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个坑
2023-11-19陆利芳
陆利芳
一
已经是晚上9点30分，方小飞还没到家。爸爸方大雄隔一会儿就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心里有些担忧。妈妈林美芳困极了，连续打了很多个哈欠。
“你先去睡吧，我等着就行了。”方大雄说。
“再等一等。”林美芳说，“小飞没到家，我躺下也睡不踏实。”
等到9点40分，方大雄坐不住了，说：“我出去看看。”
“小心些。”林美芳嘱咐道。
方大雄“嗯”了一声，拿了电动车的钥匙就出门了。
林美芳又去看了一眼时间，心里琢磨着，学校的晚课9点就结束了，方小飞骑自行车到家大约需要20分钟，可现在已经过了40分钟，方小飞还不见踪影。她实在放心不下。
9点50分，林美芳听见门外传来父子俩的声音，她赶紧去开门，却见方小飞的衣服上沾有血渍，脸上也有几处擦伤。
“这是怎么了？”林美芳忙问，“小飞，你伤哪儿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摔了一跤，脸上有点儿擦伤，衣服上的血是鼻血，摔倒落地时碰到鼻子了。”方大雄代方小飞回答。接着，他又对方小飞说，“先去洗洗。吃汤面还是吃饺子？”
“饺子。”方小飞说话时扯动了伤口，疼得忍不住发出“哧”的声音。
方小飞换衣服的时候，方大雄对林美芳说：“路上有个坑，路边又没有路灯，小飞骑得快，没留意就摔倒了。”
“应该给他的自行车装上车灯，我之前提过，你就没当回事。”林美芳有点儿自责。
“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方大雄说，“他骑车一直挺小心的，没出过差错，谁知路上有一个坑呢！”
“车灯必须安排上！”林美芳强硬地说。
“明天就去买。”方大雄应承道。
方小飞换好衣服，饺子也煮好了。他坐在餐桌旁慢慢地吃着，一抬眼就碰上林美芳担忧的眼神。方小飞被她看得有点儿不自在，说：“妈，您去睡吧。”
“不急，我等你吃完。”林美芳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
等方小飞吃完，林美芳给他上了药，才催他去睡觉。
临睡前，林美芳又心有余悸地对方大雄说：“那个坑得想办法处理掉，太危险了。”
“嗯。”方大雄连连点头，“先睡吧，明天我抽空去找路政部门反映情况。”
“明天早上记得提醒一下小飞，注意那个路段。”
“嗯，睡吧。”
二
方小飞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过得简直像经历了一场灾难。早上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班主任汤老师，他拿着一沓卷子走进教室，说是临时测验。方小飞有点儿慌，最近这段时间他听数学课很费劲，有些知识点听的时候觉得懂了，但做题时又做不出来。无形中，他对数学这门课产生了抵触情绪。他预感不妙，拿到考卷后看了看，果然不妙！他不擅长的那些知识点都融在各个题型中，这让他有些慌乱，甚至恐惧。事实也正如方小飞担心的那样，他有好几道题没做出来。
开始不顺利也就算了，语文课开小差又被老师抓包，“面壁思过”了半节课。
之后的课顺利地听完了，方小飞以为自己今天的霉运已经过去了，谁知道在回家途中，居然被一个小坑坑了一下，摔了一跤。不幸中的万幸，只是一些皮肉伤，睡一觉，明天应该会好起来吧？
“一定会好的！”方小飞对自己说，“晚安。”
第二天，方小飞早早地起床，发现擦伤的地方已经结痂，除了有些疼，倒也没什么大碍。
林美芳比方小飞起得还早。等方小飞洗漱完，来到餐厅时，她已经把早饭端到桌上了。
“你觉得怎么样？”林美芳关切地问，“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了，妈。”方小飞说，“没事。”
“今天还有晚课吗？”林美芳问。
得到了肯定回答后，她叮嘱道：“路上那个坑，你爸今天去找人解决，不一定能马上修好，你从那里经过的时候小心一些。”
“嗯。”方小飞点头。
“今天去给你买个车灯，中午之前会放在你们学校南门传达室，你午休时间去拿一下，自己装上。”
“好。”方小飞又点头。
方小飞到了学校，看到数学成绩，伤透了心。尽管早有准备，但亲眼看到自己没考及格，还是挺难受的。
汤老师找方小飞谈心，问他最近怎么状态不好。
方小飞回答：“老师，我觉得学得很累。”
“你脸上怎么回事？”汤老师关心地问道。
“昨晚摔的。路上很黑，没有路灯，地上有个坑，骑车时没看见，就摔了。”方小飞全程低着头回答。
“要当心。”汤老师说。
“嗯。”方小飞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老师，我不想上晚课了。”
汤老师说：“你的成绩本来就不够好，如果再不上晚课，和成绩靠前的同学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想过。”方小飞回答，“我不适应这么高强度的学习，我需要休息。现在我每天都感到很疲惫，很难受，所以需要调整一下。”
“你爸爸妈妈的意见呢？”
方小飞摇摇头，说：“我还没跟他们讲，但有50%的概率，他们会同意的。”
“这件事情我会认真跟你的爸妈谈一谈的。”汤老师严肃地说。
方小飞点点头。
当天傍晚，方小飞见到了方大雄。方大雄已经跟汤老师谈妥了。
见到方小飞，方大雄说：“我和你妈妈尊重你的决定，觉得累了就不上晚课了，身体永远是第一位的。”
“嗯。”方小飞点点头，他知道方大雄和林美芳是开明的父母，多半会同意他的决定。
三
这天迎着夕阳回家，方小飞很高兴。他看着天边未落的太阳，对方大雄说：“爸，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夕阳了。”
方大雄朝天边看了一眼，那不过是一轮普普通通的落日，没什么特别之处。然而，他想到方小飞平时总是绷着一根弦，每天回到家时天都已经黑了，大概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落日了吧。这一刻，方大雄觉得，或许方小飞的决定是对的。生活中不该只有学习，还应该有阳光，有微风，有好心情。
路过昨晚摔跤的地方，方小飞留心看了看，地上的坑已经被填平了。方大雄也看见了，说：“路政的办事效率不错啊！”
“爸，谢谢！”方小飞轻声说。
“客气啥！这个坑又不是我填的，我只是反映了一下情况。”
“爸，我是说，谢谢您支持我的决定。”
“客气啥！我是你爸！”方大雄笑呵呵地说。
不久之前，方大雄和林美芳讨论过该怎样和青春期的孩子相处，因为他们发现方小飞最近话变少了，每天匆匆忙忙，过得很压抑。他们早就达成了共识，只要方小飞身心健康，成绩可以放在其次。当然，考不及格是不行的。如果能达到良好水平，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不上晚课，方小飞放学后可以自己安排写作业、看书的时间，谁也不会来打扰。方小飞把数学课本看了一遍又一遍，练习题做了一道又一道，不会做的那些题他就抄下来，第二天去学校问老师。
学习方法改变之后，方小飞的成绩有了显著的提高。数学考试再次到来，方小飞不再害怕，虽然不是每道题都做得出来，但他尽全力去做了。结果出来了，方小飞的成绩从E级跃升到B级。
方大雄和林美芳发现，不上晚课后，方小飞不仅学习成绩提高了，人也变得爱说爱笑了。每天早上出门，方小飞都会精神饱满地说“我上学去了”；每天傍晚回到家，又会满脸笑容地说“我回来了”。
有一天，在方小飞出门之后，林美芳问方大雄：“路上那个坑填了之后没再出问题吧？”
“没有。”方大雄回答，“填得结结实实，几年之内没问题。”
“我之前害怕小飞心里也有一个坑，幸好没事了。”
听到这话，方大雄长舒了一口气，庆幸地说：“是啊，幸好没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