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异者手册（组章）

成仁明

1

回忆被鸟语惊醒而产生错觉，从天空自由的滑翔而受重失控的降落，咸涩的海难的风暴席卷起更悲凉的摧残。

我们终究变成陌生的会把自己误为更具体的海岩层里的化石……

在深夜，他的眼睛因电焊闪烁的光而急剧般地疼痛……

他一次次地解剖中体悟似的新生，急切地想要终结一场携带灾难的战争。

2

在幻化的生活图景中再生，他欢娱于一种莫名的烦躁的瞬间。

作为有图谋的暗杀，他获取绞刑架。

我们的生活不要太炫酷的光……

是的，他把自身置于一种受难。

3

大面积塌方。

形而上说，需要安慰，并给予某种自私的‘欲’。

现在，留下我——一定要去栽种庄稼的地里巡视不知名的鼠类或鸟类，它们正分享刚刚出芽的玉米。

它们用我没有目睹的小齿不断地啃食幼苗的最有营养的脆弱的部位。

也许，它们刚刚经历过几天太阳的光照，饱饮了一两天的春雨，就这样被摧残了——

我也许怀疑前妻就在这片土地的某个隐秘角落，她在不停地呼喊我的名字。

我尖起耳朵，这种声音就变成风，在空旷的田野上游荡的声息。

4

他从黄昏中开始奔赴。

夕阳醉态朦胧，身后的树木在缓慢地移动。

一辆又一辆从身边驶过的拖拉机或甲壳虫似的车辆，他招手以求垂怜似的载一程。

一辆又一辆消失于暮色深重里。

沙石路上激起一阵沙尘般的风暴。

回到家，夜色沉重得只剩下肉身的疲倦，两扇漆黑而显歪斜的门从里面插上。

他轻唤——门打开，灯没有点燃。

他躺在破絮般的木板床上，枕头边的书册住着一位奇异的会安慰情绪的人儿，给他调好蜜，并给他奇幻的翅膀。

5

生活过成“负数”——他不敢指谪词语累赘的繁体下，滋生菌丝般的绸缎。

在空气交汇而产生冰冻的房屋间，他感到窒息般的透明——

在他负责生产焦虑的空间中，“伪诗人”，“透明的欲望制造者”，“爬行的小动物肢体”语言，空难被肢解的“碎片无语者”……在他困苦于发声之前。

6

我们相识于春天——在万物复苏的季节，一切都流着乳汁的味道，我们在硬木板的床铺摩擦着欲望的火。

啊，好像生命止息于此——一整座活火山，怪诞的假扮经文的抄写者，显露出那种原始的陶醉似的，就要像“着火”的花瓣。

那时候，你二十，我二十七。我们好像沟壑之间没有显出裂缝，我把“狂欢式”语言像子弹一样胡乱，排列于学生用的那种草稿格子本上，然后，投递给县刊物。

编辑在辩识这些“着火”的情绪之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印出来。

因此，我的“火焰期”已经超出某种界定的期限。

我骨节深处的透明部分便是翼，在水泥墙面的爬行的丑陋壁虎脱掉的翅膀，我便试图以这种古怪的两翼发出共鸣似的声音。

7

这么多年，我像一个棺材里面，爬行出来的行动的残体，被“幸运”地接纳为“单亲家庭”。

8

骨节中感受到了某种迟疑着的苦涩的疼痛，

删掉枝叶，像圣徒般捧出高于枝叶的晶莹露水。

嘶吼——一头暴怒的狮子，当我试图从困笼似的思绪中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