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金铸史——青铜里的中国故事
2023-12-03中国工商银行总行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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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无声,吉金能言。让我们走进辉煌的“青铜时代”,照见中华大地的勃勃生机。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礼器与兵器中的历史
祭祀与征战,是贯穿早期中华文明的两件大事,而青铜器则见证和记载了这些关键时刻,并完整保留至今,成为今人揭开历史迷雾,探寻文明根源的关键物证。
爵、鼎、尊,盘、匜、鉴,这些青铜礼器承载着最早中国的诸多密码。
二里头遗址出土的乳钉纹青铜爵,身高仅同一张竖放的A4纸,长流、尖尾、高足、细腰,形似婀娜美人。
爵,在夏代是礼器的核心器型之一。可贵的是,乳钉纹青铜爵上可见的范线,足以证明当时青铜器的制造已采用了先进的范铸法。由此可见,二里头遗址不仅出现了高超的冶金术,还有社会分工、城市规划以及大量人口生活的痕迹,从而证实了夏朝的存在,让我们触摸到了夏朝的脉搏。
“殷人屡迁,前八后五”。商朝建立,迁都五次,六个都城,目前只寻得四个。郑州商城,就是其中之一。乳钉纹青铜方鼎,就是出自这里,见证了商朝都城变迁的隐秘。它是我国已发现的商代早期青铜器中,年代最早、体积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重器。它是祭祀时,烹煮食物、盛贮肉类的容器,其足部至今仍保留着被烟火熏过的痕迹。
三星堆一号坑的青铜龙虎尊当年出土时,肚子里装着被火烧过的玉器,说明它入坑前曾作盛物献祭之用,是件极为重要的礼器。其上虎下人合构的形制非常独特。无独有偶,千里之外的安徽也出土了同时期同款的龙虎尊。一个在长江头,一个接近长江尾,恰好见证了商朝不同地区之间文化交融的过程,体现出中华文明的多样一体。
古人对祭祀,严谨如仪,慎之又慎。清洁干净是祭祀前必需的步骤。沃盥之礼就成了周代重要的礼仪形式之一。所谓“奉匜沃盥”,就是把匜里的水倒在手上进行清洁,下边用盘接着。荀侯匜和亚矣盘就再现了这一场景。
青铜器,既有表达对天地敬畏的礼器,更有为抵御外敌,保卫国土的兵器。
阔嘴、笑脸、小尖牙,自带可爱表情包的“网红”文物,就是商代目雷纹方内青铜钺。此“钺”形体巨大,本是当时江西地区的古部落——虎国国王,用来行刑砍头的利器,象征着他的权威和不可小觑的军事实力,以及古人对森林之王——老虎的崇拜。
两千多年前,秦军的武器就已经达到了规模化生产的水准。秦始皇帝陵一号铜车马上配备了铜箭。如果把箭头的刃部放大八十倍,三棱形铜镞表面的打磨线整齐平行,互不交叉,可见铜箭镞的三棱弧线与步枪子弹的截面流线基本吻合。一套铜箭箙内的五十支箭矢,形制规格整齐划一,足以说明当时秦朝军事制造力量的强悍。
铍、殳、戈、矛,兵马俑坑出土了各式各样的青铜武器,形制齐全,高度规范,长短结合,还有弩、弓等远射程兵器,可以说古人的“军事黑科技”就浓缩在秦国的兵器库里。
■铭文中的证言
金石不朽,吉金铸史。当古人认识到生命的有限与青铜的永存,他们开始“镂于金石,琢于盘盂,传遗后世子孙者知之”。古人庄重地把那些辉煌的功勋、世代的沿袭、重大的事件,铭刻在各种青铜器上,留给后人,成为中国古代重大历史节点的重要物证。
“武王征商,唯甲子朝,岁鼎。”西周青铜器——利簋上的这段铭文,字字千金,确凿记录了武王伐纣的决胜之战——牧野之战的准确时间和结果。由此,西周灭商,这一华夏史上最重要的王朝更替,就成了有据可考的信史。再结合其中的天象线索,即周武王伐商是在甲子日清晨,岁星,也就是木星,高挂当空,后人计算出武王伐纣的确切时间是在公元前1046年1月20日。真是一字穿越千年,透过铭文,我们仿若与武王共赴那场三千年前的定鼎之战。
“王祀于天室,降,天亡右王。”西周天亡青铜簋,78字铭文则记录了灭商之后,周武王在嵩山举行祭礼的盛大景象,规模之大、级别之高,很有可能就是西周的“开国大典”。
“一個史墙盘,半部周代史。”作为周朝的史官,微氏家族记录自家历史的同时,顺带也把众多周天子的业绩捋了一遍。从文王受天命,到武王伐殷,成王治理周邦,昭王伐楚荆等等,一直讲到恭王,涵盖了大半个西周历史,且与已有的《史记》等古籍文献相互印证。所谓,国事、家事,合二为一,这就是史墙盘。
古人如何纪日?师虎簋上写得很清楚:“王元年六月既望甲戌”。就这一句话,年份、月份、月相、日干支四要素齐全,由此推断出,“周懿王元年是公元前899年”,这一结论当年就被“夏商周断代工程”作为阶段性成果采用,成为建立西周王年体系的七个支点之一。
结合天文,参照铭文,考古学家就像探案一样,为我们找到了准确的历史坐标。同时,还揭开不少历史的迷雾。
“曾随之谜”,曾经困扰考古学界很久。史书上记载着,春秋时期,有一国,名随。后来,却苦于无文物出土,而隶属随的土地上,却屡有曾国器物出现。破解此谜的也是一座鼎——楚王媵随仲芈加鼎,鼎内铸有铭文“楚王媵随仲芈加食繁”,即楚王把女子芈加,嫁到随国。此鼎的出土墓地又是曾国侯夫人墓。由此可见,曾随乃一体,一国用二名而已。
■百兽争鸣:解开几千年前的生态密码
古代青铜器,频频以动物来造型,寄托了古人对动物的敬畏,注入了对生存发展的思考与憧憬。
夏商时期,中原地区气候温暖湿润,黄河流域有着广袤的原始森林,大象、犀牛都有着广泛的分布。
于是,我们看到了出土于湖南醴陵狮形山的商朝时期的青铜象尊。它几乎就是复刻了一头在奔走中突然停下来的亚洲公象,鼻子高高卷起,象牙粗壮,象腿有力。从殷墟遗址出土的“亚长”牛尊,则是一头壮硕的未被驯化的水牛形象。还有西汉青铜犀尊则复刻了曾在中原繁衍生息的苏门犀。它比例严谨,體态雄健,全身布满错金银云纹。
▲武王伐纣的真实记载——利簋
利簋,又名“武王征商簋”“周代天灭簋”或“檀公簋”,西周早期青铜器,1976年出土于陕西临潼零口镇,收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利簋通高28厘米,口径22厘米,重7.95千克。利簋器侈口,兽首双耳垂珥,垂腹,圈足下连铸方座。器身、方座饰饕餮纹,方座平面四角饰蝉纹。此种方座青铜始见于西周初年。器内底铸铭文4行33字,记载了甲子日清晨武王伐纣“牧野大战”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利簋的发现,除澄清了以往关于武王伐纣具体日期疑惑外,还证实了《尚书·牧誓》《逸周书·世俘》等文献记载的某些具体史实,具有非常重要的史料价值。
▲古代灵兽——错金银云纹青铜犀尊
西汉错金银云纹青铜犀尊,于1963年在陕西出土,高34.1厘米、长58.1厘米,现藏于国家博物馆中。整件器物饰以错金银云纹,精美华丽,但其真实用途竟是一件酒器,其浑圆的“肚子”就是用来装酒的。古人认为犀牛是灵兽,可治水患,是辟邪的祥物。西汉错金银云纹青铜犀尊虽为实用重器,却写实生动,明显地表现出艺术工匠在写实能力方面的巨大进步,堪称此时期青铜器之佳品,在工艺方面,期采用了金色、银色与铜胎底色相衬的方式,是中国古代工艺品中实用与美观有机结合的典范之作。尤其是尊身整体以错金银云纹涂刻,精美华丽之余,又洋溢着充沛的活力,堪称中国汉代青铜器中的奇葩。
▲周武王的祭祀大典——天亡青铜簋
天亡青铜簋,旧称“大丰簋”“朕簋”。清朝道光年间出土于陕西郿县(今宝鸡市眉县),后屡经辗转入藏中国历史博物馆(今中国国家博物馆)。西周天亡簋为四耳方座簋,高24.2厘米,口径21厘米,底径18.5厘米,为西周盛食器。器侈口,四兽首耳,下垂方珥,鼓腹较深,圈足下连铸方座。器腹与圈足饰蜗体兽纹,是西周初年的典型器物。器内底铸铭文8行78字,记录了周武王姬发在伐纣灭商后举行祭祀大典,祭奠多亏祖先和父亲文王的保佑,才得以伐纣成功,确立周朝的统治地位。
天亡青铜簋不仅具有重要史料价值和书法价值,也是在西周铜器断代上作为依据的一件重要标准器。无论在器形、纹样图案、铭文、书法方面都有自己的特点,没有商代铜器那样的流丽和奇饰。这说明早在商代末年,周人的文化艺术已经十分发达。
▲国宝铭文推演公元纪年——师虎簋
现藏于上海博物馆的西周师虎簋,造型宽而矮小。敞口、鼓腹,简洁的线条,使得这件三千年前的簋,极具现代感。师虎簋上的铭文记载了在周懿王元年,周懿王对“虎”的一次任命。其中有一句铭文,“王元年六月既望甲戌”,表明了任命发布的时间。在《中国国宝大会(第三季)》中的专家介绍:其铭文上有一句“王元年六月既望甲戌”,而公元前899年六月甲戌日的月相正好是既望。因此,“周懿王元年是公元前899年”这一结论当年被“夏商周断代工程”作为阶段性成果采用,成为建立西周王年体系的七个支点之一。
师虎簋书体规正匀称,布局轻重匀停如行云流水,笔势圆润遒丽,是一件承上启下有关键作用的铜器,从中可以看出西周时期的金文抛弃了一味追求象形的审美理念,笔法更趋成熟定型,是标志中国文字及书法发展史重要转折的珍贵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