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

逯金铭

捕获行星

“无限号”飞船核心区的“明灯”工程实验室里，木岩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橙汁，站在巨大的银河系动态模型下方，全神贯注地研究着20万光年外的实时模拟动画。这些模拟动画都是以实时深空探测数据为基础生成，可以呈现出被探测空间区域的真实状况。

观察许久，他伸出食指在画面中轻轻一点，选中了目标星系，将其拉近到眼前，放大，不断反转，仔细查找着任何值得怀疑的漏洞。

“木教授，第100兆次模拟完成，目标行星捕获成功率为91 . 47 %。”

看到AI助手给出的结果，木岩的表情放松了少许。

“ 好吧，看来这已经是目前为止最好的结果了。”

他小啜一口，将视线移向窗外，默默注视着悬于漆黑天幕中的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光点。它是由数量惊人的纳米级小卫星群通过人造力场的约束作用构建成的庞大球体，待机状态下始终保持着和地球相等的直径，工作时，它又可以根据目标行星的体量做出调整，可以缩小到比月球都小，也可以放大到比木星都大，是迄今为止人类建造的最复杂的航天器。 它启动时，整个球体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辉，看起来就像一盏在宇宙中静止的明灯。

木岩又想起了那个时候，在母校巨大的地球造型雕塑下，他努力抑制着因为紧张而颤抖的双手，磕磕巴巴地朗读连夜为孩子们撰写的演讲稿：

“……大家在科学课上都学过，太阳的寿命是有限的，当太阳的生命行将结束时，它会逐渐变成一颗不断向外膨胀的红巨星，吞噬掉身边所有的星球，包括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对地球来说，这将是灭顶之灾。但是，人类从来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正如老师在‘社会和历史课上告诉大家的，在那个遥远的过去，曾经有一位孤单的科学家为了保护地球文明的伟大遗产，选择独自留守在地球上。在太阳之灾即将爆发的最后时刻，他偶然发现了足以拯救地球的史前文明科学遗产！

“在那之后，无数漂泊在外的人类相继重返家园，与这位科学家一同研究进一步保护地球的可能，并最终取得了成功，我们将其称之为‘ 地球护盾。紧接着，人类又建起了‘人造太阳，并实施了‘太阳系整体重建工程。

“终有一天，人工建造的太阳也会面临老化，但这次不一样，因为我们已经具备了保护家园的能力！

“更值得我们骄傲的是，如今的人类不仅可以在重大宇宙灾害中有计划地拯救自身，还能伸出手来帮助同处银河系的邻居们！

“自明灯工程启动以来，人类已经在十一颗走向衰亡的恒星周围成功捕捉了七颗类地行星，拯救了无数智慧生命。哦，当然也包括居住在这些行星上面的野生动物。在明灯温暖的金色光芒的照耀下，他们在黑暗冰冷的宇宙中找到了新的家园……”

伴随着记忆中那一片稚嫩而兴奋的掌声，木岩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此次任务的范围将从银河系主要区域扩展到比之前更加遥远的卫星星系——小麦哲伦星系。三颗被确认居住有高级智慧生命的类地行星将被转移。

他有种预感，也许今天能为人类交出有史以来最好的答卷。于是，他不由自主地笑了，随即在实验室里跳起了舞，手中的杯子就像一颗造型圆润的小卫星，绕着翩翩起舞的木岩转来转去，杯中带着果香的热气也随之在实验室里四处飘溢。

AI助手悄无声息地转过身，避开了这尴尬的一幕。

悦耳的提示音响起，一个通信画面接入。

“木教授，明灯卫星的巡检完成，未发现异常星体。这些小家伙们可真耐用啊！”

木岩立刻停止了“渐入佳境”的舞步，带着微笑看着通信画面中那张年轻的面孔，那是负责明灯现场维护的工程师。

“ 小路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

木岩瞟了一眼悬浮于空气中、代表时间的白色数字：8：59：27：550。

重要的时刻终于到了。他缓慢地深呼吸，调整情绪，非常郑重地将手指悬在启动按键上方一厘米处。

“目标行星已锁定，准备开始捕捉。”AI助手发出提醒。

“ 我们的好邻居，坚持住！”

对地球各地，甚至来自银河系各个文明星球的天文观测爱好者们来说，今天是无比幸福的，因为他们再次看到了期待已久的壮丽景象——为了适应新客人，明灯缓慢而匀速地膨胀，扩展了自身体积。随后，它开始闪烁起金色的光，它的光芒甚至让灿烂的星空都变得暗淡。

冲突

“它来了！行星08。”木岩高兴得差点儿把手中的杯子甩出去。

原本空无一物、透彻得能看到宇宙背景的明灯中心区域，转瞬间出现一个巨大的蓝色球体，那就是类地行星08。在木岩看来，这颗外貌与地球极为相似的行星看起来就像一个刚被大人从水里捞出的“可怜球”。

按照工程操作流程，刚刚被营救的行星会在明灯的力场壳体中做短暂停留。这种强大的力场将会为获救行星营造完全独立的安全环境，同时将获救行星与新太阳系行星引力体系隔绝，避免引力相互干扰，诱发不必要的空间灾害。与此同时，深空探测部门会完成新星系的空间定位。明灯再次启动，将获救行星送到宜居的新家园。

木岩将飞船上巨大的通信天线对准了明灯，借助目前银河系最先进的星际同步实时翻译软件，代表人类与被救鄰居进行通话。

“我的好邻居们！首先请允许我做一个简单的自我……”

“ 宇宙之神啊，看看这些恶徒都干了什么！”

木岩一愣，后面的词儿全都卡在了嘴边。他迅速检查了实时翻译软件的运行界面。虽然是陌生语言，可能在翻译精度上会有些瑕疵，但也不至于这么离谱。

“ 我们的好邻居，我是想说……”

“谁是你的好邻居？！你是谁？你们是谁？你们怎么能这么野蛮粗暴？！简直难以置信，在繁荣先进的银河系竟然还会有如此不讲理的家伙！”

木岩深吸一口气，快速平复下心情。啪唧！又顺便轻打了一下右脸。他不敢相信，人类费了这么大劲儿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中救出，他们不但不感谢，反而横加指责。

“……我的好邻居，看来我们之间发生了某些误会，我们的目的是帮助你们脱离恒星衰败引发的宇宙灾害，绝对没有任何恶意。那么，请允许我做出必要且诚恳的询问，我们哪里做得不周到吗？”

时间就像从玻璃瓶里被倒出的黏稠果酱，缓缓流淌了近半个小时，木岩总算等来了对方的回答。

“经过反复商议，我代表我方做出必要的解释。

我们和银河系绝大多数文明都不一样。为了维持生存，我们需要每隔一段漫长的时期就要找到一颗进入衰败期的恒星，进入该恒星所在的星系，吸收恒星爆发所释放的巨大能量，还有多种重金属元素。我们才刚刚做好吸食准备，正在安排最后的留守值班人员进入飞船内部开始休眠，就莫名其妙地被强行带到了这鬼地方！我们要向银河系联合体司法机构提出抗议！”

奇特的文明

通信结束，实验室里突然安静得吓人。

“木教授，我刚刚为您查阅了最新的数据，由地球主导的银河系联合太空科考团队的确有关于‘食日文明的记录，但非常有限。根据描述，食日文明是宇宙游牧文明的一个分支，它们并非最初就具有现在的生存方式，这个发展过程持续了超过150亿年。为了安全吸收恒星衰变过程中释放出的巨大能量和其他物质，它们专门设计建造了体量相当于两个火星的‘行星飞船，简称‘ 星船。”

“ 有多少人浏览过？”

“截止到您提出这个问题时，已经有1543107人浏览，我是第1543108人，您是第1543109 人。”

“没人注意过这个信息吗？！你为什么没有提醒我？”

“据科考人员描述，他们在考察过程中与当地文明建立了友好和谐的关系，并受邀参加了当地盛大的篝火晚会，这个晚会被单纯爽朗的当地人称之为‘哈哈哈，天黑了，大家一起来讲奇妙的故事吧。有关‘食日文明的信息就是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故事大会上得到的。相关信息暂时被收录于新版的《银河系-宇宙奇妙传说》，几乎没人当回事儿。根据《明灯工程运行管理法》，我们也无权将此类资料作为任务信息来源。”

经过与工程团队的反复商议，加上来自地球方面的催促，木岩带领的团队重新探测了行星08之前所在的星系，并找到了合适的传送坐标。

祸不单行，就在明灯全系统运行正常，食日文明的行星飞船即将被送回空间坐标时，深空探测部门又发来了一个让木岩惊出冷汗的消息。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行星08所在星系的恒星不见了？！怎么可能？我可从没见过这么迅速的恒星爆发！就算恒星爆发了，总不能连宇宙痕迹都没有吧？！”

“很遗憾，教授，失踪恒星所在星系内没有观测到任何物质残留。”

木岩琢磨着，这事儿……有鬼。

他有种直觉，食日文明既然经常与恒星打交道，那它们一定很有经验，也可能知道点儿什么。于是他再次接通了明灯的通信频道。

“啊，那个……我亲爱的好邻居，我们本计算将你们安安全全地送回原来的空间坐标，但那里似乎出了点儿小小的状况，我希望能得到一些必要的技术支持……”

“ 是不是恒星没了？”

木岩又是一愣，他觉得自己像个在课堂上被老师看穿的学生。

“ 对！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如果我们没有猜错，应该又是那些遭人恨的偷日星人。”

今天对木岩来说，简直就是宇宙观大爆炸。他看了看AI助手，AI助手却表示没有找到任何相关资料，连离奇的故事传说都没有。

“ 他们为什么要偷走一颗恒星？”

“我们与他们有着完全相反的宇宙道德理念，我们只在不影响其他文明生存和发展的前提下使用来自恒星的能量，但他们却选择了赤裸裸的偷窃。在银河之外，有比各位更加高级的文明喜欢到处收集进入生命末期的恒星，据说可以卖上天价。”

“ 这些人要衰老的恒星做什么？”木岩问。

“这个问题我们也很想知道，但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畴。不过，我们刚刚查阅了你们地球人的资料，你们不是也很喜欢在宇宙各处收集自认为具有历史和艺术价值的破烂吗？那就说明这些‘破烂一定具有某种特殊的价值。”

木岩几乎无言以对。

为了尽快结束这极度尴尬的局面，木岩快速请示了地球方面。官方回复表示，关于应对“ 偷日文明”潜在的危害，在任务结束后会提上日程，但眼前最要紧的是为食日文明找到另一个年迈的恒星，并且该恒星所在的星系没有高级文明活动的踪迹，更没有任何类地行星的存在，不然会彻底打乱现有的任务计划。

一番周折后，深空探测部门总算在距离太阳系16万光年的大麦哲伦星云找到了一个勉强能满足要求的目标星系。

伴随着全球天文爱好者的失望，明灯再次闪烁起金色的光芒。转瞬之间，食日文明的行星飞船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

“ 祝你们用餐愉快。”木岩冲舷窗外挥了挥手。

引狼入室

明灯再次开启的时候，天文爱好者们也再次调整好了自己的观测设备，他们依旧对这次任务充满了信心！

炫目耀眼的金色光芒逐渐消散，一颗体积和质量都比地球多出近10 %的红色行星出现在明灯中心区域，它就是“行星09”。但是，它表面的紅色与火星截然不同，看起来似乎和整个宇宙环境都存在某种违和感。

木岩试图与行星09上的未知文明建立通信，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警告——生化威胁……警告——生化威胁……”

全息屏幕上，代表明灯的动画球体全面变红，说明警告信息来自明灯小卫星集群的传感器阵列，而且是所有的卫星在同时报警。

当木岩看到屏幕上弹出的检查结果报告，后背不禁冒出冷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颗行星表面的颜色如此反常，因为它的“居住者”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高级智慧生命”，而是让所有人闻之色变的病毒文明。

病毒文明的知名度确实要比故事大会上的食日文明高得多，至少已经被地球官方列为第四级危险文明a。

木岩判断，这些狡猾的家伙是在09号行星的居民面临恒星灾难的时候将其占领，并慢慢等待来自地球的救援。木岩甚至不敢想象这颗行星上的原住民的遭遇。

“它们一定是从哪里得到了有关明灯的情报，想把明灯当作免费的顺风车，继续侵蚀下一个富饶的星系。真够无耻的！”

“ 木教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处理？”

“提高明灯力场防护系统的供能，派出应急处置小组。”

“力场防护供能调至最大，应急小组飞船已经开始部署。”

“ 紧急封锁消息，避免引发不必要的恐慌。”

“ 好的。”

AI助手的语音刚落，天文爱好者和媒体观测点全部中断了通信，所有的观测设备都被全面屏蔽。现场管理员按照标准流程向大家解释为“明灯系统部分功能不稳，正在进行正常维护，为保证系统维护期间免受外界干扰，工程指挥部采取了常规预防措施”。

看到数百艘闪烁着红色警示灯的白色小型飞船以防御阵型慢慢抵近明灯近距轨道，木岩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了块石头。

“ 木教授，等待您的下一步指示。”

“ 送它们回去。”

“ 您确定？”

“按照《明灯工程运行管理法》，作为首席科学家兼总指挥，我有权在任务可能危及地球和其他文明安全的情况下，不经申请直接进行处置。”木岩当然清楚，AI助手肯定知道相关法规，但他也知道在工程安全协议中，AI 助手有再次提醒和确认的职责。

通信屏蔽解除后，无数天文爱好者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开心心地目送这个“瘟神”被轉移到了“ 目标家园”。其实，它们是被送回了即将毁灭的星系。

外面的世界

为了重新确认“行星10”的可操作性和安全性，一艘大型深空科考飞船通过“无限号”上的超空间传送装置抵达了行星星系，它将执行一项扩展任务——与行星10上的原住民直接接触，全面了解他们的真实状况和意愿。

时间仍然像玻璃瓶中慢慢流出的果酱，只是黏在了瓶口……

漫长的三个地球日之后。

“ 木教授，我给您带来一个好消息。”

“什么？！”听到AI助手的声音，木岩腾地从床上跳起，原本黏糊的眼睛顿时睁得贼大。

“通过科考队的实地调查，行星10上的文明科技发展程度相对较低，大致相当于地球25世纪末期的水平，他们已经近乎绝望，正在计划将全部的幼崽送上数量有限的飞船，为文明留下最后的火种。在得知地球的善举后，整个星球一片欢欣鼓舞。他们将您和您的团队视为宇宙中最伟大的救世主，甚至连纪念碑的设计方案都想好了。”

对一个为研究奉献了毕生精力的科学家来说，自己的努力能够取得成果，并得到大家的认可恐怕是这个宇宙中最幸福的事情。木岩高兴得又接了一杯热腾腾的橙汁，已经顾不上跳那连AI助手都嫌弃的蹩脚舞蹈，毕竟这可是本次任务开始以来最靠谱的时刻。

美丽的金色光芒再次闪现，来自银河系各地的天文观测爱好者们再一次提起百分之三百的兴致。他们一起等待并祝福着远方的邻居能得到最好的归宿。

倒计时响起，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木岩，他恨不得自己有一双能看穿宇宙的眼睛。

茫茫宇宙，世事无常。明灯系统在达到最大运行功率的瞬间，不知为何，突然毫无征兆地减速。

眼看着屏幕上的各项数值在极速降低，木岩不知所措。

“警告—— 行星10丢失，系统关停中…… 警告——行星10 丢失……”

作为首席科学家兼总指挥，木岩对这个安全协议再熟悉不过了，当被锁定行星因为各种原因意外脱离锁定，明灯出于自我保护会自动降低运行能量供应，直到完全停机。

“ 木教授，深空探测部门有新消息。”

“ 什么？！”

“就在行星10丢失的同时，其所在星系的恒星活动也出现逆转。”

木岩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如何反应，只是拼命地抓头发，试图让自己迟钝且空乏的大脑全力运转。

“ 你，你是说……那颗恒星，它在返老还童？”

“您的这种假设显然颠覆了我们现有的科学认知，但仅从数据来看，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无限号”飞船上，整个团队没人顾得上惊讶、恐慌或者迷惑，所有人都在全力查找问题所在。

唯独木岩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太空模型下方，紧盯着目标星系的运动状态。

“木教授，我们刚刚收到一条来自银河系之外的信息，该信息发送点距离银河系170万光年，距离太阳系177 . 9万光年。我已经确认该信息不含任何有害内容。”

“ 什么？这么远……可以尝试翻译吗？”

“木教授，该条信息是用多种地球常用语言编辑而成，不需要翻译。”

“亲爱的邻居，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我代表伟大的‘总星系-第107 星系团- 2097 星系文明全体成员，使用‘ 银河系的通用礼仪向大家问好！

“我们成功对这颗你们所了解的小行星进行了临时安置，并终止了其所在星系的恒星的老化，正在使其获得重生。待所有工作完成，我们将帮助这颗小行星重返他们熟悉而美丽的家园。

“为了实现‘总星系各文明体系之间科学合理、健康稳定的发展，建议你们将宝贵的资源用于建设美丽的太阳系甚至银河系。

“ 最后向你们致以最真诚的祝福！”

看完这简短而简洁的太空邮件，木岩呆滞地站在原地，默不作声，仿佛一尊远古时代的石像。许久后，他挪着缓慢的脚步走到巨大的舷窗前，望着深邃的宇宙。AI 助手的大玻璃眼睛一刻不离地注视着他。

“……历史上很多伟大的科学家曾说过，在宏大的宇宙面前，人类永远都是学生。”他抬起头，望着巨大的宇宙模型，“整个地球文明历经百亿年的发展，达到了今天这叹为观止的高度。理论上来说，掌握的知识越多，文明的成熟度也应该越高。但是你看，如今的地球文明竟然连最基本的敬畏之心都快消失了。”他眉头紧锁，叹气不已，“明灯工程刚启动的时候，我反复建议不能太着急，毕竟我们对宇宙的了解非常有限，可那些激进派竟然说我像只趴在河边伸着脑袋看星星的小乌龟！”

“木教授，我完全支持您的主张。您看，现在他们已经明白了，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转变。您之前提交的工程完善建议获得了87 . 9 % 的高票支持。”

木岩勉强点了点头，但却又“ 唉”了一声。

“说起来很惭愧，自从明灯工程逐渐进入状态，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没有发生过严重的技术性错误，时间久了，连我自己都忘了什么是谦逊和谨慎……”

AI助手没有接话，但它当然看得出来，毕竟这位木教授过去绝不会跳舞，更不会在工作期间跳舞，还跳得那么自信。

木岩欲言又止，他低下头，慢慢吸食起杯中的热果汁，一点一点地吸食，几乎没发出声响。

“不过，我们也没有白忙活不是吗？最起码，这盏明灯帮助我们重新认识了宇宙，认识了自己。我相信，通过不断改进完善，终有一天，它将为我们承担更伟大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