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新四军文化战士

刘则先 刘小清 陈蓉

口述人简介：刘则先，男，1926年生，江苏滨海县人，1941年参加革命，1945年入党，先后任阜东县儿童团长、区青救会长（盐阜区第二联立中学学习），后在阜东县文工团、苏北文工团工作。解放战争时期，先后在盐阜区行政干部学校、苏北军区第十二纵队文工团和军区文工团工作。新中国成立后，先后任盐阜地委文工团指导员、盐城地区中苏友协秘书长、盐城地委宣传部科长、大丰县委、建湖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盐城农大、盐城师专副校长、盐城中学党委书记兼校长、盐城市教育学院党委书记、副校长（主持工作），1985年离休，享受厅级待遇与副省级医疗待遇。

参加阜东县文工团工作

阜东县文工团创建于1943年11月。1943年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之后，为贯彻执行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针，在当年8月起，盐阜区各县便相继建立起各县文工团。阜东县文工团是其中之一，并积极开展活动。1944年6月，熊梯云校长调任阜东县县长。他对文化有着很深的感情，决定对县文工团进行适当的调整，充实加强，调二联中生活指导员田毅率领几个文娱积极分子的学生到文工团去，我就是其中之一。

1945年1月，我们至十四顷团体驻地，宣布新的组织机构：团长熊梯云（兼），副团长田毅，政治指导员沈一新（女），副指导员丁一，奠萍、长虹分别为戏剧、音乐教员。下边调整为4个分队（其中一个是女同志队），王新吾、我、刘伯衡为3个分队队长，陈娥为女生队长。

文工团有王新吾、王栋、汪洋、韩学超、庞学勤、周剑霞、汪渚昭等30余人。春节后，团体随县政府、总队转移至东坎西北50里的前岸，在这儿排演了黄其明创作的三幕现代淮剧《路遥知马力》。这是一出对旧淮戏改造而诞生的现代淮戏，不论是在内容上，形式上和曲调上都进行改革，成为淮剧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找到了文艺为苏北广大农民服务的最好的形式，得到黄克诚师长和曹荻秋主任的肯定和赞扬。在这个戏中，着重描写了国民党韩德勤统治区贫农郑廷皆一家受到封建地主和国民党部队勾结欺压下的悲苦境遇，他们向往紧邻的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和参加抗日斗争。而地主、顽乡长最终也没逃脱被敲诈勒索的命运，认识到只有在共产党领导下改变欺压农民的过错，和农民一道参加抗日才是正道。剧中人物郑廷皆、郑廷珍、郑大妈、小四子、刘乡长、地主周友仁、顽连长、特务长、周友仁妻子分别由王栋、刘训淑、王平、陈润民、莫萍、汪洋、长虹、耿精忠、汪琳几位同志扮演。刘训淑是中兴港我的本家侄女，她唱腔宽宏，响亮，清脆。是团体主要演员之一，被誉为赛雪飞。群众反映很好。后回到东坎，叉演出一场。

1944年元宵佳节，东坎镇举行一次盛大提灯游艺晚会，庆祝抗战反攻形势即将到来和东坎的解放，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并参与提灯游行。文工团作为—个单位，有乐器合奏，化妆秧歌舞和歌曲合唱。队伍从东街起步，沿途凡有放鞭炮，便停下来表演一番。队伍中有玩龙、跳狮子、荡湖船、挑花担、河蚌仙女、打花鼓等等若干民族艺术表演，热闹非凡，从此在阜东县再也见不到日本鬼子，大家能不欣喜若狂吗？

元宵节刚过，县委在东坎大德油坊内召開三级干部四大巨头（县、区的领导成员和乡的指导员、乡长、民兵中队长、财粮员）大会，事先，要文工团编排新剧目以配合。于是，田毅、长虹联合创作了一出大型淮戏《指导员之死》，歌颂了在反日伪“扫荡”斗争中，一个乡指导员和乡长均被敌俘，日军官使出浑身解数，先是封官许愿，后是金钱美女引诱，都未得逞。他俩人商讨并团结狱中人乘敌人屋，众人奋力而上，夺下敌人手枪，把敌杀死越狱，终因寡不敌众，乡长和他人逃脱，指导员掩护而壮烈牺牲，显示了共产党员的民族气节和优良品质。这出戏有力地配合了大会的主题：坚持斗争，不怕牺牲，夺取抗战最后胜利。熊宇忠书记在大会上作报告时，号召大家向剧中指导员和乡长学习，戏剧起到了很好的教育作用。戏中，指导员和乡长分别由刘伯衡和我扮演，田毅扮演鬼子军官，钱进演美女。这是我到文工团后第一次上台演戏，也是二联中入团同志为主的一次演出。文艺大众化，为工农兵服务，为抗战服务，其意义和作用，通过演出，使我有了很好的认识。

为迎接全国大反攻形势即将到来，在黄克诚关心下，盐阜地委集中各县文工团到阜宁县杨集进行第二次集训（1944年9月，盐阜地委在阜宁县马集区三庄马曾举办为期45天的第一次集训），1945年4月初报到。阜东县文工团除团长、指导员及少数同志留下外，由丁一和长虹率领按时乘船到扬集报到。这时，阜宁刚刚解放，行驶在阜城边射阳河里，仍见到水上漂浮着敌人尸体。从这里我们已感到大反攻形势的逼进，日本鬼子死期不远了。

集训队由地委宣传部领导，派出华应申、黄其明两位科长具体负责，黄其明兼任党总支书记、教导员，王洛夫、史秉直分任正副队长。盐城和建阳、淮安，射阳和盐东、阜宁，阜东和涟东、滨海（今响水）分别组合成了3个中队。这次集训着重思想整顿和组织调整，适逢党的“七大”召开，大家学习了毛泽东《论联合政府》等文献，地委书记刘彬作形势报告，王阑西副部长讲了文艺和作风问题。在业务学习中排演了话剧《扬子江暴风雨》、广场剧《放下你的鞭子》、外国话剧《破旧的别墅》、新淮剧《渔滨河边》、新编淮歌剧《刘桂英是朵大红花》，把思想教育和文艺培训结合，把理论学习和文艺实践结合，生动活泼。期间，5月中旬，根据形势的发展需要进行了组织大调整，撤销各个县文工团建制和3个中队，调出部分同志后，编成十几个小组。同时，为各个县保留3个同志成立各县文化工作组，继续分在各组参加集训，结束后回各县负责文化工作。阜东县文化工作组由王新吾、我和李子龙三人组成，我很高兴地接受这个安排。

6月，三师兼苏北军区在益林召开庆祝苏联红军攻克柏林和阜宁解放大会。文工团集训队全体参加，并与新旅等4个团体，分头在四边的4个舞台主持了晚会。大会盛况空前，仅秧歌队就有好多，尤其是盐阜区闻名的阜宁县角巷妇女秧歌队更显得突出，增加了大会的热烈气氛。

7月，三师政治部在益林桑村街召开全师政治工作会议，除了调八旅文工队和淮海区实验京剧团外，还请一师的苏中前线剧团以4个晚上先后分别演出：全国有名的文学家、戏剧家阿英编的大型历史话剧《李闯王》（八旅文工队演出）；淮海行署主任李一氓编写的京剧《九宫山》和《洪萱娇》（淮海实验京剧团演出）；苏中公学领导人夏征农、吴天石、沈亚威集体创作的历史话剧《甲申记》（苏中前戏剧团演出）。《李》《九》《甲》三剧都是讲述李闯王率领的明末农民起义军推翻明朝后忘乎所以，昏昏然，腐败，玩女人，特别是大将刘宗敏强占吴三桂爱妾陈园园，激怒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兵变投敌，引清兵人关，而遭致彻底的溃败。这三部戏都是名人所作，且围绕同一个题材，以不同的角度和视野来展现农民起义从胜利到失败的沉痛的历史教训，告诫我们共产党人和干部，在即将取得抗战胜利时切忌不能骄傲自满，要保持革命者的本色，为抗日反攻部队人城打了预防针，意义十分重大。八旅文工队、前线剧团演出的阵容和表演水平、舞台艺术，在当时堪称一流，盐阜地委文工团集训队全体参加了观摩，这不仅是一次较高的艺术享受和深刻的教育，而且也是一次观摩学习。

这次集训，为迎接抗战胜利，进入城市奠定了政治思想基础、组织基础和增强了文艺理论修养。

8月16日晨1时左右，接到地委传来的喜讯：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大家立即被叫醒，跳啊！笑啊！沉醉在欢乐的海洋里。很快队领导决定并宣布一部分同志迅速用标语形式告诉杨集的群众，一部分同志立即动手突击创作和排练《日本鬼投降》活报剧。我和一部分同志连夜向老百姓家讨刮锅底灰和借个小水桶，找一个秃扫帚，用水把灰拌匀，就到村外向东去建阳县方向的路上、墙上刷写大标语：“日本鬼子投降了”“抗战胜利了”……天亮后，消息迅速传遍了杨集和四面八方，随后也传到日本鬼子据点——湖垛。其他同志也很快你一言、我一语地集体创作了活报剧，并立即排练，天亮吃早饭后，便在杨集演出。17日，又去罗桥为地委、行署召开的庆祝抗战胜利大会演出，曹荻秋等观看了演出。大会上，大家庆祝胜利的口号喊得特别有劲，特别响亮。是啊！打了几年仗，总算把日本鬼子打倒了，取得民族解放，真是扬眉吐气。有的人开口大骂：“狗日的，你也有今天。”

在这喜悦的时刻，我们又等待着新的任务的到来。

参加苏北文工团及其战时生活

一、到两淮战役前线

日本鬼子投降，战争仍未结束，在日本鬼子宣布投降后，不少据点日伪军拒绝向我投降。这时我们怎么办？有的想到部队去，有的希望继续在团体内工作，文化组则想回县。答案终于来了。

8月18日，地委书记刘彬到集训队向大家宣布：根据苏北区党委和黄师长决定，盐阜地委文工团集训队全体，包括各县的三人文化工作组共百人统一组成苏北区党委领导的苏北文化工作团。由区党委宣传部文艺科长黄其明兼任团长，凡一、张拓（原新安旅行团团长）、章枚（音乐工作者，后没到职）为副团长，田平任教导员，加上方徨、范政组成团委会。下边分成两个队：话剧队、淮剧队，由副团长分工领导。根据决定，有淮剧特长的同志基本上到淮剧队；我和其他同志则到话剧队。各队按人数成立若干行政组。原县文工团的领导人分别担任组长（我所在的组组长王东风）。一个以盐阜各县文工团为基础的大型文艺团体便这样组建起来。22日，又根据指示，黄其明、张拓率话剧队，田平、凡一率淮剧队，分别开赴淮阴、涟水前线，为苏北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而战。

淮剧队在抵涟水时，日伪军已在前一日逃跑。他们立即抓紧时间，搜集当地资料编写了淮剧《解放涟水城》，在涟水公演。该剧揭露日伪军在涟水的罪行，反映日伪在新四军大反攻形式下逃跑，涟水被解放的事实，宣传了我党对解放区的政策，安定了民心，收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

话剧队赶到淮阴，住在十里长街的南街陕西会馆内。这时，住淮阴日军也已逃跑，留下潘干臣为师长的二十八师部队，得到蒋介石的支持，宣布改编为国民党军队，任命潘为军长，拒不向我军投降。我新四军三师部队坚决执行中央军委命令，率领所属特务团和各县独立团扫清外围据点，将淮阴城围得水泄不通，积极准备攻城。文工团同志立即创作了歌曲《一定要拿下淮阴城》、双簧《小矮人讲话》，以及花鼓、活报剧《活捉潘干臣》，在前线阵地上，为即将攻城的部队做宣传鼓动工作。我们中绝大数人第一次看到城墙，觉得好高大，担心着部队攻城的艰难性。可一见部队都在忙着制造粗壮的竹子云梯和架梯爬城的演习，战士们那种誓死拿下淮阴城，活捉潘干臣的意志和决心都令我们这些文化兵感动而建立起信心。

9月6日下午2时总攻前，我们便来到南门前线，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抗日战争前线，为主攻南门三师特务团的突击排、尖刀班每人敬献上一朵大红花，部队首长为他们敬酒、鼓励。当冲锋号一吹响，在50挺轻重机枪密集扫射、千万发子弹倾泻向城头时，他们便在“宁为城头鬼，不做怕死奴”的口号激励下，满腔仇恨、热血沸腾地架着云梯，争先恐后地爬上城头。当部队胜利地攻进城内时，我们随指挥这次战斗的十旅旅长刘震跨过护城河，看着战士们勇猛地冲向暗堡，冒险缴了敌人的枪械，敬佩不已。同时，又见到城墙下、护城河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坐着、趴着的我军战死的同志们，强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其中就有刚才被我们献上花的同志，自然产生悲痛而又崇敬的心情。当下，团体留下包括我在内的十几个同志在洪明率领下投入搬运烈士尸体至屋内的工作中去，我们流泪了。在抬尸体的过程中，我不慎把一支很好的金笔丢了。当时真想去找，但一见到战士们连生命都丢了，我丢一支笔算什么？立即不再犹豫地继续投入转移尸体的工作。在一所很大的屋内，几乎被尸体堆满了。这次战斗，特务团死伤最重。其中有阜宁战斗英雄徐佳标，他最先把红旗插上城头并用已被打伤的残体堵住暗堡敌人的机枪口，掩护了后边攻城的战友。后来，在祝捷大会上，他被三师授予特级战斗英雄，南门改名为佳标门，以示纪念。

淮阴城攻下来了，团体立即进城住在城南小学内。黄其明、张拓、范政以文艺工作者的责任和爱与恨，立即收集资料，根据亲见、亲历和战斗实况分工日夜突击，边写边分配角色，边突击排练。同时，又分头准备舞台工作、布景装置和服装道具、效果等等，前后只用7天时间，进行了一场文化戰线上的“淮阴之战”，胜利地在万人祝捷大会上演出了五幕七场话剧《淮阴之战》。剧中再现了我军指挥员镇定自若，指挥有术的光辉形象；展现了新四军战士英勇善战、不怕牺牲、攻进淮阴城的壮烈场面；特别突出了许家标（徐佳标的化身）带领突击班飞架云梯，第一个登上城头插上红旗而光荣牺牲的崇高形象；也揭示了潘干臣投敌卖国，拒不投降而终被击毙的可耻下场。此剧鼓动性很强，观看的部队都纷纷地表示要以许家标不怕死的精神，去解放淮安、盐城，夺取苏北抗战的彻底胜利。

淮阴虽然不是大观园，我们却也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样，感到新奇。第二天我和长虹、王新吾、李子龙便出城门沿着运河边也是城墙边观赏这高大城墙的巍峨，联想到城墙再高，也没能阻挡我军消灭敌人的意志和决心，充分地显示了新四军的铁军精神。

沿城墙西行，见墙根躺坐着一个被击成重伤的伪军，虽动弹不得，但仍气喘不停，为什么打扫战场时没有被抬走，给予治疗？现在看样子已救不了，我们也无能为力，也没有发慈悲之心，从内心里痛恶他们，想想那么多因为他们顽抗而战死战伤的战士们，只有仇恨。后来想想，这个帐应该记在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汪伪汉奸政权和国民党身上，一个士兵又有何罪？只可惜他们临死时，还不明白为谁而死。

为了收拾整理好环境，大家在住地四周，捡到不少东西，手枪、钢笔、毛毯等等。怎么办？先收着再说。其实，这是错误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明确规定：“一切缴获要归公”。几天之后，团长黄其明发觉了，立即开会责成大家全部拿出缴公。好在我没有捡拾东西，有支从未见过的钢笔，王东凡捡到笔杆子，我捡到笔头，便给他凑成一支笔。他高兴，也爱不释手，这时，也只好交出来。是啊！城里东西比农村多，不少还是洋东西。进入花花世界，如没有纪律，岂不引发思想变质，那不是要再演李闯王失败的历史悲剧？

二、进驻淮安

在淮阴演过戏后，团体开往淮安前线，住城北几里地的湖心寺。这里四面环水，几进寺院，我们只住在第一进内。后边几进已由起义的汪伪警卫第一师司令部居住。寺院大门口钟部有6名战士分两边站岗，有一种严肃的气氛。我军攻打淮安时，他们要求参战，我军领导未同意，但请他们观战。还向他们借两门加农炮，炮轮高有一米多，炮身有四五米长。是个庞然大物，与小钢炮（掷弹筒）完全不能相比。据说，在攻打淮城时，这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算是他们起义后立了一个大功。

淮安城解放，我们进了淮安城，先住在大高皮巷，后迁到体育场附近的谭公馆，与新旅对门，积极准备在体育场演出《淮阴之战》。舞台上有一布景：碉堡和城墙，是用硬布框制成。当第三场幕—启开，便是冲锋号声和枪声大作。战士们纷纷爬上云梯，攻人城内，非常逼真。因为第二天还要演出，所以城墙布景没有拆除，留着空舞台，远远看去，好象真的连绵延伸的城墙。所以白天，农村里有人从南门进城，从体育场门前经过时，见到北边舞台后边的“城墙”，便惊奇地说：“这北边的城墙真近。”他们以假当真，说明舞台布景已到出神入化的程度。

三、盐城和平解放前后

盐城守军赵云祥原是伪军孙良诚部下第四师师长，日本投降后，被蒋介石委以中将军长，他与潘干臣一样，自恃有国民党许诺和后盾，拒不向我缴械投降。于是我军在解放淮阴、淮安后，便加紧了对盐城的包围，肃清了许多外围据点。10月下旬，我们由淮安抵达刚解放的龙冈，为群众公演了《淮阴之战》，随后进驻伍佑东北10公里地的蔡圩子。我们每天晚上到伍佑据点喊话，唱抗日歌，进行政治攻势以瓦解敌人。

1945年11月11日，赵云祥被迫率部队起义。第二天，我们便由伍佑随地委敌工部部长薛尚实进城。刚住下不久，便接到通知，晚上随部长一行，去观看赵部娃娃剧团招待演出，地点在司令部（今第三人民医院所在地），我们准时到达。这是一个完全由六七岁至十二二岁的孩子们组成的京剧团。他们演出《苏三起解》《孙悟空大闹天宫》《打龙袍》等折子戏，演得可真神气。令人叫绝喊好，觉得他们太可爱。后来了解，这些孩子们的师傅对他们常常以鞭子相加，逼着他们练功练唱，寒天睡的都是凉铺，而且还没有好的吃，又没有工资，所以痛苦异常，幸亏赵部起义，部队编为解放独立第四师，共产党派进干部，才使他们获得解放，摆脱了痛苦。后来，又编入苏皖边区实验京剧团（与淮海实验京剧团合编而成），成为革命的文艺队伍，走向新生，有了用武之地。

第三天，我们在体育场演出《淮阴之战》。他们从戏中见到我军的精神面貌，惭愧地感到当年参加和平军那段不光彩的历史。

在前一天，为我部队演出时，见到了原阜东县总队郝副总队长（时为某部团长）老领导。我同王新吾安排他在后台观看演出，并向他部下借几条枪和一些子弹，作为效果用。当第三场我部攻城枪声大作时，使用的就是他们的枪和子弹，对空射击，效果当然很好，像真的在战斗。但这却惊吓了附近的老百姓，纷纷躲进屋内，关起门说：“不好，新四军同和平军打起来了。”幾分钟过后，枪声停止，他们才慢慢地启门外望，探听消息，知道是在演戏，才把心放下来，虚惊一场，听后，觉得好笑，也为戏的效果喊好。

为了演出布景需要，我们在街上到处寻找木板、木块之类，在北街的一处地方，见到一幢二层楼，有三四十米长，这是进城后见到的唯一像样的楼房。进去一看空空，墙板、地板均被撬光，已无人住，一片荒凉。所幸的，遗落在地下的尚有几块木段和板条，我们满载而归。后来一打听，原来是伪盐城县商会大楼。商会那些头头们因为敲诈过商户，这时都害怕得逃跑或东躲西藏起来，以至大楼被市民抄了。解放后，大楼经修复仍然为新的商会所在地。

赵云祥部队的起义，是盐阜抗日战争取得彻底胜利的标志，我们这支文化部队亲历这最后几场战争，有幸成为盐阜地区这个历史阶段的见证人。

（盐城市新四军研究会供稿）

责任编辑：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