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命运共同体视域下大连建成国际海洋中心城市的价值
2023-12-16安善花
□安善花
(大连大学 辽宁 大连 116622)
在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海洋的政治、经济及文化意义不断提升的大环境下,中国适时向全世界倡导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这一建设性理念。在此背景下,沿海城市如何自我定位?如何确立未来的发展目标?如何为国家的深度发展助力?这是城市获得可持续发展必须回答的问题。从思想史和国际政治的交叉点上,以海洋命运共同体为视角分析大连建成国际海洋中心城市的价值,有助于我们进一步认识中国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与实践的曲折发展及其原因,以及在这一过程中大连的历史变迁,也将为思考当代东北亚①海洋秩序,以及作为有着厚重历史基因的港口城市大连如何明确新时代赋予自身的使命,提供历史的启发与借鉴。
一、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渊源及其实践的历史回顾
在东亚历史上,曾经存在过一个以中国为中心的结构完整独特的国际关系体系,即“华夷秩序”。中国自古代起就遵循的“天人合一”世界观在海洋领域的体现就是形成以中国为中心的西太平洋贸易网,在相对独立的东亚区域空间,形成比较成熟的贸易交流体系,可谓海洋命运共同体的雏形,其主体就是中国。
1.前近代“丝绸之路”及中国海洋共同体意识的萌芽与发展
近代以前,东亚区域国际秩序是以中国为中心的“华夷秩序”。受古代儒家传统自然地理世界秩序观的影响,中国历代封建统治者构建了一套以中国为中心的国际关系体系,即“朝贡体系”,也被称为“中国传统的世界秩序”。[1]4它是“自汉代直至晚清在古代世界大大小小国际关系格局中发展得最为完整的”[2]国际秩序,也有学者称之为“亚洲的华夏秩序”或“天朝礼制体系”。[3]与欧洲近代国际体系不同,它有着自己独有的理念与原则。
美国学者许倬云说:在华夷秩序支配下,“中国”不是一个主权的单位,而是普适文化的体现。[4]这恰好说明“华夷秩序”是文明传播辐射范围的扩大。与欧洲近代国际体系不同,“华夷秩序”是以在各方面都具有绝对优势地位的中国为中心构建起来的区域性国际秩序。中国是为“华”,“夷”则作为这一国际秩序的辅助而存在。由于中华文化绵延几千年,是唯一没有中断的古代文明中心,因此之于各国具有持续的吸引力。在华夷观念下,整个世界被划分为华夷两极,中国历代封建统治者以“以夷变夏”为终极目的,无形中形成对外传播文明的使命感。这使他们在对外传播中华文明的同时,很容易以文明程度作为衡量相互定位的尺度,也使这一秩序成为文化主导型国际秩序。对周边国家而言,由于文化上的落差,政治、经济上的统治需要及国家之间斗争的现实,使他们往往为得到中华中心国的政治关怀、军事保护和经济利益而承认自己“夷”的地位,向中国朝贡,接受册封,从而形成以中国为中心的具有森严等级制的金字塔似的纵向国际秩序。
此外,古代中国是一个政治、经济、军事力量强大的国家。这种强大的综合力量是其推行王道政治的基础,也是周边国家实行“慕华政策”和“事大主义”的根源。因此,华夷秩序“是完全由对‘中华帝国’的直接关系规定的一元化上下秩序构成的”[5]。这种上下秩序是双方彼此承认,不以第三方的承认而存在的。
因此,中国的强大与繁荣稳定是“华夷秩序”得以建立并能够存在和稳定的先决条件,同时“华夷秩序”内部属国对该秩序理念的尊重和认同及没有外部体系的刺激和冲撞,是这一秩序存续和稳定的必要条件。历史证明,在近代西方国际体系大规模进入亚洲之前的数千年中,中国以其政治上的统一与稳定、经济上的繁荣和昌盛、文化上的优越和军事上的强大,在东亚地区处于核心地位。
中国古代文明发源于黄河中下游,具有明显的大陆内聚性。基于古代自然地理世界观和封建统治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华夷秩序”思想以及中国社会长期实行以农为本立国理念的影响,中国古代的海洋观带有浓厚的守土防御、保守自居等内敛情结。然而,中国同时又是一个海洋国家。在秦帝国时期,秦始皇为占有和控制海洋,不断到海边巡游,甚至为战胜“海神”之恶神进行海上航行,实际上已经建构起集陆海文明为一体的国家发展基调。“华夷秩序”的基本框架正是在这一基础上形成的。作为海洋国家,中国很早就为“海洋文明”做出过巨大贡献。据《史记》记载,徐福两次率大规模船队东渡,其中包括大量的水手和工匠及不计其数的生产资料。整个东渡的过程,客观上起到了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和先进生产技术的作用,也是古代中国向世界贡献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这一共有资源的有力证明。
近年来,中外考古界通过研究得出共识,认为徐福东渡是从山东半岛出发,经朝鲜半岛,最后到达日本列岛。有学者认为,徐福东渡标志着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东线和东北线”的开辟,“而且对海丝之路南线和南西线以及海丝之路全局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先导作用”[6]。
隋唐时代直至宋元时期,虽然当时的航海技术条件十分有限,但海陆交通把中国、朝鲜、日本等东亚国家乃至印度、斯里兰卡等南亚国家甚至欧洲国家都联系在一起,不仅促成广州、泉州、扬州、明州等著名的国际贸易港口的形成,而且促成世界性海上贸易圈的初步形成,彰显了中国古代朴素的海洋命运共同体意识的普适情怀。英国近代科学技术史专家李约瑟曾做出高度评价:“中国人一直被称为非航海民族,这真是太不公平了。他们的独创性本身表现在航海方面正如在其他方面一样。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西方商人和传教士发现的中国内河船只的数目几乎令人难以置信;中国的海军在1100-1450年之间无疑是世界上最强大的。”[7]并盛赞明代水师在当时具有世界领先水平。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表明中国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广泛传播具有坚实的物质基础。
日本是古代中国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与实践的最大受益者。从公元630年至894年,日本先后共组建20次遣唐使节团,另有多次非正式出使。唐朝也派遣使者访问日本。日本的遣唐使在长安、洛阳及中国沿海地区进行交流或学习,并在回国后积极传播中国文化。然而,日本在受惠于中国倡导的海洋命运共同体这一共有资源、广泛汲取中华文化时,因其海洋意识与中国相去甚远,不仅不维护海洋命运共同体这一共有资源,反而最终成为域内挑战既有国际秩序的破坏性因素。
2.域内各国不同的海洋命运共同体意识对东北亚国际关系的影响
偏居东方一隅的日本只有内向型海洋命运共同体意识,即因日本特殊的自然地理环境,很难单凭个人或少数人的力量克服外来危机而形成了日本人之间相互抱团的集团意识,却从未产生过整体的东亚海洋命运共同体主张。这一点与中国有着本质的区别,反映出二者国家气质及国际视野的巨大差距。不仅如此,日本还一直关注朝鲜半岛的政治局势,伺机而动以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朝鲜则因地缘及文化上关系,直接在中华帝国的辐射之下。“中朝朝贡关系发源于朝鲜历史的早期阶段”,而且“朝鲜是模范藩属国”[1]81,“在唐代中叶以后,在半岛上称雄的高丽人,开始接受中国人的大国地位及其权威,确立其‘事大以礼’的关系形态”,即所谓“以小事大,保国之道”。[8]259
公元663年的白江口之战是中国为阻止日本对大陆扩张,在中日之间进行的第一次正面军事较量。因白江口位于锦江入海口,故此可以认为这是一场近海海战。这次以日本战败并退出朝鲜半岛而告终的战役,未能触动唐朝在东亚地区原有的中心地位,也宣告古代中国倡导的海洋命运共同体意识的阶段性胜利。在此后近千年的时间里,日本把主要精力放在积极向中国学习先进的文化上面,暂停对大陆和朝鲜半岛的染指。
忽必烈建立元朝后,曾两次派兵攻打日本,有违海洋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原则,但日本不认同少数民族政权的“华夷之辨”世界观,同样是中日关系史上一段不和谐的乐章。直至明朝建立,明太祖朱元璋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解决了这一历史问题。但日本始终窥视朝鲜半岛和大陆局势的变化,没有放弃扩张的野心。
16世纪末,丰臣秀吉在统一日本后,先后在1592年和1597年两次出兵朝鲜。明朝在朝鲜的请求下出兵援助,此即万历朝鲜战争(朝鲜称之为“壬辰倭乱”,日本称“文禄庆长之役”)。战争以丰臣秀吉病死后日本撤出朝鲜半岛而结束,可谓没有胜负。但这场战争“可以说是日本人对朝鲜半岛发动的第一次侵略战争,也可以说是日本人对天朝礼治体系的第一次严厉的挑战,更可以说是‘天朝礼治体系’在东亚地区展开以来所遭遇的‘史无前例’的挑战”[8]421。战争结束后,中国和朝鲜都与日本断绝关系,日本被孤立于东亚国际秩序之外。日本反复挑战中国的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使各国都付出巨大的代价。特别是日本不断挑衅、搅动东北亚地区的安宁与稳定,其对外扩张思想给东北亚国际关系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二、西力东侵与近代东北亚海洋格局的震荡
前近代东亚大陆及海洋秩序的震荡、磨合与恢复的行为主体都是“华夷秩序”内的国家,即便偶有日本的挑战,但在以中国为主导的海洋共同体理念支配下,最终趋于稳定、和平与安宁。然自近代以来,随着俄、英、美等域外陆海力量的侵入,并在此与中日展开博弈,使这一地区的海洋秩序不断发生变化,大连作为东北亚港口城市,见证了这一段历史的沧桑巨变。
1.列强在东北亚海域的角逐
近代东北亚国际局势的变化与这一地区海洋秩序的变迁息息相关。这里的海洋秩序在前近代与以中国为中心的“华夷秩序”相对应,保持相对和平的局面。但随着俄、英、美等陆海战略力量在此展开博弈,这一地区原有的国际秩序受到冲击,国家发展取向也最终分道扬镳,日本加入欧美列强宰割东亚邻国的行列,中国、朝鲜成为日本对外扩张的目标,这一地区的海洋秩序也因此发生更加剧烈的变化。
有学者提出:“东亚海权格局在历史上经历了三次重构:一是16世纪初至20世纪初,从中国主导的等级制格局向列强主导的均势格局的转型;二是20世纪30—40年代,从多极均势向美苏争霸之下的两极均势的转型;三是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从两极均势向美国主导的单极霸权的转型。”[9]这种分析颇有见地。正是由于欧美列强纷至沓来,东北亚海洋格局发生剧变,中国在第一次鸦片战争后被强行纳入西方主导的国际秩序。随后,日本在1853年美国佩里“黑船来航”后开国,而在1876年,日本模仿欧美列强以坚船利炮为后盾迫使其开国的做法逼迫朝鲜开国。
近代以来,世界海洋秩序的剧变极大地冲击了东北亚海洋秩序。16世纪初,随着欧洲列强对制海权争夺、海外殖民地建立的需要,西方海权势力逐步渗透东亚海域,使得这里原有的与“华夷秩序”理念原则相对应的海洋秩序面临挑战。如果说近代以前中国一直倡导的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是中国在传统海权的逻辑基础之上建构在东亚范围内具有普适意义的传统海权,那么“自19世纪中叶到冷战结束后,东北亚海权格局经历了中日两极对抗——日英与俄、苏中与日三足较量——美日中俄四角共存的嬗变”[10]。在此背景下,中国成为列强竞相争夺的目标,中国一直倡导的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实践基础也随之消失。
2.东北亚海洋格局的震荡之于大连社会发展的影响
黄海之于东北亚大陆具有极为特殊的意义。回顾历史,近代以来改变东北亚国际关系格局的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均发生在这片紧邻中国政治中心的门户之海,足见黄海战略地位之重,这一海域也成为东北亚地缘政治的焦点区域。
在近代中国的沧桑巨变中,大连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在历史的更迭中,大连是历史的亲历者,也是见证者。大连作为港口的城市发展史,可谓半部中国近代史。由于大连始终是帝国主义国家为实现其扩张目标的重要地点,大连的历史从一开始就充满沧桑与曲折。1895年,日本在甲午战争中获胜,通过《马关条约》割占辽东半岛。由于帝国主义的利益纠葛,俄、德、法三国在复杂利益关系的驱使下实施“干涉还辽”,还辽后俄国不断地以干涉还辽有功向清政府索取利益。1898年,沙俄逼迫清政府签订《旅大租地条约》《续订旅大租地条约》,占领旅顺及大连等地区,对旅大港口进行建设,并在1899年开埠。大连港一直也为日本所觊觎。1904年,日本挑起日俄战争,获胜后遂根据日俄《朴茨茅斯和约》获得对大连的支配权。1906年,日本宣布大连对世界各国船舶开放,大连再次成为国际自由港。大连港由此成为日本侵华的经济据点和战略要地之一,直到日本在第二次世界中战败投降为止。在此期间,日本在俄国对港口及城市规划的基础上继续建设,旅大港口成为大连近代城市发展的见证,同时也被深深打上了殖民统治的烙印。
大连在日俄两个殖民帝国对外扩张中的定位既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在俄国的对外扩张政策中,大连港作为远东不冻港的性质定位与其远东扩张政策紧密相连,而其在日本殖民扩张政策中的定位则具多元性特征。作为群岛国家,日本首先侧重于陆海地缘考量;作为海洋国家,在日本意欲构建庞大的东北亚海运体系的设想中,大连成为重要的一环。当然,日本的野心不止于此,大连一旦发展为国际自由港,那么日本在世界贸易乃至金融体系中的地位也将随之提高。可见,日俄两国对大连港的统治政策,反映了日本“大陆政策”与俄国远东政策在东北亚地区的矛盾冲突。两大帝国主义国家均觊觎大连,而且二者都对大连进行了重点建设,极力发挥大连作为港口的这一功能。这反映出日俄觊觎大连的海运能力属性,更反映出日俄侵占东北亚乃至控制更为广阔区域的野心。大连在波云诡谲的国际政治坏境中作为各种帝国主义势力为扩张而反复争夺的基站,这也从反面表明大连具备作为国际航运中心城市、国际海洋中心城市的优越地位。
大连作为一座因殖民而闻名的港口城市,其在形成的最初定位及起点便不同于当时传统的中国城市,而是一座起点极高的现代化城市。俄日殖民统治时期,大连近代城市历史文化的形成深受俄日两国的影响,但这种建设性作用是为其殖民政策服务的。马克思在《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及《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中指出:“英国在印度要完成双重的使命:一个是破坏性的使命,即消灭旧的亚洲式的社会;另一个是建设性的使命,即在亚洲为西方式的社会奠定物质基础。”“他们的建设性的工作在这大堆大堆的废墟里使人很难看得出来。不过,这种建设性的工作总算已经开始做了。”[11]247马克思进一步指出,英国的资本输出和商品输出给印度带来的灾难,比印度过去的一切灾难“在程度上不知要深重多少倍”。英国“破坏了印度社会的整个结构”,但在另一个角度上则“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11]144-149。在俄日殖民大连期间,两国“建设”的结果虽然带来城市的繁荣,但这种繁荣并不是建立在民族工业发展的基础上的,而是被殖民者强行移植过来的,因而从本质而言是畸形的,当然也不是纯粹为了城市的社会发展,而是为了更有利于其进行殖民统治。作为其结果,大连近代发展面临诸多复杂的国际因素。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关于旅大问题又在中苏之间形成矛盾斗争。随着中国完全收回旅大主权,大连在国家的规划与指导下获得长足发展,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特别是新时代对大连建设东北亚国际航运中心、东北亚国际海洋中心的定位,不仅彰显大连独特的气质,也使大连历史性地成为践行海洋命运共同体的重要载体。
三、当代海洋命运共同体意识及大连建成国际海洋中心城市的意义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2013年我国适时向全世界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建设性理念,回应了时代发展的新要求。作为其中的有机组成部分,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提出是新时代赋予海洋的政治意义、经济意义、文化意义和军事意义不断提升的结果,也是在新形势下谋求东北亚海洋经济的协同发展、合理打造东北亚命运共同体的重要组成部分。
1.海洋命运共同体意识的内涵及当代价值
进入21世纪,中华民族迎来民族复兴的伟大历史时期,党的十八大将中国建成海洋强国这一目标上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然而,从世界范围来看,由于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已经进入后工业化时代,因资源、环境等压力,世界范围内对海洋的争夺日益加剧。这对以和平发展为目标的中国而言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2019年4月23日,习近平在青岛集体会见应邀出席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成立70周年多国海军活动的外方代表团团长的重要讲话中,创造性地提出“海洋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海洋孕育了生命、联通了世界、促进了发展。我们人类居住的这个蓝色星球,不是被海洋分割成了各个孤岛,而是被海洋连结成了命运共同体,各国人民安危与共。海洋的和平关乎世界各国安危和利益,需要共同维护,倍加珍惜。中国人民热爱和平、渴望和平,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12]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作为中国倡导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在海洋方面的延展,是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有机组成部分,也是中国海洋力量提升、海权意识昂扬的体现。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秉承儒家思想强调“四海一家”的朴素的世界观,是中国传统海洋命运共同体意识在新时代的发展,也是对世界历史上出现的各种进攻型海权理论的扬弃与升华。作为对当代海权理论的创新性发展,更是“中国倡导的一种海洋叙事,符合海洋叙事的历史思路与创新思考”[13]。“其目的在于让各国统一认识,认识到唯有携手合作,才能挽救海洋,进而挽救人类社会本身。”“‘海洋命运共同体’框架下的中国海权功能的拓展与运用又将进一步促进海权本身及当代中国海权理论研究的发展。这样的发展将会很大程度上改变世界的地缘政治结构。”[14]因此,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提出也是构建平等、稳定、互通的国际新秩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中国经济已全面融入世界,海洋之于中国未来的发展意义重大。面对日益严峻的海洋环境,我们必须努力发展完善我国的海洋体系,构筑中国的海权话语体系,在恪守国际海洋法规的同时,为完善国际海洋法规提出建设性意见,并与各国建立互利互惠、相互高度依赖支撑的战略型经贸关系,确保我国海上航行通道的畅通。同时,制定国内有关海洋法规,以适应世界形势的发展。党的十八大首次将把中国建成海洋强国上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预示着中国海洋时代的来临。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提出,是新时代中国海洋观的转型,不仅有利于维护我国海洋主权完整、维护海权意识,而且对增强全民的海洋意识、构建与时俱进的当代海洋观意义重大,有利于我国的海洋经济可持续发展,也将成为我国为积极参与构建新国际秩序的制度贡献。
2.大连建成国际海洋中心城市的价值
在新时代我国向世界倡导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这一时代背景下,大连建成国际海洋中心城市,使大连历史性地成为践行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原则的重要载体,这是中国和平发展的国家诉求赋予大连的战略定位与历史使命。
第一,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更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吸引力和凝聚力。胡锦涛指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根源于民族优秀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并吸收人类文明成果发展起来的,是我国社会主义文化的引领和主导,决定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方向,是兴国之魂。它以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社会主义荣辱观四项,构成其基本内容。它以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和践行为其建设的主要任务。它要求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和主导权,壮大主流思想舆论。
“环黄海经济圈”是近年来中日韩等国媒体频繁出现的一个词汇,其作为一个区域涵盖中国、日本、韩国毗邻黄海的中心地区,大连位列其中。韩国前总统李明博曾建议将黄海变成东北亚的“内海”,促进这一区域内国家地区间的经济合作与交流,并设想通过打通海底隧道、修建高速公路完成各地之间的联系。近年来,有关这一区域的海底资源、海上物流、海上安全等诸多问题越来越引起域内各国甚至域外大国的关注。促成这一区域的多元合作,实现共赢,构建和平稳定的国际环境,正是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具体实践。
另一个重要的价值体现在经济及经济与政治的互动方面。经济全球化实现了跨越国界的经济互动及经济发展过程。东北亚地区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国家体制仍将作为最合理的存在而在国际交往中发挥主导作用。东北亚作为一个次区域,在经济合作的层面涵盖西北太平洋国家实际参与经济活动的部分,在地区政治与安全的层面上则包括中、美、日、俄、韩国和朝鲜等国家。因此,其国际海洋中心城市的特殊作用尤显突出。
国际航运中心作为属于国家或地区之间以航运为主要内容进行经济贸易交往活动的载体,是以国际航运枢纽港口为基础,并具备各种航运要素的城市或城市群,是国际经济活动的中心。同时,由于纯粹的经济活动本身就是在推动国家海权、空权的发展,自然携辖着国家主权的发挥,因此国际海洋中心作为国家间利益博弈的一种权力性力量,担承着越来越多及越来越重要的国家利益诉求,在国际政治发展中发挥着特殊作用。国家积极扶植建设国际海洋中心城市,可借助经济号召力,谋求在国际经济活动中通过国际海洋中心城市实现国家利益最大化。
国际海洋中心城市作为国家间进行经济活动的重要载体具有普适性,能够活跃区域经济,进而促进区域国家间高层次的政治互动。且因具灵活性、开放性、渗透性、包容性和变通性等特点,在各主权国家彼此让渡国家主权的条件尚未具备的区域,建立具有中立性质的超越国界的国际海洋中心,可绕开由主权国家直接接触的政治严肃性,在具有普适性的经济活动中,拔去“国家主权的獠牙”,通过最广泛地使参与国融入经济活动的实践过程,在经济领域彰显国家的道义威望,最大限度地发挥航运中心所在国的经济动员力。由于主权国家的“政治性常常通过其在经济、社会和文化领域的运用体现出来”[15],通过国家在国际经济活动中经济号召力的增强也可以促成国际政治结构中力量关系的变化。
在东北亚地区,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必将促成新的国际海洋中心。谁占据国际海洋中心的位置,谁就能在新一轮经济合作与竞争中赢得主动。大连作为亚洲大陆东部突伸到海洋的半岛城市,不仅具有终年不冻的天然优势,加之内陆腹地广阔、交通便利,港口吞吐能力巨大且具有非常自由、简便、开放的运作环境,之于蒙古、俄罗斯而言,也是最便利的出海口。随着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以及日本、韩国长期面临人口负增长等结构性问题,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性也将受到严峻的挑战。因此,大连自身的地缘条件、国家发展的动力因素、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的践行思路等都是域内其他海洋城市所不具备的优势。同时,大连作为国际海洋中心城市,在行使自身地缘经济使命的同时,也可以实现地缘政治的目标。因为在全球化的语境下,无论是国际体系层面,还是具体到国家之间关系的层面,任何变化都会对区域合作产生重要的影响,而经济活动也将反作用于国家间关系的演变及国际政治结构的状态。
四、结语
大连建设国际海洋中心城市的战略定位是中国践行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原则的智慧方案,体现了新时代大国的责任担当与普适情怀,以及主动参与世界海洋秩序构建、提高中国国际话语权的姿态。作为我国实施东北亚区域发展战略的重要一步,也是奠定中国实现和平发展的政治基础的关键一环,中国凭借日益强大的经济实力和高瞻远瞩的洞察力,建设大连为国际海洋中心城市,以经济的普适性和国际海洋中心的灵活性和综合性,践行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强化区域各国间的经济合作,通过突出以东北亚国际海洋中心为载体的大规模经济活动,进而整合各国在东北亚国际政治结构中的位势,必将为中国的和平发展助力。
【注释】
①综合国内外学术界对“东北亚”这一次区域概念的界定,并结合本论文的研究主题,故采纳从地缘政治、安全与经济领域对“东北亚”的界定,本文研究中的“东北亚”地区系指西北太平洋地区。费正清曾从人种、地理、文化等三个方面对东亚概念给予界定。其中,最狭义的东亚便是中国、日本、朝鲜等国,也是我们今天称之为“东北亚”的核心区域。与之相对应,东北亚海域与今天的西北太平洋大体一致,这一海域的秩序变迁即为本论文的研究视角。而在论及前近代区域国际秩序时,仍沿用“东亚”这一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