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学号支配的那些年
2023-11-20等闲
等闲
学生时代,我一直好奇一件事:学号究竟是怎么编排的?
小学时,有人说是按姓氏笔画编排的,有人提出是按照入学成绩编排的,可一年级的小学生学号从何而来?又有人说是按照入学顺序编排的,还有再离谱一点的,说是按照老师对学生的喜爱程度编排的。总之,观点在各种并不靠谱的猜测中不断推陈出新。
初中老师似乎比小学老师更善于拿捏学生的心理,拿抽查点名来说,方式十分奇特,角度格外刁钻。譬如点学号:1号同学正在接受公开处刑,11号选手忙于打点好人际关系以求暗箱提示,21号即将展示过目不忘的本领,31号仍有时间头脑风暴……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当31号颤抖着双腿准备从座位上站起时,老师剑走偏锋,将矛头指向了24号幸运观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初二那年,我的同桌苗小乐作为一班之长,晚上写完作业还要处理一些班里的杂事。不得不说,苗小乐的意志力超群,在数理化之类的课上从来都是容光焕发。但只要语文老师一踏进教室,苗小乐就如同被点了睡穴,分分钟化身“特困生”。
念在苗小乐经常在课间给我讲解数学题的份上,我也常常对他施以援手,比如,在语文课上帮他放哨。每当苗小乐用模糊的意识支撑起沉重的脑袋并用惺忪的睡眼望向我时,我就会点头示意:“睡吧,老师点名的时候我叫你。”
“叫就算了,我怕我睡着的时候屏蔽听力,你还是踹我一脚吧,不用太大劲儿。还有……”苗小乐的语言系统逐渐失去控制,“我的学……是34号。”
某次语文课,语文老师检查背诵,点到了34号。教室里一片寂静,我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个数字很熟悉,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脚踢向左边的座位,苗小乐惊醒,并从尴尬的气氛里缓缓起身,还不忘轻咳一声示意我:“選啥?”
“选个鬼啊大哥,睡蒙了吧,背诗!”我低头暗示他。
这种暗示必须掌握一种新型的对话技术,其中包含三点精髓:首先,说话时尽量低头;其次,声音要轻;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嘴唇可以微张但不能动。
苗小乐趁语文老师低头细品保温杯里的热茶时,一边疯狂翻动眼皮暗瞟我的语文书,一边磕磕巴巴地“背”完了诗,其间我还把语文书往便于他偷瞄的方向推了推。虽然苗小乐这一次看似成功蒙混过关,但自从这节课结束以后,语文老师每逢抽查背诵,必然下达所有人把桌面上的书全部合上的命令。
被学号支配的恐惧不仅限于课堂上的点兵点将,老师们还将这种革故鼎新的态度发扬光大,乃至“连坐制度”都因此散发出了越来越诡异的色彩。连坐规则从当事人所属的某一排或某一列,发展到“学号尾号和当事人一致的,下课后找我背诵全文”“学号十位数和当事人一样的,下课后找我默写”。
到了大学,被学号支配的恐惧依然如影随形。
我的大学,学号的编排方式非常简单粗暴,是按照姓氏首字母由“A”到“Z”编排的,因此,作为姓氏首字母为“Z”的我,学号几乎站在了班级队尾的位置。当别人早已解放身心专注摸鱼的时候,排在后面的同学依然在紧张而焦虑地准备着。有一次,按捺不住的小Y痛吼:“不讲理啊,敢不敢倒着来?有本事从‘Z到‘A啊!”小Y吼完,看了看在一旁放空的我:“小闲,你是压轴选手啊,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不急,”我心态超然,“后面还有‘祖姓同学压轴。”
总之,打头阵也好,压轴也罢,只要准备好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另外,摆正心态就会发现,学号其实从来不是老师拿捏学生的手段,应对被学号支配的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自律,准备好了随时上阵。
点点//摘自《哲思2.0》2023年第4期,本刊有删节,稻荷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