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借势贪腐是如何发生的

文/赖星

各地要盯紧“司机腐败”苗头性问题，增强领导干部司机群体的廉洁意识

公车司机，因为与领导走得非常近，而被视为一个特殊群体。在党政机关，司机通常属于后勤人员。但由于与领导接触密切，很容易介入领导的私人生活。

在贪腐案件中，这样的“领导+司机”组合并不鲜见。

山西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张茂才落马当月底，其司机乔立志被调查；江苏省淮安市人大常委会原党组成员肖本明，通过司机收取两名商人至少400 万元的贿赂款；云南省昭通市彝良县委原书记姚勇落马的同时，他的妻子、司机、下属等4 人被查；南京水务集团有限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单国平的贪腐手段之一，便是安排司机成立公司，依附国企平台做买卖，大搞权力变现……

梳理近年来查处的腐败案件发现，某些领导的司机违纪违法，极少数领导干部默许纵容甚至和司机结成利益共同体。对此，多地纪检监察部门重拳出击，严惩司机借势贪腐，并从完善制度入手，规范领导干部司机行为，推动领导干部从严管好身边人身边事，持续释放执纪必严的强烈信号。

司机借势敛财

2015 年4 月，周建慧从浙江省江山市四都镇党委副书记岗位调任贺村镇党委副书记。此次平调，让他职务上“更进一步”的预期落空。他心生不满，对工作产生了消极和排斥的心理。

此时，与周建慧早有交情、时任贺村镇驾驶员的宁某某动起了歪脑筋。宁某某善于察言观色，对周建慧鞍前马后，周建慧也把他当成“自己人”，对他的请托几乎有求必应。

2015 年下半年，某建材公司老板想将其在贺村镇预购的一块工业用地转让他人，但审批环节遇到困难。而周建慧当时分管工业，掌握着审批权。

“这个老板知道宁某某与周建慧关系很好，便请托宁某某出面，找周建慧帮忙。”据办案人员介绍，经周建慧联系，这块地顺利转让给他人，该老板从中赚了15 万元转让费，送给宁某某7.5 万元好处费，而宁某某随后给了周建慧3万多元。

解决建房审批、承接工程项目……就这样，宁某某在前端当“掮客”，周建慧负责办妥请托事项。在一次次“合作”中，两人结成的利益共同体越发牢固。在周建慧的犯罪事实中，其伙同宁某某收受他人财物达68.3 万元。

2022 年4 月，周建慧因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 年11 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28 万元，违法所得予以没收，上缴国库。宁某某等相关涉案人员也被另案处理。

南方某地市领导司机彭某，跟随领导近10年，深得其信任。连人事方面的事前酝酿，其领导也对他毫不避讳，彭某由此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其选人用人决策。彭某还打着领导旗号给有关人员打招呼，让特定关系人成为国有公司董事，影响极坏。

此外，还有的领导司机利用各自掌握的资源和人脉进行利益交换。例如，邱某所在的领导司机微信群有十几人，他多次通过该微信群为他人办事，事成后要求相关人员送钱物答谢。这种在领导司机内部进行利益交换的做法，不仅放大了领导司机的能量，还为一些干部攀附他人提供了桥梁，他们往往利用自己的司机结交上级领导的司机，欲从中获利。

个别领导利用司机当“桥梁”

纪检监察部门办案人员分析认为，一些领导司机纪法观念淡薄，深知领导有权他们才有“权”，所以处心积虑在领导的权力领域内抓紧时间变现，被查处的领导司机多是因利用影响力受贿而被判刑。少数领导纵容是重要原因。

还有一些涉案司机为领导迎来送往、接送家人，个别司机为了工作方便，连住房都买在同一栋楼，甚至直言“我的时间都属于领导”。他们之所以愿意为领导提供全天候、保姆式服务，就是看中了领导手中的权力。

南京水务集团有限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单国平对自己的司机赵某十分信任，从接送单国平小孩上学到帮助其变卖收受的烟酒礼品等，都由赵某一手操办。单国平为谋求权力变现，专门安排赵某成立公司，依附国企平台做买卖，赵某在十几年时间里，非法获利4800 多万元。单国平将赵某当成自己的“钱袋子”，从充值酒店消费卡到炒股、买房、装修，都让赵某代为支付相关款项。

还有司机游走于干部、商人与所服务的领导干部之间，穿针引线，助长腐败和不正之风。

一份判决文书显示，山东省平邑县公安局原政委、局长宋传增的司机薛某某，利用宋传增的影响力，让当地一些公安干警对他“言听计从”，他就此充当非法沙场“保护伞”，帮助商人垄断平邑县DNA 检测鉴定市场。宋传增在法院证词中表示，其他人知道薛某某是他的专职司机，和薛某某搞好关系就是和他自己搞好关系。

中部某地市领导叶某也是纵容司机贪腐的典型，这个领导曾对他的司机胡某某说：“找不到饭吃，没有烟抽，说明你没本事。”在这样的“言传身教”下，胡某某私欲膨胀，大肆承接工程并给这名市领导分成，还帮其接送情妇，代收豪车、房产、名酒等贿赂，转移藏匿数百万元现金。

斩断权力寻租纽带

不久前，江西省南昌市制发相关文件，明确提出新任领导干部不得随带或者变相随带司机到异地任职；已领取公务交通补贴的领导干部，不得以任何方式保留或变相保留相对固定工作用车和司机等若干要求，划出纪律红线。同时，开展全面清查登记，将25 名不符合规定的随调领导干部司机退回原单位。

此事一出，引发社会各界广泛关注。

调查显示，不符合规定随调是滋生“司机腐败”的原因之一，有的司机甚至跟随领导近20年，成为后者的“影子”。例如，司机宋鑫燚10 年来跟随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南岗区人民检察院原检察长王景侠在政法系统辗转多地；海南省海口市委原书记张琦的司机跟随其13 年；山西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张茂才的司机乔某某更是跟随其19 年。

办案人员介绍，相关职能部门之所以对领导的司机管理不力，一方面是单位机关事务管理部门不敢管理，另一方面是一些司机长期以给领导开车为由逃避管理。

为加强司机队伍教育、管理和监督，各地开展了一系列有益的探索。

湖南省纪委监委将严肃查处领导身边工作人员和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等利用影响力谋私贪腐问题作为一项重点工作，深化整治领导干部关系密切人员和特定关系人“打牌子”“提篮子”“拉款子”等突出问题。

江苏省连云港市纪委监委在查处违纪违法领导干部的同时，综合分析研判关系密切人员的廉政档案、信访举报、经商办企业等情况，严查其中相互勾结、利益关联等问题。

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庄德水建议，各地要盯紧“司机腐败”苗头性问题，增强公车司机群体的廉洁意识；推动主管部门完善公车司机管理制度，建立司机轮岗制度，避免司机对领导形成人身依附；严把人员招录关，从司机配备开始严把关口，确保入职人员品德可靠、技术过硬、素质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