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出效应

☉何 帆

孟加拉国成衣业的奇幻之旅

1980 年，孟加拉国的商人努尔·卡迪尔创办了一家服装公司，生产衬衫。在此之前，孟加拉国没有一家大型服装企业。1979 年，孟加拉国全国服装行业的工人加起来还不到40 个。卡迪尔曾经在政府部门工作，他的社会关系很广。为了开办服装公司，他找到一个国外的合作伙伴——韩国的大宇公司。大宇公司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服装企业之一。大宇公司的负责人和卡迪尔一拍即合，因为韩国的服装出口受到欧美的限制，必须有进口配额才行。为了绕开欧美的贸易壁垒，大宇也在寻找海外生产基地。孟加拉国没有配额限制，在孟加拉国生产衬衫，可以绕道出口到欧美市场。

大宇公司和卡迪尔的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卡迪尔派了130 名员工到韩国接受培训。作为回报，卡迪尔的公司要把总销售收入的8%交给大宇，算是支付专利费和销售佣金。卡迪尔的公司发展得很快。开业第一年，他们就生产了4 万件衬衫。更成功的是，孟加拉国的工人很快就掌握了韩国的技术。仅仅在投产一年之后，卡迪尔的公司就终止了和大宇的合作协议。他们能自己生产衬衫了。1987 年，这家公司的年产量已经达到230 万件。

大宇一开始签订合作协议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孟加拉国的工人这么快就把技术学走了。卡迪尔也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他派到韩国培训的130 名孟加拉国工人中，有115人先后离开他的企业，自己办厂当老板了。10年之后，孟加拉国的成衣出口额已经达到20 亿美元。

后来，孟加拉国的成衣出口也遇到了欧美的贸易壁垒，发展得并不顺利。孟加拉国到现在也没有实现经济腾飞，还是一个不发达国家。但是，卡迪尔的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经济发展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最关键的不是从1 到100，而是从0 到1“惊险的一跃”。

贫穷是一种均衡，富裕也是一种均衡

假设你生活在一个贫穷的社区，你想开个小作坊，生产一些东西卖，该生产什么？是生产玩具好呢，还是生产袜子？你不知道。就算你听说有一种玩具卖得很好，比如孩子们都喜欢的航模飞机，你也想生产，该怎么生产？你没学过。就算你到处拜师，学会了怎么生产，图纸也画好了，到哪里买材料？为什么致富这么难呢？因为你掉进了“贫困陷阱”。

你玩过《帝国时代》吗？《帝国时代》是微软出品的一款电子游戏。游戏一开始，你站在一丛灌木的旁边，周围一片黑暗。你得一点点探索，周围的世界才会展现出来。在贫穷的社会里，周围的世界对你来说，就是这样黑暗无助。经济学家总是觉得，只要有了市场经济制度，人们马上就会找到创造财富的机会。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让他们自己试试？

假设你生活在一个富裕社区。周围的邻居有的办企业，有的做投资，有的是教授。你在家里办个家庭聚会，各行各业的精英都会过来，大家各自交流心得体会。他们见多识广，创业经历丰富多彩。你无意中提到，自己有个好点子，可以把机场的电梯改成自动安检型的。马上有个风险投资家说，好，我先给你一千万，你做一个试试看。

你真的做出来了，马上有一个朋友说，我认识机场的经理，帮你推荐一下。你的长处是有好的点子，隔壁的年轻人是个工程天才，你们还有个朋友擅长市场推广，很快就组建了一支“梦之队”。

按照经济学的解释，这是因为知识有溢出效应。一个社会积累的知识越多，新的知识就越容易涌现。知识的存量越多，每一项新知识的收益就越大。新知识的收益越大，进行知识投资的激励就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