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
2023-11-11李雨欣
李雨欣
明亮的光芒,总是炽烈而短暂;唯有微光,常常温暖而持久。
孩提时,父母工作很忙,我常年住在奶奶家。暮冬,寒意渐浓,皑皑白雪早已覆盖枝头和房梁,给孤寂的冬笼罩上一层无声与悄然。我和朋友们下楼打雪仗,耳边都是小朋友们踩雪的声音。冬天来临,对于孩子是皆大欢喜的事。大人们帮小朋友堆雪人,别人的身后都是父母,而我的身后是年迈的奶奶。看着她吃力的身影,我匆忙跑过去搀起她的右臂,她笑了笑,说:“我身體好着呢,没事。”五岁的我信了这句话,天真地看着她为我堆好的一个大雪人,却不知这快乐的背后是她吃了几个月的药才勉强撑起来的身体。
回家后,我看着父母的照片,委屈与愤怒涌上心头。我直奔厨房,大声质问奶奶:“为什么只有我的父母不在家?为什么这个人是我呢?”她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回应,丢下一句:“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乖乖,再等等吧!”听到“等”这个字,我顿感寒心。从此,我记恨上了“等”字。
再大点儿的时候,奶奶和我去了海边。我赤脚走在沙滩上,海浪拍打着我的裙子,光晕照在她的脸上,也照在海面上,傍晚的风是柔和的,轻轻吹起耳边的碎发。面朝大海,我问出多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问题:“奶奶,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多陪陪我呢?我只有你。”她想了半晌,说:“他们去给你买更多的裙子了,你以后会遇到更多重要的人,不只有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我从海底捞出,光照进我黑暗的心灵,亮亮的,暖暖的。
前年,奶奶出了趟远门。她作为志愿者跟着医疗队去了边疆地区救治病人,这一别,竟是两年。去年,绽放的烟花、新年零时的倒数与激动的碰杯都没了味道,因为奶奶不在身边。
春寒料峭的夜晚,我收到了奶奶的信。读到最后一句“唯愿卿安,季季年年”,清冷的月光洒在信封上,竟是说不出的暖意。枝摇窸窣声入耳,我有一场晚风听尽心事,青鸟不传云外信,辨我惦念,便替我越此山峦。
“欣欣——”熟悉的声音响起,沿着光来的方向。
这一次,我要扑向这束光。
(责任编辑/孙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