库”的大兴安岭有了嫩林铁路,广袤千里的大戈壁有了兰新铁路。在很短的时间里,新中国先后修建了几十条铁路新线,改变了旧中国铁路偏于沿海的不合理布局,初步搭起了内地铁路网的骨架。
1958年9月,毛泽东以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的身份在第15次最高国务会议上做报告,提出了“三个元帅、两个先行官”的思想。他指出:“一为粮,二为钢,加上机器,叫三大元帅。三大元帅升帐,就有胜利的希望。还有两个先行官,一个是铁路,一个是电力。”中共中央随之发出了关于加强当前铁路运输工作的指示。
1959年9月15日凌晨,北京火车站灯火辉煌,人们正在为次日新站房启用作最后的冲刺。零点整,两座钟楼发出悦耳的《东方红》乐曲声,紧接着是浑厚带有磁音的“当、当、当……”报点的钟声,富有浓郁民族建筑风格的新北京站正式开通运营。突然,毛主席在北京市委书记、市長彭真和铁道部代部长吕正操、副部长武兢天等的陪同下,来到了新北京站。一下车,毛主席就热情地和前来欢迎的车站工程技术人员握手,十分亲切地说:“同志们辛苦了!”
毛主席径直走到售票大厅19号中转加快窗口,俯身询问道:“现在开始卖票了吗?”窗口售票员贾根柱抬头一看,惊喜地叫道:“毛主席!”马上起立,向毛主席敬礼。毛主席微笑着和他交谈,询问售票情况,并示意他取出一张票看看。贾根柱取出一张“北京—普兰店”硬板加快票递给毛主席,毛主席饶有兴趣地看过后,就将车票还给了贾根柱,然后高兴地离开了。事后,贾根柱将毛主席看过的那张车票,按票价3.25元,自己掏钱买了下来,终生保存并视为传家宝。
视察中,北京站工程总指挥李岳林向毛主席提出给北京站题字的请求。主席听到后,没有表态,似乎有些迟疑。李岳林马上解释道:北京站是有站名的,字也是主席的字。只是这字是从主席手迹里挑出来的字凑在一起的,看起来不协调。毛主席听后,当场就答应给北京站题字。
大约20多天后,毛主席乘专列去南方视察,在途中为北京站题写了站名。事后,毛主席派人将题写的两个“北京站”的字笺送来。毛主席还在他认为比较合适的那个题字上画了三个小圈,建议使用。最后北京站选用的就是这个题字。
最初,北京站将毛主席题写的站名放大后制成金色的字,镶嵌在正门的大玻璃窗上。1960年的一天,周恩来总理来北京站送外宾,对此提出建议:一是将字的颜色改成红色,二是将字再放大做成立体字安置到北京站主楼上的两个钟楼之间。于是,就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气势磅礴的“北京站”三个大字。
亲笔签名的《毛选》
在中国国家博物馆,永久地收藏着一本珍贵的《毛泽东选集》。扉页上“毛泽东”三个手书体大字,刚劲有力,耀眼夺目。这是一本由毛泽东亲笔签名的《毛选》。提起它的不平凡来历,不能不说到“毛泽东号”机车组第三任司机长郭树德。
1950年底,年仅26岁的郭树德接任“毛泽东号”司机长。他身强力壮,精力充沛,工作热情和干劲达到了空前高度。带领大伙齐心干,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屡创佳绩。
想当年,郭树德就曾经参加过抢修“毛泽东号”蒸汽机车的“27个昼夜的奋战”,成为这个机车组的光荣一员。辽沈战役结束时,郭树德获得了“支前特等英雄”的光荣称号,这一年他才22岁。
1951年“七一”前夕,在中国共产党诞生30周年之际,“毛泽东号”机车组的9名机车乘务员全部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在当时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他们联名写信,向毛主席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这年10月23日上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国委员会第三次会议在北京召开。作为全国劳动模范的郭树德,以列席代表的身份出席了会议。全国政协主席毛泽东致开幕词,强调这次会议的中心任务是继续加强抗美援朝的工作,增加生产,厉行节约,以支持中国人民志愿军。此时此刻,郭树德置身于中南海怀仁堂会场,聚精会神地聆听着。
会议中间休息时,郭树德在东客厅坐在凳子上喝水。他抬头一看,只见身穿深黄色中山装的毛主席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郭树德赶紧一跃而起,一个箭步来到毛主席面前,伸出手来,激动地大声说道:“主席,我叫郭树德,开火车的,在以您的名字命名的‘毛泽东号机车上开车,我代表机车组的同志们向您问好。”
毛主席笑了,握住了郭树德的手。他看着眼前这个穿铁路制服的年轻火车司机,一位跟自己失去的长子年龄相仿的小伙子,高兴地说道:“你回去向工人同志们问好!”毛主席浓浓的湖南乡音,一字一字说得很慢、很重。
毛主席慈祥的面容和亲切话语,让郭树德倍感温暖,如沐春风,舒畅开心。郭树德高兴得只顾点头。他太幸福了。前任司机长、老英雄李永去年跟毛主席握过手,可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啊。
事后有人分析,就凭这次毛泽东与郭树德的对话,可见毛泽东知道了郭树德的身份,也知道了“毛泽东号”机车。
美好的故事还在延续着。
11月1日,全国政协一届三次会议闭幕。当晚,中央领导在中南海怀仁堂宴请全体代表,毛泽东与大家共进晚餐。
郭树德来到宴会厅,环顾一周,一桌一桌对名牌,就是没有自己的座位。也许是特邀代表,工作人员遗漏了他的名牌。正纳闷时,全国总工会的领导发现了他。没有座位的郭树德,被全国总工会的领导安排到了1号桌。郭树德坐下后,蓦然看到桌子上摆着“毛泽东”的席卡。顿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席卡的位置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他与毛主席同桌,就坐在毛主席对面。激动的泪水,再次充溢在郭树德的眼眶里。
毛泽东与“毛泽东号”第三任司机长郭树德在一起
这时,宴会大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郭树德抬头一看,只见毛泽东主席神采奕奕走进了宴会厅。宴会开始了,郭树德与毛主席面对面地坐着,他几乎没有动过筷子,眼神直直地盯着毛主席,一刻也没有离开。他想到会议结束了,饭后自己就要离会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毛主席,心里感到空空的,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大圆桌前,大家都围着给毛主席敬酒,气氛十分热烈。
郭树德没有心思理会桌上的饭菜,他不时摸着口袋,口袋里装着一本崭新的《毛泽东选集》第一卷,是大会秘书处发的。他想,如果能请毛主席签个名该多好啊!大家争先恐后地给毛主席敬酒,一拨又一拨,简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郭树德只是怔怔地、激动地看着毛主席,热泪盈眶。
这时,毛主席似乎认出了坐在对面的郭树德。他放下筷子,离开座位,主动朝郭树德走了过来。郭树德的心紧张得直跳,他再也抑制不住了,赶紧站起身,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毛泽东选集》,翻开封皮,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主席,我想请您签个字。”
毛泽东微笑着,从秘书手中拿过钢笔,坐在餐桌旁,欣然在扉页签上了“毛泽东”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这一瞬间,郭树德惊呆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措手不及,只是看着毛主席,傻傻地笑着。手捧着毛主席亲笔签名的《毛泽东选集》,浑身颤抖着。
这一珍贵的历史性镜头,被新华社记者抓拍到了,次日刊登在《人民日报》头版上,成就了一种历史永恒。
这本有着毛泽东亲笔签名的《毛泽东选集》,成了“毛泽东号”机车组的传家宝。1976年毛泽东逝世后,这本《毛泽东选集》被中国革命博物馆(现中国国家博物馆)作为珍贵文物,永久收藏。现在“毛泽东号”机车组收藏的则是中国国家博物馆赠送的复制件。
也许源于毛主席的亲笔签名,自此《毛泽东选集》成了“毛泽东号”机车乘务员的必备读物。每当新人上车,司机长都会赠送一套崭新的《毛泽东选集》。让新人一迈进“毛泽东号”机车组,就在思想上留下“开‘毛泽东号车,先做‘毛泽东号人”的烙印。
这一做法,一直延续至今。
领袖与火车司机
翻阅丰台机务段有关“毛泽东号”机车的资料,一幅幅人民领袖与火车司机的感人画面,跃然纸上。毛泽东平易近人的品质,浪漫的诗人气质,情真意切,余味无穷。
自1946年“毛泽东号”机车命名,至1976年毛泽东逝世,30年间,“毛泽东号”的司机、司机长多次被邀请为毛主席的客人,或多次受到毛主席的接见。毛泽东与火车司机建立起了一种十分亲密的友好关系与真诚情谊。这期间,“毛泽东号”先后有七任司机长,除首任司机长陈捷三任期时间较短,没有机会见到毛主席外,其他六位司机长都幸福地见过毛主席。
1952年冬天,“毛泽东号”机车牵引毛主席专列从北京站始发,到南方去巡视。当时开车的司机是蔡连兴,郭映福、胡春东。为了保证列车动力充足、列车供暖不掉汽,机车一路上水满汽足。列车行驶到马家堡时,机车暖气管突然爆裂,需在丰台站停车抢修,更换暖气管。列车突然停了下来,毛主席问明原因后,便在二站台下车。守候在站台上的丰台站站长韩承锟赶紧迎了上来,陪同毛主席在站台上散步。
据韩承锟站长回忆,毛主席信步来到“毛泽东号”机车前,见司机室灯火通明。他站在司机室门口,深情地往里看了看,见大家都在忙碌着,微笑地点了点头,一句话没说,没有打扰忙碌中的机车乘务员。
换好暖气管,列车又继续前行了。
多年后,“毛泽东号”机车组第六任司机长郭映福回忆道,那天夜里毛主席来到了“毛泽东号”机车旁时,我们都知道毛主席来了,但是铁路纪律有规定,值乘任务时,谁也不能离开值乘岗位。我们不能下车向主席问好,只能把对领袖的爱埋藏在心里。为此,也留下了终身的遗憾。这么多年,毛主席那信赖与期待的目光,一直深深地铭刻在了“毛泽东号”机车乘务员的脑海里。
1954年8月22日中午,刚刚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的毛泽东,兴致勃勃地来到北京中山公园中山堂前广场,会见出席北京市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的代表。毛泽东从众多代表中,一眼就认出了郭树德。他再次把温暖的大手,伸向了这位曾让自己签过字的火车司机。毛主席与郭树德握手的照片,再次刊登在了《人民日报》上。
同样令人回味的是,进入古稀之年的毛泽东,仍然没有忘记“毛泽东号”机车的司机。1966年9月底,“毛泽东号”机车老司机胡春东,作为毛泽东的珍贵客人,被邀请参加国庆观礼,住进了中南海。他所住房间的隔壁,就是毛泽东的卧室。
10月1日国庆节这天,胡春东登上了天安门,伫立在从西边数第三根大柱子旁。毛主席以及党和国家领导人在城楼上挥手致意,与他近在咫尺。广场上是一片欢腾的海洋,胡春东更是万分激动。他想到毛主席对铁路工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不由得泪流滿面。
2日晚上,胡春东在中南海,与著名劳动模范时传祥、倪志福共进晚餐。一大盆猪肉炖菜、一大盆米饭,还有白面馒头。胡春东吃得心里热乎乎的……
晚上,胡春东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他在“毛泽东号”机车上20余年的风风雨雨,此刻电影镜头一般,一幕一幕,历历在目。他走出房间,想平静一下心情。刚出门,就迎面碰上了周恩来总理。
“毛主席请来的客人,你好啊!”周总理大步走了过来,把手伸向了胡春东。
胡春东激动地说:“总理您还没休息?”
周总理笑了笑:“我是来查铺的,你们是毛主席请来的客人,我可不能怠慢啊,负不起这个责任嘛!”随后又说道,“请你们吃大锅饭、睡大通铺,就是为了体验延安时期的生活啊。”
中南海的这一夜,成了胡春东最珍贵、最美好的记忆。在“文革”中铁路运输最艰难的时刻,作为毛主席的客人,来中南海做客,胡春东深感责任重大。
说起胡春东,他就是当年“毛泽东号”机车大名鼎鼎的“快车胡”。1949年3月,胡春东跟随“毛泽东号”机车入关。1952年赴朝参战,他驾驶着机车拉着装满燃料和弹药的列车,英勇地一次又一次闯过敌机的轰炸,准时将军列开到前线目的地。新中国建设时期,他扎实钻研技术,创造了“毛泽东号”机车“好、快、狠、稳、准”操纵法,为后来机车组建立完善的《电力机车安全值乘作业法》打下了坚实基础。
2006年冬,身患尿毒症的胡老已不能行走了,却执意坐着轮椅来到北京铁路局丰台机务段“毛泽东号”文化广场,反复抚摸着停放在展台上的退役“毛泽东号”蒸汽机车,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不久老人离世。临终前,老人已经认不出人了,嘴里却不停地喊着:“我的火车,我的火车来了,我看见‘毛泽东号来接我了!”
第六任司机长郭映福,多次受到毛主席的接见。1969年4月1日,郭映福作为党的九大代表,亲耳聆听了毛主席所致的开幕词,他说:“我家始终摆着毛主席像,我们永远怀念他老人家,我们工人阶级翻身得解放,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我们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永远不能忘本,不能忘了过去,没有共产党,没有毛主席,就没有今天的一切。”
1968年9月26日,司机陈福汉作为“毛泽东号”机车组的代表,在参加国庆观礼的前夕,受到毛主席的接见。站在天安门城楼上,他暗暗下定决心,紧跟毛主席,永远跟党走。
1970年5月20日,首都各界群众五十万人在天安门广场隆重集会,支持世界人民反对美帝国主义的斗争。陈福汉应邀登上天安门,参加了大会,再次受到毛主席的接见。
乘坐“毛泽东号”远行
1949年12月初,毛泽东乘坐新中国首趟专车前往苏联首都莫斯科访问。
这次出访是新中国最高领导人第一次出国访问,也是毛泽东生平第一次出国。目的是参加斯大林70寿辰纪念活动,与苏联缔结友好条约,为新中国的建设提供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这不仅是中苏两国之间一件极其重要的政治大事,也是战后组成的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的重大事件,世界瞩目,意义重大。
毛泽东首次出国,安全是一个关系重大的问题。尽管当时我国大部分地区已经解放,但战争没有结束,也还没有进行镇反运动。毛泽东专列所经过地区大多为新区,土改还未进行,国民党潜伏武装特务尚未肃清,沿线治安还不稳定。铁路是接管过来了,但是留用人员掌握业务大权,鱼目混珠,人员复杂。
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铁道部决定,尽管铁路机车牵引是区段制,但毛泽东专列的国内重点区段的牵引,基本上由“毛泽东号”机车担当的。这次毛泽东乘坐“毛泽东号”远行,既是机车组的光荣,更是机车组的重大责任。
早在1949年8月至9月间,党中央召开政协会议时,毛泽东就给汪东兴下达了准备出访苏联的指示,而且是坐火车去,由汪东兴负责毛泽东的保卫工作。据《汪东兴日记》披露,毛泽东曾对他说:“新中国刚刚成立,社会情况很复杂,这次出访苏联一定要保密,不要做宣传,沿途的警卫工作你去找聂荣臻、滕代远、李克农、罗瑞卿等同志商量着办。”
当时聂荣臻任中央军委代总参谋长,滕代远任铁道部长,李克农任外交部第一副部长,罗瑞卿任公安部部长。汪东兴与他们几个人研究后决定,为确保毛泽东专列的绝对安全,派足够的兵力负责从北京至满洲里沿线桥梁、涵洞、制高点的警卫工作。由汪东兴具体负责毛泽东专列和他身边的保卫工作。
毛泽东专列是在国民党留下的高级列车基础上改造而成。这高级列车是美国总统送给蒋介石的,但蒋介石一次都没有坐过,只有宋美龄坐过一次。由前卫车、主列车、后卫车三部分组成。专列的前卫车由5节车厢组成,乘坐着警卫部队和铁道工作人员,主要职能是负责开道;后卫车也有5节车厢,除警卫战士乘坐外,还有足够的空间放随身携带的物品。
毛泽东专列的主列车由10节车厢组成,有一节会议室式的车厢,除了几节一般软席卧车外,还有高级餐车、行李车等。尾部挂有一节半圆形的瞭望车。汪东兴、叶子龙、李加吉同毛主席乘坐同一节公事车。公事车内共有四个包间,毛主席用中间的一间,原准备了软床,鉴于毛主席生活习惯,周恩来指示滕代远立即换掉,并说:“这件事你要亲自落实一下。”后来换了一个用中国藤席编织的、有很好弹性而又平直的单人床。
万事俱备,待命出发。然而,就在这时,公安部门破译了一封密码电报,是国民党潜伏电台发出的,电报内容是向台湾方面通报毛泽东即将访苏的情报。台湾方面则叫嚷要对毛泽东专列进行破坏。
周恩来总理高度重视,公安部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副部长杨奇清直接抓破案工作。很快,将被国民党保密局反复吹嘘的万能电台侦破。据台湾派遣特务供认:国民党保密局局长毛人凤得知电台被侦破的消息后,颓然无语。蒋介石闻讯后,连声大骂毛人凤:“娘希匹!”
尽管案件侦破了,这着实让公安部门出了把冷汗,也讓人为毛泽东专列的安全悬着心。由此,铁路公安加大了沿线排查力度。天津铁路局在杨村大桥桥下墩台上发现一包炸药,哈尔滨铁路局在准备给主席专车换乘的机车上发现了一枚手榴弹,尽管都被及时拆除了,却引起各级领导的高度警惕。许多地方县委书记、县长亲自护路护桥,一个极为周密的护卫专车安全通过的天罗地网,布满铁路沿线。
11月底,滕代远部长向周总理作了详细的汇报,总理听完汇报后,认为安全已有保证,决定进入出发前的准备工作。当天傍晚6时许,专列进入北京西直门火车站待命。7时左右,滕代远部长上车检查后,认为很好。
晚8时许,周总理、罗瑞卿部长分别上车视察,认为满意。由此,全部充分有效的准备工作宣告结束。大家兴奋异常地准备执行光荣的政治任务——确保毛主席的专列出行安全。
1949年12月6日,北京下了一场大雪,玉砌银装,分外妖娆。
当天晚上,中南海丰泽园门前,灯火辉煌。毛泽东、陈伯达、师哲、叶子龙、陈秉承、沈剑心、李加吉、田树彬和汪东兴相继上了小轿车,向西直门火车站驶去。
晚上8时30分,毛泽东乘坐的小轿车驶入西直门火车站一站台,稳稳地停在了专列中部的车厢门前。毛泽东身穿皮大衣、头戴皮帽,健步走向专列,满面微笑地向守卫在车厢门口的同志频频致意。等候在此的周恩来、罗瑞卿、滕代远等人,立即迎上前去。到车站送行的还有刘少奇、朱德、聂荣臻、李克农等同志。
晚上9时整,北京铁路局机务处处长亲自驾驶“毛泽东号”机车,平稳地牵引着毛泽东专列徐徐启动,离开西直门站,朝东北方向驶去。此时,开车的机务处长和机车乘务员并不知道机后是毛主席的专列。
列车平稳快速行驶着,车厢里温暖如春。柔和的灯光下,毛泽东静静地看着书。在毛泽东的行囊里,最多最重的是书。包括《资治通鉴》《史记》《鲁迅全集》,还有托尔斯泰、高尔基等人的作品,装了整整两箱子。
铁道部长滕代远自然是专列“列车长”,公安部杨副部长、冯副局长则是名副其实的正副专列警长。从北京出发,直至满洲里的几千公里的行车过程中,每当列车停车、入站、上煤上水或换乘机车时,随车铁路公安都会在主席车厢周围警卫,同时监督沿线铁路人员的操作。所经各站除需上煤上水外,一律通过,不停车不候车,因此行车速度较快。但由于解放不久,线路质量不高,为保持平稳安全,时速没有超过80公里。
列车快到天津时,已是晚十点多,准备让主席休息,并告知车上备有生活用具。毛主席让立即收起来,然后从自己带的小布袋内取出洗漱用品:“我自己有,不需要公家另外准备。”
列车刚通过天津站,突然停住了。原来铁路线发现了一颗手榴弹,如果不是“毛泽东号”机车司机及时发现,机车就撞上了,后果难料。专列上顿时紧张起来,罗瑞卿忙检查保卫措施,并亲自下车去调查处理这桩事件。
毛泽东听了“手榴弹事件”的报告后,只是淡淡一笑,便向随行人员询问沿途风土人情和社会状况,谈到开心处,还不时发岀爽朗的笑声。毛泽东镇定自若,深深地感染了专列上的人,紧张的气氛很快缓和下来了。
在列车上,毛泽东的心情是放松的。为了缓解疲劳,沿途停站时,他经常走出车厢,到站台上散步。清晨,专列停在了山海关车站。这时红日从东方升起,毛泽东打开车窗一看,已到“天下第一关”。随行人员报告,机车要在山海关站加煤上水,需要停车半个多小时。毛泽东说:“走,下车看看有名的‘天下第一关是什么样儿?”当时根本没有想到毛主席会下车散步,车站没有任何警卫安排。
毛泽东戴着皮帽、披着皮外氅走下车,踏上站台。滕部长、杨副部长等马上走到主席跟前,问主席冷不冷?主席指着车站里的天桥说:“天下第一关,在什么地方?上天桥上看看。”边说边走。当毛主席那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天桥上时,“毛泽东号”机车上的乘务员才知道是牵引毛主席的专列,无比喜悦地欢呼着:“我们给毛主席开火车啊!”
列车驶过长春,继续向北挺进,北国风光,美不胜收。
然而,随车列检发现车厢温度骤降,经检查,是专列暖气管冻坏了。卫士李加吉记得,当时毛泽东非常幽默地说:“不是美国什么东西都好吗?有人甚至说月亮都是圆的,火车到了东北它怎么就冻了呢?”
12月9日上午9点,毛泽东的专列到达“国门”满洲里火车站。车站内并列着两条轨距不同的铁道线,南侧是中国的标准轨,北侧是苏联的宽轨。中国专列不能进入宽轨,毛泽东只能换乘苏联方面提供的宽轨专列。
斯大林派了自己的专列专程到满洲里迎接毛泽东。列车服务员都是苏联人,唯有餐车配有中国厨师,为的是给毛泽东一行做中餐。
毛泽东穿好皮大衣,与政治秘书、警卫处长、翻译一起走下车来。两列专列门对门,毛泽东微笑地走到滕代远面前,用他那热情有力的大手与中方铁路人员握手告别。苏联外交部副部长拉夫伦捷夫等陪同毛泽东登车。他对送行的人们说:“请中国同志放心,我们保证一路照顾好毛主席。”列车开动了,毛泽东站在车门的玻璃前,不断地挥手示意。
汽笛长鸣,列车缓缓启动,朝着莫斯科飞驰而去。经过10天的旅行,12月16日中午12点,专列抵达莫斯科雅罗斯拉夫车站。
1950年2月17日,毛泽东登上回国的专列,结束了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苏联之行。
“毛泽东号”机车在天津站迎接毛主席的专列,然后,牵引专列安全正点到达北京西直门车站。站台上,时任铁道部党组书记陆平问司机长郭树德:“今天是谁完成了最光荣的任务?”老郭说:“是胡春东开的光荣车。”
多年后,胡春东回忆起这段往事,心情仍然是激动不已。
有意思的是,多年来,一张毛泽东在火车站站台散步的照片,流传很广,却争议不断。照片上,毛泽东身着斗篷式大衣,头戴火车头式皮帽,由滕代远陪同行走在站台上。神采奕奕,风度儒雅。有资料说,这是毛泽东乘专列去莫斯科途中,在海拉尔车站散步。也有资料说,这是毛泽东乘专列到达满洲里车站后,下车换乘站台另一侧的苏联专列。我认为,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满洲里车站拍摄的。理由有二,一是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专运局的资料表明,当年毛泽东出访莫斯科时,出去和回来都没有在海拉尔站下车的记录。二是从列车运行时间来看,海拉尔站距满洲里200公里,按当时的列车时速,需要运行四个多小时。毛泽东专列是上午9点多到的满洲里站,那么通过海拉尔站的时间应该是凌晨4点多,在北国极其寒冷的大半夜,毛泽东是不会下车散步的。再说,从画面上的人影可见,应该是上午的阳光。
眼下,毛泽东专列的主列车已经收藏于中国铁道博物馆,与退役的“毛泽东号”蒸汽机车停放在一起,组合成完整的毛泽东专列,再现当年的专列风采。跨越历史沧桑,我们仿佛看到了当年毛主席乘坐火车的情景,以及他老人家行走天下的神韵与气概。
“火车头币”的疑虑
在第二套人民币中,53版贰角券纸币又称“火车头幣”。它是因为印有“毛泽东号”机车而得名。有学者质疑,“火车头币”上的图案不是“毛泽东号”机车啊。“毛泽东号”机车前面有毛主席像,而“火车头币”机车前面是一颗五角星。
由此,引出了一段毛泽东与“火车头币”的佳话。
1948年12月1日,新中国成立前夕,中国人民银行在石家庄正式宣告成立。南汉宸出任第一任总经理,董必武亲笔题写了行名。首套人民币上的“中国人民银行”字样就是董老的题字。
全国解放后,中国人民银行在各大区和省、自治区、直辖市组建区行、分行,在全国统一发行人民币。中央人民政府清除了国民党政府发行的各种货币,结束了国民党统治下几十年的通货膨胀和中国近百年外币、金银在市场流通、买卖的历史。
到1951年底,除西藏自治区和台湾省外,人民币在全国范围内流通,全面占领国内货币市场,成为我国唯一的合法货币。
在钞票上印刷人物肖像,是各个国家的共同习惯,有利于钞票防伪。早在1947年12月30日,在筹建中国人民银行过程中,董必武电报东北局,委托印制人民币,提出了“票面印毛主席像”的要求。同时电告中央,中央回电同意。但是,毛泽东不赞成在人民币上印制自己的头像。他说:“票子是由政府发行的,不是由党发行的;我现在是党的主席而非政府主席,怎能印我的像呢?以后再说吧。”董必武立即找南汉宸商议,改印解放区工农业生产图案。
1949年10月,毛泽东已任中央人民政府主席。人民银行发行科科长石雷请示南汉宸行长,提出人民币上是否该印上毛主席像的问题。南行长笑着说:“小石呀,此事我也没有忘记。前几天,我在中南海开会,趁会议休息时,我当面请示了毛主席。毛主席说,胜利了,不要以功臣自居,要谦虚谨慎,进城前我们开了会(指七届二中全会),会议决定不准用人名命名工厂、城市和街道。因此,当上政府主席也不能把自己的像印在人民币上。我们应该照毛主席说的去做。”
1952年,由于战争已经结束,财政收支趋向平衡,物价稳定,全国财经统一工作已见成效。而第一套人民币是战时货币,种类多达62种,印制粗糙,比值低,人民群众使用不便,中央决定发行第二套人民币。人民银行在设计新票版样时,没有直接出现毛泽东头像,而采取借用建筑物、设备、场景上的毛主席像画面。如贰角券正面图案是“毛泽东号”机车,车头上有毛主席像;一元券正面图案是节日的天安门,天安门上有毛主席像;五元券正面图案是少数民族群众抬着毛主席像游行。新票版送中央审查,毛泽东审阅后提出两条意见:一是“中国人民银行”行名汉字排列,应把从右至左改为从左至右;二是票面上不要印自己的头像。
周恩来遵照毛泽东指示,让人民银行修改,南汉宸主持人民银行修改后的贰角券正面图案将“毛泽东号”机车上的毛主席像改为五角星(即1949年初“毛泽东号”机车入关前的车徽图案);一元券正面图案改为平日不挂毛主席像的天安门;将五元券改为少数民族代表手举两面旗帜,一面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另一面写着“中华各民族大团结万岁”字样。
毛泽东三次拒绝把自己的头像印在人民币上,反映了他严格执行党的决议、严格自律和谦虚谨慎的政治态度。
后来,人们将印有“毛泽东号”机车的53版贰角券纸币,称之“火车头币”。火车头币于1950年开始酝酿设计,1951年确定设计印制方案,1953年设计试制完成。为使新设计版面和谐一致,新中国首任总行行长南汉宸特请当时总行研究员马文蔚重写了“中国人民银行”六个字行名,为魏碑中“张黑女”碑体。此后定为中国人民银行行名通用的标准字体。整个票版由著名美术家周令钊、罗工柳等人设计,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和新中国的精神风貌。
“火车头币”首套发行于1955年3月1日。正面图案为火车主绿色,背面图案为花符、国徽及汉、蒙、维、藏文字主茶色,面值2角。采用胶印四色和凹印一色的印刷工艺,由上海印钞厂印刷、中国人民银行发行。其特点为:一是空心五角星水印。二是未发现暗记。
1971年11月开始,“火车头币”只收不付。火车头币年代较早,流通时间短,存世量稀少,市场需求量大,一直是收藏界炙手可热的藏品。
“韶山铁路”不是寿礼
韶山铁路是“文化大革命”的产物。
早在建国初期,出于对毛泽东的敬仰,湖南省人民政府顺应广大人民群众的要求,提出早日修通毛主席家乡韶山铁路的建议。毛泽东亲自决定,提前修建鹰厦铁路,推迟韶山铁路建设。
20世纪60年代,韶山被奉为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圣地”之一。全中国有许多大学和中学里的青年学生,出于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争相前往毛泽东的故乡韶山大串联,瞻仰毛泽东故居,学习毛泽东思想。仅1966年,前往韶山的人数就超过了290万,原有的公路运输难以负担。1966年10月,长沙铁道学院的红卫兵首先倡议修筑韶山铁路。1966年12月,国家计委批转铁道部《关于安排修建韶山铁路支线的意见》。月底,湖南省革委会筹备组、省交通厅、铁道部第四勘测设计院、广州铁路局、长沙铁道学院等单位派员组成“湖南省韶山铁路工程指挥部”,统一领导韶山铁路修建工作。
按设计方案要求,韶山铁路在原湘黔铁路上的马托铺站(今名向韶站),引出分支向北延伸,直接连通韶山冲。周恩来总理审阅设计方案后,担心会破坏毛泽东故居周围的环境,提出韶山铁路不伸入韶山冲,并留下5公里缓冲距离。
1967年2月5日,韶山铁路建设工程正式开工。铁路工人、工程技术人员、解放军指战员以及广大农民积极参与,超过了十万之众。为抢时间、赶进度,2月上旬,在设计尚未全部完成的情况下,工程指挥部即组织湘乡、湘潭、宁乡三县近三万余名农民进场施工。到4月底,就完成全部土石方168万立方米。整个工程竣工决算为993万元,正线每公里造价为46万元。经过10多个月夜以继日的辛勤劳动,1967年年底,全长21.2公里的韶山铁路顺利建成。这条“红色铁路”,堪称新中国铁路建设史上修成标准高、费用少、质量好、施工时间短的优质铁路。
湖南省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组长黎原致电党中央,建议于1967年12月26日舉行隆重的通车典礼,同时为韶山车站广场上的“青年毛泽东”塑像揭幕,以纪念毛泽东74岁诞辰。毛泽东接到电报后,于12月17日对湖南省的报告作了六点批示,明确反对个人崇拜和为自己祝寿,他提出:“……(三)党中央很早就禁止祝寿,应通知全国重申此种禁令。(四)湖南的集会应另择日期。(五)我们不要题字……”根据毛泽东的指示,通车典礼只好推迟了两天。12月28日,十万军民举行盛大集会,庆祝韶山铁路通车和“青年毛泽东”塑像落成。
1967年12月28日,韶山铁路正式通车,并开行韶山至长沙的韶1/韶2次旅客列车,和韶山至株洲的韶3/韶4次旅客列车。后来改为开行北京至韶山的1/2次列车(即今Z1/Z2次,北京西-长沙)。20世纪90年代末,也一度开行广州-韶山的旅游列车。
韶山铁路通车是件喜事,但毛泽东认为,绝不能把韶山铁路当作寿礼。不可否认,在毛泽东的情感世界里,故乡占有很重的位置。他十分依恋故乡,依恋养育过自己的生活环境和地域文化。坐着火车回故乡,也许是毛泽东多年的梦想。
但是,毛泽东反对借韶山铁路通车为自己祝寿,这是毛泽东的底线。他要求“通知全国重申此种禁令”,可见毛泽东坚定的组织原则。他认为,韶山铁路应该与毛泽东的名字严格区别开来。尽管只推迟了两天通车,但表达的意图很清楚,就是要错开生日,就是要反对借韶山铁路通车为自己祝寿。
毛家后人与“毛泽东号”
时光到了1994年12月10日。北京的冬天,雪花飞舞,银装素裹。
这天上午,“‘毛泽东号机车命名48周年、安全走行600万公里座谈会”,在丰台机务段举行。“毛泽东号”机车在世的几位老司机长,也都早早地赶了过来。
会议开始前,在“毛泽东号”机车前,只见有几个人冒着雪花,用洁白的丝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毛主席的半身铜像。他们是那么认真、细致。原来,他们是毛泽东的亲属,李讷、王景清、邵华和毛新宇。以及毛泽东晚年身边工作人员张玉凤、张木奇、田云玉、李连成、王鹤滨等。
这是48年来,“毛泽东号”机车组成员第一次与毛泽东的亲属聚集一堂,共叙亲情。
“毛泽东号”机车组第九任司机长王志祥,汇报了“毛泽东号”机车48年来的成长变化。
毛泽东与专列工作人员合照留念
毛泽东的女儿李讷发言道:“我是来向大家学习的,早就听说有这个机车组,是先进的,久闻大名。这次我亲眼看到了历届司机长和一些年轻同志,我感到非常高兴,向大家学习,向大家致敬。48年来,安全行车600万公里无事故,这是很不容易的,你们不愧于工人阶级这个称号,我感谢你们。”
张玉凤和蔼地与大家交谈,询问机车组的工作情况。她亲切地说:“我是铁路的一名职工,也是主席身边的一名工作人员,参加今天这样一个纪念会,我非常的高兴。虽然我是铁路职工,但对这个机车组的了解还是今天。有许多地方值得我学习,首先是你们的这种精神。以我们伟大领袖的名字命名,在祖国的大地上日夜奔驰,为人民的解放事业和建设事业,奉献了你们一生的精力。看到在我面前的这几位老司机长白发苍苍,我就感到你们所走过的路是不平常的,但也是非常光荣和值得骄傲的,你们不愧为以我们伟大领袖名字命名的机车上的同志!”
王鹤滨回忆了当年在毛主席身边工作时,三次随毛主席乘坐“毛泽东号”机车牵引的专列去外地巡视的情景,并即兴赋诗一首,赠给“毛泽东号”机车组:安全行车千万里,节约燃料百亿斤。英雄机车创奇迹,领袖旗帜永高举。
大家一同观看了“毛泽东号”专题片,表示今后要像亲戚一样经常走动。《人民日报》《经济日报》《人民铁道》报等新闻媒体记者应邀参加。次日《人民日报》刊发了本报记者颜世贵采写的专题报道。
又是25年过去了。到了2019年,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中央宣传部面向全国组织开展了“最美奋斗者”学习宣传活动,评选表彰新中国成立以来涌现的英雄模范。2019年9月25日上午,“最美奋斗者”表彰大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毛泽东主席之子毛岸英烈士荣获“最美奋斗者”荣誉称号。毛泽东唯一嫡孙毛新宇作为親属代表领取了荣誉证书。
作为“最美奋斗者”先进集体代表,“毛泽东号”机车组第十二任司机长刘钰峰也荣幸地参加了表彰大会。作为大会8名发言代表之一,刘钰峰上台介绍了“毛泽东号”机车组的先进事迹。
刘钰峰深情回顾了“毛泽东号”机车在解放战争中,历经战火硝烟的洗礼,奋勇支前,屡建奇功;在革命胜利后,为了建设新中国,“毛泽东号”机车艰苦创业,永不停轮;改革开放以来,“毛泽东号”机车始终坚守“人民铁路为人民”的初心,多拉快跑,安全正点……
奋斗者感人至深的事迹和精彩的发言,深深打动了现场的每一个人,热烈的掌声一次次响起。
刘钰峰回到座位,惊喜地发现,毛新宇少将与自己都坐在前一排。表彰会结束后,大家纷纷合影留念。刘钰峰径直走到毛新宇面前主动问好:“您好,毛将军,我是‘毛泽东号机车组第十二任司机长刘钰峰。”
毛新宇面带微笑,握着刘钰峰的手高兴地说:“我认识你,你刚才的报告很精彩!现在你们‘毛泽东号机车到长沙吗?”
“到,我们的机车到长沙。欢迎您来我们机车组指导工作。”刘钰峰真诚地说。
“好的,好的!你们的工作很出色。”毛新宇欣然接受了刘钰峰的邀请。
毛新宇与刘钰峰亲密合影。这时有记者向毛新宇提问:“毛将军您好,‘毛泽东号机车组作为全国唯一以毛泽东主席名字命名的基层生产班组,至今走过了70余年的历程,一直以来都是全国铁路运输安全生产的一面旗帜。今天‘毛泽东号机车又获得‘最美奋斗者荣誉,能否请您谈谈对‘毛泽东号机车组、对中国铁路事业发展有何期待与希望?”
毛新宇笑了。他高兴地说道:“‘毛泽东号机车组是以领袖的名字命名的,获得‘最美奋斗者的荣誉,我感到非常高兴!希望机车组同志们牢记毛泽东主席嘱托,勇往直前,再创辉煌!也衷心希望铁路发展越来越好,为国家的发展建设作出更大的贡献!”
事后,刘钰峰回忆起与毛新宇的短暂交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作为‘毛泽东号机车组的司机长,在这样一个意义重大的场合,有机会与毛主席后代面对面交谈沟通,我感到十分幸运,备受鼓舞。我们机车组一定牢记交通强国、铁路先行历史使命,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历史征程上,接力奋斗,再立新功!”
毛泽东一生革命,他的家人中有六位烈士。新中国成立后,为了保家卫国,毛泽东像千千万万普通父母一样,毅然把儿子送到朝鲜战火纷飞的前线,儿子毛岸英不幸壮烈牺牲。毛泽东一生清廉,勤勉为公,他没有为子女和亲属留下财产和权力。
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毛泽东诞辰120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在为中国人民不懈奋斗的光辉一生中,毛泽东同志表现出一个伟大革命领袖高瞻远瞩的政治远见、坚定不移的革命信念、勇于开拓的非凡魄力、炉火纯青的斗争艺术、杰出高超的领导才能。他思想博大深邃、胸怀坦荡宽广,文韬武略兼备、领导艺术高超,心系人民群众、终生艰苦奋斗,为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建立了不朽功勋。”
尾声·永远的“毛泽东号”
2023年春日里的一个中午,沐浴着灿烂的阳光,我与“毛泽东号”机车组第七任司机长陈福汉老人亲切地交谈着。
老人已是87岁高龄,耳聪目明,思维清晰。因为有着共同的机车乘务员经历,从蒸汽机车说到高速列车,我们有谈不完的话题。
我问老人:“您经常坐高铁吗?”
“当然坐啊,日本的光号,咱们的和谐号、复兴号,我都坐过。”老人自豪地说。
“与当年开‘毛泽东号相比,您有什么感受?”
“那还用说,中国速度啊,快啊!时代进步了,高速度啊。”老人乐哈哈地说。
我笑了:“您说得太对了,中国速度,中国骄傲。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毛泽东号作为普速铁路的杰出代表,在高铁时代的意义何在?”
老人陷入了深思,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后,老人站起身来,真诚地对我说:“我认为,‘毛泽东号有两条根本经验:一是坚定地跟党走,离开党我们寸步难行:二是永远依靠群众,离开群众我们将一事无成。无论是过去的普速火车,还是今天的高铁时代,这两条根本经验都是我们的革命传家宝。”
老人的思维如此敏捷,回答问题如此精准,令我肃然起敬。是啊,坚持党的领导,永远依靠群众,我们的事业就会无往而不胜。
1974年,陈福汉随中华人民共和国铁路工会代表团出访日本。受日本方面邀请,陈福汉与代表团成员一道,专程考察了东海道新干线,并体验了“光号”高速列车。当列车显示时速为210公里时,陈福汉连连感叹“太快了、太快了”。这时,中国列车的最高时速也就80公里,旅客列车的平均时速不过40公里。
日方得知陈福汉是火车司机,特地请他进入驾驶舱看看,令他惊奇和羡慕的是,高速列车的操纵台上,没有汽门、手把,而是一排排按钮,日本火车司机是按着电钮开车,干净、清爽。陈福汉想到了自己的蒸汽机车,一锹锹地投煤,一身油衣,一身黑汗。他沉默无语。
新干线“光号”高速列车像风一样的快,让陈福汉大开眼界,也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落后就会挨打,我们必须奋起直追。陈福汉回国后,心里一直不能平静,盼望着有一天能驾驶咱中国的高速列车。
34年后,陈福汉终于盼到了这一天。2008年8月1日,京津城际高铁开通,陈福汉被请进了从北京南站首发的“和谐号”高速列车驾驶舱,感受时速350公里的“中国速度”。陈福汉回忆起当时的感受:“我们的高速列车不仅快,而且很平稳。”2019年12月30日,京张高铁全线开通运营,陈福汉再次被请上了首发列车,感受中国智能高铁的魅力。“复兴号”奔驰在祖国的广袤大地上,陈福汉老人充满了自信与自豪。
陈福汉是“毛泽东号”蒸汽机车的最后一任司机长。在他任职司机长期间,实现了“毛泽东号”由蒸汽机车向内燃机车的换型,见证了“毛泽东号”蒸汽机车最后的辉煌。
1977年1月,“毛泽东号”蒸汽机车退役,被封存在北京西郊的101车库里。1992年,中国铁道博物馆筹建时,这台饱经历史沧桑、有着革命色彩的老式蒸汽机车,被征集到了中国铁道博物馆,评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毫无疑问,退役后的“毛泽东号”蒸汽机车,已经成为一种历史象征,一座神圣的火车头丰碑。作为中国最负盛名的火车头,以其特殊的历史意义和深厚的文化内涵,传承着革命红色基因,矗立起新中国铁路的图腾。在这里,游客们、火车迷们仍然可以感受到它别样的气息。
2004年9月25日,新中國成立55周年前夕,68岁的陈福汉来到中国铁道博物馆。他应《焦点访谈》节目组之邀,现场讲述“毛泽东号”蒸汽机车的故事。陈福汉在“毛泽东号”蒸汽机车上整整干了20年。老人登上机车,抚摸闸把,回想风雨兼程的岁月,激动不已。
走进历史,走进文化。以“毛泽东号”机车为代表的中国火车头,无疑是一部厚重的历史大书,也是一套精美的文化大餐,值得我们认真阅读、欣赏和品味。不忘初心,对历史的深情缅怀,不仅仅是一种尊重,更是在汲取文化力量。如大江东去,滚滚波涛成就了强大的推动力。民族发展纪事,成为全民族的“集体无意识”,又成为各种各样、丰饶而绵长的历史叙事。
追随永远的“毛泽东号”,登乘“复兴号”高速列车,新时代我们再出发。感受毛泽东的人格力量,传承伟大的建党精神,以其超越物理力量的精神之美,自然成为人们热衷的对象。这种精神之美,只有在文明的国度,才可能发扬光大。
我充满激情地写下这些文字,本就是对历史文化的敬重,对伟大领袖毛泽东的热爱,对“毛泽东号”机车的敬仰,一种幸福感、自豪感油然而生。
作者简介
王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名汉水文化学者,现任西南交通大学、苏州科技大学兼职教授,中国铁路作协名誉主席。1989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人民日报》《人民文学》《中国作家》《青年文学》《北京文学》等重点报刊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文学评论680万字,多篇小说、散文被《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散文选刊》转载。代表作有长篇小说《阴阳碑》《传世古》《金匮银楼》(合称“汉水文化三部曲”);长篇报告文学《中国速度——中国高速铁路发展纪实》《中国智慧——中国高铁科技创新之路》《中国力量——高铁正在改变中国》(合称“中国高铁三部曲”)。著有《红楼梦写作之美》《汉水文化探源》《采访艺术论》等文学评论专著。作品被翻译为英、法、德、俄.、西、阿、罗、日等多国文字。
责任编辑 张 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