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人在冰城》之《难得的小学时光》（自传体中篇小说·《喜忧永平街》的续篇）

“武尔，有什么喜事，抿嘴笑个不停……”说话声把我从遐想中拉回到现实，“没有么事喜事，只是户口来了，我能上学了！”我用力睁开眼睛看到提着半竹篮鸡蛋的连弟娘走进了营业室。

“同年来了，这么忙来这干啥呀！”妈妈抱着小妹，绕过正忙着活儿的，已转过头朝连弟娘点着头的爸爸。

妈妈把小妹往我怀里一送，就挽起连弟娘的胳膊，“走，我们去后屋……”我紧跟着她们的身后……

二妹乖，总是一个人在炕上玩嘎拉哈，看见有人进来，就用白胖脸蛋上的一对酒坑来迎接。小妹看到嘎拉哈就挣脱我的手，爬向二妹……

“我早就想来，可是托人从农村买的鸡蛋没拿到手，我家小三逃学老师找家长，又折腾了半天，这不——才倒出点空来……”连弟娘边说边打开竹篮里的纸包，“歘中午吃饭时间，来看看，要不真的放心不下。这是我店旁边二十道街副食商店卖的素鸡豆腐，挺好吃的，有点碎但不用豆腐票，我们熟悉特意给留的……”“唉！花什么钱呀！我都好了。”妈妈无奈又无法推辞。“你——可别不把小产当回事儿，老了会全找上来的。”连弟娘嗔怪又认真地说，“武尔，可以上学了？”妈妈点点头，“唉——也是个愁事啊！上学是好事，两个小女婆儿就没人看了。”“那也不能耽误武尔上学呀！唉——都是孩子就是不一样，我家小三就是不愿意上学，你家武尔却是这么想上学；可他这学上得——也太费周折了……”连弟娘自言自语，低头看着我的大脚拇指伸出布鞋前破洞外不停蠕动，便对妈妈说，“武尔上学了，应该换换衣服了……我家小三穿小的衣服，明天中午我再送来。”“好哇！”妈妈点点头。

“打—达—的—达……”南岗上坡哈军工的起床号，吹出的晨光像展开的折扇，将半空用炊烟织成的薄纱轻轻拨去；北端街口水馆铁水壶水哨清脆的长鸣声，催促妈妈领着我的手走出了营业室。

我第一次与妈妈单独出行，能紧紧依偎在妈妈身旁感受着莫大的满足；背北面南站在永平大街上，突然感到眼前的永平大街平坦而又开阔，右手边的兴隆七道街到兴隆头道街，左手边的永远七道街到永远头道街，正前方的茂密树林中矗立的欧式钟塔，都身披着灿烂阳光向我们行注目礼。

妈妈郑重地整理了我的衣帽，认真地为我佩戴上久违五个月洗得发白的红领巾，笑眯眯地端详着说：“海！穿着这身衣服还挺帅呢，还合身吧？”我透过妈妈的笑容，揣摩着她疲惫的眼神心想：“还好，比家婆在武穴送我上学时，所有的穿戴都是用锅底灰染过的强多了，这回虽然褪色了但颜色是原装的，也没有补丁，起码三哥列宁帽戴着挺合适……”想说但没有出声只是微微地点点头，怕引起的妈妈心酸；但还是下意识地扬起胳膊，显示一下财有哥的上衣只有挽着袖子才能露出手，脚尖点着地提起三哥穿小的裤子，才露出挽著裤腿下的光脚丫子，光脚丫子套着爸爸穿得挤脚的三接头皮鞋，鞋带系的再紧也不能抬脚，只能拖着地慢慢走……妈妈对我做出的种种搞怪动作——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劲用力领着我的手，使我感觉到股股暖流伴随着深情的话语，敲击着我的每一条神经：“武尔，这次能上学要珍惜呀！从南到北不知托了多少人……不能再犟了，这里的伢儿野性，犟会吃亏的……”妈妈停顿一下，“还有，在北京，你答应过我的，好好学习出息成才，将来见毛主席。一定要好好学习呀，不能让妈妈失望啊……”听着妈妈的叮嘱，我下意识地摸了摸从武穴街带来的书包，捏着印有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图案的铁文具盒，摇了摇感觉里面有碰撞声——文具盒里有两只全新的按有橡皮头的带有香味的铅笔——这是淑珍送给我的。

妈妈用劲拉着我的手向右一拐，走进与永平大街差不多宽的兴隆三道街。同向上学的孩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向着西面走。突然，一个个子高挑的学生将单跨书包背成双挎包，紧擦我身边而冲过差点把我撞倒，吓了我一大跳。双挎包后面紧跟三五个学生，把三三两两有说有笑上学的孩子冲散后，嘻嘻哈哈一溜烟地跑到前方街道收窄处，往南一拐就不见了。

妈妈用劲拽着我的手向左一拐，看到了梦寐向往的“松江小学校”。我用目光一扫，感觉与坐落在家乡武穴镇西郊的第二小学校相比，简直是太袖珍了；哪有四排南向的红砖红瓦校舍，只有一节放大了的北向的邮政火车厢，不过红砖红瓦窗明几亮，邮政火车厢后背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邮政火车厢前的操场是用绿色木板障围着的，操场上有生龙活虎做着各种游戏的同学们，给美丽的袖珍校园增添了勃勃生机。

走近校门，蹲在校门边脏兮兮的老太太，面前摆着的饭碗和小饭盆里，装有多种颜色的粘稠物，旁边有糖块、风车等小玩意，摆放整齐的是《西游记》彩色啪叽，好像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唐僧、白龙马看到我后，都争抢着向我打招呼。于是，我挣脱妈妈的手上前抚摸。老太太用手拿着一根圆棍挡住我，“买吗？不买别动。”说着把圆棍就地一放，拿起两根短细竹棍挑起饭碗里的红粘稠物，两根细竹棍相对搅出糖块大小的的红粘稠物，递给一个小女孩说：“一分钱。”

妈妈用劲拖着我的手往校门里走。“妈，那一分钱买的么事？”我看着妈妈问。妈妈的眼睛只是盯着邮政火车厢：“糖稀。”

进了校门踏上操场，只见那个个子高挑的学生正挥动着书包，带领着三五个学生，大喊大叫左冲右突，逼得比他小的学生慌不择路惊恐躲避，看到跌跌撞撞小学生的慌恐样子，个子高挑的学生得意地吹着口哨用手一挥，就带领着三五个学生冲进了邮政火车厢的大门。

妈妈攥紧住我的手，走进邮政火车厢的大门，迎面是比妈妈还高的落地立式大圆铁水壶，工友正向燃烧的炉膛里添煤，水壶上面摆放着大小不一的铝饭盒，铝饭盒的夹缝中伸出的圆管吐着热气，像是吟唱着晨曲……“师傅，校长室在哪里？”妈妈轻声问正直腰擦汗的工友。“来，我带你去。”工友说着在前面引路。这时，我发现走廊挺宽敞，学生们正走向各自的教室。

妈妈轻轻地牵住我的手，谦恭地站在校长的办公桌前。端坐在办公桌后的校长微笑地看着我们，用手指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上下扫了我们一眼，不紧不慢和蔼地说：“看来，户口落下了……”妈妈点着头急切地问：“我们没有来晚吧？”说着放开我的手，拍拍我的后背让我挺胸抬头，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内衣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打开，把包着的东西一一摆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

“啊——新落下的户口，还有复转军人证、松江分社的家困证明、委组证言，哈哈，挺全的呢！”校长低头边看边自言自语，抬起头又打量着我，对我说更像是对妈妈说：“本来你应该去力华小学校，可是，我去理一次发，你爸爸就央求我一次，冲着朱师傅的手艺，我也得答应呀……”说着起身走到门口，对抱着一摞子作业本在门前走过的同学说：“回教室，请你们的孙老师来一下。”

“噔、噔、噔”随着急促的的脚步声，一位穿着高跟鞋年轻漂亮的女老师闪进了门，甩了一下乌黑发亮的长长辫子，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校长。

“这就是南方来的学生，就插到你班吧，照顾他家庭困难，办一下免除学费……”校长说着拎起公文包边往外走边对女老师说，“孙老师一定要安排好啊！就这样吧！我得去区文教局开会，要不，就来不及了。”校长出了门，还转过身急急地向妈妈摆摆手。

我们踩着铃铃……的铃声走到教室门口，在“三年一班”的班牌下，妈妈轻轻把我的手交给孙老师，深情而又真诚地放低语气：“老师，这孩子从小不在我身边，死犟，会给您添不少麻烦的……”说着向孙老师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孙老师赶忙用双手托住妈妈，“没事，校长早就向我交代过，放心吧！一切都会做好的。”说着郑重地向妈妈投去自信的微笑，拉着我的手进了教室。

“同学们，这位是新转到我们班的同学，他叫余定武，是南方人，从此以后就和我们一起学习活动了，希望大家多帮助他、照顾他、呵护他……”孙老师的话语亲切悦耳，说着帮我摆正姿势，“站直了，向同学们打个招呼，敬个礼。”我不知所措，摘下列宁帽，肥大的长袖子落到了手臂根，一哈腰裤腿盖过了三接头皮鞋，肥大的长袖子几乎拖地，逗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孙老师也忍俊不止。

孙老师送我到第二排的位置上，将用过的旧三年级语文、算术书摆在桌面上小声对我说：“南北教材不一样，要认真学呀！”我点点头，心想，终于能坐在椅子上了，拖着鞋走这么长的路，脚脖子都累酸了，总算能伸腿放松一下了……

“上课！”孙老师说。

“起立！”男同学的声音。“老师好！”同学们齐声说。“同学们好！”孙老师亲切地说。“坐下。”男同学的声音。我一屁股坐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今天我们学习《小英雄雨来》这篇课文，下面请几名同学，分段朗读一下，谁先读？”孙老师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不动声色地环视着。

我已经五个多月没有在课堂上朗读了，渴望朗读的冲动驱使我腰板挺得直直的，把右手举得高高的，肥大的长袖子落到了手臂根全然不顾，张开五个手指不停地摆动着，引发同学们阵阵嬉笑。孙老师明亮的眼睛睁得更大，轻轻抬起手把手掌往下一压，同学们的嬉笑声戛然而止。

“余定武同学先读。”听到孙老师招呼，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端起课本，声音像冲开的闸门，不顾一切向外宣泄……湖北标准话引来的同学们阵阵轻声嬉笑，被孙老师的手掌一次次往下压，压成静音。

“朗读得很好，发音再标准点，语速再放慢点，就更好了！请坐下吧。”孙老师的夸奖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一口气把整篇课文全朗读了。

“同学们，我们学习这篇课文，除了学习生字以外，更要向雨来学习。学习什么呢？学习他热爱学习、勤奋上进，学习他面对危险、机智勇敢，学习他不畏强敌、热爱祖国，做聪明机警、爱憎分明、不屈不挠的孩子。通过学习使我们懂得，现在的幸福生活，是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和他们相比，那时候的和我们同龄的孩子们，生活在战争之中，每天提心吊胆的，只能在简陋的豆腐房里学习，而我们现在坐在宽敞的、明亮的教室里，再不安心地读书，勤奋地学习，就辜负了父母、国家和共产党对你们的期望。你们说对吗？”

“对——”同学们齐声回答，唤响了的铃声，打断了我对孙老师娓娓道来、深入浅出、感人至深讲解的联想——“这堂课，过得太快了！”我自言自语。

“您好！我叫劉福君，有什么困难，可随时找我。”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面前，啊！原来是抱着一摞子作业本在校长室门前走过的同学。“这是我们的班长。”站在刘福君身后个子不高身体瘦瘦的男生补充说，“我叫苏永刚，欢迎你来到我们的班。”

早上喝的苞米面粥，鼓鼓的肚子现在瘪了。“我要上茅司！”我看着窗外对苏永刚说。“什么是茅司？”苏永刚不解地用眼睛盯着我。我提了提像面袋子一样肥大的裤腿。“啊！这是要上厕所。”苏永刚明白了，“走，我们一起去。”

厕所在学校的大门外。

“你看，我的家对着学校大门，院子里有八棵沙果树。”苏永刚指着面前的木板障子说，“可惜，现在十月份了，想吃沙果得等到明年……”

我俩向学校的大门走去。一群小学生把脏兮兮的老太太团团围着，买这买那……好不热闹。

“那糖稀是么事？”我问苏永刚。苏永刚停顿一下，“啊——你问糖稀是什么？”我点点头。“糖稀就是用白糖熬成黏糊状，用细竹棍挑起拉长或黏合在一起，变成各种样子，挺好玩的还能吃。”苏永刚边说边比划着。“那各种颜色是么事？”“后加的染料？我也不知道加的什么。”苏永刚摸了摸自己的头，善意地对我说，“余定武，看来，你得要改一改南方口音了，不改，听你说话太费劲。”我会意地点着头。

走进邮政火车厢的大门，铃铃……的铃声响了。这个铃声只在家乡的武穴电影院电影放映前听到过，但没有看到过，因为，武穴镇第二小学校上下课是敲钟。铃声引发了我的好奇心，于是，不自觉地寻声望去，只见在落地立式大圆铁水壶上方，对着邮政火车厢的大门高处，像有一只中等大小的团鱼挂在哪里，四脚和头都缩进体内，旁边有一个带圆头的铁棍飞快不停地敲打着铜质发亮的团鱼，发出来铃铃……的铃声。

我发呆的想看个究竟……苏永刚从“三年一班”的班牌下跑了过来，拉着我说，“快点回教室，上课了！”

这堂是算术课，复习乘法口诀。随着郎朗流畅的背诵声，我的思绪被围困在用圆头铁棍，飞快不停地敲打着铜质发亮的团鱼，所发出的有节奏的声响中，是什么力量让它飞快不停地敲打，好像是电的作用——么事样搞成的呢？

整堂课，我都心不在焉，嘴里背诵着乘法口诀，脑袋里却是一团乱麻……

“同学们，熟练背诵乘法口诀，是学好算术的基础的基础，掌握和运用乘法口诀，是建立在熟练背诵乘法口诀之上，没有乘法口诀的基础，算术是学不好的，记住，一定要下死功夫呀！”孙老师看看手表，“好吧，这堂课就到这里。”孙老师话音未落，教室门的上方正方形扁木盒发出了音响：“同学们准备好，现在做眼保健操。”

轻柔的音乐响起，清脆宁静声音温馨入耳：“轻闭双眼，身体坐正，双腿自然放松，双手自然搭在腿上，放松肩部，放松面部肌肉，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我是第一次知道还有眼保健操的，在湖北家乡只有趴着课桌上睡午觉，不知道课间还有这个眼保健操，更从来没么事做过，只得边看边学。“按揉攒竹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按压睛明穴……”

我睁着眼睛学，闭着眼睛做，睁着眼睛一看，又变化了，哎！手忙脚乱也没有学会，只得假模假式的比划着。“按揉四白穴……，按揉太阳穴刮上眼眶……，按揉风池穴……，揉捏耳垂脚趾抓地……，张开双眼，请到室外活动或眺望远处。”

排队做间操，让我终于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做间操比做眼保健操好学，前面高台上有领操的，很容易就跟上了，做完间操全身轻松。

自由活动了，我就站在一旁，看打篮球的。

“做么事、做么事，你踩我的脚做么事！”长着一双大眼睛瘦瘦的男同学，用双脚踩在我的三接头皮鞋上，我推他下去他又踩上来，逼得我用广济腔大喊大叫……

“快看啦、快看啦！我们校来了个南蛮子……”那个个子高挑的学生，高喊着带领着三五个学生围拢上来，就像在武穴街上看打把式卖艺的；看热闹的同学围成了圈，我成了圈子里的“猴”。

“南蛮子！叫唤什么，我来帮你……”个子高挑的学生用树枝挑起我头上的列宁帽高高举着，“来呀！来呀！够下来，我就帮你……”他高喊着围着我转圈圈，我双脚被踩着动弹不得，只得双手挥舞着使劲够，而肥大的长袖子落到了手臂根，像穿着和服木偶在扭动身躯，急得嗷嗷直叫的广济腔谁也听不懂，“给我、给我，还我帽子……”

“干什么呢！刘长贵快下来。”从圈外挤进来的班长刘福君，一把将刘长贵拉了下来，随后去够个子高挑的学生用树枝挑着的列宁帽。个子高挑的学生见状，带领着三五个学生转身挑着的列宁帽，逗着班长在同学堆里穿行绕着跑……

“站住，干什么——石头，别欺负我班同学。”一位留有长长辫子的女生挡住了去路。“你管不着，我们闹着玩呢……”石头用树枝头旋转着列宁帽，摇头晃脑嬉皮笑脸。“吴秀凤，别听他的，就是在欺负我们班的同学。”跟过来班长边说边抢石头手中的树枝。我拖着不能抬脚三接头皮鞋，跟头把式地上前，想帮着班长夺回我的列宁帽，个子高挑的石头用树枝挑着列宁帽东躲西闪，晃的我东倒西歪好几次几乎摔倒，一狠心急跑了几步，不跟脚的鞋把自己绊了个大马趴，一只鞋飞出去老远，逗得操场上同学哈哈大笑……

“你们都在胡闹什么呢！”听到吼声，我往校门方向一看，是校长提着公文包回来了，“我都看到了，又是你这块顽石在欺负同学。”石头缩下了腰低下了头，像泄了气的皮球。班长上前捡起三接头皮鞋，又乘势从树枝头摘下列宁帽给我戴上，上前帮我穿好鞋。

“回去认真反思，写个检讨书直接交给我。”校长严肃对石头说完转身走向邮政火车厢的大门。石头带领着的那一小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伸伸舌头，做做鬼脸，面面相觑；石头呆若木鸡，却硬撑着咧咧嘴，装着若无其事。

音乐课和在武穴镇第二小学校相比，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女音乐老师比第二小學校的女音乐老师漂亮，讲解时发音标准没有广济腔。

“现在，我们先复习一下，上一堂课学的新歌《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文艺委员郭淑娴起个头。”音乐老师说着就脚踏身前的风琴。有节奏的音乐响起了，我身后传出了清纯的女童音。清纯的女童音吸引我不由自主地把头扭去，“哇！长的像歌声一样美。”我心里想着没有出声。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我高兴的说了声叔叔再见……”歌声重复着勾起了我的联想——我要是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是交给警察叔叔还是买糖稀呢？糖稀没有买过，没有玩过，更没有吃过；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在家乡武穴镇马路边没有警察，那就把一分钱送到派出所……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新歌《让我们荡起双桨》，歌词是这样的：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下面我唱一句，大家唱一句。”音乐老师说着身前的脚踏风琴就有响起了轻松欢快的音乐。

我沉浸在轻松欢快旋律之中，仿佛坐上了小船，在湖北省广济县武穴镇的八户塘上轻轻地飘荡……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我环视邮政火车厢前的操场，没有像武穴镇第二小学校那样宽敞，也没有吊杆、双杠、沙坑，只有一副篮球架子。

“这节体育课练习打篮球？”我寻思着……

“今天，男、女生各分一组，男生练习跳马，女生练习跳绳……”体育老师个子不高，留着寸头，标杆溜直地站在我们面前，声音清晰有力，但使我感到意外——这上的么事体育课。

女生跳绳，分单人跳、双人跳和多人穿绳流动跳。女同学立即行动各取所好。

男生跳马需要有同学弯腰弓背背放平，双手掌撑住在膝盖上，其他同学排队在十米开外处起跑，到弯腰弓背同学前，双手一按同学的后背用力一弹跳跃过去，就完成了跳跃动作。

“还是我来吧！”一位身材不高体魄强健的男同学，主动上前弯腰弓背双手撑膝等待跳马练习开始。男同学排队一个接一个，按个子大小的顺序在弯腰弓背同学的背后越过……

我拖着不能抬脚的三接头皮鞋跟着同学正往前移。体育老师拉着我的肥大的袖子到一边轻声对我说：“这位新插班的同学，你穿这皮鞋跑不起来，更跳不起来，这样吧！你把那位当跳马的张文庆同学替换下来好吗？”

放学了，班长拉着刘长贵走过来。“不好意思，我真是好奇你的三接头皮鞋，想看看能不能扛住我压，真是闹着玩儿，别生气呀！”刘长贵说着伸出手，班长抓起我的手与刘长贵的手握在一起。

“谢谢你余定武，我终于不当马了，从你后背跳跃过去，感觉到长高了一截。”张文庆说完楼住我的脖子，“我家在兴隆七道街，木水房子斜对面，跟我走吧，有近道。”

“我看，你还是别穿这双皮鞋了，太不跟脚了。”苏永刚上前对我说。他身旁的班长也点点头。

“文庆，正好，下午带余定武去顾东斌家写作业，老师把他编到了你们一个学习小组。”班长认真地向张文庆交代。

走到兴隆三道街中段有个十字路口，南北向有一条比永平大街略窄点儿的兴隆大街，两旁都是小巷——兴隆一至七道街，南向通文化公园小门，北向通去道外的二十道街跨线桥桥跟，桥跟与东直路连接处的道北是水楼子。

走到兴隆七道街向东拐弯处，只见一间草房里挤满了学生，我便问文庆：“这是做么事的？”文庆一愣，“啊——这是小人书店。”我还是不解的看着他。“啊——就是花一分、两分钱，可以在里面看一本小人书。”我定神望了望屋里，明白了文庆话的意思。

从兴隆七道街东端跨过永平大街，就是永远七道街。我跟着张文庆来到顾东斌家。顾东斌家是红砖墙油纸盖窗明几亮的三大间正房。我俩穿过中间的厨房拐进西厢房，司炳坤、朱旺义、顾东斌已围坐在炕桌旁，书和作业本都摆好了。

顾东斌见到我俩赶紧下炕相迎，“来、来，上炕……”

我站在门口被眼前的一切吸引着，顾东斌打招呼声似乎没听见。迎面墙上的彩色毛主席画像亲切慈祥，下面的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暖瓶、茶壶、茶碗，右手边是用镂花方布盖着的“戏匣子”，左手边是插着鸡毛掸子的五彩瓷瓶，瓶壁上青山绿水前玩耍的古代儿童活灵活现。向南窗户旁，大圆玻璃鱼缸一对大金鱼眼睛瞪得溜圆，紧挨着金鱼缸是硕大的立体玻璃鱼缸，在水草中穿行的各种颜色的游鱼密密麻麻，我一靠前都向我奔来。“喜欢吗？捞几条养着吧！”顾东斌说着上前把手指捏着灰白色干碎片，往立体玻璃鱼缸一撒，各种颜色的游鱼争先恐后抢食。“这是么事？这里的鱼能吃吗？”我盯着穿行在水草、假山、亭阁中颜色不同的游鱼问顾东斌。“以后不要说‘么事、么事’了，可以说什么或啥事情。啊！这观赏鱼不能吃。那是红箭，这是红尾、凤尾……” 顾东斌说着指点着不同的鱼。“哦！鱼还能这样养呀！我家公鱼钓多了时，就放在水缸里养着，有时养半个月，吃时就捞出来。”我的脑海里浮现水缸里游来游去的鲫鱼。“好了，还是想着写作业吧！” 顾东斌拉我上炕。

这时我一模炕面不是炕席，而是刷的浅蓝色的油漆，这就不怕炕席有倒戗刺扎人了。环视挨着红灯牌“戏匣子”的炕稍，靠墙放着雕花红漆长柜子，上面摞着缎子面被褥，北面白墙中央年画上的高炉前炼钢工人气宇轩昂，“咱们工人有力量”七个红字格外醒目……

“别看了，快些写作业吧！”我被顾东斌推到炕桌前，可是头还在扭着端详五彩瓷瓶上玩耍的儿童。“写作业——写完作业让你看个够！” 顾东斌坐在我右边炕沿上挡住我了的视线。

北面白墙后面不时传来的砰啪响动声，打断我们写作业的思路。“什么动静？”我看着顾东斌问。“墙后是刚盖完的‘大货社’的仓库，在拆脚手架，堆脚手架。还是写作业吧，写完作业我们一起去看看新盖的‘大货社’，现在的‘红星百货商店’建成什么样子了。” 顾东斌一边解释一边督促我们写作业……

正门外有人走动，顾东斌赶紧下炕推房门。房门轻轻地被拉开，走进一位中年男人用右手二拇指放在嘴前对着鼻尖，发出微微的“嘘嘘……”声后，微笑地摆着右手示意大家别动继续写作业。

“爸，怎么回来了呢？”顾东斌上前放低声音问。“啊——刚接到通知马上去天津开会，回来取全国粮票。”顾东斌父亲说着抽出五彩瓷瓶里的鸡毛掸子，把手伸进瓷瓶里掏着……

“顾东斌，求你爸帮个忙呗！”我拉住顾东斌的袖口。“什么忙？”顾东斌转身回头惊讶地看着我。“啊——我爸的气管炎肺气肿，吃瓶装的《茶碱片》不好使，只有天津产的长方形扁盒装的《复方茶碱片》好使，我想求你爸爸帮忙买些回来……”我结结巴巴地说着。“没问题！”顾东斌父亲边整理手里的全国粮票边答应着。“哪！我回家取钱，我爸知道多少钱。”我说着要下炕穿鞋。“不用，我给买十盒，回来再给钱。”顾东斌父亲脱口而出。

我写完作业，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似曾相识的五彩瓷瓶。“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听到说话声才发觉顾东斌站在我身后指点着，“听我爸说，这是清康熙象腿瓶，也叫一统瓶。因‘筒’与‘统’谐音，有‘大清天下一统’的寓意。”顾东斌说着把五彩瓷瓶往身前挪动一下，“你看，这瓶形为广口外撇，短颈，肩部宽与口相若，身如直筒状，平底，造型如粗壮的象腿，所以又名‘象腿瓶’。”“啊！有这么多学问呢？”我敬佩的看着顾东斌。“我哪懂啊！都是我爸爸说的。”顾东斌挺谦虚。

“这是什么柜子，怎么放在炕稍上呢？”我摸着红漆雕花。“这个叫炕琴，但不是乐器，而是东北地区满族特有的一种家具，只靠墙放在火炕上，专门用来放被褥的。”顾东斌介绍得有板有眼。

大家写完作业都围了上来。司炳坤用手指捏着灰白色干碎片往立体玻璃鱼缸一撒，各种颜色的游鱼争先恐后前来抢食，张文庆用手指尖敲击着鱼缸玻璃，朱旺义拿起小鱼网伸进鱼缸里挡着抢食的大红尾……

“行了——行了，别把鱼弄毛了，走，我们去看看‘红星百货商店’盖的咋样了。”顾东斌说着带着大家出房门。

我走出西厢房，透过迎面东厢房门玻璃，看到墙上挂满奖状。

永远七道街东街口是南通大街。正走向街口，一辆穿着蓝裙子的公交车迎面慢慢驶来，停在街口挡住了视线，车背上伸出的两根长铁棍托举着悬在半空的两根架空電线，像是姑娘的高高翘起的两根粗大长辫子，打结的辫稍黏着半空的两根电线，捋着电线向前滑动……

“这是什么车，多出两根长铁棍子，还连接着两根电线？”我不解地问。“这是4 线无轨电车，不用烧汽油，是靠那两根长铁棍子导电来提供动力。”张文庆边说边比划着，“坐这车方便，可以直接到秋林公司，哪儿可是市中心，光电影院就有三家……”“你常去吗？”我问。“常去。”“坐车不要钱吗？”我又问。“要钱，我有办法。”“什么办法？”我追问。“一忽儿就知道了。” 张文庆诡秘地朝我一笑后，走近无轨电车……

我正想跟着张文庆前往，忽然，耳边传来铿锵有力的说书声：

子龙这才绰枪上马，他刚跨到鞍桥上，对面来了一员曹将，手提三尖两刃刀，是直取子龙啊。子龙是挺枪相还呐。二马盘桓走上两个回合，子龙怒吼一声，把晏明一枪给挑于馬下。曹家这些军校一看，这员将太厉害了。嗨！好汉子架不住人多，咱们一块儿上吧。刀枪并举都过来。子龙不慌不忙地把手中枪一摇，象蛟龙出水一样“噗噗噗噗……”枪一挑就是一片呐。把曹军杀得是纷纷后退……

我顺着说书声，靠近说书馆的窗口，翘脚仰头向里门望去自言自语：“这是那段？”“《三国演义》中的赵子龙单枪匹马杀四门。”顾东斌说着拉着我，“走哇，老一套，没啥听的。”我只好顺从地跟着顾东斌走。

“我俩得去文化公园南门的物资交流会，买漆包线。”朱旺义说着，拽着正在无轨电车旁低头哈腰，捡乘客丢到地上车票根的张文庆。

朱旺义从兜里掏出两张票给张文庆一张。

只见，他俩捏住手中的票递给乘务员，乘务员撕下一半往胸前敞开的皮包一丢。瞬间，他俩已顺势跳上了车。车门关闭车体启动，发出“嘎吱嘎吱”有节奏的响声向南岗上坡驶去。

“漆包线，干什么用？”我不解地问。“他们装电石收音机用。”司炳坤解释说。“什么是电石收音机？”我追问。“嗨！这好办，到他们家一看就明白了。”

从南通大街北去往西拐角处，在原来“大货社”的位置上新建了新华书店，再向西行便是完成了主体建筑的“红星百货商店”。不过很遗憾不是我想象中所建的楼房，而是只建一层的平房，但建得还是挺高大雄伟的。工人们正在安装和“秋林公司”橱窗一般大的玻璃砖；室内有人正在架着轰鸣机器打磨地面，打磨好的地面漏出了方块形和黑白相间不规则的图案；透过后窗户，看到了在拆脚手架、堆脚手架的忙碌身影……

这时，西面永平大街北街口水馆，蒸汽吹得水哨发出的悠扬而欢快的长鸣，把我从沉浸在贪婪享受的闲逛愉悦中拉回到了现实——该回家了！顿时，想到妈妈肯定忙得像陀螺一样，就忘记了身边还有顾东斌、司炳坤，也没有打招呼，就一溜烟向家跑去。

营业室内，妈妈爸爸都在忙，我进屋他们似乎没有看见。

我径直冲进后屋，淑珍正在哄二妹、小妹歘嘎拉哈玩得正欢，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才回来？我们今天学习《小英雄雨来》这篇课文中，‘飘飘悠悠’这个词，总是造不好句，就等你回来呢！”淑珍嗔怪地看着我。

“啊——‘飘飘悠悠’—— 喝醉了的弼马温如断线的风筝，飘飘悠悠大闹天宫。”我想了想脱口而出。“这样造句行吗？”淑珍心里没底。“行！”我很自信。“那好，我赶紧回家写上。”淑珍把嘎拉哈往二妹、小妹面前一丢，转身就走。

银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后屋的炕上，熟睡的二妹、小妹在月光中露出甜蜜的笑容。

我躺在布娃娃的位置上，隐约听到前屋营业室传来的妈妈的搓洗声，爸爸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执著地端详着月亮，尽情地享受着月光的沐浴，脑海里升腾着美丽憧憬和百思难解的想象。

重回课堂让我如鱼得水，新知使我扩展洞天：学校、糖稀、小雨来，红尾、凤尾、炕琴、五彩瓷瓶，漆包线、三国演义、无轨电车、电石收音机、红星百货商店……一幕幕像电影一样浮现在脑海中。秋林公司哪儿的三家电影院，有武穴电影院大吗？也能放露天电影吗？还上映《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吗？真想变成齐天大圣，去市中心逛一逛。

不知不觉，浮现在脑海中的镜头闪回到学校门前，对准那脏兮兮的老太太身前摆放整齐的《西游记》彩色啪叽，印有孙悟空的啪叽不紧不慢地飘飘悠悠上升，钻进当空皓月。

我端详着皎洁月光正目不转睛，只见齐天大圣打开月亮门从里面闪出，眨了眨火眼金睛喊一声“筋斗云”，然后踏上从天上飘下来的“筋斗云”，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瞬间来到我面前摇头晃脑尖声尖气：“你爸爸把我们丢到煤球炉里烧了，而我们是法身不朽，寿享长春。你是我的好朋友，忘不了你，听说你上学了，我前来祝贺祝贺。”说着双手合十，“原本取经回来时，老乌龟驮我们渡通天河，老乌龟问及师傅托付的事情，得知师傅忘却，老乌龟生气把我们丢到了通天河里，经书都湿了。我们只好把经书抢捞出来，现在正放在岸边石头上晒着，才有空闲，去月亮上看嫦娥。我从月亮上看到了你，就过来了，串串门。这是块沾过经书的晒经石，也加持了法力，我老孙送给你——老朋友。”于是从袖口里取出一块晒经石放在炕沿，并叮嘱道：“只要一摸它，就默念成真！”

我努力起身去摸，身子被魇着了动弹不得。齐天大圣抓耳挠腮，“不急、不急！切记，功到自然成。”说着把弯曲着的猴爪放在右耳后，眨了眨火眼金睛，静听远方，自言自语：“师傅在喊我。再会！”说着身子一晃，一道金光——齐天大圣不见了。

当我摸到晒经石，金光就从手指缝外溢淡化了月光。我默念：石头和他的同伙再也不许欺负我！念头未消——就见石头和跟随他的学生帮，来到我面前站在一排，一起向我鞠躬，齐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被道歉声吵醒，手里紧攥着嘎拉哈，思绪还沉浸在梦境中。

“武尔，醒了！这一夜一直抿嘴笑，做什么好梦了？”妈妈点着了煤球炉子，拿着葫芦瓢来蒯高粱米，“手里紧攥着嘎拉哈干什么？一上学，就添有这种偏爱了？”妈妈微笑地打量着我。

“啊！做了一个好梦。孙悟空送给我一块有法力的晒经石，摸着默念什么就来什么，什么书本、书包、玩具、彩色啪叽——都来了，有好事，能不抿嘴笑吗？”我说着用手掌托着嘎拉哈，“这梦？”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妈妈，等待回答。

“哈哈，也难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心想事成是好梦。昨天，忙得挺晚，我过来看你正做美梦，没有叫醒你，看来第一天上学感觉不错？”我托着嘎拉哈点点头，没有把石头欺负我的事说出来，怕妈妈担心，只是仍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妈妈。妈妈用手接过托嘎拉哈掂了掂，“要说用这嘎拉哈托的梦，虽然没有梦里那晒经石神奇，但是嘎拉哈也真却有些来历。”

妈妈转动嘎拉哈的四面，从不同角度翻过来调过去地看着“肚儿”、“坑儿”、“驴儿”和“砧儿”，仿佛在寻找其中的奥秘，然后自言自语也是对着我说：

想知道这嘎拉哈的来历吗？嗯——我也是听徐奶奶说的，嘎拉哈是牛、马、猪、羊、狍子等动物后腿中间连接大腿骨的那块骨头；这个动物后腿中间连接的大腿骨，只有羊的嘎啦哈最规整，那——人们为什么偏偏喜欢拿它做游戏呢？

是因为，古时满族祖先有用羊送终的习俗，流传着类似为死者举行送魂、引荐的宗教仪式，称着“给羊子”。“给羊子”就是用纯白的绵羊作替身，让它为死者带路去阴间。巫师先在羊耳上撒酒，死者家属跪着请羊喝酒，并向它磕头辞行。如羊身颤栗，则象征死者领受孝子的心意。然后，巫师一刀刺入羊胸，取出羊心，献上灵桌，供于死者的灵牌前，给死者念“开路经”。因羊开路有功，人们就把嘎啦哈都留下来做纪念。嘎啦哈积攒多了，就开始用不同形式排列玩歘起来。久而久之，歘嘎拉哈成为东北满族妇女和儿童的传统游戏，玩法也就多种多样了。

妈妈想了想说：“不过歘嘎拉是从东北农村流传下来的，从当地满族人的生活习惯中也有所反映。我们外来的人把当地满族人叫臭糜子。因为当年满族人最常吃的食物就是糜，糜就是捣烂了的黄黏米发酵后包豆包，外来的尤其是闯关东居多的山东人吃不习惯，久而久之就成了山东人对东北人的称呼了；还因为叫臭糜子的满族人，有很多匪人所思的风俗习惯，就有人编出了顺口溜‘十大怪’：窗户纸糊在窗外、大姑娘叨烟袋、大缸小缸腌酸菜、冬包豆包讲鬼怪、养活孩子吊起来、草坯房子篱笆寨、反穿皮袄毛朝外、狗皮帽子头上戴、歘嘎啦哈姑娘喜爱、火盆火炕烤爷太。歘嘎啦哈说法、玩法，是随着顺口溜‘十大怪’四处传扬的。”

妈妈说着看了看手中端着葫芦瓢中的高粱米，想起来了，“好了，这都是听说的，属于当地满族人的风俗习惯，也是应注意积累的知识。别赖床了，还是赶紧起来，把院子收拾收拾，把垃圾和炉灰倒了。”妈妈端着葫芦瓢走到门口停下转过身，严肃地对我说：“大妹妹秋芳病了，这回到家，你可要像当哥的样子，一定让着她点儿！”我认真地对着妈妈点着头。

“妈妈、妈妈——”被说话声吵醒的二妹、小妹都伸着小手喊叫着。妈妈赶紧把葫芦瓢放在炕沿边，用双手分别轻轻拍着她俩，“好了、好了，妈妈在这里，别闹了——妈妈要去做早饭啦。”二妹、小妹很听话——安静下来了。妈妈端着葫芦瓢边走边自言自语：“秋芳回来，也许能帮一把手。”

我中午放学回家吃饭，推开后屋门，看到大妹秋芳坐在炕上她睡觉的位置上。见我进来，她照旧用忽闪忽闪圆圆大眼睛朝我翻了翻，但也掩盖不住病痛和疲倦的神情，高傲布娃娃的神采已减弱了三分。

妈妈把从深酱色的小药瓶倒在左手心的小药片，放在布娃娃手上，用饭碗倒上温水，让她把药放在嘴里，用左手楼住她脖子，端起水碗帮助将药服下，布娃娃紧闭眼睛用力下咽。二妹、小妹伸着脖子好奇地看着妈妈给姐姐喂药。

我上前看了看深酱色的小药瓶，上面标明的药名叫“雷米封”，便问妈妈：“得了什么病？”“淋巴腺结核。”妈妈长长的嘆了一口气，“也叫‘鼠疮’，生气得的，不好治呀！”妈妈看我的目光有些茫然。我赶紧拿碗去盛高粱米饭。

什么是“电石收音机”，困扰了我一整天，为早点解开这个“迷”，匆匆忙忙地在顾东斌家写完作业，就迫不及待地跟着张文庆来到他家。进屋要下好几个台阶，右手边的全是炕，炕面与屋外地面一般平；左手边被立柜和桌椅挤得满满的，中间只留有过道；过道顶头南面的厨房没有窗户，北面窗户见不到阳光，屋里白天也要开着电灯。

“妈，这是我同学，一个学习小组的。”张文庆把我介绍给正在切萝卜条的妈妈。文庆妈妈向我微笑地点点头，赶紧把切好的萝卜条摆在秫秸盖帘上放到炕梢，端起木菜墩子放在炕头上，摆齐没有切完的萝卜继续切。

“这就是‘矿石收音机’。这是天线，这是地线，再把可变电容、检波器和一副耳机串连在一起就可以听了。”文庆戴上耳机扭动着检波器，调试着灵敏度，“把在物资交流会上买的漆包线缠绕在矿石上，不用电源，就可以听中波广播了。”他不停地指点着。

我看不明白也听不懂，接过文庆递过来的耳机戴上，学着文庆的样子扭动调频钮，对正了就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刘三姐》的歌声。

“你，这是怎么学会的？”我摘下耳机便问。“在区少年宫开办的小小科学家兴趣班学的。是通过学校报的名，星期天参加集中学习，不交学费还有有老师辅导……”文庆兴高采烈地介绍着。“好是好，买那些装配部件花了不少瞎钱……”文庆妈妈摇着头叹着气插嘴，端着摆满萝卜条的秫秸盖帘走出屋门。

“家里穷四个孩子，只爸爸一人上班挣钱，养活一大家人。谁让我爱好这个呢？真是放不下呀1”文庆有些自责。

“昨天，你在4 线无轨电车站捡什么呢？”我想起来便问。“捡乘务员车票头，和乘客丢的5 分车票根，挑干净的对好粘上，上车时捏住粘贴处，乘务员是不注意的……”文庆从兜里掏出粘好的车票，让我认真看过后，做了示范，“省点是点，我去秋林公司那里玩，都是这样糊弄上的车。”我瞪大了眼睛，心想：还可以这样？

出了文庆家门，我看了看门旁煤柈堆上，摆满萝卜条的秫秸盖帘。文庆解释说：“晒干了，冬天用酱油一泡好吃极了。”

我走到街口回头一看，文庆家房顶上的天线还在摇摇晃晃地向我招手。

银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后屋的炕上，熟睡的二妹、小妹在月光中露出的笑容很甜蜜，布娃娃躺在他专有的位置上用紧闭眼睛来藐视我。

我在睡着二妹、小妹的炕沿边坐稳，从书包里抽出班长给我的，印有彩色图案的纸壳，打开电灯翻来覆去端详着纸壳上的彩色图案，心想：这是要做个么事？在武穴老家也没有上过手工课呀——不知道如何下手……

“武尔，看什么呢？”不知淑珍什么时候进的屋，夺过我手中的彩色图案纸壳边说：“啊！这是要做一个渔夫划船的手工，这个我刚做过，我会。”说着找出剪刀、针线和饭粒，用剪刀麻溜地对彩色图案纸壳开膛破肚……

“这是做啥呢？” 妈妈端着大半饭碗温水，攥着装有“雷米丰”深酱色的小药瓶，进屋便问。

“做手工，明天上课评比看谁做得好。”我赶紧回答。

“你怎么有这个彩色图案纸壳，哪儿来的？”妈妈不解地盯着被淑珍开膛破肚的彩色图案纸壳追问我。“班长看我没有，就把他的给我了。”我跟紧回答。

妈妈给紧闭着眼睛的布娃娃喂药。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被肢解的彩色平面图案，在淑珍熟练手指间组合下，一位渔夫站在小舢板上，划动着双桨的立体手工作品制作完成了。

“好——真好！明天可以参加评比了。”我情不自禁的拍手大叫。

淑珍把能划动的小舢板放在炕沿上示范。妈妈扭过身子，布娃娃睁开眼睛靠在妈妈的怀里，被吵醒的二妹、小妹抬起头睡眼朦胧……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能划动的小舢板上，都露出了好奇欣喜的面容。

“武尔，去前屋把床搭上，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妈妈说着起身去前屋。我紧随其后。

进了营业室，把床搭好铺上了被褥。我上床尽量靠墙蜷曲在侧角，怕习惯性放松全身，用力上下伸展而占用面积过大。

爸爸平静地靠坐在理发椅子上，慢慢地喝着水、喘着气，浓眉下的眼皮耷拉着，放松着身体在排泄着一天的疲劳；妈妈按部就班地搓洗凉放毛巾、搭肩、白大褂……

我的头粘在床上而心里却惦记着，刚制作完的手工劳动——能划动的小舢板，微微闭着眼睛，美滋滋回味着重新上学以来的快乐时光……

突然，后屋传来吵闹哭喊声。妈妈赶紧放下手中的伙计，快步跑进后屋，引起一阵嘈杂，随后一片寂静。

寂静抚摸着松弛的眼皮，朦胧中，一汪清水被船桨击破，我站在刚制作完的小舢板上，荡起木桨推开波浪，哼唱：“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小舢板划到通天河，远远看到唐僧师徒们正在收拾晾晒好的经书。我奋力荡开双桨，想上前看个究竟，小舢板上却原地打转儿。唐僧一不小心将一页经书弄破了，十分懊恼，不由得自责起来，而孙悟空笑着劝道：“天地本不全，经书也理应不全，这是天意啊，没什么可懊恼的。”

这时，通天河掀起排浪，盖过晒经石，浪落石出，唐僧师徒们却无影无踪了。我一看机会来了，想冲过去搬回一块大法力的晒经石……一排巨浪冲过来，小舢板和我被掀起来甩到晒经石上——粉身碎骨，我失声大叫：“啊——”

“武尔，咋的了？”爸爸正在扭动戏匣子的转扭，寻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频道，是我的大叫压过了吱吱沙沙的电流声。我揉揉眼睛一睁开，看到爸爸的浓眉下大眼瞪得溜圆。我赶紧避开爸爸的目光说：“没事，做了一个梦。”

早上，我拆了床来到小院，正要往破洗脸盆中撮炉灰，发现淑珍帮忙制作能划动的小舢板躺在了盆底，已成碎片面目全非。

看到面目全非的小舢板，我想：“手工课上拿什么评比？怎么向班长交代？”于是“噌”地站起来往后屋闯，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左胳膊，回頭一看是妈妈。

“别急，你那个小舢板，是我不小心弄坏的。”妈妈微笑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自责，“不耽误你的手工评比，把淑珍的小舢板给你借过来了。”妈妈说着把小舢板小心翼翼地塞进我手里，接着叮嘱我，“不要弄坏了，晚上想着还给她。”

我进后屋拎泔水桶，只见二妹、小妹睡得真香，布娃娃轻轻地抬了一下眼皮，从偷偷瞥我一眼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躲避的神情。

小舢板摆放在手工课的讲台上，图画课老师推动着站在小舢板上的渔夫，渔夫双臂就划动起船桨，船儿仿佛在前行……

图画课老师一边示范一边讲解：“看，这手握船桨的连接线不紧不松，恰到好处；瞧，这船帮黏合得严实合缝，浑然一体，足见细致用心，可称为艺术品，否则，就没有这样的效果，我们应该向这位同学学习……”

我羞愧的低着头，只感觉如芒刺背。

晚上，我把小舢板轻轻摆在淑珍家中的写字桌上，淑珍很不介意地对我说：“还送回来干啥？喜欢，就给你了！”“不行，我妈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没有什么难的，邻居住着互相帮助嘛——你还帮我造句了呢！”淑珍说着笑了起来，“老师问我看过《西游记》吗？我说没有，那‘喝醉了的弼马温如断线的风筝，飘飘悠悠大闹天宫’的句子，不是自己造的吧？老师追问。”“后来呢？”我想知道结果。“老师说，‘蓝天上的白云飘飘悠悠自由自在。’像这样的句子，应该是你自己造的。”淑珍说着冲我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淑珍的笑声勾起了我的疑问，“我妈说，我那个小舢板，是她不小心弄坏的。昨晚，你在场吗？”淑珍只笑不答。“我想不是我妈弄坏的。”淑珍笑着点点头。“到底是咋回事？”我的语气急切而又真诚，眼巴巴的盯着淑珍的笑而不答的脸，“说呀！说呀！”我晃动起淑珍的双肩。

“哎！你还猜不出来吗？”淑珍终于开口了，“昨晚，你上前屋睡觉去了，二妹、小妹好奇，我就摆弄着让她俩玩，秋芳想自己玩，上前就抢，二妹、小妹不给，三人就打起来了，我也拦不住。等你妈过去后，秋芳已把小舢板，撕成碎片丢进泔水桶。后来你妈把小舢板了捞出来，想晾干再拼上……”

我闭目静心听着，眼前浮现——早上妈妈微笑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自责，又想到自己曾经对妈妈的保证，什么也不想说了。

手工小舢板还是被摆放在了我家后屋的窗户台上，妈妈手指小舢板，用和蔼而又不乏严厉的口气对三个妹妹说：“这小舢板是淑珍姐的，要玩只有她带着你们玩才行！”三个妹妹都听懂了，一起点着头。布娃娃却用忽闪忽闪圆圆大眼睛偷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分平和的神色。

好歹，三个妹妹除了歘嘎拉哈以外，玩划小舢板算是多了一个游戏项目；加上顾东斌送给的两对凤尾红尾，在窗户台上敞开玻璃罐头里游来游去，给单调的后屋增添了三分活力。

淑珍写完作业，一有空就到后屋哄三个妹妹玩，连带帮着烧炉子热炕……

我写完作业，可以从容地到前屋营业室，烧水、扫地、打下手，捎带着还可以听到从“戏匣子”里传出的悠扬的“每周一歌”。

妈妈没有因为有了帮手而轻松，反而更是忙个不停。布娃娃任性爱生闷气，长在脖子里的疙瘩，开始是一个，一按还能动，后来越来越多，脖子越来越粗，“雷米封”不太管用，吃多了的副作用是耳聋。不能眼看着病不见好转，就带她去“红星百货商店”对面的，“太平区人民医院”注射青链霉素。

鼠疮这种颈部淋巴结核，得上了就不好治，太缠人。布娃娃用上青链霉素，就见好，注射针一停，病就复发。医嘱说：配合治疗，需要保持乐观平静的心态和适当的休息与营养，除了享受爸爸的饮食待遇外，让她按照医嘱配合治疗，布娃娃是实在做不到哇！

剃头挣那点钱过日子，是癞蛤蟆打苍蝇——刚供嘴。治疗鼠疮的青链霉素常断供，好不容易托人弄到了注射针青链霉素，没有钱借钱也得治病呀！

天无绝人之路，偏方治大病。

妈妈为布娃娃绞尽了脑汁，掏弄了所能掏弄到的偏方：

中药方：凤味草18 钱，用水煎服；白头翁6 钱、桔梗2.4 钱、甘草1.8 钱，用水煎服；鲜灯笼草10 钱、冬瓜皮3 钱，用水煎服；鲜蛇莓20 钱，用水煎服……

饮食疗：海蜇10 钱、荸荠4 钱，共同炖服；瘦猪肉24 钱、鲜野南瓜根18 钱、杠班归全草4 钱，炖烂后吃肉喝汤；瘦猪肉24 钱、鲜山芝麻根6 钱炖煨，吃肉喝汤；鲜芋艿适量，洗净煮食；白萝卜50 钱、紫菜6 钱、陈皮0.6 钱，煮汤食之；大葱5 根、蜥蜴8 个，大葱与蜥蜴剁成馅，加香油、盐，包成饺子，煮熟吃下……

服用了这些偏方不同程度见效，但都不能痊愈。

刚进十一月份，寒流来袭，肆虐的西北风呼呼刮得室外的电线“嗡嗡”作响，压抑得从哈军工飘来的“打—达—的—达……”的起床号声，失去了往日的清新；北端街口水馆的水哨长鸣声，失去了往日的欢快。透过单层窗户玻璃上结下厚厚的一层霜花，外面朦胧胧、白茫茫一片，一股股凉气从门窗縫隙涌进屋来。我趴在窗户的玻璃边想挂掉上面的霜花，只感觉凉气刺骨，便脱口而出：“好冷啊！”“针鼻大的眼透斗大的风。”正在炉子上打浆糊的妈妈解释说。爸爸把裁好的报纸放在一边，喝了一口水，就扭动戏匣子的转扭，寻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

我进后屋取书包，看到窗户玻璃上的霜花像一束束洁白羽毛，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窗户台上小舢板旁，敞开玻璃罐头里漂着薄薄的一层冰，冰下的凤尾红尾游来游去，充满活力。一摸炕面热乎乎的，二妹、小妹睡的正香，布娃娃坐在炕头，紧闭双眼呻吟着。从门窗缝隙涌进屋来的一股股凉气，跑到炕根就消失了。

寒冷挡不住上学的脚步，我呲呲哈哈地喊出张文庆，故意踩着厚厚的白白的软绵绵的雪，欣赏着清脆的“咯吱、咯吱”的响声，很是惬意。寒风飕飕扫过面颊，我的双手赶紧捂住列宁帽沿边的耳朵；要是赶上几米长的出溜滑，一纵身像鸟儿展翅一样飞翔，双臂张开感受自由滑翔快乐，就忘记了寒风的无情侵袭……

我们连蹦带跳就走进了松江小学校放大的邮政车厢大门。教室与教室中间火墙前的炉膛里都在燃烧，工友巡视着不断地向炉膛里添着煤。教室是双层窗户封闭严，几乎没有霜花，室内的温暖与窗外的寒冷有天壤之别。

上课了，我的脸、耳朵在发烧，手红肿得拿笔都握不住，字写的歪歪扭扭，脚发胀发麻，踩地时隐隐作痛使不上劲，注意力很难集中，但是，我仍然将目光投向讲坛上可爱的孙老师：

我们学习的是唐代诗人柳宗元的五言绝句——《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群山中的鸟儿飞得不见踪影，所有的道路都不见人的踪迹。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江面孤舟上一位披戴着蓑笠的老翁，独自在寒冷的江面上钓鱼。

诗人只用了二十个字，就描绘了一幅幽静寒冷的画面：在下着大雪的江面上，一叶小舟，一个老渔翁，独自在寒冷的江心垂钓。诗人向读者展示的，是这样一些内容：天地之间是如此纯洁而寂静，一尘不染，万籁无声；渔翁的生活清高，渔翁的性格孤傲。

诗里笼罩一切、包罗一切的东西是雪，山上是雪，路上也是雪，而且“千山”、“万径”都是雪，才使得“鸟飞绝”、“人踪灭”。就连船篷上，渔翁的蓑笠上，当然也都是雪。这与窗外的银色世界是多么的相同，也有许多的不同——我眼前一切，没有“千山”、“万径”，只有兴隆、永远街；没有“鸟飞绝”、“人踪灭”，却有觅食的小鸟、奔波的人们；披着蓑笠的渔翁，不可能在马家河上，因为臭水沟子里没有鱼；松花江已千里冰封，冰上可以跑汽车，如何“独钓寒江雪”？越想越感到浑身发冷，肿、胀、麻、痒、痛在加剧，脑袋昏沉沉的，眼前白茫茫一片，整个身体被冰雪包围着从里到外透心凉，心里只想着快点回家躺倒在热乎乎的炕头上。

这种被幻化了的、美化了的渔翁形象飘飘悠悠，伴随漫天雪花躲到了灵魂深处，作为三年级的小学生，怎么能理解其中的构思独特、语言凝练、意蕴丰富的内涵。

我趴在课桌上整个一上午，在诗的朦胧和冻伤的折磨中昏昏沉沉地度过。班长和苏永刚看我课间也趴着不动，就上前询问，我也只是摇摇头，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轻声说“没事——”

放学了，孙老师上前摸摸我的脑门，看看我的手，吩咐班长和苏永刚把我送回家，我执意不肯，反复说顾东斌、张文庆顺道，搭伴走就行。当顾东斌、张文庆把一瘸一拐的我送回家，交给了妈妈，我的情绪才趋于平静。

“都怪我——都怪我！你这伢儿，刚从湖北来不抗冻，我当妈妈的怎么就不懂呢？”妈妈不停的自责着，“太危险了，耳朵要是冻了，一把拉就会掉下来……”妈妈轻轻地把我从和布娃娃挤在一起的炕头挪到炕梢，放下我躺下，脱下了我僵硬的布鞋……

“没有事，用雪搓，缓过来就好了，在朝鲜战场上，我们就是这样治疗冻伤的……”爸爸说着把一脸盆白雪摆在炕沿。

妈妈一捧一捧的白雪，敷在我的脸、鼻、耳、手、脚上；爸爸把一脸盆一脸盆的白雪摆在炕沿，关切地看着我的表情。

妈妈边敷边搓说，“这冻伤必须治去根，要不，每年天一杀冷就犯。疼痛、麻木、肿胀难以忍受，像小蚂蚁爬来爬去一样，又痒又疼，严重时抓烂的地方会溃烂……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还不算严重，要不就皮肤变黑、起水泡、脱皮……”我看见妈妈的眼眶含有泪水。

随着妈妈细心地用白雪搓揉，我僵硬是身体部位逐渐松软显出了血色，仿佛有小蚂蚁爬来爬去又痒又疼，但感觉越来越轻松。妈妈让我全身放松，慢慢自己吸收恢复。

妈妈端来红糖姜汤，让我喝了，给我盖上棉被把身体捂严，轻声地安慰我：“发发汗，驱驱寒，就好了。”三个妹妹呆呆地看着爸爸妈妈围着我转，谁都不闹，可乖了。

淑珍进屋哄妹妹来了。

我出透了汗钻出被窝，感觉有点虚但全身轻松。我给淑珍和妹妹们歘嘎拉哈腾出地方，便来到营业室。爸爸妈妈看着我晃晃悠悠的样子，都瞪着眼睛张着嘴。

“好了吗？”妈妈拉我坐下。“没有难受的感觉，只是浑身没有劲儿。”我靠在椅背上说话慢腾腾。“小孩好得快，再睡一觉起来就好了。”爸爸很有经验地说。

“来——用煮过的剪碎了的红辣椒水泡一泡，把寒气赶出来，明年就不会犯了。”妈妈说着端过来烧得滚开的红辣椒水，倒进大木盆里，让冻伤位置在上面熏蒸，“等温度降下来，就可以把手脚伸进去泡，有个两三次就去根了。”妈妈生怕说不明白——不厌其烦。

窗外的雪还在下，肆虐的西北风比早上消停了许多，天已黑了下来，街上看不见行人。忽然，一辆解放牌汽车停在营业室门口，从车上下来的人推门而入。

先进来的是小姨急急匆匆，跟进来的是姨夫，胳膊夹着洋灰袋子卷着的松木板条。

“姐！封门窗用的板条、洋灰袋子、玻璃纸、钉子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就是没有空儿，没想到说冷马上就冷了……”小姨一个劲的解释。“妹夫来了！” 妈妈上前接过洋灰袋子卷着的松木板条，“暖和暖和，喝口水。”姨夫摇摇头：“不冷，乘着天还有点亮，早干早利落，我过来就是干活的。”说着出门封门窗。

妈妈拉着小姨挨着自己坐下。小姨看看我说：“咋的啦？”我嘟囔着说：“冻了。”小姨笑了笑说：“没事，用红辣椒水泡一泡就好了。我刚来时不知深浅冻伤了，也是你妈用这个招治好的。”听到小姨的话，感觉有辣劲往骨头里扎。

“姐夫哥，这冷天没有冻到你，气管炎没有犯，看来气色不错呀！”小姨对专心看报纸的爸爸说。爸爸放下报纸，端起水杯喝口水，“不错，药对症了，从云南邮购来到‘云雾草’，泡水当茶喝，润肺止咳挺管用；武尔托同学买的天津产的《复方茶碱片》，吃上一片管半天。”爸爸满意的看看我，我心里感受到了特有的舒坦。

“姐，秋芳那病？”小姨面向妈妈。“唉——没整！用上青链霉素就好，不用就犯，哪有那么多钱呀！都说偏方治大病，见效但又治不利落。”妈妈停顿一下，“也不能放着不治呀！都怪她那个太任性的脾气。”小姨先是摇摇头，后又点点头。

妈妈看看窗外，玻璃纸封上了，屋里感觉暖乎多了。“这是玻璃纸要花钱买，收下。”

妈塞给小姨两块钱。“不要、不要，这是给孩子奶奶家封门窗时剩的。”小姨用力把钱推回去。

“姐，听说有个偏方，挺好用，等我打听到就告诉你。”小姨忽然想起就说。妈妈无奈地点着头，“有病乱投医呀！”

“姐，全封好了。”姨夫从营业室后门进来气喘吁吁，浓眉挂有雪霜。

“快坐下歇歇，我去煮挂面，吃完再走。”妈妈忙起身，被小姨强拉住，“不吃，还得赶回去，小儿子还等我喂奶呢！”

我趴在窗户边，目送大解放消失在昏黄路灯照耀下的雪幕中。

门窗封严实了，屋里暖和多了，我上学也全副武装了。戴上爸爸抗美援朝时的棉帽子和手闷子，穿上财有哥给的旧棉衣棉裤，登上三哥的旧胶皮棉靰鞡，垫上松软保暖的乌拉草，感觉全身上下套上了棉铠甲。

妈妈边垫乌拉草边介绍的东北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我想：东北三宝其中的人参、貂皮可以换钱，乌拉草只可以拿来做草鞋，保暖，又怎么成为宝贝呢？妈妈说，穷人有了乌拉草，就可以舒服的过冬，能不是宝贝吗？——可我还是不太明白。

通常，我全副武裝没有跑到学校就冻透了，进了教室就先背靠火墙取暖。放学后就一口气跑到家，脱鞋上炕把脚尽量往炕头伸。布娃娃面无表情，只是朝屋棚翻翻上眼皮，紧抿着嘴生闷气。垫有松软保暖乌拉草用脚搓揉三五天，就变成了草末，用手一捏能出水；我就想出一个办法：从爸爸旧报纸堆下抽出一张报纸，叠好塞进旧胶皮棉靰鞡鞋底。脚上炕后，旧胶皮棉靰鞡就放在炕前铁炉盖边烤，顿时一股汗臭味充斥全屋，布娃娃这时就捏住鼻子，一脚就把旧胶皮棉靰鞡踹翻在地，漏出被磨平的鞋底胶纹，只有位于鞋底中部的“松江橡胶”字样清晰可见。

照例，放学后我推门进了后屋，今天喷香的米粉味扑鼻而来，三个妹妹趴在炕上，看着妈妈在面板上将炒得发黄的大米和大料，用圆玻璃瓶子用力不停地碾压着……使我联想起：

家婆左手不停的转动着小石磨，右手用小饭碗盛起炒得发黄的大米和大料，往石磨上料孔里倒。转动石磨像没有牙却在蠕动的老人的嘴，不停地挤出喷香的米粉，整个屋里洋溢着年的气息……

“妈妈，要做米粉肉了，这样用玻璃瓶子赶碎，不用石磨磨，行吗？”我不解的问。“行。只是费点劲，慢点。”妈妈说着，指着炕梢，“把这蒜扒了，腌腊八蒜，过了腊八就是年。”

淑珍一进屋，就也帮着扒起了蒜。

“武尔，去前屋看看炉子里的火。”妈妈对我说。

我给炉子添了些煤，看着爸爸骑着长木凳给王主任磨剃头刀子……

营业室的门被拉开，进来的人带进一团凉气。“朱师傅，今天不忙呀！”来人的声音挺熟悉。

“啊！来了，张民政。这些天都等着年近了才剪新头，再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蜡九腊十冻死小毛驴，谁还出来剪头呀！”爸爸说着在手掌大拇指根上试了试刀锋，再把刀合严起身相迎。

“不急不急，这报纸给你，还有这医疗合同……”张民政把报纸放在搁板上，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捻开盖有红公章的两份医疗合同，展示在爸爸面前认真地说：“拿着这个只收挂号费，看病开药不花钱，我们的干部每一次只给一份，这是我求王主任特批的，别的剃头的没有这个待遇，你是复员转业军人才搭上这个边的。”张民政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语气很坚决，说着从兜里掏出粉红色包装的烟盒，一捏烟盒是空的，便掏出三毛钱给我，“小孩跑得快，去红星百货商店，给我买一盒。”

“什么烟？”我接过钱便问。“这样粉红色包装的是葡萄烟，两毛五分一盒；还有深蓝色红花包装的是迎春烟，两毛七分一盒，最近好像葡萄烟没有，没有，就买迎春烟。”

我一溜烟跑到红星百货商店门前，大门旁地上摆着乌拉草，一毛钱一大堆，可是没有钱买。用力推开又高又大的铁皮包着的玻璃门，门里挂着两层防寒大棉门帘子。好不容易第一次挤进红星百货商店，顿时感觉营业大厅宽敞明亮，半空中挂着一排排通亮的长管儿灯，灯光下玻璃柜台后，营业员们个个精神饱满、服务热情。

我接过营业员递来的迎春烟和找零硬币，拔腿往回跑，经过玩具区，只是瞟了一眼。跑到永平大街街口跨越道边排水沟时，一脚滑摔了一跤，弄得全身都是雪。我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拉门进了营业室。

爸爸正给张民政松骨。

我把迎春烟和硬币放在了搁板上说：“张叔，买回来了，放这儿了。”

“涨价了，少一分钱！”张民政眯缝的突然瞪圆。

“那一分钱那去了？”爸爸怒吼着追问我。

“什么事呀！”妈妈从后屋冲了过来。

“我去买烟，少了一分钱。”我慑嚅地说。

“是不是摔跤了？”妈妈说着拍打着我身上的残雪，“在那儿摔的？我们一块去找找。”

“这一分钱找到了。”妈妈说着放在了迎春烟旁，拿起了盖有红公章的两份医疗合同自言自语，“秋芳又能打一个星期的青链霉素了。”

营业室的门被拉开，一位身材魁梧的壮年人身影慢慢地挪进了屋，头上扎着比女人戴的方巾，大两倍的洗得发白的蓝色帆布，所带进的凉气扑面而来。“朱师傅，干活脚崴了，帮忙整整！”来人的声音挺熟悉，是常客，爸爸妈妈称他王大个，我称他为王叔。。

王叔就近在方凳坐下，摘下蓝色帆布抖了抖放在一旁。我上前摸着蓝色帆布问：“这是什么？”“这是我吃饭的家伙式儿，叫垫肩。”王叔抖平垫肩往肩上一披，和蔼地笑着对我说：“我们扛交行的，离不了这个。”我拉过来垫肩往自己肩上一披，像披着斗篷，垫肩下沿已拖着地，走了几步转一下身子，像用笤帚扫地一样，把头发茬子弄得满地都是。

“好了好了，什么都新鲜。”妈妈嗔怪着上前拽掉我身上的垫肩，交给王叔，“那只脚崴了？”“右脚。”王叔说着从大衣里面拿出一个纸包，“这是你妹妹伍金凤让我给你的。”妈妈诧异地看着王叔。

王叔不紧不慢地说：“下午扛粮，踩翻了砖头身子一斜，把脚崴了。我知道湖北剃头的都会治，就去了相邻的港务局理发室，理发师伍金凤是你妹妹，她说她姐夫哥会推拿，脚崴了的一捋就好。我们一唠嗑，知道都是熟人，就说起了要弄一窝没睁眼的老鼠崽，给你大姑娘治鼠疮，求我帮忙。我也知道有这么个偏方，当即就答应了，回到旁边的三棵树粮库，找了几个伙伴倒粮垛，粮库里有的是，一下子找到了两窝，这就用纸包着送来了！”

“啊！太谢谢了！”妈妈托着纸包。

王叔接着说：“这刚出生没睁眼的老鼠崽必须是一个窝的，七只为一副药。用青瓦焙干碾碎，可以用黄酒冲服，可以放在饺子馅里，也可以用香油调和后外用。反正是以毒攻毒，据说挺管用的。”妈妈点点头。

爸爸双手对拍脱口喊声“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用手背擦擦脑门上的汗珠。张民政让全身一抖长长呼吸一口气，“啊——好舒服哇！”站起来耸耸肩伸伸腰。

“受累了，朱师傅。”张民政打开迎春烟盒，抽出两支烟，递给爸爸一支，手里夹着的一支递给王叔。王叔摆摆手说：“不会。”

张民政边穿大衣边对爸爸说：“我叮嘱的事，别忘啦！”爸爸点点头，拿起刚磨好的剃头刀对张民政说：“麻烦告诉王主任，刀磨好了，但要剃一个光头后，才耐用，过两天来取吧！”“好好——”张民政应声出了门。

爸爸弯下腰，把放有红花的酒碗点着，蘸着蓝色的火花，在王叔的右脚搓、揉、拽、推，最后拉住五个脚指头，将右腿抻直悬空，轻轻一抖喊一声，“好——”王叔站起来试试，脚能吃劲了，可以走了，高兴地双手摊开向前走了两步，连连道谢：“好好！谢谢！”

爸爸坐下喘着气，对着镜子里的王叔说：“回家，用圆玻璃瓶子放在地上，脚底用力踩着，使劲地来回滚动，感觉到发麻发胀直到发热，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明天就可以照常上班了。”

“多少钱？”王叔拿出钱包，抽出一块钱递给爸爸。

“按摩、捋筋、松骨——这个都不要钱，是湖北剃头帮的规矩。旧社会靠这个凭赏，现在是新社会不讲这个了，也不要钱了。”爸爸说的很真诚。

“要什么钱！求人倒粮垛，我们怎么给钱？”妈妈的语气很坚决。

“好好！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就君子之交淡如水了！”王叔说着就双手抱拳，身子挺直然后深鞠一躬。

我站王叔身边，看着他鞠躬后挺直身子时，头差一点碰到了管儿灯，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我看爸爸妈妈的视线。

熟悉的哈军工飘来的“打—达—的—达……”的起床号声，伴随着我端着炉灰正要出門，看见妈妈拿着王叔给的纸包便问，“老鼠能吃吗？”“能！三年自然灾害时，特意去捉老鼠，用黄泥把老鼠全包上，放在炉膛下面用火烤，把黄泥烤干了，扒去黄泥时连皮一块去掉，就是没有什么味的雪白嫩肉，头、肠子、爪子都丢掉，嫩肉蘸酱油还是挺好吃的。”妈妈回答得未加思索。

“妈——你是咋找到的那一分钱？”我想起了昨天的事。“嗨，傻儿子，雪那么深，上哪儿找哇！”妈妈亲昵地摸摸我的头，“灵活点，拿出一分钱给他，不就完事了吗！”妈妈说着塞进我手里两毛钱，“学校不是要看电影吗！给你……”

终于等到星期天一大早，我们松江小学校全体师生，排着队去东直路上的太平工人文化宫，包场看电影了。

我在行进的队伍中，不习惯慢腾腾地走，连蹦带跳保持着跑步姿势，孙老师看我没有出格，也没有制止我。

当我们走到太平桥上时，阳光下的马家沟河变成了冰雪世界，桥头的华灯披上银白色盛装，往日河堤上的枯槁柳树像用白玉打扮了一样，垂下来的一根根银条，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每根柳枝的尖上流下来的水珠形成了冰块，晶莹剔透，美丽极了！从冰封河面裂缝钻出的水气渐渐飘来，形成的雾凇给整个河床蒙上了一层清白色的面纱，增添了神秘洁净的色彩；也给注视欣赏人们的心灵，罩上一层厚厚的白雾，并使其沉浸在迷离的朦胧幻想之中……

我不自觉地停止了跑步姿势，向南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走哇！定武，你掉队了。”班长拉着我的手，我扭头东看，老师和同学们都走远了。

走过哈尔滨市第二十一中、太平浴池、黑龙江省交通学校，眼前的太平工人文化宫的高大竖匾格外醒目。在等待入场时，我四周一望，太平工人文化宫正门上方的水泥浮雕，象征著工人阶级的伟力，使得道北那座太过于破旧的“太平电影院”相形见绌；极目东望，东直路前方有个高坡，高坡处烟雾缭绕。我指着东方问身旁的班长，“哪儿是什么？”“那是三棵树跨线桥，桥南面是三棵树火车站。”班长指点着回答。

我们走进太平工人文化宫剧场，顿时使我目不暇接：

抬头，拱顶金碧辉煌，美丽的吊式水晶灯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显现出华丽尊贵的气质，倚仗一身通体晶莹的串串垂饰，如若层层叠叠的晶莹果实，耀眼的光芒覆盖和装饰着宽阔的大厅，用光的神奇营造出热烈温馨的氛围。

前望，舞台上硕大的银幕，像是有一双巨手将其撑开，紧贴舞台两边的手背上，华美的植物雕刻活龙活现，散发着浓烈的生命气息，竖版霓虹灯打出的“不要吃带果皮食物”“不要大声喧哗”字样，提示着观众。

眼下，一排排由低到高的坡形排列座次，一个座位一个号，站或坐在任何位置上，都对全场一览无余；而家乡武穴电影院，平地上摆着一排排木制长椅，座位号混杂，前面座位上如果是高个的身材，就挡住了后面座位的视线。两相对比，足见大城市的先进。

叮铃铃……第一次铃声，老师让同学们坐好。

叮铃铃……第二次铃声，电影开始播放了。

《红孩子》——同学们情不自禁地读出了声。

当看到，李主席的儿子苏保及其小伙伴虎崽、细妹、水生、金根、冬伢子等，晚上悄悄离家去找红军，被细妹的外公李公公找回时……

拱顶上吊式水晶灯忽然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硕大的银幕上映出幻灯片“串片未到”四个大字，剧场一阵嘈杂，在老师的平息下，很快恢复了平静。

电影散场了，可以自由活动，我一溜烟跑回了家。

在后屋，淑珍哄二妹、小妹歘嘎拉哈。布娃娃歪躺在炕头，伸着粗脖子。妈妈把瓷碟中的药和香油搅匀后，小心翼翼地用鹅羽毛蘸着往粗脖子上抹……我脱鞋上炕取暖，摸到嘎拉哈就想起了古老的传说，又好奇地拿起嘎拉哈端详，辨认着“肚儿”、“坑儿”、“驴儿”和“砧儿”的区别……

“武尔，老师家访来了！”爸爸在前屋营业室喊着。

妈妈麻利地放下瓷碟，起身走向前屋，我紧随其后。

“早就应该到家看看，推到今天才来，没有完成好校长交给的任务。”孙老师面对爸爸妈妈检讨，“不过，这孩子聪明好动，勤学好问，就是作息时有点散漫……”

“老师——太客气了，该打该骂，您随便！”妈妈赶紧插话。

“老师——过去，在家婆家散漫惯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爸爸的脸上充满着歉意。

“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老师双手合十，爸爸妈妈双手合十回应着。

“老师，他家真没有写作业的地方。”顾东斌引导着老师进了后屋——眼前是一铺炕占去了大半个屋。妈妈和我随后，随行的班长进屋后，爸爸、张文庆和苏永刚就挤不进去了。

“这是三个女儿，全靠邻居帮忙看护……大女儿总是有病……”妈妈介绍着，老师紧锁眉宇嘴角抿着，明亮的大眼睛低垂，凝视着面前的一切。

“啊！是挺难呀！”老师说着从提包中取出一个大纸包，交给妈妈手上深情地说：“听说余定武光脚没有穿袜子，把脚都冻坏了，我也帮不了什么，这些是我小时候穿过的旧袜子，看看能不能用上。”

“能能。”妈妈攥紧手中的大纸包，点头致谢。

老师思索着走出营业室的门，拍拍我的肩膀说：“知识改变命运，学习成就未来。”

“知识改变命运，学习成就未来。”我在心里反复默念着，目送老师和同学们的身影渐渐模糊。

“记住老师的话，知识靠积累，学习靠勤奋，功到自然成。”妈妈站在我身后语重心长，“咱们家穷，穷则思变。明天就是小年，一年到头，剃头的全指着‘赶年趟子’挣点钱，你当老大的，要多替父母分担些。”妈妈向我投来信任的目光，“去，到瓦匠叔叔家，把从农村拉来猪肉搬回来。”

走进热气腾腾瓦匠叔叔的家，瓦匠婶正轻轻摇动着悬在炕头的摇篮。她见我进屋摆摆手让我坐下，小声对我说：“嗯呐，来了，放假了吧？”我点点头。“长结实了。”我笑了笑。“来拿肉的吧！”我“嗯”了一声。“嗯呐，别急，等这孩子睡实了，我把这豆包蒸上，再给你拿。”“好——”我轻轻地点头答应。

“嗯呐，小武，来轻轻摇动着，我把这几个包上。”我接过的摇篮，瓦匠婶熟练的包着豆馅……

“听说，闯关东的山东人给东北人叫做臭糜子，是咋回事？”我忍不住发问。

“嗯呐！是因为这个包豆馅的黄面，发黄面时，不能过干，也不能过稀，过干影响粘度，过稀豆包不成形。发酵的过程，要随时揣黄面，调整大盆里黄面上下的温度，直至黄面散发出甜里微酸时为止。山东人吃不习惯，所以就叫它臭糜子。”

瓦匠婶指着手上的黄面饼说着。

“‘冬包豆包讲鬼怪’是啥呀？”我不想失去这个解除疑问的机会。

“嗯呐！猫冬——像现在这个季节，外面雪花飞舞，天寒地冻，在屯子那嘎达，我们围坐在热炕头、守在火盆旁，边包着豆包，边静静地听老人家讲鬼怪故事，也就是编瞎话。那黑啦呼哧的土坯房里，烟袋锅的火光一会明一会暗，浓烈的旱烟味弥漫呛人，鬼怪讲得小孩子毛骨悚然，直往母亲的怀里钻；吓得胆子小的人头皮发炸、脚底发毛，不敢单独上茅房……

瞎话瞎话没根没把，瞎话编得可邪乎了，听起来真是怪吓唬人的！”瓦匠婶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瓦匠婶在大锅里放上水，盖上蒸干粮的帘子。蒸干粮的帘子是由两头木头堵并有绳环，横撑上麻绳勒紧的秫秸组成的。用干苞米叶子浸泡软了后铺在帘子上，再摆紧豆包，盖严锅盖，接着用抹布、麻袋把大锅四周捂捂得严严实实的。

瓦匠婶蹲到火炉前，用铁火钩子通了通火，然后站起身出门在小棚子里，抱回一大块冻猪肉用报纸包好，微笑地对我说，“吃完豆包再走呗！”“不！家里忙着呢！有空再来。”我抱起冻猪肉就走。“嗯呐！也行，等豆包冻好了，我打发人叫你来取。”瓦匠婶说着推开了门，一股冷气涌进了屋，我转身出门用身体往后用力一靠关紧了门。

妈妈说得对，小年那天从早到晚，我不知烧热了多少壶洗头水。

“武尔，给你两毛钱，买一包灶糖。”妈妈喊我。

“买灶糖做什么？”我不理解。

“小年，是灶王爷上天汇报的日子。传说，灶王爷是玉帝派往人间监督善恶之神，有上通下达、联络天上人间感情、传递仙境与凡间信息的职责。凡人供他灶糖，希望能吃过甜食，在玉帝面前多进好言。也有人说，祭灶用灶糖，并非粘灶爷的嘴，而是粘住嘴馋好事、爱说闲话的灶君奶奶的嘴。今天拜一拜吃了，灶王爷就把嘴粘上了，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而且一直到正月十五，嘴都是甜的，全说拜年话。”等着理发的顾客在一旁解释说。

我跑到街口买回来一包灶糖，分给爸爸妈妈，他们不要。自己拿了一块，其余的送到后屋，让淑珍分给妹妹吃。灶糖是空心的，又脆又黏粘牙，一嚼还甜中略带微苦。

“赶年趟子”就是个人多，顾客把营业室都站满了。我在营业室火墙后面烧洗头、剃头、刮脸用水，都有点供不上了，根本沒有办法按老师要求完成寒假作业。

赶年的脚步近了，营业室那头洗头、剃头、刮脸用水量减少了，爸爸妈妈与顾客的对话增多了。

“朱师傅，忙到啥时候呀？”“大年三十。”爸爸对着顾客的头回答身后的问话。

“不用那么细致，剪个新头过年就行，头我回家洗去。”一位熟顾客真诚地说。“一年到头就忙着几天，还是老顾客，好说话，理解人。”妈妈顺坡下驴动作加快。

“俗话说，二十七八，光剃不刮，过完年补吧！”这话成了爸爸的口头禅。“好说好说，没事没事！”顾客们大都是这样应声附和着。

大年三十一早，妈妈对爸爸说：“我得过年了，你自己干吧。”

我进了后屋，照常拎起泔水桶想往外走，看到妈妈把用酱油腌制过的猪肉块，往米粉上一滚，放在铺着挂面的铝笼屉上……就感觉到米粉肉香扑面而来，于是停下了脚步想多感受一会儿。

一上午，爸爸干活不忙不闲，我打下手不紧不慢，中午就收摊了。

“武尔，把这碗米粉肉，给瓦匠叔家送去。”妈妈把盛满肉的大海碗上，又扣上一个大海碗，用大毛巾包好递给我。

进了瓦匠叔家，三瓣嘴瓦匠叔叔正扶着摇篮逗儿子，哈哈大笑合不拢嘴，看到我进屋就赶紧说：“快带上门，别让凉气进来，凉着孩子。”“嗯呐，哪有那么多事，来来，吃瓜子。”正在抄瓜子的瓦匠婶接过我手中的大海碗，从簸箕里捧一捧放在我坐着炕沿边，“嗯呐，来的正好，把豆包带回去，要不你叔还得送去。”瓦匠婶说着让三瓣嘴去小棚子取豆包。

我回家后把冻豆包袋子，放在小院子里架子上，进后屋把瓦匠婶装进我兜里的瓜子全掏出来，放在炕边。淑珍和三个妹妹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抓，瓜子的清香伴着米粉肉香，弥漫了整个后屋，散发着的春节带来的年味越来越浓。

“武尔，王叔给你买炮仗了。”听到爸爸在前屋喊，我跟着妈妈来到营业室。

“他王叔，怎么好意思让你花钱破费，买来炮仗。”妈妈说着看看我，“谢谢王叔！”“谢谢王叔！”我说着拿起两包小炮仗。

“嫂子呀，这是炸过点心的豆油渣子，沉淀一下子能出不少油，油渣子也能吃，和着苞米面蒸窝窝头更香。”王叔解释着，“你弟妹在太平糕点厂当保管员，拿回来的油渣子我家吃不了，正好你们帮忙消化、消化。”王叔微笑着语气和蔼又坦诚。

“这、这——怎么是好，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我也没有啥给你的呀！”妈妈急得搓搓手，爸爸瞪着大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武尔，把那冻豆包拿来给王叔。”妈妈突然想起来了。

“不用不用！我不喜欢吃这个。”王叔拒绝着。“这是正宗臭糜子做的，酸里带甜，让弟妹和孩子们尝尝。”妈妈说得很坚决。“那就——少拿几个尝尝吧。”王叔妥协了。

“ 这炮仗得拆开，一个一个地放，能多玩一会儿。”王叔说着帮我拆炮仗。

“王叔，为什么过年家家都要放鞭炮呀？”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总是没有找到答案。

“啊！是这样——据说古时候，一种凶猛的野兽，叫‘年’， 每到春节的时候就出来吃牲畜和小孩，害的老百姓没有安宁的日子， 后来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得知‘年’害怕红色、害怕吵闹、害怕火焰。于是人们每逢春节就在门口挂红色的对联，生起火堆，燃放烟花爆竹驱走‘年’——这个凶猛的野兽，并流传到今天。”听了王叔的话我明白了，过春节真有趣，却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王叔把拆好的炮仗装进我的兜里，叮嘱我：“放一个再拿出一个，别崩到手。”说着起身，“好，就拿这几个豆包吧！”

于是，挺直了魁梧的身子双手抱拳，“提前拜年了——恭喜发财，大哥嫂子——明年见！”

年夜饭是在明亮的营业室里吃的，大面板放在扣平的理发的椅背上，面板上摆着木耳炒肉、蒜台炒肉、摊鸡蛋、盐炒花生米，还有酸辣椒炒土豆片也算一个菜，最诱人的是放在中间的米粉肉，那种酥软爽口、糯而清香的滋味溢满全屋。

我们四个孩子围拢在大面板旁，米粉肉的清香在空气里打着圈儿，刺激得我口水直往肚子里咽，挠得胃里痒痒的，于是凑上前去，刚想趁大人不注意抓一块往嘴里塞，布娃娃大叫：“有人偷吃米粉肉了。”爸爸转身看着我，妈妈过来打了我手一下，“去，把淑珍叫来，尝尝米粉肉。”

窗外，开始放鞭炮、烟火了。啊——那“嗖嗖嗖”“呼呼呼”的声音此起彼伏，那转动的、喷涌的、带闪光的烟花争奇斗艳。

妈妈从兜里掏出用红纸包的红包，分发给四个孩子，也给淑珍一个，淑珍不要，妈妈说：“拿着，这一年多亏了你帮忙，一点心意。”“谢谢胖婶。”淑珍直冲着我笑嘻嘻说。

天黑了，我融入了放炮仗的孩子堆，拿着点着的用粗线扭成火捻，小心翼翼体验着第一次放炮仗的感受，可是我的炮仗爆炸声一次次被烟花声淹没。我抬起头，只见一道金色的火焰划破天际，似凤凰般腾跃而起，伴着一声凤鸣，金色火焰随即腾飞迸开，夜空布满了绚丽火光，如同生着金羽的凤凰在墨色之空舒展双羽，带着夺目的光彩。凤凰展翅高歌后，又消失在浓墨似的夜空里。但是一只又一只的神鸟又翻腾而起，飞舞半空，向人们展现她那炫丽的身姿……

1966 年1 月21 日大年初一，爸爸刚刚在营业室搁板上，摆上装有糖块、散放的葡萄烟的盘子，宋叔就过来拜年了，“过年好哇——朱哥，这个年趟子还可以吧！”“好好，可以可以，坐坐……”爸爸说着拿糖递烟，“托你的福，盖后屋时多亏了你呀！在这里再谢谢！”“乡里乡亲——都是湖北广济的，又是邻居，还是剃头的，人不亲刀把子还亲呢！应该的、应该的。我们过去看看周大哥？”宋叔说着把糖块放到嘴里，把葡萄烟放回盘子。

“武尔，不过去给宋姑姑拜年？”妈妈提醒我。

“姑姑，过年好！”“好好，你这个不怕打的铁砧，过了年涨一岁，莫那么犟了！”宋姑姑的广济腔特别悦耳。

“武尔，我们一块去拜年。”淑珍对我说。我点点头。

进周大爷家，与财有哥撞了一个满怀。财有哥赶紧把我们让进屋，从桌子抓了一把纸包的糖和两支烟，塞给我，我捧着糖不要烟。财有哥说：“烟，放炮仗时用。”“拿着拿着。”周大爷在一旁也一个劲地说。

“走，我们一起去拜年。”在财有哥的带领下，我们走出了三家湖北广济人共用的小院。

街道组长家像顾东斌家一样阔气。桌子上不但摆着糖、烟、瓜子、花生，还有糕点。董哥给我扒了一块长方形深棕色糖，放到嘴里脆壳破裂后，酒的醇香就在口腔里洋溢。淑珍告诉我，这是秋林公司的特产，用巧克力制作成糖衣，糖衣内可包装着各种酒，据说源自于欧洲，1918 年才进入中国哈尔滨的。

我看见财有哥和董哥有说有笑，想起了卸黄土时的情景便说：“还没有谢谢两位哥哥，那天我家盖房子来的黄土，是你们一起上手卸车，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没有什么，我们一左一右邻居住着，谁家有活我们都一起上，有好玩的就搭个伴儿。”董哥不以为然的话语让人感到亲切，“走，我们去委主任家拜年！”

街道委主任家在兴隆八道街兴平四粮店旁。跟着董哥一路走去，拜年的队伍不断壮大。

我想，我也不认识，就当了逃兵，溜到瓦匠婶家，把所有的兜都装满了花生、瓜子、糖还有卷烟。回到家，把花生、瓜子、糖往炕上一丢，妹妹们都高兴了。

我只把收到的卷烟藏起来，等到晚上点炮仗时用。用烟点炮仗，比用粗线扭成火捻强，粗线扭成火捻总爱自动熄灭……

大年初二，道外的三哥、滨江站的秀云姐，来我家拜年，都是带来的两包点心，放在了镜子下面的搁板上。点心是用浅灰色纸包的，纸包上面盖着彩色图案商标，商标突现着“高级糕点”的字样，“高级糕点”字样的背景是用各类糕点烘托着，一看商标就会产生强烈的食欲。

中午，妈妈用米粉肉和豆包蘸白糖招待他们俩，他们俩吃得都挺高兴。

我用鼻子贴着包点心的纸包，尽情的吸吮着甜香气味，真想抠开包点心的纸包，偷一块尝尝。妈妈过来揪住我的耳朵往旁边一拉：“别动歪心事，这点心还有用呢！”“这里包的是什么糕点？”我歪着头问妈妈。“蛋糕和长白糕。”妈妈说完把揪着我耳朵的手松开。

大年初三，爸爸去拜年，搁板上的点心少了两包。妈妈告诉我，爸爸去了南岗，秋林公司对面的他大叔叔家，也是我大爷爷家；住在比乐街的是他堂妹朱碧英家，也是我姑姑家。妈妈说，等我长大了，拜年的事就交给我了。我真想去南岗，特别是秋林公司，那里面的好东西太多了。

大年初四，爸爸又去拜年，搁板上的点心没有了。妈妈告诉我，爸爸去的是东直路东头，向南拐的南直路上的刘金怀大爷家。当年，爸爸从朝鲜回国后，是刘大爷把爸爸引领到哈尔滨，并帮助介绍到制氧机厂、第12 中学校等单位从事理发工作。

妈妈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做人应有的品德。

有人进到营业室，找朱师傅刮胡子，听说爸爸拜年去了，转身走了。妈妈说，过完大年第一个顾客是开张很重要，预示着新一年的生意走向，要是接了刮脸这个活儿，一年的生意就会冷清；第一个开张顾客，最好是年轻人或者小孩。他们充满朝气，预示着一年好兆头。我想，还有这种说法……

大年初五，我和张文庆约好了，趁人们都在忙着过年，我们去完成寒假的劳动任务——捡粪上缴学校。我把泔水和垃圾都倒出去了，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就守在营业室窗户边盯着永平大街等他。

張文庆拉着雪爬犁，爬犁上放着一个柳条筐，左手握着一把铁锹，右手向我打着招呼。

我全副武装的出了门，手里握着一把斧头，和张文庆穿过东直路，走上从水楼子向东与东直路平行的一条大街，这条街叫太平大街。听金娥姐说，当年苏联红军就是从太平大街开进哈尔滨的。

进城的马车只能从太平大街走，东直路禁行。赶车的老板子都是狗皮帽子头上戴，反穿皮袄毛朝外，羊皮裤子牛皮靰鞡下身套，大棉手闷子、竹竿长鞭子胸前抱，“驾、御、喔、外”的吆喝声，伴随着大鞭子一甩啪啪做响，整个大街无人阻挡。

马车慢慢行驶在雪后高低不平的土路上，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吱呀”有节奏的声响，遇到坑洼路面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长长的嘶鸣。

一挂马车标配是四匹马，一匹驾辕叫辕马，辕马前边有三匹拉长套的马，中间的那匹叫前套马，左右两边的两匹叫边套马。

马的屁股上都挂有马粪兜子。马拉屎时把马尾巴撅起来，马粪大多会掉进马粪兜里，也有掉在外面落在地上的就冻结了。

我就蹲在地上用斧头使劲砍冻在雪地上的马粪，张文庆就用铁锹把砍下的马粪铲进柳条筐里，忙乎了半天，冻马粪才盖过筐底。

我们走过木质的老太平桥，桥东头北面铁匠铺前的道边，埋着粗壮的栓马桩子，马桩子固定住马，再绑定马蹄子，有人往马蹄子平面钉半圆形铁圈……

“那是做什么的？”我问张文庆。“挂马掌，钉马蹄铁。”张文庆脱口而出。

我正好奇地望着挂马掌……只见，一挂马车从东面过来，缓缓停在铁匠铺前的道边，赶车老板子为马卸套包子时，因马粪兜太满把马粪散落一地，我们跟紧上前把马粪传成了堆，试探地问：“大叔，这马粪能不能给我们，学校要求我们积肥……”“行行，别叫我大叔，我大不了你们几岁，刚学赶车，可以叫我小老板子。”小老板子说着摘下狗皮帽子，抹了抹眉毛上是白霜，露出了稚气的娃娃脸。

我第一次见到挂马掌，好奇心驱使我问小老板子：“大哥哥，为什么要挂马掌呢？”“问这个我知道，我爸爸是老把式，给我说过……”小老板子挺健谈：

挂马掌的原因是干活的马蹄磨损太严重，不钉马蹄铁就会露肉，露肉马蹄就不能吃劲——废了。所以挂好马掌，非常重要。

“挂马掌”可是个技术活儿，如果挂得好，马掌就经久耐用，如果弄不好，没用多久马掌就掉了，甚至会导致马匹变瘸。

有这样一个说法，断了一枚钉子，掉了一只蹄铁；掉了一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摔死了一位将军；摔死了一位将军，吃了一场败仗；吃了一场败仗，亡了一个国家……。

钉马蹄铁时，把钉子斜着往外钉一点，让钉子头在马蹄半中间露头，然后再把这个钉子头敲弯，这么一来钉子就成了铁钩，就把马掌“挂”在了马蹄上。钉马蹄子这地方就像我们人的脚指甲，钉上不痛。

说话间，铁匠铺师傅把小老板子的马捆在了栓马桩，绑紧了马蹄子，用烧红的铁烙铁把马蹄子清理干净，用马蹄铁在马蹄子平面子上比照一下，就把马蹄铁丢进铁匠炉，拉动风箱马蹄铁变红，用铁钳子夹住，放在铁砧上用锤子敲打几下，往水桶里一丢“哧”的一声。再把加工后的马蹄铁，往马蹄子平面上一按就正正好好了……

小老板子看到铁匠铺前的道邊收拾得挺干净，就满意地对我们说：“小学生，我这马粪兜子里的马粪都给你们，够了吧！”

说着提起马粪兜子的底，把马粪倒干净，有结冻的还帮着敲打了下来。

“够了，够了！”我们俩高兴地答应着，像得到宝贝似的，赶紧把柳条筐装得满满的……

回到了我家营业室门口，张文庆卸下了半筐。我用装垃圾的破脸盆，倒运到小院里，等到校日，再上交给学校。

我完成了寒假两项难做的作业之一捡粪积肥，很是高兴，愉快地走进后屋脱鞋上炕取暖，寒冷与疲劳不知怎的一扫而光。

妈妈正在给脖子细了一圈的布娃娃上药，二妹小心翼翼地划动着手工小舢板，小妹把口袋和嘎拉哈摆在小舢板后边，码成长龙慢慢地向前游动……

“武尔，没有把马粪掉在地板上吧？”妈妈关切地问我。

“掉了，爸爸没有说我，我收拾干净了。”我奇怪地问妈妈，“爸爸有什么高兴的事，我把地板弄脏了，像没有看见似的。”

“爸爸是高兴，你捡粪刚一出门，就进来一个小伙子剪头。破五能这样的开张是好兆头，今年是火马年风风火火，生意也一定会风风火火的，能不高兴吗！”妈妈说得很开心把手一挥，“大过年的，没事了，我看妹妹，你去玩吧！”

我想去找张文庆，出门在小院子里撞上了淑珍。“武尔，董哥妹妹告诉我，董哥要组织邻居的学生去看冰灯，你去不去？”

淑珍问我。“什么是冰灯？”我反问。“用冰制作的各式各样的灯。”淑珍回答得平和。“哪天？”我追问。“好像是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那时候门票减半。”淑珍回答得很有经验。“我去。”我想了想回答得干脆。

我找到张文庆，张文庆提着玻璃小灯笼，对着刚放过成挂鞭的废弃堆，用树枝子扒拉着找，漏掉的没有燃放的炮仗或没有引线的炮仗，都给捡起来，把没有引线的炮仗掰开，但不能掰断露掉火药，然后把炮仗的引线架在火药上，找平坦地方放稳，将卷烟在小灯笼中点着，用点着的烟头点引线，顿时“嗤嗤嗤嗤……”火药燃成小烟花，炮仗“啪啦”一声响——我们开心极了——不花钱也能燃放烟花爆竹了。

冰灯是什么样子，我想象不出来，好不容易熬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妈妈——我也要去看冰灯！”布娃娃拉着淑珍的手，扭头看着妈妈撒娇地说。二妹、小妹趴在炕上伸着脖子望着妈妈。

“小芳啊！你们还太小，等大一点，妈妈带你们去。再说你这病，怕冻、怕抻、怕累，好不容易好点，弄犯病了，不就更遭罪了吗？”布娃娃松开了手，嘴撅得老高不停地嘟囔着，“我想去，我要去”

“好了——好了，让他们去挨冻吧！你哥去看冰灯是为了完成作业，好写作文。再说，天黑了，相互照看不过来，要是被拍花的拍了，让坏人拐卖了，那你就找不到家了！看不到妈妈了，你还去吗？还是不去的好，我给你买水煎包吃。”妈妈安慰着布娃娃。“我们不去，我们也要吃。”二妹、小妹伸着脖子朝妈妈喊。“好——好，不去——不去，都吃——都吃！”妈妈把三个女儿都揽在怀里。

为了省钱，在董哥带领下，我们这一大帮中小学生，沿着19 路公交汽车线路，从水楼子出发，有说有笑地走过高高的二十道街跨线桥，下桥向北继续架步量。

我跟着财有哥，边走边问：“什么是冰灯？”“顾名思义——用冰制作的灯。”“灯光是热的一烤，冰不就化了吗？”

“严寒冬季温度太低，灯光热度不够，冰灯不但不化，反而在阳光下晶莹如玉，月光下万紫千红，是立体的图画，如同彩色的诗篇，凝固的音乐，令人陶醉，流连忘返。”财有哥的解释，我似懂非懂。

“这么好哇——一定很好玩吧——是谁想的这么好的主意？”我追问财有哥。财有哥想了想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啊——是这样，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董哥接过话茬：

大前年，哈尔滨市委第一书记任仲夷在广州开会，听说广州文化公园搞了花卉展，便饶有兴趣地去游览。一进公园就立刻被眼前热闹花卉展——繁花似锦、彩灯璀璨、人如潮涌的场面吸引住了。他想，哈尔滨的冬天冰天雪地，老百姓已习惯长期待在家里不出门——在家“猫冬”，公园没人去，成了“半年闲”。要改变“猫冬”使得市面上一片萧瑟、冷清、萎靡的现象，丰富市民群众精神生活得想个法子。好市长吕其恩说，那只有做好冰天雪地的这篇大文章了。于是，1963 年2 月7 日，哈尔滨市第一届冰灯游园会开幕了。

1964 年1 月15 日开幕的第二届冰灯游园会首次全部采用电灯光源，首次采用松花江天然冰来制作冰灯，首次解决了用天然冰盖楼、用冰雕镂出人像和动物等创新工艺，雕成了草原英雄小姊妹、金马驹等冰雕，塑出了老寿星、小孩骑象等雪塑，搭建了第一座8 米高的冰塔，第一座12 米长的冰桥，第一件4 米高的室外大型冰雕工农兵人物群像，第一个20 米高的冰瀑布珠穆朗玛峰，开创了现代冰雪文化史的先河。

1964 年底，正当第三届冰灯游园会热火朝天地施工之时，有记者写了一篇调查报告说这是“劳民伤财”，于是黑龙江省监察厅派来了调查组。任仲夷和吕其恩据理力争：我们搞冰灯，主要是发动广大工人和青年义务劳动搞出来的，花钱很少，根本没赔钱。任仲夷理直气壮地说：“莫说不赔钱，就是赔几个钱也应该干！这是我们园林工作的方向。”省委第一书记欧阳钦知道后说：“哈尔滨搞冰灯，对反映大好的经济形势、对人民的身体健康都大有好处。不然，有什么力量能将200万人动员出来？哈尔滨冰灯今后要继续搞下去。”调查组只好撤走，我市的冰灯游园会得以继续在兆麟公园举办……

我们架步量到19 路公交汽车终点站——道外二十道街的道外公园正门。道外公园正门西向正对着靖宇大街，靖宇大街东街口是1 路公交汽车终点站。我们集体上了1 路公交汽车，董哥负责统一买了车票。

1 路公交汽车从东到西贯穿整个道外区城区——靖宇大街。车上拥挤，车窗玻璃上结满雪霜，我用手指甲抠用哈气吹，才在结满雪霜玻璃上抠出个圆洞，透过圆洞看见整齐的楼体上装饰的浮雕，玲珑剔透，形态各异；街面店铺张灯结彩、热闹非常、人来人往、喜气洋洋，感觉到空气中荡漾着新春的喜悦气氛……

在靖宇大街的西尽头景阳街站，我们下了公交汽车，穿过北马路，一条超高路基的铁路线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忽然，正爬在路基铁轨上听火车声音玩耍的淘气孩子，起身往路基下面跑，一列我从未见过的车厢上镶嵌着闪光国徽的，由三个巨大驱动轮飞转带动的蒸汽机车头，牵引着铮明瓦亮的客车风驰电掣般向北呼啸而过……

“这是什么车？”我问财有哥。“应该是北京到莫斯科的国际特快专列，据说是1954 年1 月28 日首次通车的。”财有哥想了想才回答。“这是什么地方？”我又问财有哥。“三十六磴！上坡路基有18 级石头台阶，下坡路基也有18 级石头台阶，加在一起共36 级石头台阶，所以叫三十六磴。从这里过去就是道里区友谊路，走不远，就是兆麟公园北大门。”财有哥回答得干脆。

国际特快专列刚过，那些淘气的孩子们边往路基上跑边喊：“看看，我的铁钉压好了没有？”“听听，有没有来火车？”

“快！去捡‘压’好的‘小刀’……”

进了兆麟公园天刚擦黑，迎面的是巨型冰雕，冰雕冰坐上托举着椭圆形冰球，冰球上挂有彩色大字——冰灯游园会1966。

我环顾四周，就感觉到走进了一个粉装玉砌的世界，树上落满了晶莹的雪花，杨柳的枝条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雪花；而那些苍松翠柏则挂满了沉甸甸、蓬松松的雪球。孩子们在人工湖上打雪仗、堆雪人……喊声叫声简直要把树上的积雪震落下来似的。

夜幕降临，花灯初上，冰墙晶莹剔透，尖顶变换闪烁，我们处于在冰的世界，灯的海洋；在公园中心人工湖里，穿着冰外衣的长龙、狮子、大象栩栩如生，小兔子、大马、大帆船眼花缭乱；我们被五颜六色、形态万千、五彩斑斓、流光溢彩包围着，仿佛走进了童话仙境，美不胜收。十二生肖的中间是一个胖娃娃，抱着一条大鲤鱼活灵活现——寓意“年年有余”！

最刺激的是冰滑梯，它有三、四米高，十米多长，沿着冰梯，我一步一步登上冰滑梯顶，然后第一次滑了下去，像飞一样，只几秒钟就滑到了地面，嚇得我大声尖叫……

董哥把我们领到一组冰雕前，指点着，“这是去年新建成的三棵树跨线桥。”用冰雕制的三棵树跨线桥像彩虹搭在人工湖两岸，桥上有各种冰雕汽车闪闪发光，桥下长长的冰雕火车正在通过，蒸汽机车车头的聚光灯格外耀眼，不时发出的汽笛声，声声入耳……

归途，在漆黑的夜晚，三十六磴的铁路路基，像一堵高墙挡住了去路。这时由北向南有一束强劲的聚光，划破了夜的漆黑，由远而近蒸汽机车的轰鸣，使得脚下的大地微微震动。

我仰头注视着长长的车厢，有五个巨大驱动轮的蒸汽机车吃力地牵引着的，一个接一个货车厢在眼前闪过，心想，电影《铁道游击队》中的队员们，是怎样登上飞快列车的……45 节货车厢在急促的“咯噔、咯噔”的摩擦声中远去。

我们紧赶慢赶赶上了1 路公交末班车……

我和淑珍进了小院门，隐隐约约听到前屋营业室里传出的广播小说声音。

我转身拉门进了后屋，妹妹们都睡着了。妈妈迎了上来帮我脱棉衣，“看——都鼻涕邋遢了，冻坏了吧？”“我没有感觉冷。”我说着坐上了妈妈睡觉的位置——炕梢。“说是女的，就是不穿老师给的袜子，穿上还是暖和吧！要不脚又冻坏了妈妈嗔怪着用手捂着我的脚，然后把脚面放在炕面上，从炕头拿过铝饭盒，打开递给我，“饿了吧！快吃……”

我一下子闻到了水煎包的鲜美味道，黄灿灿滴油嘎巴的喷香，使得我垂涎欲滴，一伸手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然后，慢嚼细咽地品味着……

“妈妈，白天说的拍花是怎么回事？我想弄明白！”我满嘴流油地问妈妈。妈妈拍拍脑门想了想，不紧不慢地对我说：

拍花的叫“拍花子”。传说，以前拐卖小孩儿的人都会一种绝活，在手心放上迷魂药往小孩的脑门一拍，就把小孩儿蛊惑了，造成神魂颠倒，眼睛模糊看不清东西，因此就会跟着这个拐卖小孩儿的人走。也是因为传说的是被拍一下就会眼花，所以叫“拍花子”。

妈妈接着给我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话说在民国年间，吉林有家姓陈的大户，不仅有良田千顷，还有药铺、当铺、林场等产业。陈家有三个儿子，大少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恶霸，家里二十多名长工都归他管，平时管理田地，农闲时就带着二十多人进城，满街晃荡，打架斗殴，欺男霸女。二少爷比较朴实，管理林场。三少爷读过很多书，是个文化人，会做生意，管理着药铺和当铺。

这个故事发生在沈阳，就是当年的奉天。一个在奉天开药铺的老板，来到吉林选购药材，在陈家药铺订购了很多药材，还交了定钱给了地址，让陈家把药材送到奉天。由于订单量大，陈家就答应了。由三少爷亲自跑这一趟，路程虽然不远，但正值动荡年代，所以老当家的让三少爷带着几个长工随行护送。大少爷也乐得其中随行，奉天是东三省最大的城市，也正好去玩一玩、逛一逛。

一路无话，很顺利的到达奉天，交完药材，钱货两清。一笔大买卖算是做成了，奉天药铺的掌柜姓田，为尽地主之谊宴请陈家大少爷和三少爷吃饭。席间，大少爷结识了田掌柜的独生子。

田掌柜的独生子，叫田野，从小娇生惯养、放荡不羁，和陈家大少爷一样，仗着有钱，也是个欺男霸女的主。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一见如故，几杯酒下肚，非要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大少爷也是性情中人，俩人就在饭馆拜了把子。

接下来的几天，田野带着大少爷，吃喝嫖赌，逛遍了奉天城。三少爷不太喜欢这些东西，就带着仆人随便逛逛。这一天来到了北市场，就是当时的奉天北市场，类似于北京的天桥，南京的夫子庙，是一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唱戏说相声，耍杂技卖大力丸的，叫买叫卖的，好不热闹。三少爷平时也不太常见这种热闹，很兴奋的逛了起来。逛累了，就到一家茶馆喝茶，找了一个临窗的桌子坐了下来，临窗往下看，正好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伙耍狗的。六七条狗，看着是那种京巴，但是要比京巴大一些，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年纪都在四五十岁，看着挺朴实的，两个男人耍狗，一个女人拿着个铜锣要钱。

按理说狗这种动物比较聪明，普通人养狗，稍加训练，也能做出一些特别的动作，但是不知为何，这个耍狗的摊位，周围聚集了好多人。明显比其他的地方人多，三少爷也是好奇，正好二楼位置不错，就边喝茶，边看了起来。一开始，随着两个男人的口令，几只小狗做了一些常规动作，绕着杆跑，跳过障碍物，前腿抬起，后腿直立，两条前腿还能合在一起，做谢谢的动作，虽然精彩，但是没什么难度，也不是特别罕见。一阵掌声过后，女人开始要钱，但是没几个人给钱，两个男人一看，开始上难度了。只见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条鞭子，抽打一黑一白两条狗，随后只见那两条狗，后腿抬起，只用两条前腿着地，往前走了起来，就是人们常说的倒立拿大顶，这一下满堂喝彩。看得三少爷也连声叫好，很佩服这训狗人的本事。

然后更厉害的来了，一鞭子下去，又出来三条狗，一字排开，只见那个女人在现场随便叫了一个看客，让他随便说出两个数字，那个看客说了六和八，随后便上来一条狗，汪汪汪，叫了十四下。这一下更是让众人吃惊，随后掌声如雷，这狗太聪明了，会算数！人群中有人发出质疑，一定是你们给狗什么手勢，或者暗示，让它叫了这么多下的，三人听了，微微一笑说好，既然这位爷说了，那我们三个都到狗的后面，一动不动，这位爷您再出一道题，随后三人都走到狗的后面，背着手不动，那个人看了看，对这狗说，八加八等于几，就听那条小狗汪汪汪的叫了十六下。这下子人群更是一阵骚动，掌声连连。

这时候更绝的来了，只见其中一个男人说，奉天的老少爷们们，我们兄妹三人初来贵宝地，没什么吃饭的营生，就会这耍狗的本事，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接下来把我们看家本事给各位爷亮一下。随后女人端着铜锣向人群中要钱，这一次明显给钱的人多了。

玩了一圈之后，这个男人拿出文房四宝说，刚才有位爷说这狗呀，是看了我们的手势才叫的，这一回，您出题，我让狗子写出来。众人一听，大吃一惊，纷纷议论，男人笑着看向四周，过了一会说，您还别不信，咱们这就走着，随后把纸放在了一条狗面前，把笔放在了狗的嘴里，对着周围的人说，哪位爷来出个题，这时候人群中出来一个胖子。胖子满脸不屑的说：“我来，十一加十二。”只见那条狗听完之后，犹豫片刻，叼着笔在纸上点了二十三个点。众人又是一片惊呼。胖子不服气，又说：“十五减八。”那条狗听完，在纸上点了七个点，这一下连胖子也服气了，掏出钱扔进了铜锣上。众人连连叫好，当即就有人提出了，想买这条狗，那个男人笑着婉拒。一阵热闹过后，三人的钱也赚了不少，带着狗走了。二楼的三少爷看的连连称奇。但也没想太多，和仆人又逛了逛就回到落脚的客栈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田野少掌柜的和大少爷都在。这些日子，田少掌柜每天宴请大少爷，今天是大少爷回请，三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以后，三少爷和二人说起了今天看到的事情，田少掌柜和大少爷都不相信，连连摆手说：“怎么可能呢，老子现在都算不明白数，一条狗能算出来？”见二人不信，三少爷说，明天带你俩去北市场见识见识，二人说好。

第二天，三少爷带着田少掌柜和大少爷来到了北市场，还是昨天那个位置，耍狗的还在，还是昨天那一套东西，还是让围观的人群大开眼界，田少掌柜的和大少爷也是吃惊不小。二人本来就是混不吝的主儿，看到这种奇事哪能轻易放过，二人上去抱拳说，掌柜的辛苦，那两個耍狗的男人也抱拳回礼。二人又说，你们这狗耍的是真不错呀，开个价，卖两只和我们二位耍耍，耍狗的两人笑着赔礼道：“哎呦！二位爷，这是我们吃饭的东西，您二位高抬贵手，我们这个实在是卖不了呀！”二人一听，当时就不乐意了，较真地说：“怎么着——看不起我们俩个呀！告诉你，今个儿这狗我们是买定了。”

就在几人争吵之际，只见那只最大的狗，用爪子拍了拍旁边的两条狗，随后三条狗一齐跪下来向二人磕起头来，磕头如捣蒜一般，这一下子，吓坏了耍狗的三人，急忙用鞭子抽打。旁边的几条狗看它们三个伙伴磕起头来，都纷纷跑到大少爷和田少掌柜脚边，先是往腿上扑了一下，随即也磕起头来，众人惊呼异常。二人也觉得很诡异，不知所措，耍狗的三人见用鞭子抽打不管用，转身就想跑，大少爷一看，叫手下的几名长工上去把三人按住，问他们怎么回事儿。

三人一再狡辩说：“这狗疯了。”这时候，就见最大的那条狗，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一个人字。然后看向大少爷，狗眼睛里似乎还有泪水。大少爷看了，不解其意，随后恍然大悟问道：“你是人？”那条狗连连点头，众人又是大吃一惊，都感觉事情不对。这时候田少掌柜对大少爷说：“大哥，这事儿不对呀，我认识警察署的人，报警吧。”耍狗三人听到报警，都慌了神，用力挣脱众人束缚，怎奈这边人多势众，周围的观众也都加入，把他们死死地压在地上，随后警察来了，三人被锁上带到警察署，三少爷跟他们一起去了警察署。

一开始三人极力狡辩，说这就是狗。但是警察发现这几条狗都能听的懂人话，就是不会说，然后找来医生给他们检查，医生来了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发现这些狗真的是人，都是些四五岁的孩子，被套上了狗皮。众人都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随即对那三人暴打一顿，然后进行审问，由于田少掌柜的和警察们混的比较好，大少爷和他就在审问室旁听。

原来这三人是拍花子，用迷药或者哄骗的方法，拐走小孩，从南方拐的就卖到北方，从北方拐的就卖到南方，反正就是离老家越远越好。但是近些年，生意不好做，天下大乱，到处都在打仗，各路军阀混战，老百姓饭都吃不起，哪还有闲钱买孩子呀，所以他们就按照以前的法子，把拐来的孩子洗干净，再用新扒下来的狗皮套在孩子身上，热血沾在皮肤上，在用针线缝合之后，狗皮越长越紧，就会牢牢的贴在孩子身上，这辈子是扒不下来了。

警察们听完了，都恨得牙根直痒痒。那三人还说，这个办法成活率很低，基本十个孩子能活一个就不错了，还得每天调教，都是靠鞭子打，或者不给饭吃，慢慢地让他们听话，但是这样的孩子，也活不了几年，基本三四年就死了，所以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有人要买狗，一般表演个四五天就得换一个地方了，最后一天的时候，会把年纪大一点的卖掉，赚一笔钱。

三人还介绍说，这个法子自古就有，古代叫做老渣行，就是贩卖妇女儿童，但是有时候赶上战乱，人命如草芥，人还没有畜生值钱，女人还好，卖到妓院，孩子就没人买了，有的人贩子就想到一个办法，把小孩或者男人，伪装成牲口，就是看哪里有新杀的牲口，买过来头和皮，套在人身上，再通过一些手段，把人做成牲口，在卖出去，这样比卖人赚的多。人贩子基本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买家知道以后也找不到人，只能自认倒霉……

我听完之后，感觉脊背发凉，原来拍花子把人做成牲口太可怕了，身不由己地看着妈妈发呆。妈妈很感慨：“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要珍惜今天的和平稳定的生活呀！”说着抓住我的手，“那次你离家出走，要是遇上拍花子，我可怎么活呀！”

我第一次感觉到嘴里嚼着的水煎包发柴如嚼蜡，黄灿灿滴油嘎巴的喷香味道荡然无存……

“年也过了，月也过了，该收心了，把寒假作业都认真补上吧！想着给家公写一封信。”妈妈平静地吩咐我。

“啊！想着——捎带也给兴昌去封信。”我自言自语穿上鞋拿起空铝饭盒，走向前屋去洗。

哈尔滨春天脚步比湖北家乡的要晚一个月。进入三月，广济县武穴镇已春光明媚，万紫千红，鸟语花香，五彩缤纷，散发着勃勃生机；哈尔滨虽然没有南国春天那么绚丽多姿，却总算熬过严酷的隆冬，初春的暖风把冬天的残雪化作了烟雾腾空而去，向阳处露出片片黑土地，光秃秃的枝干间几点青绿若隐若现，嫩绿的小芽慢慢的探出了脑袋，草地上淡淡的绿色星星点点，正储蓄着绿的力量，将要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世界。

“啪嗒！”刚出门我就被水滴了一下。咦？哪儿来的水？抬头一看，原来房檐上的冰雪已经融化。

听！几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好像说：“不冷，不冷”，伸伸懒腰，在树枝间跳跃，像约定好了似的一起飞落在布满晶莹水珠的电线上，我一惊呼，它们“忽”地又飞回到了树杈……

我踏着兴隆大街两边的残雪，踩着从枯草根上钻出的鹅黄淡绿的草坪，舒展着收缩了一冬的双臂和双脚，不再有冬的沉闷，享受着春的舒适；环顾同行的女同学脖子上的各种彩色纱巾，像蝴蝶、像鲜花在被初春洗礼的大地上飞舞。

一进学校的大门，一挂熟悉的马车停在操场西面，马车的车辕上放着皮大衣和狗皮帽子；一位熟悉的老板子背影，挥动着大板锹，在我倒过马粪的土地上清理着，从脖子往上不时地冒着热气。

我凑近一看，认识——在铁匠铺前，给我们马粪的那位健谈的小车老板。

“是你呀！大哥哥，撮我上交的马粪呢！”我上前打招呼。

“小同学，在这上学呀！”小车老板认出了我，“这马粪，该谁的还是谁的。”说着把大板锹往车辕上一横，戴上狗皮帽子，穿上皮大衣，从车辕边抽出鞭子，一翘脚跟就坐在了辕马的屁股后面“耳板子”上，将大鞭子甩得啪啪响，吆喝一声“驾”——起车了，四匹马一起用劲，马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马蹄声“格拉、格拉”地响着，慢慢地出了学校大门，看着背影，没有人能认为他是新“车把式”了……

教室里，同学们喜气洋洋，衣着整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一齐投向讲台上的老师。老师用湿抹布在黑板上，写一个大字，然后用白粉笔描出湿字的边沿，一共描了四个大字——“忆苦思甜”。

“同学们，愉快而又充实寒假生活过去了。在已过去寒假里，大部分同學做得挺好，按要求到校，参加了有益活动，写了作文，捡粪上交给学校，为支持农业生产做出了贡献……”

老师的话语像山涧的小溪潺潺流淌，亲切悦耳，吸引着我全神关注：穿着铮亮的黑高跟皮鞋，使得身材苗条秀气，浅蓝色的裤子配粉红色上衣，乌黑发亮的长长辫子往身后一甩，将纱巾包着的带有金丝线的深绿色方巾，往肩上一披，加上眨动着的一双明亮大眼睛，比电影彩色广告《野火春风斗古城》中的主演王晓棠还漂亮。在武穴镇见过的所有女老师，都没有我的孙老师漂亮。

老师说些什么我似听非听。当老师拿着教鞭轻轻点击着黑板上的“忆苦思甜”四个大字时，我才听清楚，让我联想到，爸爸听戏匣子时，经常讲有“忆苦思甜”的故事，但很少听完整过。

“我们从小要‘牢记阶级苦，不忘血泪仇’，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老师讲述了雷锋的苦难童年：

雷锋叔叔出生在1940 年12 月18 日，在他仅有4 岁的时候，爸爸被日本侵略者拉去当挑夫，遭到毒打后经常吐血，又无钱医治，不久去世，小雷锋失去了父亲。

1946 年，是个不幸的一年，也是个残酷无情的一年。小雷锋的哥哥12 岁就去给资本家当童工，因患肺结核无钱医治也死了。正当妈妈悲痛欲绝之时，连病带饿的弟弟又死在了妈妈的怀中。为了维持生计，妈妈去给地主唐四滚家做女工，受尽了欺辱却无处申告，妈妈在这年的中秋节打发小雷锋去隔壁玩，自己却悬梁自尽了。从此雷锋成了孤儿……

“这就是‘阶级苦、血泪仇’……”老师说着眼眶里闪动着泪花。

“我们今天‘忆苦思甜’，就是要体会万恶的旧社会把人不当人，感受新旧社会两重天，不好好学习，就是对不起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共产党。”老师平静了一下，“大家检查一下自己的寒假作业，该补的都补上。”老师指点着，“刘福君、苏永刚，还有余定武去把‘忆苦饭’端来。”

我们出了学校大门。

“班长，老师今天怎么这么漂亮？”我问身旁的刘福君。“老师在寒假结婚了，新结婚的当然漂亮呀！”班长的感觉明显与我不同。

“我们都叫孙老师，大名叫什么？”我又问身旁的班长。“老师大名叫孙永典。”班长脱口而出。“孙永典——好名字！”

我在联想：有孙悟空的聪慧机敏，永远是我们学生学习的经典……

我心不在焉地走进了苏永刚的家。苏永刚的家像顾东斌家一样宽敞，但没有顾东斌家阔气。

“想一出是一出，让孩子们吃这个——嗨！”苏永刚妈妈叹口气，松开拉着土灶台边风匣的手，拿起大饭勺从大铁锅里往饭盆里舀“忆苦饭”，“这不是人吃的，是喂牲口的，趁热闻着还有点香味，可就是不好下咽呀！”说着直摇头。

当苏永刚端着装有“忆苦饭” 的饭盆，班长用小饭勺往同学桌上各自搪瓷水杯倒时，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当我端起装有“忆苦饭” 搪瓷水杯，拿出从家带来的小勺，感觉难闻又粗糙的食物入口后，实在难以下咽。我偷眼看了看顾东斌，顾东斌捏住鼻子张开嘴，像要呕吐……于是，我赶紧低头努力咽了几口……

“同学们，好吃吗？”老师问。

“不好吃……”同学们七嘴八舌。

“因为，这里的麸子是小麦磨成面筛过后剩下的麦皮和碎屑，豆腐渣是做完豆腐后的废料，野菜都是苦的。这些本来是喂牲口的，现在把饲料放在一起熬，当然人没法吃了……但是旧社会穷人就是吃这个，童年的雷锋连这个都吃不饱……”老师用教鞭点了点黑板上的“苦”子，“记住这个‘苦’，就是要珍惜今天的‘甜’。”

老师放下教鞭，也端起搪瓷水杯吃起“忆苦饭”，皱皱眉头艰难的往下咽，想了想说：“唱一支忆苦思甜歌吧！淡化一下难咽的感受。郑丽珠，给大家唱一支在太平文化宫参加文艺汇演的歌。”

郑丽珠放下手中的搪瓷水杯，大大方方地走上讲台，先是拽拽衣襟，然后把脊背后边的一个辫子拉到前面，两手捏着辫稍，唱了一段和忆苦思甜极为吻合的歌：

天上布满星，

月亮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

诉苦把怨伸。

万恶的旧社会，

穷人们血泪深

……

歌声没有丝毫淡化一下难咽的感受，反而“忆苦饭”更难咽了，同学们捧着手中的搪瓷水杯呆呆地望着老师……

老师看到后，赶紧打开讲桌上的红纸包，捧在手上走下讲台，来到同学眼前，“每人拿两块糖吃。”

“同学们，好吃吗？”老师问。

“好吃！”同学们异口同声。

“是的，好吃！我们新社会新生活，就像我们吃的糖一样甜。也就是今天的新社会新生活，使雷锋叔叔获得了新生，成为了共产主义战士。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我们应该如何响应，怎么样学习雷锋叔叔，做毛主席好孩子，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呢？”老师环视大家接着说，“你们作为学生，现在就是要做好预习，认真听讲，完成作业，多读书籍，丰富自我。我想，每位同学在新学期，都应该有新气象、新目标。那么如何去实现呢？这就要看怎样脚踏实地去做了。余定武同学看完电影《红孩子》之后，写的作文回答了这个问题，请他读一读那篇作文吧！对照一下，你有没有同感……”

老师点了我的名，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站了起来。

观后感

观看爱国主义教育影片《红孩子》，仿佛把我们带入了那个英雄辈出的时代，让我们了解过去，了解历史。当年，儿童团员苏保、细妹等手持红缨枪穿梭在密林中，与敌人做艰苦的斗争，正是有了他们不怕牺牲、默默奉献，才成就了今天的幸福生活。

《红孩子》让我们重温那段历史，就是为了铭记历史，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珍惜良好的学习环境，学习小小英雄们的优秀品质，并继承和发扬，像毛主席所说的那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实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争做祖国建设的英雄、共产主义接班人，无愧于先辈们的殷殷期望，无愧于我们这个日新月异、一日千里的时代，将来为实现我国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科学技术现代化，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同学们投来赞许的目光，使我全身暖融融的。

我的《观后感》里写了共产主义，那么什么是共产主义呢？放学的路上想了一道儿，也没有想明白。

“妈妈，什么是共产主义？”我一跨进家门便问。

“共产主义嘛！说不太明白，我看主要是什么是主义。”妈妈想了想说，“主义应该是主张。我记得有首诗应该能说明白：

‘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这是共产党员夏明翰，1928 年3 月20 日挥笔写下的气壮山河就义诗……这里说的主义真——就是共产主义，要做毛主席好孩子，接好革命的班，就得好好学习，多读书、长知识、长能力……”妈妈耐心地说着，我认真地听着，但是，仍然没有十分明白什么是共产主义。

俗话说“春捂秋冻”，妈妈坚信不疑，我多次要换掉空心棉袄、棉裤，妈妈就是不让。

苏军烈士陵园位于文化公园中心，四周是塔松和红松。清明节大雪纷飞，被飘动的白雪覆盖着，凸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松江小学全体师生整齐列队，站在文化公园内的苏军烈士陵园，面对是苏军烈士纪念石碑，上面刻有中俄两国文字的碑文“为苏中两国人民的自由和幸福而光荣牺牲的烈士们永垂不朽！”石碑前主持的大队辅导员，寒风吹得胸前的红领巾轻轻摆动，主持的声音与拿着讲稿的手一起微微颤抖。

同学们：

今天在这里缅怀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而牺牲的苏联红军烈士，是因为他们为解放中国东北与日本关东军浴血奋战而牺牲，促使世界人民伟大的反法西斯战争取得了伟大胜利，所以我们永远感激他们。

1945 年，二战中欧洲战场结束后，150 万苏联红军履行《雅尔塔协议》对日宣战。8 月9 日，150 万苏联红军跨过中苏边界进入我国东北，向盘踞在这里的日本关东军发起攻势。在中国人民的英勇配合下，仅一周时间，一向骄横的关东军主力迅速溃败。17 日，日本关东军宣布投降。

为我国东北的解放，苏联红军牺牲了36000 余名官兵。这里安葬部分苏联红军，每一座墓碑代表了一个生命，值得我们崇敬膜拜；他们不远万里来到中國，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贡献，体现着国际主义精神，共产主义精神，其精神永恒光荣！其功绩万古长存！

下面，默哀——默哀毕。

……

尽管雪花一落在脸上、手上瞬间融化了，但站立在冷风中人们仍然感到寒气逼人。我幸亏有空心棉袄、棉裤御寒，才不至于像爱美的女大队辅导员那样，在冷风中微微颤抖。妈妈又一次的坚持对了——“十层布不如一层棉”。

新入队的张文庆、苏永刚、郑丽珠出列，和其他班级的新队员，面对苏军烈士纪念碑站成一排，佩戴红领巾的顾东斌、刘福君、郭淑娴等同学走上前，向面对新队员打了一个标准的少先队礼后，就分别给本班同学佩戴上鲜艳的红领巾。

苏军烈士墓碑均为浅灰色，碑面打磨得十分光洁，雪花落在立面上站不住，刻有俄文凹处的雪花化成水，流淌在碑面上形成长长的泪痕，我们用自带的抹布借助泪痕，把每一处墓碑搽拭得透亮。五、六年级的同学把自己手工制作的纸花，敬放在每一处墓碑前，寄托着对苏军烈士的无限哀思，以此来纪念在1945 年打败日本侵略者，解放我国东北的战争中光荣牺牲的苏军烈士。

风雪停了，太阳露出了脸，散落在各处的雪花，见到温暖的阳光就害羞，争先恐后地化作水滴流向地下草木根系。

同学们四散走出了苏军烈士陵园。我趟过一片草地后布鞋已湿漉漉的了。

我们漫步在南北走向的林间小道上。张文庆拉着司炳坤和朱旺义，“走，我们去南门外的物资交流会看看，有什么便宜货……”

苏永刚对我和班长说：“出东面大门，走南通大街太绕远，从公园里往北走有近道。”

中午的阳光洒在身上，给人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春风微微地吹着，像妈妈的手抚摸着面颊。树枝上的小鸟们在欢乐、

兴奋地高歌，那歌声令人陶醉，令人心动，好像正在赞美满园绿色……

我举目东北方向，在新枝绿叶簇拥的红色凉亭背后，有一处用精美的欧式铁艺围栏围着的圆形大场地，场地中央铁柱顶上有四个探照灯向下张望，彩色灯泡成串的由铁柱顶端向周边形成放射状，将圆形大场地的半空全覆盖，彩色灯泡下有人飞快地滑行……

我拉着苏永刚朝欧式铁艺围栏走去，“永刚，这是什么地方？”“啊！旱冰场。”“旱冰场是干什么用的？”我追问。

我们站在旱冰场大门前，班长指着门卫房里架子上，摆放的有四个轮子的旱冰鞋说：“旱冰场是滑旱冰的场地。穿上旱冰鞋才可以在场地上滑行，就像在冰面上滑行一样自由自在。这里的晚场五点到八点，花两毛钱可租用旱冰鞋入场，自带旱冰鞋免费。天黑后，旱冰场内彩灯齐放、五彩缤纷、热闹非凡。平时是旱冰场，也有其它需要和用途，可以放露天电影，举办文艺会演和舞会，具有多种功能……”

我透过欧式铁艺围栏，只见一个学生模样的身影在滑大圈，像轻巧伶俐的燕子一样舞姿翩翩，不时地变换着优美的滑行姿势；我学着比划着几下，逗得苏永刚和班长哈哈大笑。

沿着小道北行，迎面是在永平大街向南可以望见的——正前方茂密树林中矗立的欧式钟塔教堂。

走近，教堂不乏高大但已破烂不堪，它所守护的一大片老毛子的墓地，长满杂草，死气沉沉的，笼罩在无边无垠的荒凉之中……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躲在欧式钟塔教堂地基后，向前张望。我顺着张望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苏联老妇人，站在刻有金字的大理石制成的墓碑前，把手捧的鲜花摆放在墓前，又从肩挎着的布袋子里掏出大把用糖纸包的糖果，捧放在墓碑前的平台上，然后站立默哀，在胸前挂着十字架上划着十字，双手虔诚的合十，嘴在不停地叨念着……随后躬身蹲下身子用小铲子在土地上挖好坑，抬头东张西望一阵子，再从布袋子里拿出涂有多种颜色圆东西放进坑里，接着用小铲子铲土把土坑盖上刮平……起身后，继续双手虔诚的合十，嘴还在不停地叨念着……

苏联老妇人走远了。那熟悉的身影立即蹿出，后面跟着一小帮伙伴。他们来到刻有金字的大理石制成的墓碑前，抢光了墓碑前平台上的糖纸包的糖果，紧接着从土里挖出涂有颜色的圆东西每人分一个，剥了皮连说带笑地吃了起来……定睛一看，熟悉的身影认识——石头，那一小帮伙伴——他们班的同学。

我不明白地看着苏永刚和班长。苏永刚说：“这是老毛子上坟，不但摆上糖果做供品，还往土里埋鸡蛋，有的还涂上红、绿、蓝、黄、黑等五彩颜色，全是煮熟的……”

哦……我明白了。

眼前是文化公园的北面围墙，往前凸出的墙体中间有一扇黑铁门，铁门前小路两边横七竖八的堆放着刻有俄文的墓碑，死人的骨骸也随处可见。

苏永刚指着黑铁门说：“走进这个黑铁门，从北面的黑铁门出去，就是兴隆大街。”

我们轮流推拽黑铁门，黑铁门却关得死死的。

苏永刚自责：“平时这门总是开的，不知今天是怎么的啦？——没事，还有近道。”说着带领我和班长，沿着北围墙向西，跳过横七竖八的俄文墓碑，踩着遍地的死人骨骸……

我连蹿带跳走得很艰难——自言自语：“哪来的这么多俄文墓碑和死人骨头？”“这铁门里面是新建的自来水水厂，墓碑和死人骨头是从那里迁移出来的。”班长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一边解释着。

苏永刚在摞有墓碑的北面围墙旁站下，指着从墙外伸进的粗壮树枝说：“从这摞子墓碑上去，抓住那伸进来的树枝翻过墙，就顺着出溜到我們的学校了。”

我们出了学校大门，进了苏永刚的家，我就抓起铝水舀子，从水缸里舀了半舀子水，一口气灌进肚子里后，对苏永刚和班长说：“我该回家了。”

走到兴隆大街，往文化公园方向一看，兴隆大街南头的有一扇和在毛子坟看到的一样的黑铁门，也是关着的。

走到兴隆七道街头的小人书店门口，我摸了摸兜里的压岁钱，看见门是开的，土草房里挤满了人，热气不断地往外涌，凑近一看用木方钉的简易长凳有个空位子，不由自主的进了屋，这回认真地在店主身后的书架上，寻找着关于共产主义的书，但很让人失望——没有。

摆满各类小人书的书架最上端，是大厚书——《烈火金刚》、《敌后武工队》、《苦菜花》、《欧阳海之歌》……

我一问，租看大厚书，所要花的钱是看小人书的好几十倍；看小人书，新书贵，旧书便宜些，只好选了一分钱一看的破旧的小人书，电影版的《洪湖赤卫队》……

我刚一进后屋门，正给布娃娃脖子上药的妈妈就背对着我说：“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又去看小人书了？不知道家里有事吗？”转过身后，看到我支支吾吾的，扯了一下我沾满泥土的衣裤，“在哪儿弄的，还刮了一个口子？”“翻围墙，从树上往下出溜刮的。”我不得不承认。“没有摔着吧？”妈妈关切的问，“快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缝缝——看鞋都湿透了……武穴来信了，给你……”

我接过信打开一看，是兴昌代家公回的平安信。然后，赶紧去前屋烧水、扫地、干杂活。

清明节冷清不忙。爸爸翻看着张民政送来的旧报纸。我也翻出一张《哈尔滨晚报》，打开一看上面报道：2 月20 日省市各界在市工人文化宫举行追悼刘美泉大会，2 月23 日市委常委会决定追认刘美泉为劳动模范。

接着看：2 月8 日，哈尔滨新风加工厂氧气站的一台氧压机起火，四O 四车间生产组长刘美泉带领10 名工人冲进储氧室关闭重要阀门，防止了火势发展。刘美泉被火烧伤严重，经抢救无效于14 日逝世。中共黑龙江省委、哈尔滨市委命名刘美泉为无产阶级先锋战士，省人民政府授予他革命烈士光荣称号。

晚上，侧躺在床的一角，心想是不是给兴昌回信，写些什么……

写清明节大雪纷飞——写滑旱冰像哪吒蹬风火轮——写旱冰场彩灯齐放、五彩缤纷，化作燃烧的熊熊烈火，把不顾一切用身体死死地关闭着阀门的刘美泉吞没……要是齐天大圣就好了，不怕火烧，还能烧出个火眼金睛……

居家过日子，家务活都没完没了，加上经营理发店，照顾有病的大妹妹，妈妈一天到晚忙得像陀螺似的；爸爸除了理发收拾营业室，别的活从来不伸手，有点空闲不是看报纸，就是听戏匣子。我再不帮忙搭把手，妈妈累死也干不过来。

班级组织的去太平区图书馆，我没有空闲；张文庆约我和他去物资交流会逛逛，妈妈不同意。

五、一国际劳动节前一天，淑珍约我一同去文化公园看丁香花，我问妈妈，妈妈说：“要是活儿不忙，你就去。”五、一国际劳动节正赶上职工放假休息，早上营业室一开门就挤满人，我还哪有心思看丁香花……

我能够出家门自由自在玩一玩，成了一种奢望；不能自由自在地玩耍，更是少年的我无法摆脱的一种烦恼。

“妈妈，‘六、一儿童节’，我们学校去哈尔滨动物园野游，让不让我去？”我试探地问妈妈。“去！”妈妈回答得干脆。

“哈尔滨动物园在哪儿？”我追问。“西大桥。”妈妈回答得肯定。“每人要交两毛钱，还要带午饭。”我补充说。

“行！”妈妈无丝毫犹豫。

六月一日凌晨，我忙乎完我的家务活，穿上从湖北老家带来的白衬衣蓝裤子，感觉有些紧身，系上洗得发白的红领巾，妈妈把书包挂在我的脖子上：“里面装的是水和吃的，快走吧，不赶趟了。”

我刚跑到学校大门，就听到了从哈军工飘来的“打—达—的—达……”的起床号声。学校操场上同学们已集合，正按照从低年级到高年级顺序走出校门。我赶紧插进本班行走的队伍，来到兴隆三道街往东一看，全是穿红裙子的19 路公交汽车……

体育老师指挥着：“两个班同坐一辆车……”

两个班主任老师站在车门旁，维持着秩序，好不容易把110 名的学生塞进车。老师是最后上车的，孙永典老师背靠着车门往里挤，车门就是关不上，还是体育老师在车外用力推，才强行关上了车门。

汽车启动了，行驶在凸凹不平的兴隆三道街土路上，19 路公交汽车晃晃荡荡。我被死死的挤在车厢中部，车晃荡一下身背的书包里妈妈借的军用水壶，就狠狠的隔腰一下，想挪动一下水壶都不能；夹在同学中间，看不清窗外很着急……

“郭淑娴，起个头，唱支歌！”孙永典老师背靠着车门大声喊。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预备唱——”郭淑娴起了头，车厢里歌声震耳欲聋。

窗外的风景吸引着同学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看，秋林公司到了……”我奋力往车窗边挤，没有靠近。

“看，喇嘛台到了……”我奋力将身子往车窗边钻，没有人让。

“看，哈工大，这楼真高，是去年盖成的……”我翘起脚往外看，没有看到。

“来、来，往我们这边靠……”班长和苏永刚给我腾出了个缝，我的眼睛终于能看清楚窗外了。

“看，西大桥到了……”我仔细的盯着窗外，没有看到桥，更没有什么大桥。

这时，我们坐的19 路公交汽车往左一拐，下了西大直街，在哈尔滨动物园大门前大广场停下。

下了车，我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舒展了一下发麻胳膊腿，向四周环视一番……动物园大门上方弧形铁艺上，用彩色灯泡镶嵌出“庆祝六一”四个大字，门前的大广场上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各种各样叫卖声，卖呲水枪的老大爷、卖泡泡的大叔，卖冰棍的老太太，售票厅前挤满了人，售票窗口上方有块大牌子十分醒目：普通门票1 角、儿童门票5 分。

我们排队进了动物园正门，左手边是一个小型的游乐园，游乐场的边界就是一圈高空脚踏车，我看见有人在半空踏车行走，感觉很刺激，又不是很危险，很想试一试。沿着林荫大道一直走，伴随着回荡在耳畔的《我们的祖国是花园》欢乐旋律，过了一座小木桥，就能看到优雅伫立的丹顶鹤，五彩缤纷的孔雀开屏，威风凛凛的东北虎和雄狮，这些只在广济县文化馆的画报上看到的动物们，真的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顿时感到十分兴奋。

在老师的指挥下，我们班选择被柳树包围着的一片草坪上扎了营，顾东斌展开一面红旗用绳子绑在两头的树杈上，旗面上的“松江校三年一班”七个大字，是用白纸剪成的，再用白线缝上——我们班的营地格外醒目。

老师把我分到班长带队的活动组。我跟着同学一边走一边看，碰碰车、旋转木马、疯狂老鼠……这些娱乐设施都想玩一玩，但是没有钱，只能眼巴巴的看看。

我们来到了熊山，挤进拥挤的人群，就能看到憨态可掬的棕熊，棕色胸口有一条白色的毛，好像带了一个硕大无比的项链。

过了熊山，就能看到最热闹的猴子山了。这里的游人是最多的，笼子很大。猴子是一种顽皮可爱的小动物。它那玲珑的小面孔上嵌着一对闪闪发光的圆眼睛，一身灰褐色的毛，好像穿着一件皮毛大衣。嘴向外凸起，就像和尚敲的木鱼儿。它的尾巴总是卷着，顯得格外顽皮。山腰趴着一只老猴，旁边的小猴子们很少靠近它，它是猴王。小猴子们自由地满地乱跑，遇到行人向他们投喂水果时，整个猴山顿时“炸庙”了，一拥而上，最终获胜抢到果子的转身就跑，找个僻静地方单独享用。

山脚有带着小猴的猴妈妈，小猴子老老实实的呆在猴妈妈怀里，小眼睛这瞧瞧，那看看，眼睛里写满了好奇。一只猴子盘坐在地上用爪子搔耳朵，龇牙咧嘴，乐不可支。又有一只小猴子从山洞里窜出来，向山下跑去。紧接着，一只猴妈妈模样的老猴子从山洞里追出来，一把抓住小猴子的尾巴，硬是要把小猴子拖回去。可小猴子真是太贪玩了，总是想逃跑，但猴妈妈却紧紧抓住它的尾巴，丝毫不肯放松。可怜的小猴子急得叽叽直叫，尾巴上的毛都被拽掉了。

猴子真是看不够，班长带着同学离开去看别的动物，我怕迷路走丢了，只得怏怏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走。

老家武穴镇没有动物园。能认识梅花鹿、大象、山羊、长颈鹿、河马、黑狼、驼鹿、野猪、大象、狒狒、云南孔雀、竹鸡、珠领斑鸠、银鸡、锦鸡、长尾雉等等各种动物，我长到十一岁是第一次。

我又饿又渴，顺手摸摸隔了我腰间一道儿的军用水壶——没带。这时，班长已带领我们转回了营地。

不知什么时候，顾东斌买了一瓶哈尔滨动物园饮料厂生产的香蕉牌汽水，正仰着脖子喝着……我赶紧找到我的军用水壶，仰脖往肚子里灌水，打开铝饭盒，惊喜地发现妈妈给我带的是福宴春的烧饼，还有一个咸鸭蛋……

野餐过后，老师问大家：“同学们，开心吗？”大家异口同声“开心！”老师接着说，“今天游览的是中国七大动物园之一。这个动物园是1889 年俄国人雅什金开辟的花园，起初称‘雅什金花园’。1935 年进行了苗木培植，1937 年，筑木桥，增设水井。1946 至1953 年，为东北林学院实验林场的标本园。1954 年1 月1 日，市政府决定将标本园改建成动物园。大家都看到了，一条马家沟把园区分为了两部分，将食肉动物与食草动物划分开，园内树木种类繁多，百年古木比比皆是……”

老师环视大家，“今天是大家的节日——‘六一儿童节’，我们集体做个丢手绢游戏，尽情地欢庆一番好不好？”“好——”同学们自动地围成了一个大圆圈。

“今天的游戏规则：一是大家要一边拍手一边唱歌。二是互相不许通风报信。三是人人准备节目，被逮住的同学必须出节目。四是由班长主持……”老师说着拿出一块方红绸子交给班长。

老师站在镶有“松江校三年一班”七个大字的红旗下，和同学们一起唱："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她，快点快点抓住她……”

佩戴着三道杠的班长绕着大圆圈慢跑，我们边唱边盯着班长的举动……

“抓住了，郑丽珠跳个舞！”同学们欢呼着。

“郑丽珠同学是我们班级文艺骨干，多次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区里的汇演，请大家用掌声欢迎……”班长隆重推出。

郑丽珠落落大方站在大圆圈中央，给大家行了一个礼，“好，我演唱一首《小燕子》——”说着，目视前方发出清脆的童声：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她边跳边唱，身体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童声，像山间泉水的汩汩流淌……

郑丽珠拿着方红绸子，班长过来向她耳语……

我害怕叫到我——我没有想好，更没有准备好，能出个什么节目。

“抓住了，该刘长贵表演了……”同学们起哄。这时我才发现大圆圈外围满了人，围观的人群中发出刺耳的口哨声……

“石头，好好看，别捣乱！”老师瞪大圆圆的眼睛呵斥道。刺耳的口哨声消失了。

“刘长贵同学，热爱班级，劳动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今天让他露一手大家不知道的……”班长在一旁卖关子。

刘长贵被班长推到大圆圈中央，喃喃地说：“我也不会啥呀！”他想了想把手往空中一举，“我练一下武术吧。”说着身体站直——起势，一会儿伸胳膊。一会儿踢腿，一招一式，像模像样，赢得了大家阵阵喝彩。

“刘长贵抓得对，文艺委员来一个。”大家的热情被调动起来了。

佩戴二道杠的郭淑娴笑盈盈走到大圆圈中央，向大家鞠了个躬，“好！唱一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我唱第一段，后面的，我们共同唱，好不好？”“好……”回应声音很大——围观的人也同时出声。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

班长拍手向人们示意，我和在场的人们一起一边拍手一边吟唱……

我不会歌词，只会跟着大家哼哼着曲调，不知不觉地被舒展的旋律所陶醉，微微合上双眸，轻轻吞吐着清新的空气，耳边只有鸟儿飞鸣、树木沙沙、高山流水、天籁之音……

天擦黑，我晃进我家后屋已筋疲力尽。妈妈哄着三个妹妹围着炕桌吃饭。

我摘下书包就想往炕上一躺。妈妈推炕桌给我挪地方，“吃饭吧！刚出屉的窝窝头。”妈妈看着我说。

“太累了，不想吃。”我躺直身子对妈妈说：“福宴春的烧饼就是好吃。”

“吃烧饼，我要吃……”布娃娃带头要，二妹、小妹跟着说。

“中午不是吃过了吗？”妈妈说完，三个妹妹不出声了。

“咸鸭蛋真好吃，还带油……”我说着轻轻闭上眼睛。

“咸鸭蛋，我没有吃——我要吃……”布娃娃带头叫，二妹、小妹跟着吵。

“咸鸭蛋是淑珍姐给的，就有一个。”妈妈说完用眼睛瞪着三个妹妹，三个妹妹消停了。

“妈妈，这次野游，你咋答应得这么痛快呢？”我自言自语。

“你爸爸剃头，听到松江校要野游，特意跟我说，一定要让你去，还要吃好、玩好……”妈妈的话音越来越小，且化作涓涓暖流传遍我全身。

“武尔，去前屋睡，床已经搭好了。”妈妈把我叫醒了。

“不去，就在这睡。”我迷迷糊糊地说。

“这炕就这么大块地儿，哪有你睡觉的地方呀！”妈妈说着连拉带推把我架到了前屋。我不由自主地往床上一躺，侧身看见爸爸正守在戏匣子旁……

“等啥呢？”妈妈问爸爸。

“刚才活忙，全国各地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联播节目播放的重要新闻，没有听清楚，说是要用记录速度重播，等着听这个消息呢。”爸爸想了想，“看来要来什么运动了，头几天，省里成立文化革命领导小组，哈军工还召开了誓师大会。”接着感慨地说，“国民党税多，共产党会多，我们要跟上形势呀！”

戏匣子里传出声音：我们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请大家准备好，现在以记录速度全文播放《人民日报》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一个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高潮，正在占世界人口1/4 的社会主义中国兴起。

……

无产阶级文化革命，是要彻底破除几千年来一切剥削阶级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在广大人民群众中，创造和形成崭新的无产阶级的新思想、新文化、新风俗、新习惯。这是人类历史上空前未有的移风易俗的伟大事业。

……

爸爸守着戏匣子全神贯注。妈妈从后屋回来压低声音对爸爸说：“女儿们都睡了。”然后就轻轻地在水盆里揉搓着用过的搭肩和毛巾，怕弄出动静影响听觉。

营业室里很安静，只有播音员的声音一个劲的直往我的耳朵里灌。已过困劲的我，侧身躺在床上，一字一句的认真琢磨，也没有捋清楚什么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爸爸的感觉是对的。

时隔二天，我按照生物钟的节奏，走进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好半天，上课铃声也没有响起。班长从教室外进来，站在老师上课的位置对同学们说：“老师们都在开会呢，铃声响了再上课。现在可以在教室内自由活动，补补作业，研究一下算术题。”顿时同学们活跃起来，教室里嘈杂得像通河街市场。

我从来没有不按时交作业的。利用这个空当儿，研究算术题，还是给兴昌写回信？要是写回信——写些什么……思索著——拿不定主意。

老师低头进了教室，我和同学们一同把目光投向她。她抬起双手，手心朝下往下压了压，示意同学们安静……

忽然，隔壁二班传来班任老师的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啊——”随即听到铁制物品的坠落声，学生们的大声哄笑声……

老师闻声转身出门，班长紧跟，班干和爱看热闹的同学随后。

“石头，你们这是干什么——那有这样对待老师的？”我听到了老师的质问和怒吼。哄笑声渐渐平静下来。

上课铃声响了。老师和同学们回到了教室。

我目视讲台上的老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啊！她没有穿铮亮的黑高跟皮鞋，朴素的衣着使苗条秀气的身材欠缺了王晓棠式的优雅，明亮的大眼睛在不停地眨动着，好像说出的每句话都深思熟虑：“刚才，我们开了一个会，传达了党中央的文件《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知》，简称叫‘五一六通知’的精神，学习了《人民日报》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区文教局要求，全体师生都要投入到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之中，‘破四旧、立四新’，通过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揪斗‘牛鬼蛇神’和‘黑帮’，向一切腐朽的思想阵地和文化阵地，进行有力地冲击和批判……”

老师越说声音越低，我越听越糊涂，好在记住了：回家听广播、看报纸，批判‘三家村执行文艺黑线’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行……

我在爸爸加高了的旧报纸堆里，找到一张1966 年6 月1 日的大报纸《人民日报》，上面有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还有写给少年儿童的文章《少年儿童立志做毛主席的好孩子》。为写好批判稿，只得硬着头皮死乞白赖啃字眼，照葫芦画瓢……

时隔三天，全校师生在操场集合，区文教局文化革命领导小组来了人，主持召开批判揭发大会。

烧大圆水壶的工友站在学生座椅上，面对大家低头躬腰，校长陪站在一旁面无表情，透过眼镜片可看到低垂的眼皮在眨动。

主持人指着烧大圆水壶的工友声嘶力竭高喊：“他的狗爸爸，在日本占领哈尔滨时，当过伪警察欺压老百姓；伪警察的狗崽子是历史反革命，本应该好好接受教育改造，老老实实做人，而你们的校长却让他印试卷，有时还代课教学生，这不是要毁了我们革命的新一代吗？”说着指着校长，“你还有没有阶级立场了？为什么这么干？你认真交代……”

“我我——我——”校长支支吾吾说不成话，摘下眼镜掏出手绢反复擦着镜片……他没有说出什么来。

“毛主席、党中央，领导我们开展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要批判打倒反动的学术权威，揭发他们的罪行……”主持人继续声嘶力竭地高喊，“大家行动起来，敢革命，敢造反，不要怕……”

操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学生中有人骚动……

“我来揭发……”随着声音，石头跑上前。

“好！大胆揭发——我给你做主！”主持人让石头站在校长身前。

“我家庭成分是贫农，根红苗正，他却骂我‘根不正，苗不正，结个葫芦歪歪腚’，‘马楼里的石头又粗又硬’，还是屡教不改的顽石。有一回我和同学闹着玩，他说我欺负同学，破坏学校纪律，要我写检讨……这就是对贫下中农的迫害……”

“打倒历史反革命！”“打倒迫害贫下中农的反动学术权威！”主持人带头高喊。

操场上的响应者有气无力，天天跟随石头胡闹的那一小帮，却站起身来大呼小叫——起哄。

我看一眼校长，他面对着起哄声、呼喊声，只得把头用力往下低——这场景，使我紧张极了，手心直出汗，攥着发言稿的手在不自觉的颤抖，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老师把我拉到她身边低声说：“别紧张，像在教室练习时的读一样，就当前面没有人。放松——深呼吸，你一定能读好！

要大声点。”说着轻轻地拍拍我肩膀。

“下面，由学生代表发言。”主持人目光投向了我。

我的心跳似乎加快了，像要跳出来一般，时间好像停留在那一秒似地，周围的空气都凝固着，能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于是，默念“放松——深呼吸，你一定能读好！”放开了嗓门：

少年儿童更要与牛鬼蛇神作坚决斗争

6 月1 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人民日报》，播发了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同时，还发表了北京大学教师聂元梓等人的大字报，鼓动革命群众起来“横扫盘踞在思想文化阵地上的大量牛鬼蛇神”，我们立志做毛主席好孩子的少年儿童，也必须参加到人类历史上空前未有的移风易俗的伟大事业之中。

北京的邓拓、吴晗、廖沫沙，利用《三家村札记》和《燕山夜话》，经过精心策划的、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一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进攻，竭力鼓吹向赫鲁晓夫修正主义集团学习，用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这个“纲”，活现出一副政治流氓的嘴脸；以哈尔滨话剧为代表的哈尔滨市文艺界存在一条黑线，他们“招降纳叛，结党营私，网罗牛鬼蛇神”，就是要党中央接受他们支持的那条修正主义路线”，对人民实行“全面专政”，建立封建法西斯专制主义，我们坚决不答应。

我们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立志做毛主席好孩子，就要听毛主席的话，投身到毛主席亲自领导和发动的这场文化大革命之中，夺取人类历史上空前开展的这一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以敲响中国土地上残存的资本主义势力的丧钟，也敲响了帝国主义、现代修正主义和一切反动派的丧钟。

当回到三年一班队伍时，我的心一直悬着，摊开手掌一看，手心全是汗水。直到老师冲我微笑点头，我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点。

前面的主持人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只听见最后一句话：“我宣布，按照区文教局文化革命领导小组要求，松江小学校停课闹革命。”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才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你这批判稿，和在班级里读的怎么不一样？”伴同我放学回家的张文庆不解地问我。

“老师又修改过了，我哪能写得这么好！”我如实回答，突然想起一件事，“文庆，前几天，我们隔壁二班，班任老師刺耳的尖叫，学生们的哄笑声，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着过去看了吗？”

“啊——那是他们班的石头，趁着老师开会，把一盆水放在虚掩着小半开的教室门的上面，搞恶作剧向同学使坏。结果，老师开完会一推教室门，一盆水全浇在老师身上，浇了一个透心凉，老师受到惊吓大叫，得了一场大病，现在还没有上班……”张文庆把知道的和盘托出。

“今天，言发得怎样？”我一跨进家门，妈妈就十分关切地问我。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读完了。”我随手抄起大洋瓷缸子，把凉开水灌一肚子，“妈！这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弄不明白！”妈妈扬起白白的圆脸思索着，鼻梁上点点浅浅的雀斑显露出无限疲惫，那双充满自信不大的眼睛，第一次闪烁着迷茫。

作者简介：1955 年出生在湖北省广济县梅川镇，2015 年，在哈尔滨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调研员岗位上退休，2023 年8月，被黑龙江省老科学技术工作者协会评为国家文学二级作家。

电话：13134513025

住址：哈尔滨市道里区群力家园B11 栋2 单元1801 室

绝句六首

文/国清荣（河北承德）

田园

日照田园广，云游鸟兽闲。

花香留雅士，酒盏会诗颜。

抢险

狂澜似内庭，抢险救生灵。

誓死匡民难，丹心照汗青。

游湖

游湖伴侣行，两岸韵峥嵘。

桨动蓝天荡，船移鹳鹭惊。

诗人赛

童年怀夙愿，壮岁勇登攀。

幸赴诗词赛，欣收誉奖颁。

金银花

倚仗攀缘伏矮墙，葱茏碧叶掩沧桑。

金银奉献繁千朵，凉血消炎愈众伤。

秋晨

秋阳熠熠放金光，绿水幽幽透冷凉。

栗岭苍茫鲜果缀，炊烟杳袅早茶香。

文学伴我前行

文/谢晓衡（湖南衡陽）

1998 年夏天，我辞去内地稳定又安逸的工作来到深圳打工，耳闻目睹了大批都市寻梦者的人生故事。2001 年我据此创作了长篇小说处女作《一再疯狂》。我将完稿后的小说打印装订成册，邮寄给《人民文学》出版社现代文学编辑室，编辑在给我的亲笔回信中充分肯定了小说的文学价值，并告知可以采取自费的方式出版。也许是基于写作者的所谓清高，十多年前当我第一次听到自费出书这个词，感觉是非常不屑的。我曾一度坚持，自己好不容易写出的作品一定要交出版社免费出版不可。况且，在当时条件下我的两个孩子一个在上中学，一个在上小学，我确实拿不出一笔数目不小的费用来给自己出书，因而我不得已放弃了这次机会。

接下来一拖便是十年。2011 年，在朋友们的鼓动下，我用与妻子一同打工积攒下来的七千元钱，与北京钟书国际出版社合作，以国际书号境外出版的方式出版了《一再疯狂》。我捧着不能在国内新华书店上架销售发行的纸质书，就像抱着一个没有户口的私生子，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依然没有放弃将作品在国内出版社正式出版的愿望。文学艺术本没有国界，但是这种同一语种的图书国际国内书号有别的现象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为了出书我是吃过苦头的，甚至被四川一家不良出版代理公司以“优惠”的名义骗去过一万多元钱。自然，这种上当受骗的苦涩经历丝毫没有动摇我对文学的追求，它反而丰富了我的人生体验。

经常有亲朋好友问我：为什么要写作和出书？这个问题着实让我心头咯噔了一下。是呵，我一没有拿文学做敲门砖评职晋级的需要，二缺乏以文卖钱养家糊口的本事，为什么要冒着收不回投资回报和被骗子伏击的风险去自费出书呢？扪心自问只能有一种解释：既然命运剥夺了我正常行走的能力，我只能另辟蹊径，用文字支撑起生存的天空，写作就是我生命的存在方式，是我生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因此出书就是我向世界传递对生命对人生感受的渠道。而且，写作也是一个精神历练的过程，寂寞的写作同时也磨砺着写作者的生命意志与品质。我之所以写作和出书，就是要给自己一个活着的目标，并让自己的人生尽可能健全一点，尽可能有一些价值，有一些高度！而自费出书，对于一个无名作者来说，实属无奈的选择。

我认为，文学永远是孤独者的职业，它不仅要有深厚的生活积累和人生阅历，还需要毅力，需要忍受寂寞，需要深思熟虑，要有一双慧眼洞察事物的本质，发现生活中的真善美；作家要有仁爱之心和悲悯情怀，因此作家要不断地提升自己的人格品质和人文素养。

15 年后的今天，我又对小说进行了较大的修改和润色，调整了故事结构，增加了部分可读性的内容，书名由《一再疯狂》改为《搏斗》，目的是突出小说基调的躁动与不安。在北京翎远华章传媒集团、喜马拉雅有声平台和掌阅书城的支持与鼓励下，小说终于得以由有声阅读的电子数据方式在国内多家小说阅读网站隆重推出，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新的尝试，对作品本身也是一种提升的过程，祈望读者和各位老师多多指正。

正如你所读到的，这是一部表现当代社会转型期底层生活的写实小说，情节和场景均属虚构，而流露在字里行间的感情，以及所反映的生活内涵却是真实的，任何人切勿因为由此读到熟悉的影子而自动对号入座。

生活永远是一面镜子，只要稍加留意就能捕捉各色各样的世态人情、命运嬗变。希望这部作品带给你阅读的快乐和启示。

对于那些在逆境中艰苦奋斗、顽强跋涉的人，我始终从内心深处报以崇敬和钦佩；同样，对于那些迷失良知的人们，我表示深深的同情与惋惜。人生不易，脚下的路该如何取舍？

带着梦想，朝着远方的地平线上路吧，将背影留给昨天。再平凡的人生都应有一些理想主义情操，唯其如此，我们的社会不仅健康，而且会多一些幸福；我们的生活不仅充实，而且精彩和快乐。

2016．1．18 于广州市南沙

作者简介：

谢晓衡，笔名谢川，自由撰稿人，1958 年出生，现居湖南衡阳。1980 年代起在《湖南文学》《芒种》《桃源诗刊》《女子文学》《当代作家》《中国作家》等国内报刊杂志及纯文学网站发表散文、诗歌、小说。曾获《中国作家》杂志“献礼新时代征文”小说优秀奖，第二届全国基层网络文学艺术作品大赛小说一等奖。主要著作有长篇小说《苍茫岁月》《桃花村的女人》《一再疯狂》《雨母山恩仇记》，诗歌集《蔚蓝的诱惑》，散文集《永远的红杜鹃》，短篇小说集《瞬间的记忆》等。

秋韵（外二首）

文/刘玉华（湖南长沙）

晚霞一轮红润天，

恰似红叶挂满园。

袅袅入云云似海，

莲台蓬碧依依开。

秋风秋月飘香桂，

彩虹挂笑搭仙台。

品味秋意两盅酒，

秋感

苍山十里驰纵横，

百家收获看秋景。

秋景满山是实果，

丛丛花报方是真。

点缀其间听词曲，

流汗勤作是黎民。

漫盛秋华歌谁颂，

秋收

秋的意境入秋怀，

推开小窗赏秋台。

鱼跳龙门方池满，

爽爽赏心醉晖来。

果满树，谷仓海，

托起丰收笑逐开。

陇上梯田迎来客，

赋答诗中所有人。

秋风物，皆万种，

云中新月独自升。

风光处处八千路，

溢成风景数泥泞。

“油香”

文/钱歌（新疆伊宁）

“油香”是中国回民特有的一种传统美食，每逢喜庆或者纪念活动等重大节日，家家户户都要“捞”油香。

“油香”在中国回族人群中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人人喜爱，是招待贵客和亲朋好友的上等食品，有极强的代表性和认同感。

我对“油香”情有独钟。吃过北京、陕西、甘肃、宁夏、青海、新疆等地的“油香”。总感觉不到油香的“香”味儿，只品尝到了“油”味儿实足，充其量是一个油饼罢了！也许地域的不同，有个人情感作祟吧！

最好吃的还是同窗好友小丁“捞”的油香，她“捞”的油香是继承了她母亲一辈子经验真传尤为地道，大小均匀，薄厚适中，酥脆有加，金黄璨璨，如同模具翻出来的一样美观……

每每见到香气扑鼻、沁人心脾，涎液从牙缝中溢出来又不自觉地吞下去，急切地抓起来，沿着刀切处用手掰一块儿塞进嘴里，外焦内软一口下去香飘四溢，美不胜收，溢于言表……

她把油香“捞”到极致！只有她做的油香才能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油香的“香”味儿……

每当吃到她“捞” 的油香让人回味无穷，感慨万分，久久难以忘怀！这种感受只有你品尝过了才能体会到它的滋味儿……

此刻，思绪把我带到那个物质匮乏的七十年代……

新疆同全国一样，处在一个百废待兴的状态。物质极为匮乏，家家户户缺衣少食，受冻挨饿是家常便饭。在那个年代，凡是人们所需要的日用品都是按人头凭票供应。什么粮票、布票、糖票、肉票、酒票………

粗粮（玉米面）占到一家总供应量的70%，细粮（小麦粉）俗称白面，占到一家总供应量的30%，白面一般人不是常能吃到，只有家里来客人或逢年过节时才能享用！

每当周日是孩子们最高兴的事儿，因为这天全家人都凑齐了，妈妈会用二合面（小麦面和玉米面）混合起来擀一顿面条来解解馋，那是最幸福的事儿……

即使家中做一点儿少量白面馒头，永远挂在家中小孩够不着的最高处，专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和患有严重胃病的人限量享用。

玉米“发糕”、玉米糊糊吃的让人胃直返酸水。即便这样如果家庭人口多的常有“断顿”现象发生。看到嗷嗷待哺襁褓中的婴儿和瘦弱如柴的老人，想尽一切办法寻找一点儿食物来充饥果腹是那个年代人最头痛的大事。盼望着月供应粮早点下来缓解燃眉之急！

大人、小孩穿的衣服都是补丁叠着补丁，显得尤为耀眼，特别是在小孩儿膝盖和胳膊肘处补丁最多。大孩子的衣服小了，缝缝补补让弟弟妹妹接着穿，裤子短了再接上一节继续穿，谁也没有嫌弃谁，家家户户都一样。一套衣服洗了穿，穿了洗，几乎穿过春夏秋冬……

一个字“穷”啊！

上初中时有幸与小丁分在一个班级，那时虽然物质匮乏，但同学们都保持着一种积极向上的乐观精神，团结友爱，助人为乐是那个年代的主题。我们会侃侃而谈地指点江山，赏古论今！激昂的文字，忧伤的情调，揣揣的胸怀那么真实，那么令人难忘。那时我们正值恰似同学少年时！

每逢“古尔邦节”、“肉孜节”同学们不约而同地会陆陆续续前往丁同学家，名义上打着给同学“拜年”的旗号，其实是想“蹭”上一肚子好吃的，满足腹中多日无肉胃肠无油的饥渴……

每当我们来到她家，她妈妈总会热情地为同学端上馓子、糖果、瓜子等……嘴里不停地说：“娃娃们，快吃吧！”，她不停地把“馓子”掰开递到我们每个人的手上，随即给我们倒上一杯滚烫的热茶。伴着如此多的美食让我们尽情地享受着……

不一会儿，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盘子金黄诱人的“油香”和一碗飘着油花儿夹着几片“杂碎”的粉汤，这种久违了的美食在当时可比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啊！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物质的极大丰富，我再没有吃到如此美味的“油香”和粉汤啦……

去年六月，这位九十岁高龄的老母亲带着对亲人的深深眷恋，带着对美好生活的不舍，驾鹤西去了。她永远、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难受极了，身在外地的我没能及时赶回参加她的葬礼，没有送她最后一程，在我心中隐隐作痛很久很久，留下了余生的一大遗憾！

丁同学的母亲是一位持家能手，几十年如一日地操持着一家十一口人的衣食住行……

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年代，缺衣少食解决生存问题是每个家庭面临的首要任务。在那个极端困苦恶劣环境下，她总能想出一点儿办法，那怕是在清汤寡水的玉米糊糊里伴着野菜和几颗酸杏儿也能为孩子们端来一口吃的。即便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她家没有因为缺衣少食而让每个人冻着饿着；也没有因为孩子多而让一个人辍学；在那个年代的像这样的家庭是很难做到的！特别是对十一口人之多的回族家庭来说少之又少……

她咬紧牙关，想尽各种办法硬是扛过来了，她家孩子没有一个掉队。

经过苦难折磨后成长起来的人最明白这个道理，最懂得感恩，她家九个孩子个个学业有成。有干部、教师、会计、经理、还培养出了高级法官。他们都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默默奉献着自己，回报国家，回报社会，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

这是一位多么伟大的母亲啊！她默默无闻的奉献精神和乐施好善，坦诚待人大方的品格潜移默化镶嵌在孩子们的脑海中，融化在他们的行动中。

小丁继承和发扬了母亲乐施好善的优良品格。她心直口快，为人热心，乐于助人。同学、朋友、亲戚谁家有红白喜丧，只要她听说立刻会第一时间赶到。我们这帮同学没有民族之分只有男女有别，大家团结的像石榴籽一样紧密，民族团结之花已牢牢地铭刻在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只要同学们出现的地方，總能看到小丁忙碌的身影……

我常想：每个人终将归于尘土，我们把握不了生命的长度，但是我们可以把握生命的宽度，把有限的生命投到无限为人民服务的工作中去，在有生之年把全部的光和热奉献给我们的国家；奉献给养育我们恩重如山的父母；奉献给身边曾经帮助过我们的每一个人……

懂得感恩，乐善施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才是构成和谐社会的永恒主题，也是我们人生活着的全部意义所在！

做人如同好吃的“油香”，要经得发面醒面的长久等待，要忍受反复揉压整理成型的煎熬，要经得起高温的烹炸，最后才能“香”飘四溢，人人喜爱，回味无穷啊……

爱情

文/姜绍槐（湖南岳阳）

爱情？顾名思义，指男欢女爱之情。这是古往今来文学作品中彰显的永恒真谛，也是人类社会生活的本质所在。舍此，人类就会断子绝孙。小汤起初变成了老汤，如今又变成了汤爷爷。几乎耗尽了自己毕生的精力，在那里含情脉脉，苦守做男人的“贞节”。在漫漫人生旅途中“书呆子”般的寻觅着属于自己的爱情，但现实生活给他的回答却是事与愿违，甚至是十分凄惨……

小汤开始在县检察院起诉科工作，因为有位王姓女老师父亲的货款被骗，小汤一马当先，赴汤蹈火，不辞千辛万苦，绞尽脑汁，竭尽全力，帮其追回了全部货款。因为追赃有功，小汤很快晋升为该科科长。二十几岁，风采动人的王老师，对此也心存感激，特意买了些礼品，同父亲一道来到小汤的家。王老师进门落座，抬头一见小汤，就像猪八戒见到了新姑娘，看傻眼了1.75 米，多好的身材，西装革履，顶平额宽，谈吐儒雅，风度翩翩……她来不及跟小汤对招呼，迫不及待地将他老父亲支走：爸爸，您不是说今天家里还有重要客人来，那您就先回去忙吧，感谢汤科长的事就由我全权代理，小汤接过礼品，再定神看王老师，也像触电一样，四目对视，时间停摆。就这样，王老师与汤科长一回生，二回熟。常来常往，一同去电影院看电影、去文化广场跳舞、去宾馆吃海鲜，去公园游玩，久而久之，二人自然就海誓山盟，如胶似漆了……王老师非常主动，汤科长也大胆放肆。一个愿意献雪莲，一个喜欢吃禁果，早就成了事实婚姻。受世俗影响，还得补办结婚仪式，走一个过场。正在这个节点上，小汤突然皮肤发黑，眼膜呈黄色，厌食、厌油，呕吐不止。住进人民医院后，确诊为急性黄疸肝炎。王老师闻此信息，便销声匿迹，从此与小汤一刀两断。

小汤不愧是我们党的好检察官。初恋失败后，不灰心，不气馁，而是化失恋为动力，化悲愤为力量。认真学习，努力工作。

严格要求自己。连续几年被评为单位先进工作者，并被授予一级检察官职称。他一心为公，铁杆检察的先进事迹，在全县四处可见。美女爱英雄。不久，他又被城关医院一枝花李医生追上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信息很快让小汤的初恋王老师知道了。她原以为肝病是绝症，哪知他很快就恢复了。如今还另有人投怀送抱，她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心想，小汤原本应是我的男人，决不能让别人夺走。于是，她花血本，出高价，特意在县城最豪华的大江酒店请李医生赴宴，开诚布公地向她讲明了她与小汤坚如磐石的初恋情况……之所以暂时离开是因为自己家里出了点事，要李医生高抬贵手，让她一把，其结果，让王老师非常失望。李医生还是身着华丽的婚纱牵着小汤的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十年后，小汤已是二个女儿的父亲。李医生虽是医生职业，但她天生漂亮，爱梳妆打扮，爱唱歌跳舞，厌生活古板，爱生活浪漫，思想很“潮”，甚至夜不归宿……对此，老汤不能原谅！夫妻吵架，十年内战，便一发而不可收，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了……

初恋失败，再恋再婚又离婚，老汤的脑海里总是在苦苦地寻思着：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坚忠贞不渝的爱情？如果真有的话，为什么有的实权官员，换妻如同换衣？为什么有的大老板，明的暗的，妻妾成群？为什么有的名人明星，女婿比岳父的年纪还要大？为什么李治娶后母、李隆基娶媳妇为妻？这是爱情、还是权、钱交易？！老汤不信邪，他也是公务员、正科级干部熬到退休成爷爷。他有权享受做人的正当权利。又娶了一位比他小十多岁的美女。这美女号陈氏，在宾馆上班见多识广，结婚前就与汤爷“约法三章”：那就是妻唱夫随，一切权力归“妇联”，陈小姐说了算。汤爷爷迫于年迈，均满口答应，条条屈从了。陈氏不愧是当代的“阿庆嫂，”精明能干，爱夫敬夫。把自己的财神爷、心爱的丈夫，别在裤腰上，生怕掉了链子。还将一个年逾六旬的汤爷爷打扮得像新郎官一样潇洒英俊，让人看了眼红。汤爷爷也以此为荣耀，将家庭“党政财”大权，以及几十年的积蓄均由陈氏全权管理。不料天不作美，汤爷爷两鬓如霜，老病缠身。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汤爷爷卧病在床，苟延残喘，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高尿酸……而此时的陈氏小姐，握着汤爷爷的现金与存折，早已走人，不见了踪影……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汤爷爷孤身一人，轻轻地抚摸着趴在他脚边贵宾犬的头。他在想：什么是爱情？到底是性情还是爱情？人间到底有没有爱情？贵宾犬扭过头，斜视了一眼汤爷爷，呜的一声，俯首绵耳，也为主人掉下了几滴同情的泪水……

（二0二二年三月二十日）

人民法官为人民

——姜辣

文/姜绍槐（湖南岳阳）

姜辣，湖南省岳阳市华容县人，1978 年农历5 月23 日生于君山区钱粮湖镇两门闸村。在祖地层山小学、初中、高中毕业。1998 年考入湘潭大学法学院，湘大四年，成绩优异，2001 年获湘大特别奉献奖，被聘为湘大国防教育协会第七届理事会主席，同年6 月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刊物上发表论文、散文等20 余篇，三篇调研报告获校级奖励，2002 年6 月湘大本科毕业，留校工作。2004 年调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人民法院工作。奋力打拼，硕果累累。2006 年2 月获国家司法部颁发的《司法考试合格法律职业资格证书》，同年6 月获湘大诉讼法学《硕士学位证书》。在全国有关刊物时有论文发表，其文章作为法学理论研究成果，载入《岳阳市君山区志》第172 页。近十多年来，先后参加了广东省优秀法官代表赴北京大学、浙江大学、西南政法大学干部素质提升人员的培训与学习，几乎每年年终均被评为法院、区政府的先进工作者、公务员，由单位发给奖品与奖金。2011 年起连续五年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颁发《三等功奖章》《二等功奖章》与《人民法院嘉奖证书》。2019 年5 月16 日经佛山市顺德区第十六届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七次会议通过，决定任命姜辣为区人民法院执行局副局长。他不管是从事审判、还是执行工作，都认真对待每一位当事人的权利，秉公执法，铁面无私。用他自己的原话讲就是：“我审判的案子，要对得起每一位当事人，對得起我身上的一身法袍。”

孤家寡妇

文/姜绍槐（湖南岳阳）

改革开放政策好。双目，失明、年逾八旬的孤家老妇也能享受党的温暖，按月领取每月2000 多元的农场职工养老退休金。

感谢居委会领导的关照，将她作五保户对待，也给她分了一间平房，中间隔一道间墙，前卧室，后厨房。卧室十分简陋，仅有她妹妹送的一套床铺与衣箱，厨房也是她妹妹送的厨柜及厨具，连家里坐的几把靠背木椅、手上拄的龙头拐杖，都是她妹妹送的。她虽有三儿二女但都不在身边，均在异省他乡打工谋生。洗衣弄饭还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习惯养成自然，她虽眼盲，但心明手巧，已经练就了能自己生煤火，应对一日三餐，生活完全可以自理的一双巧手。谁料一个冰天雪地的早晨，她去摇井摇水，不知地上结冰很滑，不小心，身子一晃，拐杖也随之抛出很远，四肢仰天，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世上还是好人多。隔壁邻居的谢大嫂忙将她扶起后，赶紧请人将她送到了县人民医院，当病友问起她的身世时，孤家老妇躺在病床、诉说中泪水揩湿了她的方形小手巾……

在她之前，她母亲共生了八胎，均因先天性营养不良、脐风疾病夭折了。她出生后，父母特别疼爱，洗脸不用毛巾擦，而是用舌头舔。久而久之，农村土郎中分析就是这样舔掉了眼光，使她变成了幼时就高度近视。1960 年我国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刮“五风”的时候，她只能简简单单举行了一个仪式出嫁了。一年后，生了一个千金（女孩），但婆家不喜欢，将她驱逐出门离婚了。没办法她只能回娘家，可父母早已相继离世；靠妹妹吧，战争年代，早已失散，现在不知是死是活，漂流何方？她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失望，心一横，牙一咬，干脆来了“一了百了”纵身跳入江中……可天无绝人之路，她被打鱼人王小三从江中捞起，背回了自己家中。小王廿九岁，身强力壮，捕鱼为生，是个单身汉。小王问明情况后，向她求婚，她也同意了。结婚后她在王家接连生了三个儿子。男捕鱼女缝衣，小两口儿子过得蛮好。谁知天不作美，小王后来身患癌症，命丧黄泉。一家四口怎么生存？这下队里又冒出来一个李硬汉，帮她承担了这幅家庭的重担，她又为李硬汉生了一个小女孩。世事难料，命运多舛，二年之后，三個儿子的继父又因病撒手人寰……

一个身患眼疾、年近六旬的老妇，要支撑起五口之家谈何容易！……可这时应了老杜（杜甫）的“病树前头万树春”老妇门前突然停下了一台豪华小轿车。打开车门，走出一位打扮朴素而气质高雅的女人。她冲过来紧紧地抱住盲人老妇，放声哭喊：“姐姐，我是跑日本的时候，失散的你的胞妹——娟娟啊……”“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的姐姐？”“跑日本时我已几岁了，爸妈你我的四人照片我还一直珍藏着。虽然我不懂事，但我家住在哪里，还是记得特别清楚。后来，我被八路军长官收为义女。全国解放后，他送我读书，后来考入北师大外语系，现在我是中国驻外国大使馆的一等秘书——”老妇接过四人照，姐妹俩紧紧拥抱，哭成了一对泪人……

孤家老妇，带着四个孩子，支撑的一片天又亮起来了。

（二0二二年二月二十三日）

在我的眼中

文/姜绍槐（湖南岳阳）

2023 年10 月1 日

在我的眼中，

银元如粪土，

诗文胜黄金;

在我的眼中，

撒切尔夫人、默克尔都不行，

最行还是我的政治之母——宋庆龄;

在我的眼中，

简.奥斯汀、赛珍珠都不行，

最行还是我的文学之母——丁玲;

在我的眼中，

天下美女都不美，

最美还是身残志坚的当代保尔——张海迪;

在我的眼中，

各国期刊都不牛，

最牛还是《当代作家》和《中国教育科学》；

在我的眼中，

达官贵人都不贵，

最贵还是当代作家文化人;

在我的眼中，

许多地方不想去，

“风景这边独好”——我爱北京天安门;

在我的眼中，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最亲还是当代作家群中人……

十批千古好文章

文/姜绍槐（湖南岳阳）

一九七四年春

专横残暴秦始皇，

焚书坑儒铭罪账。

祖龙魂散帝制灭，

儒家精华贯中洋。

百代均仰仁政法，

郭老十批天下扬。

劝君三读《过秦论》，

须从当今索古王。

感谢“十年浩劫”

文/姜绍槐（湖南岳阳）

“造反有理。”在文化大革命运动中经风雨，见世面。”“愤怒出诗人。”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没有折磨就没有杰作。我由衷地感谢“十年浩劫”——

吞天吐地成了我的胸怀，

顶天立地成了我的身躯，

战天斗地成了我的酷爱，

惊天动地成了我的渴望，

胆大包天成了我的属性，

战胜邪恶成了我的本事，

愤发乐观成了我的特色，

吃苦耐劳成了我的专长，

不畏强权成了我的骨头，

静观其变成了我的涵养，

敢打敢拼成了我的习惯，

潜心写作成了我的职业，

磨难坎坷成了我的资源，

自强不息成了我的精神，

万古流芳成了我的夙愿！

二0二三年八月十八日

满江红·国庆献辞

文/姜绍槐（湖南岳阳）

（2019 年10 月1 日）

莽莽神州，十万万，国旗漾荡。党领导，雄师南下，天兵北上。万里长征草与雪，七旬决战风和浪。贺改革开放大兴邦，中华旺。

中南海，璀璨光;天安门，诗情盎。望长城劲舞，黄河伴唱。礼炮声声跨世纪，凯歌阵阵扬新章。庆国庆鼓角裂寰宇，江山壮。

麻将

文/姜绍槐（湖南岳阳）

我6 岁的那年，爸妈到外省打工挣钱去了。留下我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苦度岁月。因为穷，无钱上幼儿园，我只能在家里逗狗闲逛。别看我的爷爷奶奶没什么文化，但他们都有一门绝活，打得一手好麻将。年复一年，时来运转，爷奶每天出去总是满载而归。虽然地里荒了，栏舍空了，但是爷爷奶奶的钱袋子却鼓起来了。久而久之，茅屋变成了瓦房。

这年春节，爸妈回家了。见旧貌换新颜，他们也心动了。甚至觉得：在外拼命干，不如在家打麻将。近墨者黑，我也无心读书，节假日、寒暑假，总是手捧麻将，乐在其中。即使面临高考，我也不是埋头书本，而是在钻研麻将了……

春节过后，李家的儿子去了清华、张家的孙子去了北大。而只有18 岁的我仍然陪伴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孤苦地坚守着——“麻将”桌，也就是我的这一亩三分地。爷爷奶奶对我发火了：“只知道整天打麻将，没出息的东西！”我说：“爷爷奶奶整天打麻将，我怎么就不能打呢？”爸爸妈妈对我发火了：“你还敢顶嘴，你整天打麻将还蛮有道理？”我说：“我们家祖孙三代就有打麻将这一绝活，到我这一代总不能让绝招失传吧！……”听了我的回话，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哑口无言，只是不停地用衣袖揩着涌流的泪水……

二0二一年十月二十一日

答“王伦”

文/姜绍槐（湖南岳阳）

2023 年9 月19 日

您“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总是暗暗地鄙视您是一位孤家寡人，请问：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高山流水，

您的知音在哪里？

中国当代作家微信群;

我生怕您的影响力压倒我，您知道我最嫉恨您联系上什么人？

当代作家理事会主席冰凝和《中国教育科学》《当代作家》双刊总编辑陈铁栋;

我现在羞愧得无地自容，请问：您当今的乐园在哪里？

葫芦岛市网络双刊总编庭;

万物归自然，一书似日辉。一万年以后，我“王伦”心胸狭窄、遭世人唾骂，请问：您万古流芳的归宿在哪里？

各省市图书馆、现代文学馆、国家图书馆，新华书店，乐驻在大陆海外广大读者的深处心灵……

四十

文/李葆鸿（北京）

小说创作谈：这部中篇小说是写的时四个80 后男青年的故事。今年就是2020 年了，很快进入改革开放的80 后已经四十岁了，弹指一挥间，他们也将进入中年的门槛。40 岁对于他们来说也将进入中年的年龄，也将进入不惑的年纪。因此，本篇小说就是专门为80 后的这一代人而写的小说。

这部通过四位主人公的成长中的不同经历，折射出改革开放四十年以来，中国社会发生的巨大变化，这些变化在他们的身上有很多具体的表现。四个农村出生的普通人之中，在社会转型的巨变中，在城市化发展的过程中，在这样的社会巨变中，常诚伟无疑是一个成功人士。他懂得一个普通的农家孩子怎样在社会激烈的竞争中获得更好的发展。然而和他同岁的何良平、姜春光和于世龙，逐渐被整个社会所淘汰。在他们身上，汇聚了80 后年轻人的一些标签：宝妈男、啃老族、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人。这固然和原生态家庭的教育有很大的关系，但是自我的修炼以及悟性，才是每个人不同的人生轨迹所带来的的不同结果。

在中国几千年来形成的传统中，熟人社会、人际关系决定一切带来的机会不均等，发展不均等，都需要在家庭的影响下潜移默化的不断领悟，同时也需要自我的不断丰富和完善自己。这样的情况下，每个人发展的不平等性自然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不断增长，最后每个人的境遇就会发生明显的改变。于是，同为农村长大的四个人：常诚伟、何良平、姜春光与于世龙，最后的人生结果是大为不同的。就是我们80 后一代年轻人的真实写照80 后。作为80 的年轻作家，这一部中篇小说就是献给我一同进入40 岁的80 后青年，这一人生的中年阶段，这也是一个80 后作家对社会、对人生的深入体悟。

1980 年出生的這一代人，是中国社会变革的亲身体验者，从1980 年到1989 年这10 年之间出生的人，就是人们称之为的80 后。在2020 年80 后的这一代人就是40 岁，进入不惑的年纪，他们这一代人最小的80 后也都有32 岁了。80 年代是中国的改开开放的新一代人，伴随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见证了中国社会的发展变化。正如一位知名主持人所讲“80 后一直以来是社会探及的群体，他们的处境委屈，尴尬，又无能为力。已到中年的80 后，成为最廉价的一代。80 后的父母们，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并没有积累那么多的财富，条件好一点的父母辛辛苦苦几十年到头来只能给孩子盖起一座瓦房，说一门亲事，差一点就不用说了。80 后的他们错过了所有的机遇，没有赶上国家的九年义务教育，也没有享受到国家大学包分配的待遇，错过了时代经济的大发展，就连互联网的崛起也与之擦肩。80 后的他们，在当时还处于贫困的农村，穿新衣服是一种奢侈，更多的是老大出了老二穿，有时候会有手巧的母亲也会将补丁添加一些样式后，就这样也能开心得不成样子，买一件新衣服，视若珍宝。那时候的童年，盼着过年有新衣服，鸡鸭鱼肉、亲戚的礼品，就算不开心也要去田里帮忙，收麦子、掰玉米、种辣椒、刨红薯，虽然干活累，也是满满的开心。”这就是80 后的真实写照。

这篇小说就是写的进入不惑的80 后，其中的常诚伟，没有被残酷的现实击倒，反而悟出了生存之道，成为了成功者，胜利走出了那个群体。成为80 后的一个代表。这篇小说就是以常诚伟、何良平、姜春光和于世龙四个80 后，说他们的成长的故事，讲我们这一代80 后的故事！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题记

四十

第一章

深秋的西京，伴着秋风瑟瑟，淅沥沥的秋雨在一直地下着。常诚伟从电视上看到了何良平被判死刑的新闻。他从相册了拿出来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四个发小，包括了何良平，常诚伟、姜春光与于世龙。看完这个新闻，常诚伟的心理非常的难受。他知道何良平的不容易，也明白他的被逼无奈。他望着西京市灰蒙蒙的天气，落下的秋雨，就如同自己的心绪，心中更是异常地阴郁！。

这个时候，他想起来一首歌，这首歌唱出了自己的心声。他哼唱了起来。“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还在人海里浮沉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早就告别了单纯怎么还是用了一段情去换一身伤痕像我这样迷茫的人像我这样寻找的人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你还见过多少人像我这样庸俗的人从不喜欢装深沉怎么偶尔听到老歌时忽然也晃了神像我这样懦弱的人凡事都要留几分怎么曾经也会为了谁想过奋不顾身像我这样迷茫的人像我这样寻找的人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你还见过多少人像我这样孤单的人像我这样傻的人像我这样不甘平凡的人世界上有多少人像我这样莫名其妙的人会不会有人心疼”。

何良平是家里的老二，他是1980 年出生的，他读完初中就工作了，一直在社会上打拼，社会阅历非常的丰富。但是后来他拿着刀砍向了一所小学正在放学的儿童，最终砍死了3 个小学生，重伤了2 个，当场被学校的保安抓住了，并且狠狠地被赶过来的警察按在了地上，从那时起他的生命也就开始倒计时了，最终他的生命也就走上了一条短暂的不归路。

时间回转到了1988 年的一个冬天，天空中飘落下鹅毛的大雪。在整个石榴庄。常诚伟，何良平，姜春光，余世龙一起去上学。小学离村子不远，走起路来也就是15 分钟的样子，他们戴着红领巾，拿着铁锨，因为老师前一天说，如果明天下雪了大家就拿家里的铁锨来学校铲雪。

早上醒来，他们走在村子里的土路上，望着这关中平原一望无际的雪花，都飘落下来，白茫茫的一片，一片片落在麦地里，感觉毛茸茸，软乎乎的。麦苗如被抛弃的菜叶，任凭鹅毛交织的雪花，打在它的身上。远处的麦垛就像一个个小山包，呆呆地站在哪里！洁白无瑕的雪花，飘落下来，在漫天飞舞，看起来像一群群的蝴蝶在翩翩飞舞，像一缕烟，又像雾。远处的高压线铁塔，像一个战士站在那里，随时准备出征。校园里，地面像银色的地毯，桐树上开满了一片片梨花，屋顶像一块块银色的地毯，学校大门两边的柏树上有银球和银条，霎时如梦如画，一幅关中雪日图。

何良平说：“我要是《射雕英雄传》里郭靖就好了，还那什么铁锨去铲雪，一个降龙十八掌就把咱们清洁区的雪都扫干净了。或者有霍元甲的迷踪拳看那个同学，敢说我是没妈的孩子！陈真的连环腿也行，一脚把他从教室踢出去！”常诚伟说：“我还是羡慕郭靖一路上遇到了江南七怪，又遇到了丘处机和全真七子，后遇到了江湖的洪七公，而且传授给他武功绝学降龙十八掌。最终成为一个大侠！”姜春光说：“你们没有听说电视上讲的一句话，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上学真是太苦了，每天还要起这样早，还要背课文，真是太累了，不过有一点还好，就是每天我爸就给我5 块钱零花钱，早上我可以吃一些好的，比如韭菜粉条盒子，油茶，以及学校小卖部的火腿肠，面包等。”余世龙说：“怪不得，你这样胖，你应该是全班最胖的一个，小胖！还是你好，你家是开商店的，早上直接可以在抽屉取5 块钱就可以了。不必向你爸爸要了，只要你爸爸不发现就行了！我爸也和你爸一样，也把“时间当作金钱，效率就是生命！”挂在嘴边，而且他还经常对厂里的工人说，干活麻利一些，不好好干就走人，愿意干的人在后面排队了，时间就是人民币！”

何良平搂着常诚伟的肩膀，姜春光搂着余世龙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拿着铁锨向学校走去了。

这节课是45 分钟，快要到时间的时候，老师看了一下表，然后说“你们先做着看会书，等到下课铃声响了再下去。”然后老师就会走出教室，在一年级一班教室门口挂着一个铁钟。在教室门口，用铁丝挂着一个生锈的钟，像一个罐头杯倒挂了起来，底部用铁丝挂着。老师先敲当，然后再敲当，当，然后反复两次，当，当，当；当，当，当。这样就相当于下课了。当上课的时候，老师会这样敲，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这样敲三遍。当集合的时候，会连续敲当当当当当当……，直到大家在操场上集合为止。

下課了下雪的日子是非常寒冷的。常诚伟，何良平，姜春光和余世龙，他们赶紧去学校操场的西南角，这里边是各班的垃圾，有枯树枝，废纸。何良平从口袋里拿出了洋火，常诚伟捡来了枯树枝，姜春光和余世龙则捡来了废纸。然后何良平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从作业本上扯出的两页纸，然后就点着了，小火点着了，他们四个人伸出各自的两双手，他们烤着火取着暖。不远处，大家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打着雪仗。互相追逐打闹。

在学校的四个乒乓球台子，是同学们最开心的乐园，下课铃声一响，坐在后边的同学，就会从书包拿出乒乓球拍，迅速从教室跑出去，去占领乒乓球台子。

下课的时候，还有一些男同学，则从学校的的小卖部买的一些洋片，有《变形金刚》、《恐龙特急克塞号》、《圣斗士星矢》等画片，然后就围在一起，拍洋片，一堆洋片放在一起，然后是石头剪子布，谁赢了就谁先拍，拍了了多少正面的洋片，就算赢了几个。

在黑板下面的讲台上，将台使用砖块垒砌的半圆形讲台，里面垒起了厚厚的土，然后经过很多老师的踩踏，已经很是坚硬与光滑。两个男生则在这个小的地方，蹦弹球，从墙面弹出，然后在不远用粉笔划出一条线，谁的弹球离的线近，谁就最先开始用自己弹球蹦击对方弹球，击中后归自己。

这年是1991 年了，常诚伟，何良平，姜春光与余世龙他们最开心的时候，这天下午他们放学了，姜春光看到了学校门口停了一辆卖糖葫芦的自行车。姜春光说：“昨天晚上，我偷偷地从我爸的钱包里拿出来100 块钱，今天的糖葫芦，我请客了。”常诚伟看着有山楂的糖葫芦，有苹果的糖葫芦。颜色发的红亮，自己感觉都流口水了，但是自己舍不得花钱买着吃，自己想买粉笔和作业本，今天别人请客可以解一下馋。余世龙与何良平也看的发呆。姜春光接着说：“看你们看见这些糖葫芦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们特别想吃，只是由于自己的口袋没有钱，没关系，我这里有100 块钱。你们一人一个！”卖糖葫芦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一个毛孩子竟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大团结的百元大钞！他随口说了一句“你这个钱可真是太大了！”姜春光说：“你这钱是真钱就行了，我买你的糖葫芦，你收你的钱！”他们在路上走着，常诚伟说：“良平，听说你妈妈回家了？”何良平说：“我妈妈是四川人，是打工的时候和我爸在西京认识的，后来他们就结婚了，就在西京居住了，但是我们家很穷，只有两间平房，我妈妈这次回家不是看望我爸妈和我哥，他这次回家的目的就是想把我哥何良秀带走。她说我爸爸是一个收破烂的，没地位，没钱，不适合带两个孩子，我哥哥很漂亮，所以他很喜欢我哥哥，所以也想带他去四川。她改嫁的新丈夫是做买卖的，有一些存款。那你哥哥愿意去四川吗？我哥哥不愿意去，我爸觉得我妈妈居住的地方是四川的一个地级市，也不是成都，肯定也没有西京繁华，所以不想让我哥哥受苦，所以不愿意我哥去四川，所以我爸就把两年攒的钱给我我妈妈，大约2 万元，我妈妈这才放手，把我哥给了我爸。我妈妈太坏了，我爸爸这样告诉了我。”余世龙说：“看来金钱最重要的，你妈妈就是太爱钱了，不过现在社会都爱钱了，如果今天没有姜春光的100 元钱，我们能吃上苹果糖葫芦或山楂糖葫芦。你看我家里厂子里的那些工人，我爸爸只有在每月发工资的日子，他们领发工资的时候，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但是只要我把爸爸发现某一个人，今天迟到或者无故旷工，要扣钱的时候，你看那个脸色，那个不高兴的样子，相反如果我爸说你这个月干得好，给你加一些钱相反就会表露出另一番嘴脸。脸变得比收小麦的天气还快。就好比我爸爸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妈妈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一个人。”

这天一起上学，余世龙拉着常诚伟说：“诚伟，我昨天晚上也趁我爸睡着的时候，从他的钱包里拿了100 块钱，咱们去学校的商店去玩游戏吧！学校商店里边的游戏机里面的游戏很好玩的，有坦克大战，打蜜蜂，魂斗罗，俄罗斯方块。下午放学了，余世龙和常诚伟来到了学校的小卖部，这是一个老师开的商店，因为这个老师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家里负担重，就让这位老师开商店来补贴家用，自己的老婆来打理商店。他们来到了这个小卖部，小卖部不是特别大，也就是20 平方米的样子，长方形的屋子又分成了两个小屋子。里面一个房间10 平方米，卧室和厨房，外面一个房间10 平方米。中间拉上了门帘。外面的房子，货架上放着作业本，橡皮，画片，无花果（萝卜丝），汾煌雪梅，麦丽素，大大泡泡糖，九制话梅，九制陈皮，山楂片，山楂卷，娃哈哈AD 钙奶，跳跳糖，大白兔奶糖，口哨糖，亲亲虾条，果丹皮，旺旺雪饼，干脆面，膨化酥，江米糕，太阳牌小米锅巴，天方香酥米，粘牙糖。货架旁边是一个沙发床，余世龙看到货架边是一个沙发床，已经折起来了，可以坐两个人。傍边放着冰柜，里面北冰洋饮料，健力宝，汾煌可乐，还有雪糕，豆沙冰棍。在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铁圆桌，一台北京牌35cm 黑白电视机，桌子上放着小霸王游戏机。余世龙与常诚伟做到了桌子旁边，拿起了手柄。准备玩坦克大战。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带着自己的孩子。他在小卖部外边大声骂道：“你是小学老师了，怎么还做生意，教坏了我的小孩，你看我这小孩，每天我早上醒来就发现我的钱包少50 块钱，原来是在学校的商店消费了，学校的商店就不应该有游戏机，以及这些零食。”这个时候正好吴骏老师刚好要进屋。这个男人就喊着：“你是老师也是先生，是教书育人。怎么还做生意！”吴骏老师赶忙把这个男人拉到了一边，赶紧递上了一根金丝猴牌香烟，他说：“我这个商店也就是为了学生们能买到铅笔和本子，不需要这些东西再去村里的边商店去买去卖，所以学校领导让我来在学校开一个商店，方便学生。他们玩游戏我也是限制的。你的孩子我认识了，下次就是他想玩游戏我也不让他玩，你放心吧！你的孩子在哪个班，我让班主任照顾你家孩子，他如果在后边坐我让班主任把他调到前边，我是咱们小学的四个公办老师之一，其他都是民办老师，我说一句话还是很管用的，我叫吴骏，咱们都是吴家庄的，咱们吴家庄村委会，一共下辖三个村包括了吴家庄，杨村和马家堡。你以后孩子上学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这个男人说：“我知道你叫吴骏，咱们吴家庄小学，就这几个老师，你的名字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没想到，你还开商店，你也是公办老师了，怎么还干这样的事情？”吴骏说：“没办法了小学老师工资有限，我的孩子多，想多赚些钱。”这个男人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当老师的不容易，现在的人都想做生意赚钱了，我看我们吴家庄，原来有个女老师高中毕业后，在咱们小学当一年级的老师，还没当一个学期就辞职在咱们村办了幼儿园，可见老师过得并不好！”吴骏说：“人各有志了，我喜欢当老师，并不是钱的原因。希望你理解！”这个男人看着吴骏老师很是客气，于是就不在说什么了。他拉着自己的小孩说：“你再从我的口袋里偷钱，小心我打断你的腿！”他用脚踢了小男孩屁股一脚，嘴里说：“走！跟我回家！”

常诚伟听到了这个男人的叫喊声就放下了游戏手柄，在门口听着吴骏老师和这个男人的对话。心里感觉到有所领悟。这时，余世龙说：“诚伟，快跟我玩《魂斗罗》，我一个人拿了两个手柄玩不过来了。”常诚伟赶忙过去，他拿起了手柄，两个人合作玩《魂斗罗》。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从两个方向进行攻击。大约玩了一个小时后，常诚伟说：“世龙，咱们回家了，我妈让我放学就回家，她已经把饭做好了！”余世龙喝着健力宝，嘴里嚼着火腿肠，他说：“我这会玩的正起劲了，再玩半个小时就行。”半个小时过了，他们下机了。余世龙给常诚伟买了一个雪糕。他们背起了书包，往学校门口走去，正好到学校门口，雪糕也吃完了。余世龙请常诚伟吃棉花糖。两个人一人拿着棉花糖，背着书包往吴家庄走去。常诚伟说：“世龙你听见吴老师给那个男人说的话了吗？”余世龙说：“我专心打游戏了，就听见那个男人说自己孩子偷钱。”常诚伟说：“这是一个方面了，我是说，吴老师一句話咱们的座位就可以从后边调到前边，这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怪不得咱们班的班长的爸爸，经常过来和咱们班主任聊天，还请班主任去吃饭。原来的奥秘在这里了。”余世龙说：“说白了，就是一个钱字，我爸爸原来没办厂，别人都叫他外号，“余光头”，现在叫他余老板！”常诚伟走在土路上回忆着吴骏和那个男人的对话，品味着棉花糖，一口一口舔着棉花糖。余世龙则一口一口啃着着棉花糖。

回到家了，母亲张翠芳正在面板上擀面条，父亲常念祖则在看着一份从单位拿来的《西京日报》，然后听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常诚伟则坐在了自己家的四方桌上做起了作业。

这个时候，母亲的面条也做好了。然后常诚伟就拿开了作业本。常诚伟的姐姐，则跟着他们的同村姐妹去跳皮筋了。母亲说：“小伟，你去叫一下你的姐姐常静。该吃饭了。”姐姐回家了，四方桌围在了一起。一个洋瓷盆里放着凉开水，然后把宽面放进盆里，盆里面还有青菜，然后每个人的碗里都有酱油、醋、香油，辣椒以及大蒜。母亲说：“夏天西京地方热，咱们就吃蒜蘸面，这样防止拉肚子。”常诚伟说：“妈，今天我在学校，余世龙今天和我在学校开的商店里，碰到了一位男家长，到学校的商店找事的，他说他的孩子偷了他的钱都是学校的老师开商店引起了的，但是吴骏老师小声说了几句话，这个家长就走开了，我偷听到了其中的几句话。吴骏老师说，你的孩子想做到教室的前排座位，让班级老师关照他，我可以帮忙。就这几句话这个男家长就领着自己的孩子回家了。”父亲常念祖说：“小伟，爸爸问你，你们学校几个公办老师？几个民办老师？”常诚伟说：“我们学校一共不到20 个老师，一共有10 个班，六个年级。其中有四个公办老师，而且都是男老师，两个民办男老师，其余一共有14 个女民办老师。吴骏老师还是少先队辅导员，听我们老实说，他的爸爸是原来的老校长。”父亲常念祖说：“这个吴骏老师多大岁数了？”常诚伟说：“这个老师看起来有40 多了，是教语文的。负责小学毕业班的语文教学。”父亲常念祖继续说：“你看看，你们学校一共才有四个公办老师，吴骏老师还是代课的主要老师，还负责毕业班的主课语文，可见这个老师的地位是非常高的。那么在这个公办老师比较少的学校，吴骏老师是很重要的。所以他的话也很重要的，也是很有分量的！而且还是老校长的儿子，就是你们现在的的校长都要让三分！所以小伟了，你要和班主任保持好关系，这很重要的！老师可以关照你的，平时表现好一些！”张翠芳不以未然的说：“我觉得学生主要就是看学习，学习成绩好！老师自然会看得起小伟自然也会被重视，你看静静学习不是很好了，每次都考班里第一，每次期末考试都拿奖状回家，而且都是三好学生。而且经常要表现，就要当班干部，会影响学习的！”常念祖接着说：“这两者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老师器重你，经常表扬你，你的自尊心就会得到满足，你就更有信心把成绩提高！相反，如果老师经常批评你，经常骂你，那么你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反而影响了学习成绩。”常静说：“我也觉得还是学习最重要了，其他都是次要的。”常念祖继续说：“如果你能当班干部就很好了，这样老师就会记着你，如果调整座位和请假都会很方便的。你还小，爸爸是过来人，我的这些话会对你管用的！”常诚伟默默地把这些话记在了心里，晚上临睡前还不停地揣摩父亲的话，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心里想：“父亲的话应该是对的，母亲的的话也是对的，最好是两者结合起来，这样才最好，我一定要在班里好好表现，让老师看得起我，让他重视我！”

这是一个上午的早晨，也是四年级开学的日子。班主任语文老师郝老师，在班上说：“这是四年级了，希望大家好好学习，再过两年大家就要小学毕业了。今天的班干部采取自己推荐的方式。谁愿意为大家服务？谁愿意当班长了？”只见，班长有一个女生举起了手！她说：“她愿意当！”副班长，学习委员，文艺委员，体育委员。都有人举起了手。郝老师接着说：“现在只有劳动委员了！谁愿意当了！”常诚伟看着大家都举起了手，他心里想：“昨天父亲给他说的那些话，自己再一年级到三年级都没有有当过班干部，班干部还是要从小干部做起，积累一些经验，所以先干劳动委员了。”郝老师的话刚刚落下，常诚伟就马上举起了手，他说：“老师，我愿意为大家服务！我愿意当劳动委员！”郝老师高兴地说：“劳动委员是班干部里边最辛苦的一个，每个周的大扫除都要由劳动委员负责安排，所以常诚伟你要好好干了！”

每周的大扫除开始了，常诚伟安排女生去擦玻璃，安排男生去清洁区打扫卫生。然后自己监督他们完成任务。常诚伟都会两头跑，然后这个周的值班老师，会集合各个班的劳动委员检查卫生进行评比，四年级（一）班在常诚伟的带领下第二周的评比中排名第一。

这天上语文课，郝老师说：“上个周的全校卫生评比，我们四年（一）班被评为第一，这很大一部分是常诚伟的功劳。

所以大家要向常诚伟学习。”

常诚伟因为个子高，总是坐在最后一排，于是他向郝老师说：“老师，我坐在后边上课有时候上课听不见，可以给我调到前边吗？坐在最左侧或最右侧都行！”郝老师看着常诚伟诚恳的样子，笑着说：“可以把你座位调到前边去，但是你作为班干部要好好学习，这个学期你的期末的成绩语文是70 多，数学是60 多，所以你要提高你的学习成绩才行，光热爱劳动是不够的的！明白吗？”常诚伟看着老师关切的样子，瞬时明白了父亲话的真正意思。看来一个劳动委员关键的时候还是很管作用的。

过了一天，常诚伟被老师调到了第四排靠右边里边的座位，尽管靠着白色的墙壁，但是听课的时候已经明显听的很清楚了。

这是10 月的下旬了，农历的霜降来临了，屋子里明显的寒冷了许多。家家户户都买了蜂窝煤和蜂窝煤炉子准备过冬，冬天也就来临了。这天早晨，余世龙来找常诚伟对他说：“你们听说了吗？咱们村子里的张娟中煤气了，已经死了！”常诚伟说：“他们家是在村子里办商店，家里有五口人，爸爸妈妈和哥哥嫂子，她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她家还是很富裕的，前后都是楼房，而且还有商店。怎么会突然中煤气了！是不是因为家里的生意忙，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没有管炉子然后就煤气中毒了。看来还是咱们关中的土炕是最安全的。现代的电热毯虽然能使被褥暖和一些，但是却不能使整个房间暖和，需要整个屋子暖和的话就需要就需要煤炉子了。如果炉子在屋子里的话就需要睡前把它挪到屋子外边去，不然的话太困的话就会煤气中毒的。张娟娟真是太惨了。死的太小了，她才读小学六年级了。”怪不得我爸爸每次到九点半的时候，就会把蜂窝煤炉子抬到屋子外边去。”常诚伟顿时觉得：“命运无常，生命无常！”

时间到了十一月的日子。在这里最热闹的就是村外的庙会了，每年的农历十月初十到初十七，一共是七天时间。庙会期间很是热闹非凡。

西山寺位于村子的西边，这是一座具有1300 多年的历史悠久的寺院，相传，西山寺建于唐太宗贞观二十年（公元646年）。唐代高僧玄奘法师西行印度取经时，从长安城出发，第一站便是此地。玄奘视潭水清幽，环境优美，取经回到长安后，奏于朝廷准许，修建本寺，称“西山寺”。在我们《平安县志》也有记载，“西山寺，在西乡石榴庄，去城三十五里，山门外有圣女泉，即今石榴泉也。”清同治年间（1865 年），寺遭兵焚，殿宇全毁，后又修复，一九四九年佛像再次被拆毁，一九七五年至一九七六年又将五间大佛殿和三间山门房拆掉，迁建了社办中学，其他房舍因年久失修，全部倒塌，从此，寺院一片荒凉。

在91 年的时候西山寺的庙会成为方圆十里村寨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每一年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这里看庙会。他们首先会去庙里拜观音菩萨，拜完菩萨后就去看秦腔戏了。庙会也为很多做生意的人，带来了商机，这个时候甘蔗是大家的首选，很多人的手里都拿着甘蔗。之所以有这么多的人，是因为秋收了，玉米已经在10 月份收获，这样大家就向庙里烧香，保佑来年有一个更好的收成。

周日，常诚伟，何良平，姜春光，余世龙，他们四个人准备去逛庙会了，他们徒步从石榴庄往西山寺赶。他们到达西山寺的时候，在寺庙的南边，戏台子已经搭好了，上面的棚子上挂着一个横幅是西京市平安县秦腔剧团。庙会真是饮食的天堂，关中地区的美食都能看在眼里，如正宗蓝田荞面饸饹、炒凉粉，油炸菜盒、麻花、镜糕、瓜子与花生摊、凉皮、冰糖葫芦、软软软的大火罐柿子、油汪汪的水煎包、豆腐脑、油茶、胡辣汤、鸡蛋醪糟、羊肉泡馍、粉汤羊血、还有卖衣服、卖烟叶、卖水果的。只见一个小摊，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人，地上放着一张牛皮纸，上面有6 个空格，纸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盤子和一个白色的碗，里面有一个骰子，然后就是押宝。这个时候，突然看到了一群人围在一起，中间两个人撕扯了在一起，两一个人一个人拿着一把刀，突然拿着刀砍向了自己的脑袋，顿时鲜血就从脑袋上流了下来。常诚伟，何良平，姜春光，余世龙四个人也没有心思看戏了，他们跟随四散逃跑的人群，一同向石榴庄跑去。等离了很远的时候，常诚伟说：“昨天晚上听我妈妈讲，昨天庙会听村里人讲，晚上大家正在看戏，突然一个人跑向了舞台，挥着手里的刀向另外一个人看去，顿时吓得老头老太太赶紧拿着自己的板凳往家里跑。如动物园的老虎冲出栅栏跑向人群，人群就四散逃开的样子。吓得演戏的秦腔演员也疯狂跑向了后台。90 年的时候在咱们西京市发生了一件大事，曾经背负11 条人命，曾经成功越狱的西京市有史以来的最大黑社会头目他的名字叫龙游海，在省体育场公开审判后，就被枪决了。他是西京市道北的黑老大，他持枪杀人，这是建国以来西京市从来没有发生过得事情，他更为突出的是他还成功越狱了，后来终于在90 年1 月被捕，然后两个月后就在省体育场公开审判后，就在北郊草滩被枪决了。所以现在社会治安不特别好，晚上我想出来看戏，我妈妈就是不允许的。”等到第二天常诚伟，何良平，姜春光，余世龙他们四个人来到西山寺的时候，警车已经在庙会不远处停放了，这样大家又沉浸在庙会里秦腔的悠扬戏声中了。五年级的时候，我们石榴庄小学一共两个班也就是60 个人。到了六年级的时候，两个班合并成立了一个班，班里一共有48 个同学。其中12 个同学就不上学了，我们平安县在我们西京市的西郊，虽然以农业为生，但是有的人做着生意或者再附近的乡乡企业打工，不是因为穷，而是大家觉得上学没有什么用处，附近有工厂，家里有地。所以对学习没有什么兴趣。

常诚伟还是上学特别地用功，因为他觉得学习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尤其是拿到班级前三名的优秀奖状，以及被评为“三好学生”。

第二章

1994 年9 月份的时候，常诚伟，何良平，姜春光，余世龙，他们一共升入了杨家庄乡中学。初中的生活是新鲜的，也是难忘的。在9 月1 日开学的一天，艳阳高照，天气异常炎热。上午打扫卫生，下午就要在清洁区拔草了。在初一、（一）班就要在操场的卫生责任区拔草。有的同学从家里拿来了铁锨，有的人骑着自己家里买菜的三轮车，常诚伟也从家里拿来了铁锨。

老师安排了的任務，常诚伟跑到了老师的面前，他说：“老师，今天很热，我在班里是高个子，您有什么活我都能干，我不怕吃苦，我不怕累！”赵老师说：“你这孩子很积极呀！叫什么名字了？”常诚伟说：“老师，我叫常诚伟！”赵老师上下打量了一番常诚伟，他不断地点头，表露喜悦之情说：“常诚伟好好干活，你是班里的大个子，多干活！”常诚伟听到了老师表扬的话语，顿时感觉身上的上遇到了一股风，顿时感觉凉爽，顿时心里吃到了一个冰棍，清凉和开心。常诚伟嘴上说：“同学你去西边铲草，同学你去东边拔草！”当大家把拔完的草和废弃的纸片，放进了三轮车的时候，一车又一车的杂草和纸片，就运到厕所边的垃圾场了。”赵老师不停地打量着常诚伟，突然赵老师对常诚伟说：“常诚伟！剩余的草，你们几个男生把它铲完后，拉走就行，然后你们大家就可以放学了。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常诚伟与另外几个男生铲完了草，然后就去车棚取自行车了！

第二天早上第一节课，上赵老师的英语课。今天是第一次上英语。以前没有接触到英语，现在终于可以上英语课了。只见英语的课本是以前没有见过的，它是：“长方形的课本，最上面写着九年义务教育三年制初级中学教科书，第一册（上），Junior English For China Students Book 1，中间有世界各地的著名景观，有长城、天安门、美国白宫、英国国会大厦、法国埃菲尔铁塔、埃及金字塔、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等缩微图形，前面站着中国和英国女孩，左下面是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有下面是：（中国） 人民教育出版社，（英国）朗文出版集团有限公司，合编。

赵老师走上了讲台，他带着深度近视的眼镜，镜片非常的厚，而且是方框的。白色的衬衣加上黑色的西裤，黑色的皮鞋。他说：“今天我们是第一节英语课，在上课之前，通过这几天的劳动，我首先安排一下咱班的班长，常诚伟你最近表现的很好，劳动也很积极，你就当咱班的班长。班里的事情要好好干的！因为大家我还不熟悉，先任命一名班长。现在我们上第一节课，这也是大家第一次上英语课，大家跟我读，a…b…c…。”赵老师读完了第一节课，他就开始提问题了，他说：“what’s you name？”常诚伟看见赵老师让自己站起来，赶紧说：“ my name is Chang chengwei”，赵老师接着问常诚伟的同桌：“what’s you name？”，常诚伟的同桌上课走了神，赶忙站起身说：“my name is Lilei.”赵老师看了他一眼说：“以后上课要专心听讲了，不要三心二意了，我问的是你的名字，不是课文里的名字！”赵老师看着大家的时候，教室里想起了一阵阵笑声，常诚伟的同桌则红着脸低下了头。

国庆节过后的一个周五，学校的喇叭这样广播一条信息：“全体同学请注意！下个周一举行完升旗仪式后，将进行“杨家庄乡公捕公审大会”，全体师生必须参加！”

周一的早晨，由数十辆卡车组成的车队，每辆车上押有一名罪犯，站在车厢前面，五花大绑的，后面有两名武警或警察按住，车厢两侧站立的也是全副武装的警察，整个车队前面有北京吉普开道，还有一辆满载武警的卡车紧随其后，并且上面架着一挺轻机枪，车队尾部也是战满警察的卡车。环绕整个杨庄乡的街道就行游街示众。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都已经列队在操场了。操场主席台挂着一个横幅写着“平安县杨庄乡公捕公判大会”。只见三辆摩托车伴着警笛开道，然后是警车，然后是大卡车，卡车里中间一排是每个人的颈部挂着一个牌子，这表明他们是犯罪分子，车厢两侧是武警。主席台上罪犯颈部挂有XX 抢劫犯，XXX 杀人犯的木牌，主席台上面有法院的宣布每个罪犯的罪状及刑期，死刑犯等大会结束后立即押往刑场执行。

常诚伟看着这些被五花大绑的罪犯，这样的游街自己的父母和亲戚都会知道的。他心里想：“一个人还是要遵纪守法最重要了，如果违法自己的脸面不保，父母和家人的脸面都会丢尽了，还怎样在村子里立足，还怎样被人所尊重！无非是钱的事情，只要自己勤勤恳恳就会赚到钱，就可以过上有尊严的生活。”常诚伟吃完了晚饭，就准备看《新闻联播》了，他把上午看到的公审公判大会的情况给父亲陈述了一遍，他问道：“爸，现在为何要进行公审公判大会了？”常念祖沉思了一会，他说：“一个老师，在学校了讲课，很多人都不认识他，突然被提拔成年级组长了，这下大家都认识他了，这是出了好名，同样犯罪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让你出名了，不过这是恶名，但是这样的恶名会不断传播，十里八村都会知道的，一传十、十传百，也称了知名人物了，这样的恶名会形成一股压力，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让胆敢犯罪的人，在自己的心理就会把火苗断了。在五六十年代，我国的社会治安非常好，基本上很少发生重特大案件。报纸上一位退休老警察回忆：自己所在的公安局，曾经1 年的时间内，都没有接到刑事案件。基本上都是一些邻里纠纷，最多就是盗窃和斗殴案件。一个原因是，进入70 年代末期，我国的社会治安开始迅速变化。原因非常复杂，首先是待业青年数量的激增。当时，我国待业青年超过2000 万人。其中，大部分待业青年都踏踏实实的等待分配工作，或者选择经商致富。但有一小部分待业青年，组成了各种流氓团伙和犯罪组织。又一个原因是：各种宣扬暴力和色情内容的书籍和影视剧，开始进入内陆地区。你看港台的故事片录像厅哪都有，出现的打打杀杀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很多年轻人开始照样学样，进行一系列的犯罪活动。最后一个原因就是，随着百姓的生活逐渐富裕起来，出现了针对“有钱人”的犯罪活动。各种类型的案件逐渐增多。我们的国门打开了，喜鹊飞进来了，啄木鸟飞进来了，鹰飞进来了，但是毒马蜂也进来了，苍蝇和蚊子也进来了，所以这也是现在社会出现犯罪率不断上升的主要原因。”

常诚伟上了初中以后，尤其当了班长以后，他最大的感触就是，初一年级成立了周末重点班，从初一年级八个班中选择每班的前15 名。组成两个周末重点班，每周利用周六的时间和周日的半天来集中辅导。是初一年级学习好的同学集中在一起进行专门的辅导。

初一的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常诚伟排在了全班第16 名，他很遗憾，这学期不能进入周末重点班了！英语课，赵老师让大家写单词的时候，班主任赵老师走到了常诚伟的身旁对他说：“常诚伟，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常诚伟站在了教室外边，赵老师说：“诚伟，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班里的成绩排名也出來了，你排在了16 名，真的是非常遗憾的，老师也知道，你当班长很辛苦，班里的卫生评比需要你管，班里的考勤需要你管，班里的自习纪律也需要你管，但是咱们是学生，学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所以你要把学习抓紧，这是你最为重要的事情，所以要把学习搞上去，这样你就可以周末上临时重点班，那里有初一年级各科最好的老师，可以给你坚强辅导。老师也希望你提高成绩，这次没考好，期末好好考成绩一定会上去的。”常诚伟看着老师关切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老师！我会总结经验，看自己哪门科目成绩不好，提高哪门科目的成绩，然后可以提高自己的总成绩！”赵老师说：“这样才是好样的！你回到座位上去吧！”

常诚伟下午放学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里。吃饭的时候，他说：“爸！妈！姐！我不想当班长了。感觉浪费自己的时间，这次考试成绩排在了全班的第16 名没有进入15 名，感觉很难堪！”母亲张翠芳说：“这样的事情我早就预料到了，你当班长，班里的事情都必须管，所以学习成绩肯定会下降的。这样开小差，就会影响学习，而且你是班长，要各方面都要突出，这也就是紧箍咒，它会时刻要求你必须成绩非常的好！可是你又不是三头六臂，顾了这个就影响那个！所以还是要专心专意的学习，才能学习好！”常念祖听完后：“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看问题就是鼠目寸光。不能长远考虑问题。要考虑一辈子就是值得的。尤其你正处在人生观和价值观，正在形成的少年时期。而且你是男孩子所以承担更大的压力，有压力才能有动力。而当班长就是培养各种能力的最好机会。也是承受各种压力的时候。你看咱们村子的张永青，高中毕业后考了三年大学没考上，就不想考了，高考本来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不仅需要知识全面，更需要耐力与定力，还有恒心。因为80 年代的高考录取比例相对来说比较低，所以一次考不上就需要再次考，有的人考了8 年才考上大学，后来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人生不如意之十之八九。一个男子汉最重要的素质就是毅力。这样才能克服生活和学习中的各样困难，张永青不是被别人打败的，是他自己打败了自己。所以了他如果高考在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选择报考学校，大专也可以，以后还可以考本科。这样就越过了高考。80 年代大专生还可以分配到高中当老师。老师总比他现在到西京市打短工强很多了，这就是因为在初中和高中时代，学习成绩提高了但是毅力和耐力没有养成，所以他被自己打败了。所以你要不断的努才行，要不断充实自己的综合实力才行的。这样才能够应付不断变化的生活。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有足够的担当和责任心。”常诚伟吃着嘴里的饭，看着电视。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不断咀嚼着嘴里的面条，像是吃着牛筋，感觉始终咬不动，觉得难以下咽。父亲继续说：“你把班长当好了，年少的磨砺就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就是一生的资本。”常诚伟看着父亲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母亲只顾吃饭的样子，说不出不当班长的深层次原因，只能说好好读书的话来。他立刻就明白了父亲的话是正确的。于是他说：“我班长要当好，学习也要搞好，主业与副业一个都不能少。”常诚伟的姐姐常静在西京市平安县二中读书，二中是县里的一所市级重点中学。姐姐比常诚伟大三岁。他读高一。常诚伟也会经常写信给自己的姐姐。他把不想当班长的想法，当心当班长会影响自己的学习成绩的意思给自己的姐姐写了信。姐姐回信说：“诚伟，上次爸爸的话是对，人生是一场马拉松，毅力和耐力最珍贵，姐姐深思熟虑背后，给你写这封信。姐姐的意思还是你要当班长的，当班长还是利大于弊的，首先，老师会经常鼓励你，满足你的要求，这样你就不会被忽视，有利于你提高学习成绩。第二，你当班长后就会严格要求自己，会把当班长当成一种动力，更加自觉的学习，是学习逐渐由被动改为主动，这样就更加喜欢读书。第三，你当班长后更加有机会和老师接触，老师也喜欢和班长接触，这样可以弥补你那些科目的不足，经常可以和老师进行深度的交流，老师也会给你指点迷津，让你从困惑中解脱出来，让你不在迷茫，学习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给你解决。毕竟咱们的爸妈也是很普通的人，虽然咱爸上完初中就毕业了，然后就参军了，然后转业后分到了西京纺织一厂工作，平时喜欢读书。但是还是老师了解你，了解你的不足和短板，会有针对性。第四，你当班长之后，就会有机会和大家交流，这样大家也欢迎你，你会交到好朋友，也有人和你说话。”常诚伟看着姐姐的来信，得到了鼓励，也得到了父亲的鼓励，于是就当班长了，

第三章

初一的时候，班主任赵老师找到了他，对他说：“常诚伟，你表现很突出，每次年级劳动评比咱们班都是年级第一，这与你每次大扫除你都是忙前忙后的，每次作为劳动检查的总指挥，认真负责，年级的作文比赛你也获得了好的名次。所以快到期末了。我推荐你加入中国青年主义共青团，这是对你的能力的肯定，也是对你综合能力的肯定。最近你就要写入团申请书了，入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常诚伟听到了这个消息真是异常的开心，他想：“这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还有全班只有自己，班主任现在只想到自己，可见这是自己表现的不错，老师才会这样看得起自己，爸爸和姐姐的建议是正确的。所以这件事充分证明班长还是要继续当下去的！”

这天，姜春光去了常诚伟的教室，对他说：“诚伟，你知道吗？何良平不读书了，不想念初中了，这才读了一个学期，他准备去乡里的造纸厂上班了，我打算下午放学，叫上你还有余世龙，去看看他。”下午放学了，常诚伟，余世龙还有姜春光，从学校的车棚取出自己的自行车，然后三个人并排骑着，看着冬天的小麦，一片片绿油油的铺满大地，在太阳的照射下，更加显示出它的苍翠。于世龙说：“诚伟，你看见了远处的那个男生了吗？他是在县城读中学的，是我们班同学的哥哥。今天是周五，可能没什么事情，就把提前回来了。”只见那个男生，上身是一件黑色的夹克衫，下身是牛仔裤，白色的旅游鞋。三七分的发型。

他们骑着自行车，很快就到了村子。一起迈进了何良平的家。常诚伟说：“良平，你不想上学了？为什么呢？”余世龙与姜春光，坐在沙发上，他们都望着何良平。

何良平说：“我妈妈自从和我爸离婚后，就回四川了，我爸爸一个人养家，养我和我哥哥，还有奶奶。他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手艺，我爷爷更没有什么财产可以让他继承，因此，他只能吃大力，卖苦力。他的谋生方式就是收报纸，纸箱与啤酒瓶等。顺便拉拉人。所以，我是家里的男子汉，我不想让父亲特别地辛苦，所以我就想早一点工作，早一点赚钱，早一点谋生，早一点养活自己。因此，我就不想上学了，反正我也不喜欢看书了，觉得上学读书很没有意思。还不如上班实惠，既不那样起早贪黑的辛苦，而且还有钱赚。所以，我就干脆不想读书了。”听完，何良平的话，常诚伟说：“加上你不上学了，小学咱们六年级的毕业班，一共有四十五个人，我有时候看着咱们六年级的毕业合影，一共有8 个同学，初意的第一个学期上完后，就不上了，初中还没有毕业了。我有时候早上上学的时候，看着他们去造纸厂上班，或者在家里养猪，或者开着四轮摩托车拉人跑运输。或者有的人在村子里闲逛。这是很遗憾的事情。”余世龙说：“咱们这个地方，企业很多，所以工作的机会很多，上学非常的辛苦，而且要早出晚归，到了初三还要上晚自习，这是很辛苦的，你看有的人考上了县师范学校，中师毕业以后还是回到初中教师，一辈子也挺没意思的，现在社会还是要有钱的。我爸的汽车，只要一放到村子里，就会有很多的小孩过来围观，那时候我坐在车子里才觉得有钱就是高人一等。就是比别人优越。”姜春光接着说：“我觉得也是，上学还是很枯燥的，需要经常看书和做作业，还要早上起来很早，冬天这样冷还要起床。真是太折磨人了。你说，就算考上了高中，没有考上大学还不是一样回来当农民，咱们村子张强没有考上大学，还是回到了农村当农民，三十多了，还是单身，花了家里那么多钱，家里还是平房，娶个老婆不容易了，就是太穷了！真是很不划算了，还不如初中就毕业，多赚些钱，有了钱还担心找不到老婆，你看他现在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是知识分子吧！没有工作，是农民吧！又不会干农活。张强最后还不是结果成了村子里读书无用论的典型，成了读书无用论的活标本！看着他都让人可怜，村子里也没人看得起他！”

从何良平家里出来，听了余世龙与姜春光的话，常诚伟觉得读书与金钱，哪个更为重要？哪个更为有意义。他也陷入了沉思。

周六的一个早上，常诚伟觉得去乡里的新华书店转一转，看有没有喜欢看的书。于是他走进了乡里的新华书店。走到文学传记类的书架旁，看到了传记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读起了这本书的一句话：“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因此，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他又走到了另一侧传记类的书，看到了一本最新的书《比尔·克林顿—从穷小子到白宫的主人》。这本书是介绍美国的总统克林顿怎样从一个平民子弟，一步一步成为美国总统的经历，这部书也是一部励志书。常诚伟于是买了这本书，看到了《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计》这两本书，这是中国古代智慧的结晶，也是中国人的思想渊源。于是他也买了这三本书，这样可以中西结合，提高自己的认知水平。

回到家后，常诚伟打开了这些书，认真的读了起来。从这些书籍里获得了更多的养料。并且努力地学习，提高自己的学习成绩。期末考试的时候，常诚伟的成绩是第10 名。同时，临时重点班也开课了，两个重点班，都是各班成绩在前10名的学生。利用周末两个临时的教室。作为上课的地方，同时，8 个班的学生汇集了两个教室。这天周末上班，突然，常诚伟班里的的张毅然同学，他不是前15 名怎么也来到了这个重点班，而且还是坐在了前面。常诚伟一脸的疑惑。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只是满脸的愁容。

常诚伟作为班长每次学校的大扫除，常诚伟总会和劳动委员，一会查看教室的卫生，一会儿检查清洁区的卫生，两个地方来回的查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在大扫除评比中，能够排在初一年级的第一。这也是作为班长应该做的。在常诚伟的努力下，初一（五）班，每次大扫除都是年级的第一。在老师的推荐下，常诚伟顺利提交了的入团志愿书，并且成为了入团积极分子。而且他被学期末评为“优秀学生干部”，初一（五）班被评为“优秀班集体”。

初二的九月份开学以后，常诚伟被分到了初二·八班，班主任老师说：“各位同学你们哪位当过班干部了，可以举手了。”常诚伟举起了手，他说：“老师，我当过班长。”老师说：“当过班长的，肯定有管理班级的经验了。所以你就是班长了。”常诚伟非常高兴地说：“我会为班级的管理做出自己的贡献。”

常诚伟下午放学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在路上遇到了余世龙。他说：“这个暑假过得真有意思，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的日子，想起50 年前，也就是咱们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想起那个时候真是很艰难了，听老一辈说，抗日战争的时候，日本人经常轰炸西京市，（其中在1939 年5 月24 日日军飞机空袭西京，炸塌西大街桥梓口防空洞洞口，千余平民被活活闷死在防空洞内。是抗战时期日军轰炸西京的最大一次惨案。）有很多西京的青年，去参加山西的中条山之战。但是日本人就是没有打进西京，他们连潼关都没有攻破，更何况是西京了。长安，长安，永久平安还是很有道理的。不过，电视台放了抗日战争的纪录片，我还是很感动的，尤其是南京大屠杀的这一集，很多的中国人惨遭日本人的杀害，30 多万同胞惨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与屠刀之下，不过今年是胜利50 周年，和平来之不易，胜利来之不易！美国联合国总部还举行了庆祝大会。”余世龙说：“抗日战争胜利50 周年了，我还能听到老人说抗战的时候，西京的一些情况。可是，日本右翼分子还在8 月15 日战败日，去参拜靖国神社，这是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所以只有国家繁荣富强，普通百姓咱有安定的日子，咱们也才能读书上学。咱们国家从1949 年到1995 年的和平，就是强大的结果。”常诚伟说：“咱们现在就要好好读书，锻炼身体，尤其在我们现在长身体的时候，体育锻炼是必不可少的。”余世龙说：“这一点我必须向你学习，小学六年级咱们学校举办元旦越野赛，你跑了一个季军，第三名全校都出名了。去年学校运动会，3000 米比赛中，你又是夺得了冠军，你现在还是班长，学习又很好，考一个好的高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常诚伟说：“你的学习成绩也是很好的，你姑姑还在学校的后勤处当副处长，在学校有人照顾，平时下雨天中午可以在姑姑哪里休息一会儿，或者你姑姑给你的班主任打一个招呼，班主任肯定会非常照顾你的。”余世龙说：“我的姑姑是办事的。还是姜春光的爸爸厉害，他是一个企业家，有自己的盖的别墅，自己的工厂。不用努力学习咱们平安县一中的大门肯定向人家敞开，向人家招手。咱们还是要刻苦学习，努力考一个好的学校了。这样才能够有一个好的前程。”

初三到了。初三要分班了。分班的原则是成绩优秀的学生分在一个班，然后成绩一般的学生分在另外五个班。分班的名单公布在公告栏里。常诚伟和余世龙分到了重点班（一）班，姜春光分到了普通班（二）班，然而开学第一天的时候，常诚伟和余世龙，却看到了令人惊奇地一幕。姜春光堂堂正正地坐在了重点班（一）班的第一排，常诚伟坐在了第六排，余世龙坐在了第五排。

下课了，常诚伟拉着余世龙说：“可以在操场聊会天吗？”余世龙说：“我知道你聊什么了？你是想不通姜春光为什么成绩一般，重点班名单里没有他，他却还分到了重点班。咱们去操场吧！”到了操场，望着操场上砖墙上红色的的标语——“锻炼身体，保卫祖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余世龙说：“你是不是想和我聊，为什么姜春光成绩不是特别好，可还是进了重点班，咱们那样卖力气学习，也进了重点班。这一点你要想通了，他爸爸是一个企业家，肯定认识的人比较多，村长不在话下，乡长也可能认识，毕竟村长认识乡长，而乡长肯定和校长很熟悉了，一个电话的事情。而且咱们重点班也不限制名额，无非是加一个桌子和板凳了。咱们的社会是人情社会，关系社会。你还是要理解了。”常诚伟说：“我能明白，咱们四个是一起长大的，姜春光的家境是最好的，可是学习成绩他是最不好的，正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就是感觉有些遗憾，别人的一个电话能顶我两年的辛勤汗水。”余世龙却说：“他只是和咱们一起在重点班学习，以后考上是重点高中和中专确实两外一回事了。是骡子是马中拉出来溜溜。谁是优秀的，谁是普通的，实践会替咱们检验的。所以你不必失落，中考才是目的地，能笑到最后才是胜者。”

紧张而又刺激的初三，常诚伟没有偏科，每门科目成绩都很优秀，加上体育成绩也很高，顺利考上了县二中。余世龙听从家里父母的建议，考上了平安县师范学校，一所全县最好的中等师范学校。姜春光的成绩没有考上任何一所普通高中，但是他借读到了重点中学县一中，全县最好的高中。

第四章

常诚伟在高一的时候还是担任了班长，老师还是让他坐在了班里的第二排，他数学特别好，英语也特别好。高一期末考试排在了年级的前五名。余世龙听从母亲的话，考上了县里的师范学校，这是县里最好的师范学校。他读的是汉语言文学，毕业以后可以回乡中学当语文老师。姜春光读了县一中以后，开始谈恋爱的了。

三年的高中生活，常诚伟把学习放在了第一位。他思索著：“高考是农村孩子实现人生转变的一大步，是迈向美好生活的敲门砖，也是社会生活中相对公平的一环。所以也是农村孩子鱼跃龙门的唯一出路。尽管这条路有很多的曲折，但是也是最快捷的一条路。”他不仅学习非常好，成绩优异，而且与老师保持了很好的关系。

高考这一年常诚伟高考成绩优异，考上了西京交通大学会计专业，余世龙县师范学校毕业以后，在学校里自考了汉语言文学大专，通过县举办的老师招聘考试，就回乡里的初中当老师了。姜春光大学期间谈了3 个女朋友，结果没有考上大学，大专也没有考上，于是他就回父亲开办的工厂里上班了。

这一年的春节，余世龙去常诚伟的家，找到了他，对他说：“转眼间，你读了大学，我和春光都没有再继续读书了，我去咱们乡中学教书了，春光高中毕业就到他爸爸的工厂里上班，在村子里，每次见到何良平，他就感觉没有看到我一样，我给他打招呼，他也就说一声，“回来了！” 常诚伟忽然脑子里浮现了小时候何良平的音容笑貌。“关中大地成片的玉米地，深绿的禾苗，夏日的热浪下吹起了成片的包谷地，在夏浪的吹拂下，犹如舞台上轻盈的女子的跳着舞蹈，路边的秸秆，腰间挂着收获的果实，吐出粉红的细丝。旁边的河水流过，小河里有小虾、鲫鱼、鲤鱼、河蚌。我、姜春光、余世龙、何良平四个人，分别拿着钢叉，渔网和啤酒瓶，以及塑料袋。当在河里看见了一条橘红色的鲤鱼时，何良平用力一插，钢叉便插进了鲤鱼的身体里，何良平从口袋里拿出塑料袋，放进了塑料袋。这个时候，一只蚂蟥钻进了何良平的小腿，何良平大叫一声：钻肉虫（蚂蟥在关中地区的通俗称谓）进了你的小腿，快把他拔出来，何良平没有马上拔，而是用手用力拍打伤口附近，蚂蟥就脱落掉进了水里。我说：“你怎么不用手把它拔出来？”，何良平说：“如果用手拔出来的话，容易造成伤口感染，咱们现在没有肥皂水或盐水冲洗，也能脱落。而且脱落后，我回家还要把伤口止血包好”。姜春光说：“你真是一个行家。”这一趟下来，收获真不少。我抓到了三条鱼，余世龙抓到了三个河蚌，姜春光抓到一个河蚌两条鱼，何良平抓到了三个河蚌，两条鱼，两条虾。”这样的场景闪现后。常诚伟说：“何良平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他妈在他小的时候，就和他爸离婚了，他爸爸一个人带着他和他哥哥，他爸爸早出晚归的赚钱，他是他奶奶一手带大的，他奶奶也已经70多岁的人，而且还裹着小脚。他奶奶也不识字。所以他几乎是处于没人管的状态，自然学习成绩也不是很好。所以初一不读书了。然后就到造纸厂上班了。他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太穷了，所以，他见你也就不好意思了，毕竟他没读什么书了。他心里是非常自卑的。他在造纸厂干了几年，觉得太苦太累，于是就自己买了一辆摩托车改装成人力三轮车，专门拉人了。上次我从学校领取大学入学通知书，在乡上回家的时候，刚从公交车上下来，就碰见他开着摩托车到了公交车站准备接人拉客，我当时看见他，他的脸一下子发白了，我没拉下脸就坐了他的车，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他把我送到离咱村不远的路口，我就下车走回家了，当时看见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涌出一股的酸楚！”于世龙继续说：“姜春光上了县一中这是省级重点中学，你上的是县二中是市级重点中学，他比你的学校好很多了，咱们县读名牌大学的都是县一中毕业的，可是他却连一个普通的大专也没有考上，这真是一个怪事。也是一件奇事！他的哥哥当年高中毕业也读的是高中专。他呢？一个重点中学的学生结果什么也没考上，钱花了很多，这么好的资源都白白浪费了。”常诚伟说：“当时，我们都在重点班，他就坐在第一排，每天早上就在在桌子上趴着睡觉。我们的班主任却说：“你们别看姜春光睡觉，人家已经拿到了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了。当时我还很纳闷，中考还没有开始，他就拿到录取通知书了，看来他的爸爸有钱帮他了，交了高额的赞助费，帮他上县一中了。后来，我听县一中的同学告诉我，他在高中谈了三个女朋友，而且都在外面同居，整个三年都谈恋爱，哪有时间读书学习，大量的时间都用在谈恋爱了，浪费了宝贵的学习时间。”于世龙说：“看来，学习必须排除一切干扰，这样才能学习好，像你这样才能考上一个重点大学，才能有一个非常好的发展前途。”常诚伟接着说：“春光，我记得你上初中的时候，每次也能考到全年级前20 名。也没有上高中，以你的成绩考入县一中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很意外，你却去了县师范学校，这样的一所中等师范学校，然后就回到咱们的乡中学当语文老师了？”于世龙说：“你也知道，我从小长大最听我妈妈的话了，我家里我爸爸也听我妈妈的，你也知道咱们都是农村的孩子，考上了中专，就能分配工作，就能获得一个公家人的身份，就能够跳出农门，我的农村户口就可以变为非农业户口，这是一条捷径。如果读高中的话。要读三年高中，还要读四年大学，需要七年时间，这样还不如先工作。以后再读成人高考或者自考。因此我就听从了我妈妈的建议，我妈有社会经验，而且在我家我妈说了算，我爸爸就是我妈妈的小跟班！”常诚伟不以为然地说：“那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职业规划是什么？想要做成什么事情了？咱们乡中学就是一所普通的农村初中，在那里呆一辈子也没什么意思了，如果在西京市工作就不一样了，哪里能扩展自己的眼界，长见识。咱们虽然是西京市的一个乡，但是还是离西京市有一段距离，离省博物馆，省图书馆还是比较远，并且没有电影院，没有影剧院，更没有公园等，如果看个病还要跑很远的距离去乡医院。所以很不方便了！再说一个乡初级中学的老师，职业发展还是有些限制的毕竟学校的层级还是不够高！”于世龙看着屋子里的台灯，在看看常诚伟的眼睛，不以为然地说：“你的心太高了，我没有那样的心气，我只追求安逸就行，人这一辈子就几十年，何必那样辛苦，快快乐乐最重要了。所以我觉得挺好，我妈妈为我选择的路很好”，常诚伟听到了这些话，觉得如鲠在喉，心里还有许多话，但是他一句也不愿意说了，他看着姜春光的表情一脸的漠然。

第五章

在大学里，常诚伟不仅勤奋学习，还参加各类的学生组织，如文学社，学生会与班委会，他担任了班长和系学生会副主席。同时还担任了校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在大学的四年了，常诚伟不仅考取了英语六级证书，还拿到了计算机二级证书。最重要的是，他还喜欢写作，经常给校广播电台投稿。甚至给一些文学刊物投稿，虽然自己的文稿一次次地被退了回来，但是他还是非常有毅力地投稿，最终在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的一篇短篇小说发表到了一个著名刊物上。

一天早上，常诚伟接到了姜春光给他BP 机打的电话，他打开他的BP 机，他给姜春光回打了电话。姜春光说：“诚伟，我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姜春光家里的面粉厂，因为侵犯商标注册权，被别的企业告上了法院，而且败诉，所以他们家的企业破产了，自从企业破产以后，姜春光就呆在家里，也不去上班，经常在家里玩游戏，逐渐沉沦了。他现在的生活主要靠家里。经常吃泡面，有一次，我去了他家里，他的卧室了放着很多的康师傅方便面的纸筒，里面还有一些汤汁。以前爱笑爱唱的他，现在变得异常沉默寡言”。常诚伟听到了姜春光的诉说，他说：“这是必然的，以前是老板的儿子，现在成了普通家庭的孩子，以前的荣耀荡然无存，心理落差会非常大的，一般的人自然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更何况姜春光从小养尊处优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越生活，这样的穷日子自然是不能接受的。突然的当头一击，自然会受不了。”与姜春光通完电话后，常诚伟很是感慨：”小时候是我们四个中，家里条件最好的，现在家里蹲，一声雷声就把他咔嚓击倒了，再也起不来了！”

常诚伟因为经常组织系的演讲比赛，专业知识竞赛，也经常参加系的其他活动，也参加学校的卡拉OK 比赛，而且还拿了一等奖.因此与系的张书记非常熟悉.也和张书记经常交流.这天下午碰到了系里的张书记，他把常诚伟叫到了办公室，对他说：“常诚伟，你是咱们系里学生中非常优秀的一名学生，我有一个好朋友，在出版社工作，我想推荐你过去，你的文笔非常好，还经常在学校广播电台送稿件，也经常发表文学作品在文学期刊上，你先找一个饭碗，先就业再择业，这也是一个过程。以后可以考公务员的。”常诚伟说：“那太感谢张书记了！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推荐，也不辜负您的期待，为您的朋友尽心尽力！”常诚伟走后，张书记给出版社的王社长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面说：“老兄，我把我们系的大才子，也是我的得意学生常诚伟给你介绍过去，你委托我给你推荐德才兼备的学生党我的事，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学生他已经答应了，这个学生在人品、才华、勤奋程度都是非常优秀的，能够出色地完成工作任务而且遵守纪律，完成任务不打折扣，是一个好苗子，也是一个好兵。”王社长高兴地说：“那要感谢你细心栽培与培养，名师出高徒，我会重用他的！”

第六章

常诚伟大学毕业就到出版社工作了。余世龙还在那所初中带课。姜春光还在家里玩这游戏，何良平在乡里开着三轮摩托车拉客人。

日子过得飞快，常诚伟已经在出版社工作两年了，于是他立志考取公务员，来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

常诚伟考公务员的的原因是什么呢？他有时候冥思苦想这个事情。他的想法是：“公务员的工作比较稳定，年老的时侯还有退休金，公务员的工作社会地位比较高，还有就是有休假，出版社改制以后就成为了公司，签合同的工作，不是特别稳定的，因此趁自己的年轻的时侯，考公务员才是自己的最佳选择。”于是常诚伟报考了西京市的公务员。每年在教师年、中秋节和春节，常诚伟都会给大学时的张书记发送祝福短信，同时中秋节给张书记寄送一些月饼和水果。并向张书记汇报了报考公务员的想法。张书记推荐他报考西京市一个县的宣传部，因为部长是他的宿舍的铁哥们。常诚伟心领神会。

常诚伟每次回到村子的时候，看到了杨庄乡的高楼一座座拔地而起，环形高速公路也从自己的村子北边穿过，村子里也有传言，说市里建设经济开发区，咱们的村子也不能保留了，因此属于城中村拆迁计划之一，目的是发展经济，造福人民。常诚伟也在为在市里工作的结婚而发愁，如果等来拆迁计划，自己的買房计划也就迎刃而解。

伴随着这些流言蜚语，常诚伟看到了村子的宅基地都建起了二层的楼房，有的人加盖了三层。原来的长满绿油油的麦地，变成了工厂，引来了企业在这里安营扎寨。村子里有六家超市，有三家网吧，有8 家水果蔬菜超市，甘肃话，陕南话，河南话，四川话，湖南话，东北话，更有说安徽话的。五湖四海的乡音，时常在村子里响起。何良平于是卖了自己的拉人的三轮摩托车，在村子的南边占了一块地，盖了一些厂房，作为以后拆迁的时候补偿能够多一些。

周末回家，常诚伟刚走到何良平的厂子门口，碰见了刚从厂子里出来的何良平，何良平主动与常诚伟打招呼，并且笑呵呵地说：“诚伟，今天有空来看望你爸妈，咱们村可能过两年就要拆迁，咱们就能成为城里人的，这也是村子里人很多人的梦想，真是发财的机会到了，咱们村将会出现一个个百万富翁，一个个都是有房有车的小康生活。你看看有的人家，后面是两层楼，前面又加盖了两层楼，就是在拆迁的时候，多一些补偿，我也是卖了自己的三轮车，然后借了钱，盖了厂房，就是能够多一些补偿。”常诚伟说：“我也想了，现在是金钱社会，金钱就是现在社会的核心元素，任何事情都要和它打交道，身上没有钱包和没有手机，都不敢出门。手机没带最多别人不能联系你，但是如果不带钱包，那只能寸步难行。你现在在你家盖了这么大的厂房，以后拆迁的时候肯定能多赔偿一些。”何良平说：“是的，现在的房价是一天一个价格，每天都在变，越来越高了，这也是市场经济的必然趋势。你也要抓紧，别人都在盖，这也是发家致富的一条途径。”常诚伟看着何良平开心的样子，接着说：“也挺好的，你以后就不需要天天开着三轮摩托车拉人了，拉人一件很辛苦的事情，风雨来雨里去的，整天起早贪黑，也不能有大的收入。这样如果拆迁的话就可以真正翻身了，从此贫穷就与我们绝缘。我们就可以是富裕的人，有了钱你也可以结婚生子，也可以开上好一点的车，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何良平说：“是啊！等拆迁了，你们家能分到房子还能分到一笔拆迁款，你们家有爸爸和妈妈，你姐姐出嫁了，你家只有你和爸爸妈妈，这样你们家的财产就都由你来独立继承。”

这一天上午，村委会的广播发出声音了，“各位村民朋友，按照上级的统一规划，由村里根據拆迁办的计划，统一规定在今年底搬迁完毕，我们会给大家的租房补贴。请各位村民积极行动，用行动支持搬迁计划。”

何良平也听到了这样的广播，他气愤地说：“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补偿，我是不会搬家的，我就要做一个钉子户，直到满足我的条件为止！”

余世龙也听到广播了，他说：“真是天降好事，这样的话就有一笔大财，这样我爸妈就不需要去上班，家里的外债也能够还清。” 余姜春光听到这个消息后，他说：“家里的事情，我家都听我妈的，怎样拆都是可以的。”

常诚伟也听到了父亲说拆迁的事情，父亲说：“拆迁是城市化发展的必然结果，经济要发展，企业要扩大规模，要靠扩大经营，就必须要有土地，对于咱们家来说，咱们是老陕！这些宅基地，这些土地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留下来的，咱们附近的村子，从秦汉的时候就存在了，就有人居住，世世代代都是农民，都是勤劳朴实的农民。所以按照补偿的标准，是以地表的建筑面积来补偿的。所以咱们家多盖一些房子，诚伟，你也拿一些钱，这样盖的面积就大一些。”常诚伟说：“这是咱们家百年大计，我会拿一部分钱的。”

常诚伟借了同事一部分钱，在自家的大院盖了两层的小楼。同时，又在村子的北边申请到了一块宅基地。也盖了两层小楼。这样的话，拆迁补偿就能够多一些。何良平只能在厂房里盖了石棉瓦的房子，其实他也想盖房子，但是没人借钱给他，因为他家实在是太穷，别人觉得他家没有偿还的能力，所以就不愿意借给他钱。所以他的厂房就只能盖石棉瓦的房子，但是他的厂房面积不大，空地却很多，他觉得同样也可以获得获得更多的补偿。余世龙的家里因为更厉害，向村委会申请了宅基地。宅基地前面盖了两层楼房，后面盖了两层楼房。两栋楼房中间只有一米的间隔，两栋楼房里都是房间。姜春光的家里就比较寒酸了，只有父母办工厂赚的钱盖的两层楼房，没有其他村民盖的楼房，只能补偿少一些了。

第七章

何良平春节放假回到家，看到很多房子的墙壁上一个大大黑色拆字，被白灰的圆圈包围。路过村委会的公告栏里，看到了拆迁公告，它的内容是：“各位村民：为了进一步发展我区经济，改善群众居住条件，依据区委、区政府的安排部署，拟对我村的区域拆迁改造，，为确保项目尽快实施，自本通知下之日起，各位村民自5 日（2015 年2 月18 日前）内搬迁完毕，2015 年2 月23 日前必须动迁，2015 年2 月29 日前拆迁完毕，在规定的时间内拆迁完毕的，将给予适当的奖励。如不能按照时间要求拆迁到位，届时将不在享受任何优惠政策。”常诚伟看到村子里已经有卡车进出了，卡车里有电冰箱、洗衣机、椅子、柜子、、电视机、摩托车、自行车、空调、摩托车。

他看到了余世龙把自己家所有家具电器都放进了卡车里。搬家拉了三回，才把家里的东西全部拉完。姜春光也是拉了四回，把家里的东西拉光。常诚伟也开始准备搬家，准备把家里的东西，放在姐姐那里，然后让爸妈住到别的村子里。而且村子一定是独门独院，同时离公路近一些，购物和坐出租车都非常方便。一方面生活比较习惯，另一方面也是大家都是农村人，互相交流也不会有隔阂，生活环境也比较熟悉。

他路过何良平的厂房，走了进去。何良平正在厨房做饭。常诚伟说：“良平，春光与世龙，和我都已经搬家，你也应该准备搬家，怎么没有任何的动静？你家的墙上可是有一个大大的拆字。”何良平说：“我看见拆字就非常生气，别人家不写，偏偏写在我家里，你们三家都没有写拆字的！”常诚伟说：“这个可能是你的厂房比较醒目，所以写一个拆字大家都能够看到。因此写拆字就比较合适。也许就是巧合。”何良平把炒菜的铲子扔到了菜板上，继续说：“我现在感觉真是遗憾，没有多挣些钱，你家和于世龙家平时也不富裕，可是一碰到拆迁，那里能拿出那么多钱，都是前院两层楼房，后院两层楼房。咱们也都是农民。可是一到拆迁都变成暴发户和富翁了！”常诚伟看到他碰到拆迁，就一副怒斥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七八成，于是坐下来慢吞吞地说：“我给你说心里话吧！拆迁是大势所趋，是城市化发发展的必然结果，我心里清楚你不乐意拆迁，因为如果不拆迁你们家这么大一块地，就是盖成厂房出租也是利润非常大的，可是这是咱们西京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经济要发展就需要建更多的土地，需要建更多的学校与医院，以及电影院和图书馆，以及超市和购物中心，新兴的住宅小区。这是一个连锁式的反应，因为有人口就需要有消费。吃喝拉撒睡，这是人的必然需求。”何良平关了火，不做饭了，也坐了下来。他看着常诚伟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乐了。他说：“我虽然没有你读的书多，没有你懂得的道理多，但是一个公民起码的遵纪守法我还是清楚的。我就是想多一些拆迁款，现在补偿的有一些少。我想再等等，说不定他们会给我更多的补偿款。”常诚伟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他站起来，拍着何良平的肩膀，他说：“拆迁是大势所趋，公告上说早一点动身搬迁，还是有奖励的，也能赢得主动。所以还是趁早搬迁，如果你不搬迁，腾地方，采取了强硬措施，吃亏的还是你自己。”何良平说：“坚持到底就是胜利。我就是要做咱们村的钉子户。你看着吧！你会看到了多拿一些补偿，到时候你可别嫉妒我！”常诚伟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他，狠狠地咬了自己的嘴唇。顿时觉得自己面前的发小。变得那样的陌生！那样的不熟悉！那样的生疏！于是他又拍了拍何良平的肩膀，他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好好考虑我说的话吧！毕竟咱们是一起玩到大的发小，我是为你好！”何良平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怎么做的！”常诚伟说：“那就好！不过要见机行事也要会变通，毕竟咱们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何良平最终成了村子里的最后钉子户，全村的人都搬走了。要么去乡里的小区租了房子，要么去别的村，租的房子。村子里就剩下何良平一家。

深秋的早晨，西京是已经明显有寒意。在西京城墙脚下，三两个人围在一起，组成了自乐班，吹拉弹唱，唱起了秦腔。

这天常诚伟又回家了。到了家后。母亲说：“你知道吗？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的发小何良平被人打了。”常诚伟说：“因为什么事情呢？”母亲说：“村委会让他搬家，租住到别的地方去。可是他就是不搬家。扬言必须达到他的补偿标准，不然就不搬家。他的老婆孩子也和他在一起住。老婆孩子就是他的挡箭牌！他能硬过村委会吗？肯定是鸡蛋碰石头。在咱们村委会，书记与村长是一个人，而且他的老婆是计生委员会委员，儿子是治安保卫委员会委员。儿子还是×××公司董事长。可以说在咱们村是有权既有势。而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而且还是一个从小没有妈的小农民。那一天，村长带领着儿子，和其他人，并且带着棍棒，到了何良平家让他搬离，何良平从小爸爸宠溺着，谁都不怕。坚持不搬，村长就给了一个耳光，何良平气愤不过取了菜刀就要砍村长，村长的儿子和带着的几个人，接个人拿着棍就夹住了何良平，让他动弹不得，村长顺手拿棍，就倒掉了何良平手里的菜刀，他的儿子见状，拿起一块砖头，就砸向何良平的脑袋，脑袋顺时就鲜血直流，他的儿子更是怒吼着，还不搬家就下次不是让你挂点彩，而是打断腿。|他的老婆只是在哭，儿子也在哭。他的老婆把他搀扶送进了医院，进行了包扎。”常诚伟来回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停地踱步。他说：“这哪里是人民的村委会，简直是黑社会组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们这样飞扬跋扈，肯定没有好结果。”

余世龙还在家里玩着游戏，母亲觉得他长大了，应该成家了，家里的经济条件是可以的。于是她聽从了母亲的建议，去相亲了，觉得女孩不错，就相亲了。过了一个月他们就准备订婚了。订婚的时候，也让何良平、常诚伟、姜春光一块参加。那天的订婚仪式，姜春光在外地培训没有来，何良平还在养伤，只有常诚伟来了。

酒席散了以后。送走了准新娘。常诚伟与姜春光单独准备了几个菜。一人斟满了西凤酒。何良平说：“世龙，你的速度真快，何良平还是在工厂上班时认识现在的老婆，还谈了半年才结的婚，你一个月就订婚了。是不是有些早了！”姜春光说：“不早了，我妈看上了她，所以快一些，我妈的眼光不会有错的，我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听我妈的，这件事肯定也不错的。虽然现在肯定没有十分深厚的感情，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养的！先是认识，熟悉后经常说说话，就会成为好朋友的，结婚后亲人就会变成一家人。”常诚伟看着姜余世龙说这些话就如同平静如水，如同西京市翠华山的天池。何良平接着讲：“不过我觉得，刚认识一个月就订婚，就把终身大事定下来，我觉得还是有些早。而且现在订婚了，还不是夫妻，没有领结婚证，就不是合法的两口子。你还是要在掂量一下。咱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不说假话，你要在考虑考虑。姜春光看着常诚伟一本正经的样子，反而乐了，他笑着说：“婚姻这样的事情，能过就过，不能过了就分手，现在的离婚率这样高，我都能欣然接受，咱们村也有很多人离婚，离婚后过的也一样好！现在社会离了任何人都能活的。如果和我离婚我会过的更好！”何良平听到这些话，顿时感觉耳朵里有一根麦穗，而且这根麦穗还在耳朵里不停地搅动。同时喉咙如同里还有没有吞咽的鲫鱼刺。何良平，没有再说什么了，就默默地离开了。出了余世龙的家门，他只说了三个字“妈宝男！”

第八章

这一天早上，姜春光去超市去买东西，正好碰见的初中时的同桌马静，马静说：“姜春光听说你高中读的是县一中，这是全县最好的初中，真厉害！”姜春光不好意思地说：“哪里！哪里！你过奖了，我那是运气好！”马静打量着姜春光，头发留的很长，指甲也很长，指甲缝里有黑色的东西。络腮胡子显得有些灰黄。马静接着说：“你在西京做什么工作了？咱们都是1980 年出生的一代人，今年都34 岁了。很快就35 岁了。你也结婚生子了吧！听说你家以前是开面粉厂的，后来倒闭了，不过瘦死的骆驼肯定比马大，家底还是很深厚的，肯定比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过的滋润！”姜春光的脸蛋突然地变得燥热，一股莫名的紧张从舌尖传送到了身体的每一个毛细血管。他微笑着说：“实不相瞒，咱们以前在初三是同桌，我了解到你初中毕业考到了县五中，那是一所普通高中，然后你就不念了，然后就直接上班了，在镇上的农贸市场的服装店我还去买过衣服，那一次我真不敢相信，你去服装店上班了。那一次感觉你比上学的时候漂亮多了，毕竟上班以后有了工资，可以买到更好的衣服和化妆品。不是有人说过，“这个世界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女人只有打扮各个都是大美女，人人都是西施！什么豆腐西施！导购西施！门迎西施！你就是导购西施！那次我要了你的手机号码。咱们通过几次话。”马静被逗乐了，她说“是啊！咱们联系过几次，后来也就没再联系了！不过你你现在真是越来越风趣幽默了。看来你过得不错。”姜春光无奈地摇头，她说：“我们家跟以前不一样了，自从我们家的企业倒闭以后，我们家就败了，我爸爸也出去打工，我妈妈忍受不了苦日子离家出走了，两年后，后来我爸爸去了法院起诉离了婚。我现在也是打打工，赚取些生活费。我也不不像以前了！”马静说：“我从你的装束可以看出来，你比以前更加深沉了，这也是由你的处境决定的，不过很快就会过去的，新的生活会马上开始的。”姜春光叹息了一声：“但愿如此吧！”

自从姜春光的妈妈走后，姜春光的父亲喜欢上了打麻将。姜建业每次都会去城中村的麻将馆。白天上完班，吃完饭，晚上7 点钟他就会准时来到麻将馆。麻将馆的女老板张淑珍是东北黑龙江哈尔滨人，跟几个老乡来到了西北的大城市西京，他们几个老乡开服装店，东北菜馆店，她就在城中村里开了一间麻将馆。四十多岁的年纪，跟丈夫离了婚，原因是家暴，实在忍无可忍就选择了离婚，两个儿子交给她爷爷和奶奶，自己要了一笔补偿金来西京开始了新的生活。从此离开了哈尔滨那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张淑珍虽然是一个中年妇女，但是初中毕业后就在服装店工作，很会打扮自己，很会保持身材，尤其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加上皮肤白皙，穿着黑色的裙子更能衬托出庄重的气质。

姜建业以前是老板，见过各样的任务，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世面。来到这个城中村居住，没有人知道他以前的经历，不过他每次来到麻将馆，会带着墨镜，皮鞋擦得光亮，皮肤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

张淑珍对这个客人印象很是特别。每次来的时侯，都是干干净净，然后点着一根红塔山牌香烟。然后就打起了麻将。然后，背着一个黑包，里面拿着保温杯和一些茶叶。周末两天从早上九点开门，一直坐到晚上九点，中间吃饭也是让饭馆的人送来。而且不停的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好像在思索什么，直到烟灰燃到了过滤嘴的时侯，他才把烟头扔掉，然后又点燃了另一根。

这天傍晚。姜建业已经在这个麻将馆打了一天的麻将了。看到了姜建业正在打麻将，于是他拍了姜建业的肩膀。常客丁刚认出了姜建业。他说：“我是咱们村的丁刚，你们看这就是我们村原来的企业家和大老板姜建业。你不是你不是咱们乡原来的企业家吗？你当年的面粉厂是咱们乡最大的面粉厂，后来因为管理不善而倒闭了，当年有一次副省长还参观了你们厂，这个事情还上了《西京新闻联播》，后来听村的人说，你工厂倒闭后就打工了，没想到在这个村子碰见你了。真想不到你也能到这样的地方来玩！我记得有一次咱镇上碰见你，你开着车看我都不看一眼。真想不到曾经的企业家也成了普通人，也成了麻将客。”姜建业看着丁刚的辛辣讽刺，他说：“我以为是谁了，原来是村子里的无赖，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和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管你屁事！”丁刚指着他说：“你现在就是一个打工仔，不是企业家！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趾高气扬！我不吃你这一套！你看你这幅样子，来麻将馆还穿的这样整齐，皮鞋擦着锃亮！真会装腔作势！”姜建业突然被气得不行，捂着胸口，躺在了地上。张淑珍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赶紧拨打了120。丁刚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按姜建业的人中，张淑珍也按压姜建业的心脏，但是很快姜建业就没有了呼吸。120 急救车来了以后，医生说：“他是急性心肌梗死！”

姜春光的父亲去世以后。姜春光就很少出门了。把父亲的所以存款取了出来，卖掉了家里的值钱的东西，就再也没有出门了。这样过了三年。有一天，房东因为房租拖欠了三个月，他去敲门，屋子里没有声音。然后他找了开锁匠，打开房门后发现姜春光已经在出租房里去世了。

常诚伟和于世龙，后来找了姜春光的房东。房东说：“姜春光的父亲去世以后，对他的打击非常大，他就一个人不再工作了，有时候饿了，买一些馒头和方便面。后来自己没钱了，就去菜市场捡一些菜叶，煮着菜叶吃。后来干脆就不出门了。他就是饿死的！”常诚伟对于世龙说：“姜春光是自己没有从家庭从辉煌到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父亲的意外去世，母亲的离家出走，自己从小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中长大，心灵被打击，没有振作起来，结果就啃老了，等到无老可啃，就只有自生自灭了。”于世龙悲凉地感叹道：“这是他的悲剧也是我们80 后的一个事例，这在其它地方都有出现了，姜春光还是太脆弱了，没有在逆境中学会生存，这是父母的教育缺失，也是他的悲剧根源。”

第九章

于世龙和蒋晓娟结婚三年后，蒋晓娟对于世龙说：“咱们结婚也三年了，我想咱们还是别再和你爸妈住在一起了，我觉得住在一起有很多的不方便，比如早上上厕所需要排队，夏天洗澡还需要排队，因此我觉得咱们还很年轻，可以多攒一些钱，将来等孩子上学了，就可以在西京市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这样咱们也有自己的个人空间，咱们一家三口可以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这样也可以自食其力，我们也可以互相照顾。”于世龙不以为然地看着蒋晓娟。他伸了伸舌头，挠了挠头上的短发、他慢吞吞地说：“我觉得我和爸妈住在一起很习惯了，你也不会做饭，我也不会做饭，咱们谁也不会做饭，你一碗西红柿鸡蛋面都不会做，我连一碗小米粥都会不做。我从小都是被爸妈照顾着长大，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的很习惯了，而且过得也非常舒服。所以咱们和爸妈住在一起是利大于弊，是一件好事，而且家里人多也热闹。”蒋晓娟说：“我从小也是爸妈宠着长大的。我也很少吃完饭去洗碟子和碗。但是我和你爸妈住在一起后，我就必须洗碗和碟子的，这是必须的，我总不能吃完就让长辈打扫卫生吧！然后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你也应该为你爸妈分解忧愁。毕竟学校的事情也不是特别的多。咱们毕竟也都是成人了。”于世龙说：“我一个大男人，不应该经常去厨房，我是一家之主，做饭洗碗那是女人应该干的事，不是一个人应该做的事。”蒋晓娟说：“现在是男女平等，我就觉得你爸爸太辛苦了，既要上班，晚上还需要回家做饭，结果你和你妈妈就吃现成的。不过你妈妈洗碗。而你呢，像个大爷就在看电视。于世龙这样可不行的，我原来也是那样，现在我也学着做饭了，买了很多菜谱，咱们会做饭以后咱们的孩子才能吃得营养健康。你也没事的时候和你爸妈学一些。”于世龙说：“家里的活你好好干，我负责给咱家挣钱。我妈说了，她有的同事玩股票都发财了，我这段时间没事的时候，钻研了股票和期货。我觉得现在经济形势非常好，这也是赚钱的一条路子。”蒋晓娟说：“你别老是按照你妈妈的路子走，我知道你们家你妈妈非常强势，管着你爸爸和你。所以我看出来家里的什么事都必须你妈妈同意你才会做。包括家里的一日三餐，你的衣服选购。你要独立自主的，不能老是依赖父母，父母也有老的那一天。”于世龙不耐烦地说：“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他们百年之后，一切的东西都是我的，因此，我不需要这样的独立。我觉得有我爸妈这样的人保护我，我应该过得很好。再说，咱们现在已经拆迁了，安置费也够花的，还有一些补偿款。而且我在中学还有工作，我觉得这样的日子特别好，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蒋晓娟继续絮叨着说：“你现在还是中专的学历，我觉得你一个男人，应该自考或者读成人高考上一个大专或者本科，这样的话，在同事面前才会有面子，因为现在的很多中学，都要硕士研究生的学历，这样的学历会让别人笑话的。我的姐妹问我，我老公什么学历，我说是中专，我有些说不出口。”于世龙接着说：“我上班的时间比较早，中专学历够了，初中的哪些知识我已经交的滚瓜烂熟，不需要再添加新的知识，上学很累的，我不想我的生活变得很累。我还是觉得当年我妈妈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也走了很少弯路。”蒋晓娟出门了，走的时候只说了三个字“妈宝男！”

蒋晓娟周五下班的时侯，用钥匙打开了了房门。当她抬起头的时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世龙的母亲竟然在自己租住的二居室的次卧里面出来了。蒋晓娟赶紧把于世龙拉进了主卧室，然后把主卧室的门反锁上了。她对于世龙说：“你怎么让咱妈搬进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和我提前打一个招呼，我好有心理准备。你这样来一个急转弯，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于世龙坐在床上，她说：“我从小都是我妈照顾长大的，衣服、袜子都是我妈从小给我洗的，我上中专的时侯，每周的脏衣服我都是带回家让我妈给我洗，然后我拿到学校再穿，而且那时候，我每周几乎要在学校小卖部的电话里给我妈打一个小时的电话，上班的时候也经常用IC 卡给我妈多打电话，每周都打，更有的时候每天都通一次电话给他说我的工作情况。这几天，我爸爸和他的几个初中同学去山西的五台山游玩了，大概需要半个月，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和咱们住一起我也能陪她说说话。我也能陪她转一转。”蒋晓娟说：“她是我婆婆我能说什么，那就住下吧！不过以后这样的事要给我说。”

周一蔣晓娟化完妆去上班了，于母刚好洗漱完毕。蒋晓娟给于母打了招呼。于母坐在了餐桌上，对正在吃早餐的于世龙说：“你看看你的媳妇还涂抹了口红，本来皮肤就不白，用了化妆品特别白，看着瘆得慌，感觉像个妖精。她今天下班后，你要和她说说这个事情，不然你会被别人说闲话的。”于世龙说：“我也觉得去单位上班素颜就行，何必这样呢？”

蒋晓娟下班回到了家。于世龙把母亲的意思给媳妇复述了一遍。蒋晓娟生气地说：“我们今天公司有一个活动，所以我必须漂亮一些，这是工作需要的，你明不明白了，这件事你妈妈的想法是有错误的地方。以前的女的干农活不需要打扮，我现在上班是要精神一些！”我妈说：“你本来不白，脸上用了很多粉，感觉像个妖精！”蒋晓娟感觉自己的肺都被气炸了，本来婆婆来自己家住自己就非常不情愿，现在又在你面前诋毁我。那还是你们娘俩住吧！我回娘家。说着就打开房门走了。

于世龙想去跟着她。于母拦住了他。对于世龙说：“别拦她！让她走！”蒋晓娟回娘家了，半个月一直没有回家。于父也和于母重新和于世龙住在一起了。于世龙觉得：“这样非常好，房租也省下了，父亲给自己交了，母亲给自己做饭和洗衣服，自己还像读中专那样逍遥自在。”于父说：“你的媳妇半个月也没有回家，你应该去把她叫回来，不然的话会出现意外的情况。到时候后悔就晚了。还是要叫回来的。你去教他，她有什么话，带回来给我讲。”于世龙去了岳父家，蒋晓娟说：“咱们别和你爸妈住在一起了，他们和咱们生活习惯有很大的不同，他们喜欢早睡早起，我们喜欢晚睡晚起。他们喜欢省吃俭用，喜欢吃素食，我们喜欢吃肉。他们衣服脏了喜欢手洗，担心浪费水，咱们喜欢把衣服全部放在洗衣机全部洗了。他们和咱们的生活习惯不一样，思想观念不一致。”于世龙说：“我爸妈让我请你来的！”蒋晓娟沉思了一会，她说：“你看现在，咱们村有钱的人，都买车了，作为代步工具了，我想要一辆车，驾照我闲置了一年了。我这次回你们家也行，我需要一辆车，大众桑塔纳、北京现代、、丰田或本田车都行。你把我的话带给你的爸妈吧！不然我是不会回家的。”于世龙看到了他的坚决态度就回家了。

于世龙见到了爸爸，对他说：“我见到了蒋晓娟，他答应了回家，不过他讲了他的条件，就是给她买一辆轿车，最好是日产或德产车，大众桑塔纳或丰田。”于父说：“只要她能够回家，以后不经常回娘家的話，我这里现在还有些余钱，如果买辆车能让你们两口子的日子过得好，我们少操一点心，我们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可以全款买一辆日产丰田车。”于世龙不好意思地说：“爸，现在的房租是你们支付的，孩子现在是你们照看的，你们在给我们买车，真有些过意不去，我也思考这个问题，蒋晓娟说，买这辆车的必须在她的名下，但是我觉得非常不妥，万一她跟我离婚，车子还在她的名下，这样咱们还是人财两空，所以我给你写一个借条，万一她要和我离婚，这样借条在婚姻存续期间，属于夫妻的共同债务，仍然是有效的。我就给您写一个15 万的借条。”于是于世龙给父亲写了这张15 万的借条。

这天，蒋晓娟开着车回到了于家，开的是红色的本田牌轿车。但是她回到于家，在一起住觉得特别不方便。觉得特别地别扭。特别是于世龙什么都听父母的安排，自己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于是蒋晓娟开着车，又回到了娘家。蒋晓娟扬言：“要跟于世龙离婚！”

于父对于母说：“本来买一辆汽车，来讨好蒋晓娟，让他们的日子过的好一些，没想到汽车没有起到应该起的作用，对于他们的婚姻没有一丝的良性作用。这17 万的存款是咱们的最后一笔存款，也是咱们的养老钱，是咱们棺材板钱，现在他们还是经常吵架，蒋晓娟动不动就回娘家，他们两个还打架，动不动就摔碗。我看他们是过不下去了。咱们的17 万是咱们最后家底，所以咱们要回来这些钱，不然咱们养老就麻烦了，他们离了婚，小轿车还在蒋晓娟的名下，那岂不是蛋打鸡飞，咱们可就太划不来了。所以必须把这钱追回来，然后咱们单过。”于母说：“他们刚开始的时侯还是不错的，这个女孩刚开始打工一个月1500 块的工资，还给家里500 块钱，剩下的1000 块钱存起来。觉得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可是嫁到咱家以后，就开始打工了，交了很多的朋友，没空的时侯就跟她的朋友出去游玩。有时候两天不回家，有时候一个礼拜不回家。真的是把咱家当成旅馆了，我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咱们的于世龙还是老师了，这样传出去名声也不好！他们还经常吵架和打架，家里的电视机都被她砸坏了。现在回娘家还不需要其它交通工具，直接开车回家了。所以车要拿回来的，不能给了外人。我看只能通过法律的途径了，咱们还有一个欠条在手上了。不过如果走法律途径的话，不伤害咱们与世龙之间的感情！”于父说：“这17 万是咱们的最后的积蓄，这些钱是咱们养老的，没有这17 万咱们的日子以后会更难，所以咱们要长远规划的，咱们表面上是起诉咱们的儿子于世龙，但是实质上起诉的是蒋晓娟，咱们要回属于咱们的车子。不起诉这17 万是不可能要回来的，所以必须要回来的。”于是他拿着借条找到了蒋晓娟，他说：“真是于世龙给我写的借条，你们应该还我这个17 万。”蒋晓娟说：“这是你的儿子给你写的借条，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了，于世龙也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情，不然我是不会让他给你打借条的。我是不认可这件事情的！”

于父向法院起诉了自己的儿子于世龙要求归还17 万元的买这款。法院的的判决是：“因为有欠条作为证据，因此判决于世龙归还17 万的欠款。”蒋晓娟不服从判决，提起了上诉。于父觉得自己有欠条，证据确凿，就是上诉也不败诉的。所以庭审的时侯，也就没有去的。在庭审上，蒋晓娟提供了于父与于世龙之间的微信语音。语音上说“这17 万买车的钱，是送给于世龙的。”所以二审认为这17 万块属于赠与行为，不存在借贷行为，因此二审的审理结果不成立。于父知道了二审的结果后，申请了检察监督。法院于是进行了调解，对这件事情进行了调解。调解的结果是：“借条的17 万元不予归还，但是蒋晓娟的车必须在于父的名下，然后双方签署了调解书。”蒋晓娟在拿到调解书之后，就正式和于世龙离婚了。他对于世龙说：“你爸爸太强势了，咱们的所有事情都要听他的，你也今年30 多岁了，咱们应该自立门户了，可是你还是不愿离开你爸妈，再者，你爸爸也防着咱们所以咱们就离婚，我的心也死定了。”当他们签订了离婚协议的时侯，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侯，看着蒋晓娟远去的背影。他回到家以后，对着父母说：“蒋晓娟真傻，我才不稀罕她呢！” 于是他跑出了家，到了村子中间，指着天空大声地喊：“蒋晓娟真傻，我才不稀罕她呢！”。每天早上醒来，坐在家里的门前，指着每一个过路人说：“蒋晓娟真傻，我才不稀罕她呢！”村子里的人，都说：“这个中学的老师于世龙疯了。”于世龙于是辞职了学校的工作，整天待在家里。看见每一个人都说着一句话“蒋晓娟真蠢，我才不稀罕她呢！......”

第十章

于世龙回到了家。母亲说：“你的发小于世龙现在已经疯了，见到每一个人都说着疯话。真的很可怜，我是接到他们住在一起的我的发小姐妹告诉我的。她说你们村子里的于世龙疯掉了，整天在村子里说一些疯话，有时候竟然跑到垃圾堆里捡一些馒头吃，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废掉了。他还是你的发小，真是太可怜了。”于世龙于是骑着自行车，到了于世龙住的村子里，在远处看见有人捡垃圾，赶紧把自行车放在一边，找了一个胡同躲了起来，然后探出头。正看见于世龙去垃圾堆，去挑选能吃的东西。于母拿着扫帚疙瘩，打着于世龙的背部，厉声呵斥道：“不就是离了婚了，你就变疯，整天傻笑，傻叫！我和你爸妈的心血全部浪费了，我们的晚年会更可怜的。现在还捡垃圾吃，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于是揪着于世龙的耳朵，就往家里拉，于父也赶了过来，他们夫妻两个架着于世龙就回家。于世龙在嘴里还是那句话：“蒋晓娟真傻，我才不稀罕她呢！”

常诚伟看到于世龙捡垃圾的一幕，也看到了于世龙这样悲凉的一幕。自己黯然神伤的推着自行车往家里走。看着他与于世龙、何良平与姜春光一起上学的小学，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新的模样。崭新的塑胶操场，两层新的教学楼。

回到家，常誠伟打开了电视机，《西京新闻联播》播发了这样一个新闻，“我市在去年夏天发生的持刀闯入幼儿园砍伤6 名儿童，致2 名死亡的杀人犯何良君，今日被依法执行死刑。”常诚伟坐在沙发上，顿时发愣了许久。

母亲说：“你的发小何良平，自从被强制拆迁后，他被打以后，他一直愤愤不平，从小就因为爸妈的离婚，被人看不起，拆迁以后没有学历，在西京市找工作也屡屡碰壁，一时想不开，就报复社会。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这也是自己造成的。”

常诚伟在出版社干了两年后，在这两年里，他每天晚上都看公务员的书籍，每个周末都去西京市图书馆做公务员考试的试题。于是在两年后的第三年，顺利考上了西京市高阳县委宣传部的公务员。之所以考偏远县高阳县，高阳县的县委书记，是大学书记的老同学。所以常诚伟觉得这样可以照顾自己，有利于自己的仕途。干了两年以后，常诚伟就调到了西京市市辖区，也就是家乡的区委办公室主任。

三年以后，村子里得人都搬进了新建的小区。这一年常诚伟刚好四十岁坐在了安置小区的花园里。看见了何良平的父亲，姜春光的母亲，以及在小区里疯了的于世龙。看着自己的老婆与孩子。常诚伟的妻子说：“我听说咱妈你们四个关系非常好，于世龙、何良君、以及姜春光。但是只有只有你一个混出了名堂，从村子里走了出去，他们要么很早就离开了人世，要么就疯掉了，要么就在上犯罪的路。只有你走上了正道，真是不易啊！常诚伟说：“他们从小家里条件好，我条件不好，但是我最大的优势就是喜欢读书，这也是我最大的优势，因为我觉得平常家里的孩子读书是一条出路，但是不能光读书，还要培养各方面的能力，我从小学四年级就当班干部，一直在我的学生生涯中，只有小学一年级、二年级和三年级没有当学生干部，从四年级以后我一直是学生干部，直到我大学毕业。尤其在大学里得到了辅导员和院书记的器重，并且我还和他们搞好私人关系，每次过年去学校都要给他们带些陕西的特产，虽然他们经常能吃到。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熟人社会、关系社会，因此我平时就注意着这些。这样既有能力也必须有高人指点你，给你提供人脉。这样事业才能够成功。而且必须有毅力和逆商。”

常诚伟开车汽车，路过了大唐西市，大唐芙蓉园，看着西京市的城墙，看着繁华的西京市。总是闪现何良平、姜春光与于世龙的影子，但是他们的人生跌宕起伏就是社会变化的必然结果，望着远方日落的太阳，明天就会升起日出的太阳！

2020 年12 月20 日创作完成于北京海淀

作家简介：李葆鸿，男，80 后青年作家。1980 年4 月出生，陕西西安人，中共党员，陕西师范大学文学学士，西北师范大学历史学硕士，目前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在职攻读经济学博士，专业是金融学，研究方向是城市与房地产金融。

现在是中国教育教学研究会扶贫助学国学经典诵读志愿者，中华精短文学学会会员，北京市海淀区作家协会会员， 北京市中关村网络作家协会会员，北京市海淀区作家协会青少年诗词创作会会员。《当代作家》文学杂志特约编委。现工作于中国国家图书馆，中国图书馆学会会员，国家图书馆馆员，参与过中国国家图书馆6 项科研项目，发表学术论文6 篇。2015 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发表的作品和获奖有：

1.长篇小说《浮躁》连载发表于《当代作家》2019 年第1 期，2019 年第2 期，2019 年第3 期，2019 年第4 期，2019年第5 期，2019 年第6 期，2019 年第7 期，2019 年第8 期，2019 年第9 期，2019 年第10 期，2019 年第11 期，2019 年第12 期，同时在《当代作家》2019 年第1 期发表《浮躁·创作谈》。

2.中篇小说《恒久不变的选择》连载发表于《当代作家》2017 年第12 期，2018 年第1 期，2018 年第2 期，2018 年第3 期，2018 年第4 期，2018 年第5 期，2018 年第6 期，2018 年第7 期和2018 年第8 期。同时在《当代作家》2017 年第12 期发表《恒久不变的选择·创作谈》。

3.中篇小说《离婚》连载发表于《当代作家》2020 年第1 期，2020 年第2 期，2020 年第3 期，2020 年第4 期，2020年第5 期，2020 年第6 期，2020 年第7 期，2020 年第8 期，2020 年第9 期，2020 年第10 期，2020 年第11 期，2020 年第12 期。同时在《当代作家》2020 年第1 期发表《离婚·创作谈》。

4.短篇小说《返乡》发表于《骏马》文学杂志2015 年第4 期。

5.短篇小说《上门女婿》发表于《当代作家》杂志2015 年第10 期，同时短篇小说《上门女婿》在“2015 当代作家杯”全国网络文学征稿中，荣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

6.短篇小说《爱是什么？》发表于《昆嵛》文学杂志2016 年第2 期，同时在本期发表《爱是什么？创作谈》。

7.短篇小说《土地上的痛》发表于《北方作家》2016 年第2 期。

8.短篇小说《两代人的交锋》发表于《当代作家》2017 年第4 期，同时在该期发表《两代人的交锋·创作谈》。同时短篇小说《两代人的交锋》在首届“当代作家杯”全国原创文学大赛中，荣获三等奖。

9.短篇小说《土地上的痛》亦发表于《海外文摘·文学版》2018 年第4 期。

10.短篇小说《相亲》发表于《当代作家》2021 年第1 期，2021 年第2 期，2021 年第3 期。同时在《当代作家》2021年第1 期发表《相亲·创作谈》。

11.短篇小说《救赎》发表于《当代作家》2021 年第4 期，2021 年第5 期，2021 年第6 期，2021 年第7 期。同时在《当代作家》2021 年第4 期发表《救赎·创作谈》。

12.短篇小说《救赎》在第二届全国“爱”主题大赛征稿中，荣获优秀奖。

13.短篇小说《相亲》荣获首届全国“沙溪杯”原创文学邀请赛优秀奖。

14.鉴于在2020 年教育、科学、文化领域的突出成绩：荣获由中国教育写作学会、中国教育科学出版社、中国教育科学编译部、当代作家杂志编辑委员会联合评定为“2020 中国教育科学年度文学奖”。

弹起我的东不拉

文/姜绍槐（湖南岳阳）

一

“弹起我的东不拉，

东不拉；

哈萨克人民心欢畅，

心欢畅。

今天我们见到了毛主席，

幸福的热泪洒胸衣……”

“砰！”她举着钉锤冲进书房把风琴的键盘给砸烂了，这锤声打破了深夜的沉寂，似乎要震垮潜龙大厦。

“马氏，你这是为什么？你可以锤我的脑壳，但不能锤我的风琴，它是我抒情解闷的喉舌啊？”我抓住她的钉锤，苦苦地哀求着。

“你还蛮萧洒啊，你以为我是个猪？你曾亲口对我讲过，在潜龙湖小学你和艾花一起教书时最有韵味的一首歌就是——《弹起我的东不拉》。现在你和我隔铺多年，进门一副卖牛肉的相，一句话也不说，不是胡琴，就是风琴，开口爱北京，闭口东不拉，你做梦都在想你那个北京的妞——艾花！”

“天啊，那都是历史了，人家现在是北京扬松宾馆总经理、潜龙市驻北京办事处主任，哪里还记得《弹起我的东不拉》？”

“不记得？我就不信她艾花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的双腿就是她的板凳，你的胳膊就是她的枕头，她的一对长辫就是你的围巾，她的奶头子就是你口中的‘糖粒子’，她的阴道就是你畅游爱河的‘鸭划子’，她的骚体就是你搞俯卧撑的海绵垫单……”

“今天是正月初十啊，怎么就向我动锤？”

“这是我早就瞄准了的日子，两个女儿均已上班，家里安静得很，我可以找你算总账。自我俩结婚以来，你爱的根本不是我，而是艾花，我不过是她的‘替死鬼’。从认识你以后，杜鹃等一些骚婊子们就说你与众不同，我当时不知是什么意思，現在明白了，她们所说的你与众不同就是：你是一个不呼烟、不喝酒、不打牌、不和老婆睡觉的典型的‘书呆子’，你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没有社交，只剩下书、纸、笔、墨，象海岛上的一只孤鸟。人家这么思，你要那么想；人家想夫妻和睦，你想要旧梦重圆，三十多年来，我想清楚了，决定和你分手，成全你与艾花的鸳鸯梦。你是怎么想的，明天一早，我等待你的回答！”她提着钉锤，冲进她的房里，在被褥里抽泣着……

我俯下身子，悄悄地打开我的私人“保险柜”，取出艾花一九七五年送给我的一对长辫，贴在心窝，轻轻地抚摩着被锤烂的风琴键盘，推开窗户，眺望潜龙师院风狂雨猛的夜空，心底里默默地演奏着《弹起我的东不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二

1974 年9 月1 日的早晨，我匆匆从家赶回潜龙湖小学，被一幅动人的画面迷住了：溢春河尽情地荡漾，挺拔的巨松下一位少女亭亭玉立，手拿一顶荷叶边的太阳帽，胸脯与臀部构成和谐的曲线美，黑黄交融的头发织成一对长长的辫子，满头的洋发、红润的脸庞，会说话的眉毛、含情脉脉的眼睛，在我眼里，德瑞拉夫人没有她高贵，冬妮亚小姐没有她漂亮，女长十八变，几乎认不出了，她不就是我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艾花吗？

“高松，想死我了！”她喜泪盈眶，大步向我扑来，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脖子。

“学校毕业后，推荐在这里和我作伴？”

“嗯！”……

这是一所仅有五个教学班不足十名教师的全日制小学，两栋旧茅房，我俩的房间相隔很近，可以随喊随到。晚上一起备课，白天一起上课，吃饭在食堂的方桌上同坐一条板凳，喝茶共一个茶杯，就连上厕所有时也是一路走。农村小学的生活应当是很枯燥、寂寞的，然而，我拉二胡，她搞独唱：《弹起我的东不拉》……”使我们生活的日日夜夜，分分秒秒带上了浓厚的初恋色彩。为了把茅屋变瓦房，学校进入了教学与基建相结合的紧张阶段。

“快上车！”艾花头戴太阳帽，站在拖拉机的车厢上向我招手呼唤。车子徐徐开动了，我飞快地跑去，抓住车厢的栏板，她搂着我的腰，好不容易才爬上车。

“干什么去？”

“拖黄砂。”车子开得很快，路高低不平，她扑在我的身上，我箍着她，直到停车，才敢松手。

“艾花今天可幸福呢，高松一直把你抱到这凤凰滩的大堤上。”老师们的玩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笑什么？笑！你们跟他磕几个响头，他还不愿抱呢！”我真佩服她的直率泼辣。

她递给我洋锹，我俩一挖一挑上砂忙开了。挑了几担，她累得满头大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笑了笑说：“还是让男劳力来挑吧？”

“你读书时就喜欢搞大男子主义，农中你当班长，‘压迫’了我几年，今天可不是鱼肉女子了。”她将太阳帽戴在我的头顶，又挑着黄砂，朝车厢的跳板走去。

“还是照顾一下我这个男子汉的面子吧！”我端着洋锹比她挑砂还吃力。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以为这凤凰滩只有我和她两个人。虽是秋天，可太阳仍很有烤劲，我汗湿了背心，她的眉毛在滴水。我递给她茶壶，她替我擦掉脸上的汗珠，在堤拐上的砂场，来回上了几车砂，只觉一瞬间。

从久别重逢的那一刻起，我俩就紧箍不分，象人离不开氧气一样……“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悲欢离合，都曾有过，这样执着，究竟为什么？……”

吹过文化的风

踩过历史的地

——癸卯中秋国庆双节北京行

文/邓才升（江西萍乡）

癸卯中秋国庆双节相连，调休后八天长假，罕见难得。妻和我决定，来趟千里之外北京行。

四年前即二零一九年的八月，与妻因送女儿国科大硕士入学，在北京呆了一周。那次北京之旅，缘是主动像极初恋；而这次北京行，则是已从事军职工作的爱女，因工作特殊暂不许离京，为陪女儿共度假期而来，已然被动犹如相亲。

北京对于生长在南方的我，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缘道之熟悉，虽说有过首遇，可毕竟咱也是，打小在“我爱北京天安门”的歌声中，茁壮成长的。这种熟悉感，格外亲切与生俱来。至于言陌生，北京与老家赣西，相距千里之遥，总梦里常见但现实初面。有了多次外出跟团的不自在，这次北京之行，我们意见高度统一：不请导游不跟团，一家三口自由行。

北京行第一天，九月二十九日。二十八日下午，收拾行李，从萍乡北傍晚六点五十六分到南昌西，九点从南昌西同站换乘到北京丰台，出站时已是次日二十九号早晨八点半了。好在出发前，我交代女儿做了大概路线攻略，上午就安排妥当。午餐，我们带上月饼，在招待所附近，一家三口就湘菜加月饼，算是中秋节正式团聚了。

下午，走前门，串南锣鼓巷，游鼓楼，逛烟袋斜街。旁有恭王府，可惜没有预约上门票，只好折回。女儿说，留在最后一天去参观。正原处迷茫时，一位游客喊，后海后海好漂亮哟。我抬眼一瞧，左边的小巷连接处，正是著名的什刹海，眼前的是后海。果然，只见夕阳下的什刹海，水波粼粼，风景秀美，令人赏心悦目。紧邻湖边，就是后海酒吧一条街，我们三人，在此玩得最嗨，大半天的乐不思蜀，转眼又到晚饭点了。正想去北门吃涮肉，一打听，序号已刷到八百多，又排不上了。犹豫转身间，庆丰包子铺，映入眼帘。三人鱼贯而入，味道确实可以。于是，一阵狼吞虎咽，餐后走出来，我们个个精神百倍，当真是人铁饭钢。

在此休息约一刻钟，我们游览了北海公园。北海公园的设计理念，可追溯到一个古老的传说：东方海里有蓬莱、瀛州、方丈三座仙山，山中的神仙拥有长生不老的仙丹。秦始皇和汉武帝，都曾派人寻找，但一无所获。于是，历代帝王热衷在皇宫附近，修建水中仙山，意为把飘渺的幻景，变成可触摸的现实。其中，矗立在琼岛之颠的巍巍白塔，是北海的构图中心，成为北海公园的标志。

凡事用心，事半功倍。有女儿的行前攻略，与实地及时更新，妻和我就不再操心，只需开开心心地玩。这，也充分体会到了自由行的好处：随走随停，瞧天气，看心情。热的时候，可回旅店休息，馋的时候，可随时直奔美食街。从北海公园出来，首日行程宣告结束，却是疲惫而充实，开心又幸福的一天。

北京行第二天，即九月三十日。上午，我们参观了北京奥林匹克公园，从南园进入。女儿说，大多数游客游览北京奥林匹克公园，往往认为只有鸟巢、水立方两个景点，看完它们就打道回府。其实，奥林匹克公园很大，分南、北两园，南园以人工景观、休闲为主；北园以生态、自然野趣为主。就算走马观花，也够你半天游玩。

先说森林公园吧。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林，空气清新，晨练晚步，理想场所。逛完这里，个把小时够呛。若想提高效率，自行车是首选。自奥森公园南大门出，沿景观大道前行，约六十米处，名叫科荟路。此路两边，共享单车成片，扫码即可骑走。

因为没有时间压力，我们三人，依然步行。三人时前时后，荡荡悠悠，在五彩缤纷的余秋中，漫步着片片金黄，我们在奥运塔前与国际会议中心，都留下许多拍照。随后，我们在科荟路再掉头，往西行，又一路慢慢欣赏路两旁美景。因四年前北京游时，曾在此重点玩了大半天，故一听女儿说，此地离鸟巢和水立方很近时，我和妻争着去找曾经的感觉。因此，一下子不是我自顾自跑开，就是妻一下子单独离分，要其他二人左寻右觅，以致女儿在旁呼这呼那。三四次后，女儿终于不耐烦了：我们这个三人团队，都难带啊！

嬉笑间，一座用钢网编织，类似无数树枝而成的，气势恢弘的鸟窝状建筑，秋阳撒照，映入眼帘，熠熠发光，格外迷人。它，就是北京奥运会的主体育场：国家体育场（鸟巢）。在它对面，同样气派震撼的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与鸟巢交相辉映，诠释着国人的智慧与伟大。

此后，我们还在附近，随机逛了中国科学技术馆，以及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临近中午，我们三人溜达着出南门，走五百米在奥体中心站，全程不走回头路，坐地铁直奔王府井大街、前门和大栅栏景点。

节假日期间的王府井，真是人山人海。走在王府井大街，琳琅满目的店铺，各种各样的广告招牌，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难以取舍。大概拐了三四个弯，有一条胡同，叫帽儿胡同，名儿有些怪。来不及细究其名的我，好奇地走了进去，刚迈几步，迎面一股清香的泥土味儿，扑鼻而来。这个胡同雖旧，但透出十足的雅致。

由于王府井大街、前门和大栅栏，这里范围广且四通八达，加上我们不熟悉，我们闲逛着，阴差阳错来到了位于北京市东城区灯市口西街，丰富胡同十九号的老舍故居。故居是一个普通的四合小院，整个院落布局紧凑，老舍先生在此的成就最辉煌：写下了《方珍珠》《龙须沟》《茶馆》等20 余部名篇名著。

或许是自己也酷爱文学，我在故居，呆的时间长，看的也仔细。尤其是在老舍先生亲自栽的两棵柿树，和他的雕像前，我合影后都久久不愿离去。正是这样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却居住着如此大家，像极老舍先生的文章，朴实无华却让人无穷回味。

又是七拐八拐，顺着“大栅栏”步行，我们先来到了相声界声名赫赫的德云社门前，本想听上一段相声，饱饱耳福。当日的节目宣传单，门票价格几百元，可以接受，但细看演员，并非郭德纲、于谦，岳云鹏、孙越等熟悉名字，顿时没了兴趣，只好作罢。

又过了个把钟头，我们一路随人“波”逐流，大致响午时分，来到了前门大街附近一小吃街。这里，可是北京最古老、最著名的古老街市。街面商铺，林林总总，闻名遐迩，原汁原味。这里小吃街上的各色美食，风味独特，引人入胜。有百年老字号的烤鸭店，雕梁画栋，香飘十里；有古朴典雅的老茶馆，新旧兼备，别具风格。尤其是我们在此用午餐，吃的是当地名吃——炸灌肠，让人体味到了京味饮食文化的独特魅力。在这里，感受京味文化和历史，无疑是最佳选择。

绕观整条街，其建筑样式，种类繁多，异彩纷呈。什么尖塔式、菱形式，什么方柱形、圆球形，造型别致，随处可见。更有其楼檐、窗棂，也是多彩多姿，色泽或淡雅，或庄重，或古朴，仿佛见证着这里，岁月更迭与日见沧桑并存，追逐新潮和辉煌历史齐飞，所有的所有，都给人鼎盛繁华且清爽舒适，又时尚前卫还唯美耐看，充分展示了北京的尊贵厚重与开放包容。

正是这条大街，商品琳琅满目，中外文化交融，穿梭其间，令人流连忘返。走完这条大街，令我开眼界、长见识，心涌对生活和人生的无限憧憬，更激发了我的民族自豪感，以及对伟大祖国的无限热爱。唯有机会来北京，定将再看王府井。

北京行第三天，即十月一日。十月的北京，绿意盎然，风光旖旎，韵味十足。在女儿单位招待所安顿后，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天，就顾不上舟车劳顿，趁难消的兴奋激动，我们三人决定当天凌晨三点，早起徒步赴天安门广场观升旗仪式。由于我们住所到广场，不过两刻钟步程，路近且时太早。故，我们在这里等候升旗仪式，足足有两个半小时。

天一片灰蒙，偌大的天安门广场游客已特多。只见四周，人头攒动，或站或立，或背或牵，有瞪眼如炮的，有半睡眯眼的，有侧身踮脚的，有注目远眺的，有玩嗨自拍的，虽姿态各异，但人人几乎都在时时用眼和心，敬仰着天安门。六点十分整，天乏微光，仪仗队官兵身着整洁的军装，迈着整齐的步伐，真一个飒爽英姿。随后，国歌宏亮响，国旗冉冉升，众人喝彩起，心情复激动。我也跟上节奏，轻声哼唱着，不觉间泪水溢满双眼。我扭转头，望了望身旁的妻和女儿，眼中也都含着泪花。正是：身处这个人人向往，庄重而又神圣的地方，你一定会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

接着，我们通过地下道，来到宏伟的天安门城楼前。目之所及，金碧辉煌。瞻城门红墙，壮观华丽；观琉璃黄瓦，威严气派，觉得惟有用震撼与伟大这两个词，来形容自己当时之体验。

较我们2019 年8 月23 日的第一次参观后的随即撤退，此次游览，内容丰富了许多。还参观了人民英雄纪念碑、人民大会堂、天安门华表、广场西侧的中山公园。

上午九时左右，在中山公园用早餐。美丽大气的中山公园，虽已仲秋，四处依旧入眼翠绿，鸟语花香。大皇城的底蕴，和老北京的腔调，迎风飘荡，扑面而来。一路上，我们尽可能地竖耳倾听，双眼贪婪扫射，似乎唯有如此，方能去拥有或带走当前这个，令多少逐梦人爱恨交织又恋恋不舍的地方。

估摸两小时左右，我们一行三人，离开中山公园。由于时间尚早，我们决定再逛王府井大街。在昨天中餐潇湘宴斜对面，分享北京名吃——王府井大街东门老北京铜锅涮肉。

下午，因观升旗，起了太早，故下午回住所补睡。傍晚四点半，统一行动。目标：天坛公园景区。

因为路途近，不到二十分钟，天坛公园如期而至。天坛是世界上最大的祭天建筑群，主要建筑都同在一条南北轴线上，中间有墙相隔，并建有一条“海墁大道”相连，意为从地到天，需经漫长的道路，且从南到北逐渐升高，行走其间，让人感觉似有步如天庭般庄严。坛上所有的台阶数，以及四周围护板的数量，都与数字九密切相关。显然，设计理念来自我国古代的阴阳五行说。因为，此学说认为“九”是极阳数，象征皇权至高无上。我们在此，游了三个多小时，久久不愿离去。北京这座城，吹过的风都是文化，踩过的地全是历史。我在想象，当年那些高高在上的君王，庄重祭祀的风光过程，意象一下皇家祭天的大气磅礴，似乎自己脱俗了许多。于是，我诗情涌动，思索片刻，口占七绝一首，曰《游天坛》：

拾阶凝远上天坛，欲效君王祭国安。

重踏当年天子路，若心有梦就非凡。

北京行第三日，較前两天悠闲了不少，所费也不贵。偷得浮生几日闲，一家人手牵着手，暂抛一切红尘俗事，在北京随处逛逛，逛逛老胡同，听听老故事，体会当地老韵味，感受下历史的积淀，也是对辛苦的自己的一种“犒赏”。此次北京行，纵然最后即使很多景点，都带着错过的些许遗憾，但人生处处非圆满。这些遗憾或不圆满，也给了自己一个尽快再来北京的理由。

北京行第四天，即十月二日。上午打卡雍和宫。八点十八分至三十分之排队间隙，来过一次的女儿，提醒我们，这里上香许愿，据说很灵，并多次交代我俩，过门槛男左女右，观后朝前走，不走回头路。看着女儿反复叮嘱，十分认真又不厌其烦的神态，像极了二十年前，妻和我带她出行叮嘱她那个样子，心里一热，泪水竟在眼眶里打转。为了掩饰尴尬，我连说了三个好字。尽管自己并非善男信女，但我对佛一贯敬重有加，于是学妻女模样，百分百虔诚祈祷，点香许愿：

一祝祖国岁岁平安，繁荣昌盛；二愿女儿爱情事业，和谐美满，稳定发展；三愿所有家人及各位至亲，财源广进，身体健康，顺心如意！

其实，宫中之行，其内要过一百余门槛。而我临槛时，每每在心中默默念叨着。即使如此，还是因人多之故，在过一个小门槛时，我竞忘了，还是迈了右脚。妻在旁提醒着，我一时哑然。

九点半，开始参观孔庙和国子监。始建于1287 年的国子监，是元、明、清三代国家设立的最高学府。国子监坐北朝南，按“左庙右学”之制，东邻北京孔庙，由三进院落组成。

下午逛潘家园古玩市场。对于潘家园古玩市场，原只在电视上，以及诸如马未都等古玩收藏大家相关节目中，或看或闻，今日一睹真容，我甚是激动。

刚开始，走着看着，看着走着，三人还一本正经的矜持，可时间一久，我心里手里就痒痒起来。

闲逛了约摸一个半小时，当我走进一家翡翠店，在柜子前看见一只光泽透亮的手镯，其标价四十元时，我有些兴奋，刚想说“这个真好看，给我来一个”时，凑近再一细瞧，妈呀，这个“元”却立马变成一个“万”字，原来是颇近视的自己，看差了。好在反应快，帮我化了尴尬。我抬头一阵干笑着，赶紧顺势用手半遮住嘴，把刚要出喉咙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又走了一阵，来到两家紧挨着，卖朱砂与和田玉的商店。这里的大部分商品，价格亲民，论克计算，每克百元内，成品千元上下。左挑右选，妻终于心定成交。重情的她，非得要女儿和我，也各买一件。

拗不过妻，我俩十分钟搞定。刚想离开，高挑艳丽的美女店长和导购，催要我加之微信，说是好售后服务。我刚举起手机，正欲扫码添加好友，略带醋意的妻，连扯我的左手衣袖。

秒懂的我，很有些懊恼。难掩内心的失落，脸上却是绅士般羞涩地微笑，带着不甘心地幽默，说“美女你实在太美，我怕老婆吃醋后悔，与你聊着聊着，以后天天梦你。”

傍晚时分，一家“三宝”，各淘一宝。小有收获，其乐融融。

北京行第五天，即十月三日。当日早晨抵达，徒步八大处公园。公园方圆332 公顷，最高峰海拔464 米。因古建筑保存完好的八座佛教古刹而闻名；又以浑然天成的“十二景”而著称。

八座佛教古刹即“八大处”为：长安寺、灵光寺、三山庵、大悲寺、龙泉庵、香界寺、宝珠洞、证果寺。十二景为绝顶远眺、春山杏林、翠峰云断、卢师夕照、烟雨娟声、雨后山洪、水谷流泉、高林晓日、五桥夜月、深秋红叶、虎峰叠翠、层峦晴雪。

由于八座古刹分别创建于唐宋元明各朝，经历代重修，故迄今古建筑群仍保存完好。

早上八点四十分，抵达目的地并验完身份证。由于一处长安寺，没有开放，我们直奔二处灵光寺。

接下来，三处三山庵、四处大悲寺、五处龙泉庵，三个寺院相距较近，用时不多。而由五处到六处香界寺、七处宝珠洞，较之前面寺间距离，远了许多，且七处位于山顶。参观完了七处，正想找八处时，告之需原路返回至二处，再朝右边回折800 多米，就到了古刹证果寺。至此，一上一下已两万余步了，这时的我们三人，已清灭了随身携带的所有干粮和水。肚子也开始抗议，几通咕咕乱叫。一看手表，时针已指向下午近两点了。

一路美景，一路前行；目不暇接，如醉如痴。在快到出口一休闲处，路旁小摊，茶水鸡蛋、香肠、烧烤等和着矿泉水，饥不择食，草草了事。稍作休息了五分钟，然后我们又约上滴滴车，直达今日第二站目的地。

下午四点十分许，大饱八大处之眼福的我们，趁热打铁，终于成功抵达了北京香山公园。

香山是一座具有山林特色的皇家园林。早在元、明、清时，皇家就在香山营建离宫别院，为皇帝到此狩猎纳凉之用。

咸丰十年即1860 年和光绪二十六年即1900 年，先后两次被英法联军、八国联军焚毁，1956 年开辟为人民公园。香山公园有香山寺、洪光寺、双清别墅等著名旅游景点。

缘由时间紧，我们游香山公园，很好地诠释了走马观花的成语之义。即使如此，傍晚六时二十分左右，我们才匆匆赶至景区出口。其间，一阵不大不小的急促雨，让我等游客，措手不及，东躲西藏，多少有些狼狈。

北京行第六天，即十月四日。因为这一天，女儿值班。故，我与妻决定：暂时离开女儿的“指挥棒”，两人一不地铁二不打的，全程步行，来一次真正意义上漫无目的自由行。

八点十分，在一个叫玉口星厨精选的小吃店，简单早餐。一碗牛肉面，一碗牛肉馄饨，同不挑食的妻与我，滋滋有味。餐后网上一搜，距住所两千米不到，有一方庄体育公园。老婆附议，立马直达。

众所周知，体育公园是市民运动健身、放松心情和舒缓压力的好去处。

刚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的绿色草地，树木环绕，郁郁葱葱，清香弥漫，让人心旷神怡。

只见公园四处都有悠闲的市民，或奏或舞，或唱或跳，欢笑声、谈话声、喝彩声、嘻闹声，此起彼伏，交织一起，像极了一首美妙的交响曲。

当路过一组七八人小奏唱团队时，我驻足不前，被其中一位竹笛吹奏大哥，吸引了。听了一阵子，实话说，大哥横笛技艺较一般，但我还是微笑着，频点头以示肯定。或许，这就是共同爱好之吸引力吧。

一旁的妻，怂恿我上前试吹一曲。我没同意，总感觉很鲁莽。其实，人生中很多东西，用心欣赏远比争强好胜，更弥足珍贵更为美好。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当转至一个跳舞群体时，近乎舞痴的妻，迫不及待地御下背包，跟着舞了起来，临时做起了“北京广场大妈”。

知趣的我，也赶紧配合行动，助妻看包、拍照。不到十分钟，妻与她们就有说有笑，似已融为一体。若不刻意，旁人一准看不出妻这个江西大妈。

快乐时光，总是短暂。随意闲逛，彻底自由。今天的我，感觉终究不负，此次北京之行的主题：偷得浮生一日闲！

北京行第七天，即十月五日。重游颐和园。不觉间，在北京已七天了。今日的天气，较之前六天都差些，天空少云，略显阴凉。早上起来，约近两小时的地铁路程，就到了颐和园。

四年前来过颐和园，至今记忆已很模糊了。此次来之前，北京的朋友也曾跟我说过，颐和园其实就是一个大公园，可玩性并不特别高。但架不住妻儿的怀旧，终究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或许，亦是为这里的厚重历史和故事，或许更是与女儿将扎根这座城市，爱屋及乌息息相关吧。

从景区北门进来，几个景点都须加购门票，苏州街便是其一。此处苏州街，廊岸曲幽，游人如织；水桥环绕，彩船穿梭。走在我们前面，是一位身材妖娆的美女，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她的手机里放着笛子名曲《姑苏行》，多么曲景合一啊，正是：此曲此声此时闻，却是格外地迷人。

从苏州街出来，我们先逛了须弥灵境，以及仿布达拉宫的四大部洲两处。后一景点，虽说是仿，相似度却也高，再次感受了皇家的任性和气派。

整个颐和园，主要由万寿山和昆明湖组成，是以杭州西湖为蓝本，汲取江南园林的设计理念而建，被誉为保存最完整的“皇家园林博物馆”。

颐和园内有很多藏式寺庙，景美境幽。行走其间，主干道旁，僻静角落，只要稍有“姿色”，娘俩都会青睐有加。尤其是，那早已成年的女儿，童性大发，一阵摆拍狂照。

磨磨唧唧，终于抵达了万寿山的山腰处。这里上下左右，有不少石头路，类似爬山。趁早备好舒适运动鞋或休闲鞋，尤为重要。

萬寿山属燕山余脉，高不足百米。建筑群依山而筑，万寿山前山，以八面三层四重檐的佛香阁为中心，组成巨大的主体建筑群。大致经排云门、二宫门、排云殿、德辉殿、佛香阁，直至山顶的智慧海，以中轴为基准，层层递升。

顺沿旁边小路，走过去就是佛香阁。佛香阁高大威武，阁高四十一米，阁内有八根巨大铁梨木擎天柱，结构复杂，是古典建筑之精品，仰视佛香阁，确实颇为壮观。

为了更好拍照留住美好，我在佛香阁前，心里默默祈祷天空变亮变蓝。果不其然，瞬间天公作美，难得的阴云散开，隔着窗棂看外面的昆明湖，似少女沐浴初出薄裹轻纱，别有一番韵味。

多年前，我曾去过西湖，颇有印象。此次游颐和园之昆明湖，似曾相识扑面而来。

环绕昆明湖，超两万徒步。长廊、石舫、石桥、堤岸等，此处风光，令人眩目，恰似此处一景：画中游。移步换景，心随景动。每每抬眼，只须一瞥，自己内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外界的一切喧嚣，好像都不复存在。

下午四点一刻，我们踏上了园中最大石桥——十七孔桥。该石桥，宽8 米长150 米，由17 个桥洞组成。石桥两边栏杆上雕有大小不同、形态各异的石狮五百多只。

参观完颐和园，已是六点多，赶上景区下班了。我三步一回头，心里那个恋恋不舍。美丽的颐和园，我们何时再见？

北京行第八天，即十月六日。故宫景山恭王府。早上七点半，我们提早半小时抵达。分工协作，女儿寄存，妻与我排队。

故宫正门即午门，俗称五凤楼。东西北三面，城台相连，环抱方形广场，宏伟气派，自此方为真正进了紫禁城。

据资料知，整座紫禁城，占地面积约78 万平米，房屋有8700 多间，先后住过明清两朝，共24 位皇帝。紫禁城分外朝和内廷两部分。一是外朝，是以三朝大殿即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为主体，文华殿、武英殿为两翼，主要是皇上举行盛大典礼的场所。二是内廷，则是以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为主体，东西六宫为两翼，是皇上平时处理政务以及和后妃们生活的地方。除此外，还包括外东路太上皇宫殿和皇子居住的南三所和外西路太后宫院。

故宫，四年前我们一家三口也来过。遗憾的是，这次故宫行，因逢节假日，多数景点维修中。时间宽裕的我们，一路徐行，时不时幽默一下，格外轻松。其间，一次我正欲上厕所，旁边的妻女，几乎同时发问：去哪？我灵机答：皇上出恭。

等我完事出来，妻嫌我时间久了，故作生气状，牵着女儿手一挥，大声疾呼：摆驾坤宁宫。引得旁边游客们，善意的笑声一片。

风趣归风趣，故宫的金碧辉煌，雄伟壮观，宫闱深深，肃穆庄严，令人叹为观止。真是：未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一上午的观览，身心震撼，整个人似乎穿越时空，时而浮想翩翩，时而荡气回肠。令人似乎感受到，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物命运，或起或落，或喜或悲，还有众多的不为人知，但却又鲜活存在。又令人似乎想用犀利的目光，去触摸漫长历史跳动的脉搏，和用滚烫的心，去感悟沧桑岁月风化的沉淀。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陌人。一路瞅着，深不到头的宫墙，一层叠一层，眼花缭乱。再次身临其境，对于妃嫔间为了争宠，你死我活，心里又多了一份同情与理解。特别是，看过珍妃井，现场这种体会尤为真切。

正伤感着，听见在旁的女儿与妻交谈甚欢，说就是故宫景点只看一半，也值。刹那间，我灵光一闪，又一首七绝《瞻故宫》，腹稿初成，曰：

几多神往梦中逢，再度成行谒故宫。

多少风云皆过眼，徒留瞻者叹无穷。

当我们经过西六宫时，天气较前阴凉了许多。从小害怕鬼的女儿，在路上还吓我，说后宫阴气重，爸爸您别怕，女儿长大了，保护您。顿时，我心头一热，可脑海中却联想浮现出，宫斗剧里的常有情景，似乎已感觉脊背丝丝发凉。

出西六宫，整个故宫基本走完，只剩最后一处御花园了。整个园子不大，但园内的松、柏、竹，绿意盎然，山石点缀其间，自然又和谐。对于刚差不多整上午，看惯了红墙金瓦的我，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

十一点左右，我们出故宫，参观了景山公园，爬到山顶去看了整个故宫全貌。山上下来，顺路去看了明思宗殉国处，思绪翻滚，感慨万千。

两个半小时，不觉间指缝滑走。出公园，早已饥肠辘辘的三人，吃饱喝足，直奔本次北京行最后一站：恭王府。

恭王府，清代规模最大的一座王府，先后作为和珅、永璘的宅邸，1851 年恭亲王奕訢，成为宅子主人，恭王府的名称也因此得来。而作为平常百姓，知名度最高的，却是大贪官和珅的府邸了。京城一个天安门，一个地安门，这个地安门所在地正是恭王府，可见和珅当年的牛逼程度。

因赶回趟时间，我们转得匆忙。尽管身处实地，但自己对和珅的印象，似乎一直停留在《铁齿铜牙纪晓岚》中，王刚扮演的和珅。然而事实上，这与历史上真实客观的和珅，差异不小。

游览完此处，最大感受是：一座恭王府，半部清代史。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返程时，女儿执意送至检票口。告别之际，女儿与我们拥抱。突然间，刚才还满是笑脸的她，眼眶一红，声音哽咽。妻和我，也是眼鼻一酸，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

争气的女儿，不争气的眼泪，这样的情境，还有还要多少次？无语中，火车已风驰电掣。

十六字令·劲松（四首）

奉和一枝独秀

文/云淡风轻

松，苍劲挺拔傲苍穹，漫山野，

涛声震长空。

松，万倾绿中映花红，数风格，

刚柔自然融。

松，春夏秋冬不改容，迎风雪，

傲骨更从容。

松，百千树中美名铮，生与死，

都是赞美声。

2023、10、12、晚于京

岁月如歌：黄河诉说

文/郭胜利（河南开封）

女：是誰，曾对我说，

在黄河岸边等我。

拥抱着这美丽的传说，

多年一直藏在我心窝。

男：是我，是我，

我曾经在黄河的

岸边许下承诺。

任花开花落，

任红豆北国，

都不能分开你和我。

女：有一天，

我真的从黄河经过，

河水泛起清波。

你说，你如约在岸边等我，

我只看见了天边，

飘来的晚霞云朵，

星星在黄河中闪烁。

男：亲爱的，

请原谅我的失约，

为了给你更美好的生活，

毕业后我都在努力的拼搏。

每日流淌的汗水，

都如黄河里翻起的浪朵。

女：黄河依旧在古镇旁流过，

往事在心中婆娑。

我在人海中盲目穿梭，

问自己，

能不能循着你的脚步探索。

男：擦肩的错过，

忍痛的折磨，

对我就是一种无言的诉说。

曾经的美好，

深夜的缠绵，

都寄予了下一个

黄河的部落。

女：红尘之中，

迷茫的身影，

是否已被淹没，

却不能忘怀，

执笔挥散的香墨。

在指尖上漫舞，

在情深处婀娜。

男：是你给了我

温暖的生活，

让我此后半生

不再孤独寂寞。

让我的生命怒放在青春岁月，

凝固在中原大地上的黄河。

女：在学校美丽的遇见，

却成了漫长岁月里的传说。

我的一叶偏舟，

已在黄河岸边停泊。

你說，你在不远处等我，

命运却让我们擦肩而过。

男：你的一生，

我只借了青春一烁，

却成就了永恒的自我。

三生石上镌刻下了，

花开花落。

今生今世期肦相拥而卧，

就只为那一句，

爱的承诺。

女：黄河依旧从古镇旁流过，

离别时的那一一回眸，

在时光的碎片里渐渐斑驳。

说好了奔向下一个承诺，

但愿我们不会再错过。

男：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

岁月如歌，让黄河诉说。

缘定今生，前世的姻缘，

注定今生实现。

黄河的夜景依旧灿烂，

我会一直守在黄河岸边，

等待你前来相约……

终：可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四十年后黄河见证了你和我，

最终等到的还是那梦幻一朵。

歌颂祖国度中秋

文/陳兴福（上海）

黄河长江水奔流，

华夏大地景色秀。

温馨家园集千祥，

歌颂祖国度中秋。

神州山河灿若霞，

科技强国耀光華。

創業创新结硕果，

众人描绘愿景画。

振邦興国谋远虑，

反腐倡廉生正氣。

精准扶贫百姓家，

萬民同心创新意。

东风浩荡鼓千帆，

中华民族闯万关。

嫦娥奔月扬国威，

高歌猛进空间站。

国富民强齐努力，

華夏龍腾大飞机。

東方航空翔蓝天，

长空溢彩耀大地。

高速公路八纵横，

立体交通越山城。

年年岁岁辟新路，

穷则思变转乾坤。

高速列车创奇迹，

铁路线长数万里。

利国利民人称颂，

浩歌一曲歌胜利。

基建狂魔不虚名，

公铁大桥丽新颖。

斜拉多索彩虹飞，

数座跨越山江城。

辟山造湖兴水利，

截江筑堤创佳绩。

航运发电民受益，

三峡大坝更日历。

东南西北通信息，

网络通讯连天地。

车行千里星导航，

科学技术日月翼。

学习創新随時代，

掌握核心景福来。

雄鹰展翅颂天高，

科技强軍添异彩。

乡镇建设展新容，

居安乐业民称颂。

沃野千里溢春華，

新城百座飞彩虹。

社会主义千般好，

人民奋起万钧力。

宏伟成就数不尽，

彩筆再写新天地。

岁盼丰稔民盼富，

人思安是国思强。

江山永固奠鸿基，

赞歌献給共产党。

革命前辈创大業，

长征新秀作锦图。

国运勃兴花益灿，

复兴共筑幸福路。

层林尽染好河山，

龍腾大地庆丰年。

癸卯吉日邀明月，

千家万户喜团圆。

五星红旗迎风扬，

幸福鲜花大地开。

描天描地描日月，

绘江绘海绘未来。

中秋国庆和天下，

丰年温暖幸福家。

莫道今朝仓盈滿，

期盼来年锦上花。

2023.10.06

祖国颂

——献给国庆74 周年

文/秦勇（辽宁抚顺）

清晨我在天安门广场走过，广场上空放飞一群白鸽，天空蔚蓝，白云朵朵。广场上繁花似锦将大地装扮的五颜六色，人民大会堂的楼顶红旗迎风招展，广场上游人满带笑容正引吭高歌，一首《我和我的祖国》在广场响彻。

歌声响亮气壮山河表达了中华儿女对祖国七十四岁华诞的衷心祝福和节曰的欢乐。

歌聲飞过长江飞过黄河飞过长城内外飞遍北疆南国。

滚滚长江从青藏高原一路奔跑一路坎坷，穿山越岭一路东去淘尽人间春色用那甘甜的乳汁哺育了沿江儿女，浇灌了干涸的土地，筑就了三峽大坝的巍峨。

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九曲十八湾掀起万丈狂澜奔腾入海唱响了《黄河大合唱》的赞歌，一路向前表现了中华民族那不曲不挠的品格，

你看她舞动浪花好像正在和祖国母亲呢喃述说。

长城内外麦海滾滚农民兄弟正忙于收割，与天斗与地斗今年的收成又登上了一个台阶，将中国人民的饭碗牢牢的端在自已手里决不是一个传说。

南疆北国56 个民族正高唱民族团结的颂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正值入广大人民的心窝。维吾尔族姑娘小伙载歌载舞，苗族短裙、傣族的泼水节让游人笑语欢歌，渔帆点点大海正奉献着乌金墨玉，草原上的马奶酒正等待客人去喝。

守卫边陲国境线的战士青春伴随着热血正枕戈待旦时刻保卫着祖国。为了千家万户的安宁时刻准备着。

歌声飘过西湖走进了亚运会赛场，掀起亚州雄风运动员摘金夺银奋力拼博，一面面五星红旗亦亦升起会场上奏唱了《义勇军进行曲》严庄激动人心的战歌。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江山壮丽幅源辽阔，人民幸福党的领导砥柱中流如那高速飞奔的列車，中国梦的蓝图正在歌声中描绘，为了中华民族的振兴我们将忠心赤胆献给您一一祖国。

“小邪魔”

文/刘霞（甘肃陇南）

记得小时候，每天下午吃完晚饭，都会跟着大嫂还有邻居姐姐去割猪草。一边割猪草一边听着大嫂跟邻居姐姐讲武侠小说。听她们讲的绘声绘色。我听的入迷，有薛刚反唐里的四猛八大锤，五凤朝阳刀里面的候国英跟江剑臣的情海孽缘。武凤楼跟魏银屏的爱恨纠葛，也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魏忠贤和客氏文芳笼络了一批江湖人士的精彩故事，也有卧虎藏龙里面的玉娇龙跟马贼罗小虎的故事，那个时候我在想，我什么时候能认识字，看书就好了，上小学一年级时。我有幸从邻居家借到的薛刚反唐的小说，那是我看过的第一本小说。看过的第二本小说有仙游记，其中讲述了两条蛇妖危害人间跟八仙下凡渡劫的故事，上二年级时。我又借到了五凤朝阳刀的小说，哈哈哈，只是第二部，但是我已经很高兴了，小时候看小说害怕父母知道了打骂，我就会在晚上点着煤油灯偷偷看。看小说看上了瘾，八零后的我没有太多的零花钱，也没有太多的钱去买书看。我就把零花钱攒起来去书店租书看，镇上书店的武侠小说被我全部看完之后，就又去县城书店找。记得小时候在礼县，礼县县城的每个书店的武侠小说都被我看完了，其中有金庸、梁羽生、柳残阳、卧龙生、陈青云一些作者的武侠小说。最让我兴奋的是卧龙生的小说具有侦破性，每次看到前面的剧情，我都会分析出后面的结局。每当分析出剧情之后，我对看书更有兴趣了，每天都能看完一本厚厚的小说，也有看过琼瑶、于晴、席娟她们的言情小说，小时候的我看书真的可以是看到废寝忘食的地步，要是被别人打扰到我看书了，我就会很生气的训人家，亦或者是揍人家一顿，不高兴了会捉弄人家。高兴了会忽悠人家，导致别人送我“小邪魔”的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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