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规范胃转流手术如何监管？

2023-11-11杨智杰

中国新闻周刊 2023年39期

杨智杰

一家长沙民营医院、一个小众手术、患者伤残……最初看到这个新闻，我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另一起“魏则西事件”。但采访后我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院方和患者仍在就责任划分和医疗鉴定对簿公堂，手术是否有问题？患者家属介绍，2019年，该手术主刀医生覃宗升在云南文山州多地举办宣讲会，宣称一种改良“胃转流”手术能治愈糖尿病，摆脱药物依赖。一位游说他们的当地熟人实则是“医托”，在文山有一间小办公室，介绍人们去长沙做手术，并收取提成。

受访的三甲医院医生看到患者术后照片后，都指出“改良”胃转流手术给患者开腹，是明显的不规范做法，微创技术早就在正规手术中普及。此外，覃宗升改动手术，并不如宣传所言是为了提升手术效果，结合宣传资料和患者提供的信息，受访医生均推测，其实际是为了降低手术难度，“说明这个医生的技术不够好”，改动带来的问题便是术后并发症严重。

覃宗升瞄准的手术人群多住在贫穷或偏远的小城镇，有人苛责患者，为何不去三甲公立医院做手术？即便如此，风险也并不能完全被规避。受访医生说，国内也有几家三甲医院在推广类似不规范的减重代谢手术。

该如何管理这类手术？采访时，没有医生能给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长沙泰和医院负责人曾表示，胃转流手术在其他三甲医院都能开展，他们也能直接批准操作，不需要向主管部门报批手术资质。减重代谢外科手术在国外发展70多年，引入中国约20年，在近10年间逐渐推广，仍是“新事物”，一些医院的领导可能也难以分辨真假。手术指南也缺乏行政约束力。有受访者认为，胃转流手术的确能帮到严重的糖尿病患者和肥胖者，管理部门不能简单地一刀切。

欧美也出现过减重手术滥用的现象。“袖胃”是目前最流行的减重代谢手术，其创始人美国佛罗里达国际大学教授米歇尔·加格纳曾向本刊提到，各国都需要有机构监管外科医生，审核其是否遵循适应证，如果在不合适的病人身上做手术，或者出现并发症的患者数量多、死亡率高，医生将被暂停或吊销医师执照。

当下，患者能做的是，不要盲目相信减重代谢手术神话。这类手术一般是在患者改变生活方式、药物治疗均无效的前提下，医生才会慎重推荐的治疗手段。若医生过分夸大减重代谢手术的某一个作用，如治愈2型糖尿病，弱化并发症，就需要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