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与《乡愁》里的“新娘”携手72年
2023-12-07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已故知名诗人余光中的这首《乡愁》,对大家来说可谓耳熟能详,而如今,诗中的“新娘”也走了……余光中的妻子范我存,由亲友证实于11月24日晚间逝世于台湾高雄,享年92岁。
“余先生跟范女士的关系,是恋人,也是文学艺术上的伙伴。范女士在摄影、玉器鉴赏等艺术方面很有造诣,对余先生有很多艺术上的帮助。余先生也为妻子作了很多首情诗。”余光中友人、厦门大学台湾文学研究室主任徐学对记者说。
相识相爱72年
余光中和范我存是远方表亲。17岁那年,余光中随父母回南京后,在一位姨妈家中遇到了范我存。回家后,余光中就给范我存寄了份他亲自翻译的刊物。因为害羞,他没有询问范我存的大名,只知道小名叫咪咪,就把收信人写成了“范咪咪”。这也成为此后几十年两人之间的亲密称呼。1949年,范我存和余光中到台湾后,不顾家长的反对,从知己发展成情侣。
在热恋期间,余光中曾用一柄小刀,在厦门街自家院子里的枫树树干上,刻下“YLM”三个英文字首,Y代表余,L是爱,M是咪咪。两人在文学和艺术上互相启发,相互欣赏。余光中每次投稿,一定先让范我存欣赏,见面约会也会谈音乐、绘画、文学,有着说不完的话。1956年,余光中和范我存结束了11年的爱情长跑,终于结婚。之后几年,范我存共生下四个女儿,承担了繁重的家务。
范我存曾经诉苦似的说:“他(余光中)忙起来,可以连着几天关在书房,对你不理不睬,好像天塌下来都要由我自己去挡,刚开始我也不能适应,后来觉得他的创作的确很重要,我们也以他为荣,就谅解他了。”徐学回忆说:“范我存很坚强,一辈子过得也很辛苦。因为上有老下有小,她费心费力,都做得很好。”
后来谈到范我存时,余光中说:“她的优点很多,最重要的是,在精神上我们能契合,而且她能充分和我的事业、我的朋友融成一片。我们不但有共同的兴趣、嗜好,又有共同的朋友,婚姻怎么会不稳固呢?”
诗歌里的范我存
范我存一直在余光中事业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余光中第一次看到梵高的画,就是在范我存的家里。“当时,余光中觉得这些色彩太夸张了,很不习惯。细看几遍后,渐渐觉得耐看,又看到范我存珍藏的《梵高传》,于是想翻译这本书。”徐学说。1955年,余光中开始翻译《梵高传》。他在白纸的正面用老式钢笔、深蓝色墨水写译文,反面写情书,然后寄给在距台北约25公里的中坜上班的范我存。
范我存用她的藝术史知识一一核对,重抄清楚,之后寄回台北。她陆续将译文誊写在有格稿纸上,全文30多万字,前后共花了11个月,之后才由余光中送往《大华晚报》发表。
在余光中100多首情诗中,有大量为范我存所作的诗。在《咪咪的眼睛》里,余光中写道:“纤纤的翅膀扇个不停,但它们最爱飞来我脸上,默默脉脉地盘旋着下降,在我脸上久久地栖息。”结婚6年时,在《蜜月——给仍是新娘的妻》里,余光中写道:“如果你爱我,你可以把蜜月延长——到七十岁(像你的白发像我的白须)那样的短”。结婚36周年,恰逢余光中出国讲学。离家两个月后,他在《风筝怨》中写道:“只因有你在地上牵线,才能放我到天外飘浮……这颗紧绷的心,正在倒数着归期,只等你在千里外收线,一寸一分。”
有一次,余光中在大学生活动中上台朗诵《乡愁》。念到“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时,他很自然地把手指向观众席上的范我存。范我存就在掌声中起身,向大家挥手示意。改革开放后,范我存于1982年首次只身回到大陆,特地到老家漕桥,用相机记录下一些儿时的记忆,以解余光中的思乡之愁。
(摘自《环球人物》王喆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