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尔世界杯为什么“史上最贵”

令颐

北京时间2022年11月20日，卡塔尔首都多哈的海湾球场，第22届世界杯足球赛正式开幕，这注定是一次极为特别的世界杯——历史上第一届在北半球的冬季举行的世界杯，也是首次在伊斯兰国家举办的世界杯。而最引人关注的是，这是“史上最贵”的一届世界杯。

关于卡塔尔世界杯为何如此之贵，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因为这个“贵”字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得多。

“人造”辉煌

卡塔尔世界杯到底有多贵？“耗资总额超过往届世界杯的总和”并不足以解释，更准确的回答是：卡塔尔世界杯的成本，是过往所有世界杯成本总和的5倍——卡塔尔世界杯的总成本为2200亿美元，而过去所有世界杯成本总和只有443亿美元。

卡塔尔国土面积狭小，仅相当于0.7个北京市。但卡塔尔却因为巨大的天然气、石油储量成为全球最富有的国家之一。《环球金融》月刊预计，卡塔尔2022年的人均GDP将超过10万美元，这也成为卡塔尔能一掷千金的基础。

球场，是卡塔尔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因为国土面积有限，此前卡塔尔境内能够达到世界杯标准的球场屈指可数，获得主办权之后，卡塔尔建造了7座全新的球场。在所有新建成的球场中，由中国铁建公司承建的用于决赛的卢赛尔体育场最为特别。因为，就连卢赛尔这座城市，都是为了世界杯而新建的。

卢赛尔和卡塔尔的首都多哈相距仅15公里，此前是一片极其荒凉的沙漠村落。在330亿美元的加持下，如今的卢赛尔已经配置了完善的服务和娱乐设施，建起了20多家酒店、巨型购物商场和两个大型码头，还有一座241英亩的娱乐城，包括动物园和休闲公园。体育馆的项目经理麦佳德·阿尔·贝德曾表示：“以前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沙漠，之后的辉煌都是由人创造的。”

除了球场，这个海湾国家还扩建了机场，并斥资360亿美元打造了三条崭新的无人驾驶地铁线路。50分钟之内，球迷们就可以到达任意5座体育场。这可能是全世界最奢华的地铁，车厢内每一个座椅都是沙发软座。

当然，想要在现场体验史上最贵的世界杯，球迷们也要付出史上最贵的价格。

2022年1月，卡塔尔世界杯门票开售后，球迷们发现，平均票价比往届世界杯都要贵，其平均门票价格为340美元，比上届的俄罗斯世界杯贵了4成。

空调和草皮

在这届世界杯的竞标过程中，卡塔尔一度被视为“局外人”。和同时申办的美、日、韩、澳大利亚相比，卡塔尔是一个没有足球历史、少有足球场、国际足联排名113名的国家。

最要命的还有气温。卡塔尔气候炎热，是非常典型的热带沙漠气候，即便是在11月，卡塔尔的日均气温也在30摄氏度上下，湿度接近60%——这一切看起来都和世界杯举办地相差甚远。但最终，卡塔尔还是拿下了主办权。知情人士透露，卡塔尔之所以能够成功申办，是因为一项非常重要的提案——卡塔尔将在所有的露天比赛场馆内安装空调。

卡塔尔兑现了当年的承诺。为了能给运动员和观众提供最佳体感温度，主办方在8个露天体育场内都装有太阳能供电的冷气设备，将体育馆的温度维持在18～24摄氏度之间。开赛后，凉爽的空气会从看台上方和球场侧壁散发出来，座椅下的冷气机也会在观众脚踝、背部和颈部吹送低至18摄氏度的空气。这一项目花费巨大，仅卢赛尔一座体育场，就安装了27000台空调风机。

体育场里的空调不只是服务于观众和球员，它同时承担养护草皮的功能——这是最不起眼但却最重要的基础维护工作，耗费并不比基建设施少。

世界级足球比赛中都会使用天然草皮。它拥有更自然、更柔和的脚感，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球员的身体。

但在炎热的卡塔尔，想要得到完美的天然草皮，这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早在三年前，卡塔尔管理部门就着手开始进行草皮种植。每年，美国一家草皮生产商的厂房里都会有至少140吨草籽被空运去卡塔尔，随后，在卡塔尔的沙漠和石灰岩中，这些草籽被种下，并一点点变成繁茂的绿色斑块。每年9月开始，训练馆内的场地管理员就要打开场地内的冷风机，将冷气喷嘴直接对准草坪，这样既可以为草地降温，又可以借机为草地模拟冬季的生长环境，以确保草皮能够在世界杯期间茁壮成长。

浇水也是重要的一环。无奈的是，卡塔尔的天然淡水资源并不充沛，只能将海水淡化、脱盐才能够获得纯净水。每年夏季，卡塔尔的每座体育场每天至少需要5万升水，即便是在秋冬季节，也需要至少1万升淡化水。

而为应对紧急情况，多哈北部的一个农场甚至还留有草地储备，其面积约为40个足球场大。这些草皮可以在短短8小时内收获，并被卡车运到体育场。

“一掷千金”背后

成本如此巨大，为什么卡塔尔愿意埋单？因为卡塔尔举办世界杯的目的，不只在世界杯本身。

对资源丰富的国家而言，资源也容易变成发展的负担，即为“资源诅咒”。2016年，全球石油、天然气市场低迷，高产油国家的GDP迅速跌落，卡塔尔同样面临着经济萎缩。

借助世界杯，卡塔尔希望进行经济转型，实现多元发展。看似有钱任性的世界杯投资，让卡塔尔在筹备比赛的十余年间完善了公共交通、酒店、体育场馆等基础设施，这是其后续经济发展的引擎。获得世界杯主办权后，仅仅通过国际旅游业，卡塔尔就获得了超过1200亿美元的收入。

而作为世界第一大运动，足球本身也有着巨大的商业价值，备受卡塔尔重视。卡塔尔很早就开始进入欧洲足球市场，成为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的主要赞助商，并收购了巴黎圣日耳曼足球俱乐部。英国足球投资专家尼尔·伊弗斯曾表示，卡塔尔希望通过国家资本收购，控制20%的国际体育市场。

与此同时，卡塔尔也借由世界杯的关注度，展露出亮眼的国家形象。苍茫的沙漠中，耸立着无数现代化的摩天大楼，矗立着众多惹人驻足的艺术雕塑；海边的伊斯兰艺术博物馆内，收藏着琳琅满目的伊斯兰艺术品。

但即便收入水平世界领先、国家形象亮眼，卡塔尔仍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国，在国际事务中没有话语权。要在强国林立的中东生存，它必须不断凸显自己的存在感，提升国际能见度。

自2001年多哈多边贸易谈判后，参与国际事务、与世界交融成为卡塔尔提升国家形象的重要手段。如今的卡塔爾首都多哈已成为国际化大都市，举办过第十五届亚运会、国际女子网球巡回锦标赛、世界贸易组织会议、联合国气候大会等诸多国际赛事与会议。

1930年，首届世界杯举行，乌拉圭在欧洲诸国观望之际主动申办，以举国之力营造了一个世纪球场，这座球场当时超出了这个拉美国家的建造能力，连混凝土都要从欧洲进口。但乌拉圭人却无比兴奋，因为诚如乌拉圭作家加莱亚诺所言：“是足球，将这个小国从默默无闻的阴影中拉了出来，让欧洲人再一次发现了美洲。”

世界杯是光荣与梦想，也是权力和财富的象征，是卡塔尔这个资源型国家转型、提升国际影响力的一次巨大尝试，它成功地以弹丸之地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资料来源：“人物”“星球研究所”“三联生活周刊”“国家人文历史”等微信公众号，知止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