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镛：匠人营国 谋万人居

陈尘

2023年5月7日，吴良镛先生迎来了自己101岁的生日。这位荣誉等身的世纪老人，是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 也是我国著名的建筑学家、城乡规划学家和教育家。从建筑到规划，再到人居环境科学，是吴良镛一生的学术轨迹，也是他毕生的追求。正如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要让全社会有良好的与自然相和谐的人居环境，让人们诗意般、画意般地栖居在大地上”。

这些年来，吴良镛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断探索中国建筑与城乡规划的发展道路，为城乡建设领域培养了大批骨干人才，也为新世纪人居环境建设指明了方向。他先后获得世界人居奖、国际建筑师协会屈米奖、亚洲建筑师协会金奖、陈嘉庚科学奖、何梁何利科技进步奖、梁思成建筑奖，是2011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获奖人，并被授予“改革先锋”称号。为表彰吴良镛所作出的杰出贡献，2015年国际小行星中心命名国际永久编号9221号小行星为“吴良镛星”。

投身洪流 担当使命

1922年，吴良镛出生于江苏省南京市。“镛”是古代奏乐时用来打节拍的一种大钟，父亲借此名希望他能奏出生命强音。1944年，吴良镛以优异的成绩从重庆中央大学建筑系毕业。因大学时写的一篇关于古代建筑的文章《释“阙”》被梁思成赏识，1946年，吴良镛来到清华大学，协助梁思成创办建筑系。1948年，在梁思成与林徽因的联袂推荐下，吴良镛赴美留学深造，师从世界著名建筑师伊里尔·沙里宁。推荐信中称吴良镛是“少有的刻苦、渊博，少有的对事业的激情，多年与困境抗争中表现出的少有的坚强”，这些评语让沙里宁印象深刻。

1950年，已经取得美国匡溪艺术学院硕士学位的吴良镛正想继续深造，忽然收到恩师梁思成的信函——“新中国急需建筑人才，见信速归！”他赶紧收拾行囊，毅然回国，到清华大学建筑系执教，投身到建设祖国的实践中，从此将全部力量都奉献给清华建筑系的发展和新中国的城市建设中，并逐步成长为新中国建筑界及建筑教育事业的开拓者之一。

1960年5月，吴良镛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在《入党志愿书》中写道：“我感到投身到这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中是最大的幸福，我愿意为这人类最伟大的理想贡献出我的全部力量，不惜在必要时付出我的生命！”他言出必行，在建设祖国的时代洪流中，努力抓住每一个机会奉献于国家，始终将个人的理论探索、专业实践与国家进步、社会发展紧紧联系在一起。

“有机更新” 大放异彩

与吴良镛交谈，没人绕得开北京菊儿胡同。因为菊儿胡同既是他在规划实践上的巅峰之作，也是他在学术道路上承上启下的关键节点。1987年，吴良镛受邀对菊儿胡同操刀“动手术”。这里是北京旧城一个积水、漏雨、危房的典型地区，建筑密集，许多家庭无日照，人均住房面积只有5平方米左右。44户人家共用一个水龙头、一个下水道，厕所在院外。秉承以人为本的原则，吴良镛提出了“有机更新”的整治理念和“新四合院”的设计方案。改造后的菊儿胡同楼房只有3层，却容纳了相当于商品房5层楼的人口，院中生长多年的两棵大树也得以保留，既满足了民众现代生活的需求，又很好地保护和传承了老北京的建筑古韵，成为北京危房改造中的典范之作。1992年，菊儿胡同获亚洲建筑师协会金质奖章，1993年又获得联合国“世界人居奖”。一位英国建筑评论家说：“菊儿胡同的成功改造，对亚洲发展中国家的危房改造具有指导借鉴意义。”

在接手菊儿胡同危房改造项目之前，吴良镛刚刚提出“广义建筑学”的思想。项目完成后，他又发展出“人居环境科学”理论。吴良镛解释道：“在建筑学中，从房子的概念扩展到聚居的概念，是一个跃进。这是广义建筑学最核心的思想和切入点，是人居环境科学理论一个最基本的启示点。这使得我们看问题的角度更高了，不再局限在建筑学本身的领域之中，而是与更多的相关领域、相关学科相交叉、融合。人居环境科学的提出，就是要把各方面的建设跟人居的需求结合起来，做系统的考虑，探索让全社会如何拥有一个良好的与自然相和谐的人居环境，让人们能够更好地生活、学习、研究和工作。”1999年6月23日，第二十届世界建筑师大会一致通过了吴良镛起草的、以人居环境科学理论为基础的《北京宪章》。这一宪章被公认是指导21世纪建筑发展的纲领性文献，也标志着人居环境科学理论得到国际学术界的广泛认可。国际建协前主席斯古塔斯称其为“国际建协大会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篇章”。

匠人营国 谋万人居

建筑界流行一句话：“凡是到过北京的人，都曾亲身品读过吴良镛。”其实不只是北京，吴良镛还参与了北海、三亚、张家港、深圳、无锡、苏州等城市的规划设计，主持了山东曲阜孔子研究院和中央美术学院校园的设计。作为建筑和规划大師，他一直不遗余力地参与各种建设实践，努力解决中国城乡建设的实际问题。从菊儿胡同、孔子研究院到泰山博物馆、江宁织造博物馆，从广义建筑学到人居科学，从大北京战略规划到京津冀一体化协调发展，在国家建设、首都规划以及城乡规划建设行业发展的一系列大事件中，吴良镛都倾注了大量心血，身体力行地实践着“匠人营国，谋万人居”的理想，并作出了重要贡献。

身为“大师”，吴良镛拥有几乎所有的学术荣誉和桂冠，但他始终保持谦虚。建筑学家贝聿铭说：“不管你到哪个国家，说起中国的建筑，大家都会说起吴良镛。”吴良镛却说：“我的作品不多，都是大家一起做的。”面对国家最高科技奖，他说：“这是给予志同道合、共同奋斗的集体成果的荣誉，不能视之为光环，而应看作是社会责任和社会义务，是激励我们继续在人居环境科学道路上奋发前进的动力。”人民得安居，毕生情所系！在吴良镛心中，“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普通人的居住问题是建筑最本质、最核心的内容”。正如他经常告诫学生的：“一个真正的建筑大师，不是看他是否设计出了像埃菲尔铁塔一样流传百世的经典建筑，而是看他是否能让自己国家的老百姓居有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