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长大,只是一瞬间
2023-11-10杨乐
杨乐
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动画片,里面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成长是一笔交易,我们都是用朴素的童真和未经人事的洁白交换长大的勇气。”
小时候盼望着长大,为长大后的自己许下满满的凌云壮志,长大以后才发现原来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大二的暑假,我受舅舅之托,为表弟辅导新学期课程,刚毕业的妹妹也一同前往,她去和大伯家的堂哥学理发。
天上月亮的那道亮光还未消散,我俩就踏上了去高铁站的路,细心的母亲为我们装了两根热乎的玉米,并叮嘱我要照顾好妹妹。在车站候车时,我们不约而同地各自啃起玉米来。
我与妹妹相差四岁,两人眉眼极为相似,都有着和母亲一样黑墨般的眼眸。我的个头和妹妹相差不多,发型也很相似,都是空气刘海,长度一致的马尾,甚至两人都戴着透明镜框的眼镜。有一位路人经过,看了我俩一眼,笑着问我们是不是双胞胎。我和妹妹感到十分诧异,并相约如果下次再有人问起同样的问题,我们就说是。
但只有我心里知道,我们虽长得像,性格却截然相反,妹妹骨子里就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她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别看我俩这会儿相亲相爱,但如果争吵起来,就是两头犟驴,谁都不让谁。这不,候车不到半个小时,我俩就开始争论起来……
今天这玉米实在是太老,硬得难嚼如蜡,我吃了不多,便想扔掉。妹妹说:“这是妈妈专门给我俩带的,你不吃我吃。”我看她手里还剩一大半的玉米,说你能把自己的吃完就不错了,说话间顺手把玉米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妹妹开始与我争论,她边哭边说,这玉米是妈妈用家里的水煮的,出门在外吃着玉米仿佛自己还在家里。
后来仔细回想,我在外省读大学,出远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稀奇事。但妹妹不一样,今年她刚满18岁,因为没考上大学,也不愿再复读,便在父母的商讨下决定去和堂哥学理发。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而这一走,再回家可能就是过年了,而那根热乎乎的玉米,对她来说是家里的温度,是离家前的最后一丝温暖,却被我当作垃圾扔掉。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得愧疚起来。
到舅舅家后,我带妹妹找了两天出租屋,最终定下在一个大院子的三楼。房屋正对太阳,从太阳升起到日落,它就像微波炉里的蛋糕,烤了个遍。我们知道这房间肯定很热,但考虑到实习工资不高,贪图便宜就住了下来。但住下来后发现,屋外都比屋里凉快。我心疼妹妹,理发店离舅舅家不远,于是我每天接妹妹下班,好让她能在舅舅家吹上空调睡觉,一个月只在出租屋住五六天。
夏日漫长,我盼望这天气能早些凉快下来,因为开学后我就不能接送妹妹,她就只能住在炉子般的出租屋了。老天似乎像在闹小脾气,越发炎热,我的心就像这天气一样烦闷。
妹妹自小都是我照顾,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没时间照顾我们。
我小学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先去隔壁幼儿园接妹妹;上了初中她住校,母亲也没时间收拾,我把红领巾、换洗衣物都整齐地放进妹妹皮箱,送她到车站。我比她大,总想着能照顾到的便不让她受苦,但我深知,她终归是要学会成长。
时间过得很快,离我开学的时间只剩一周了,我得回家收拾行李去学校了。
最后一次送妹妹是那天下午,我把她送到理发店,一句句叮嘱她别省钱,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天气热多买点儿好吃的,多吃水果,要听堂哥的话好好学习理发。最后戴上头盔,我意识到真的要走了,这一分开再见就是过年了。
直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她独自住在出租屋,有了学习理发的工作,每天早上八点半起床,担心迟到没有全勤奖。她问邻居借了菜刀,买了够一个人做饭的小锅,下班后再买些菜,打电话问母亲学习怎样做饭。
她开始接受那些无理取闹的客人,不再像以前做兼职时甩手就走,给老板扔下一句“我不干了”。她开始处理那些以往我和父母教她的人情世故,开始虚心请教怎样上染膏,默默地在店里没人的时候,扫起地上剪落的头发。
悉数这一切的点点滴滴,我才恍然发现妹妹已经踏入社会了。
我看着妹妹那矮小的身影,还是学生般的模样,她懵懵懂懂地学着怎么洗头发不溅到客人眼睛,学着堂哥给人剪头发时候的操作。那天她第一次给客人染头发,激动地跟我说,她好担心客人说她染得不好。堂哥和我都安慰她,多学多练就好了,这不是着急的事情。
她那么小,几个月前才刚走出校园,现在却要开始工作赚钱。她那么小,那白嫩的小手没有搬过多重的东西,现在却被药水浸染到干裂涩疼。她那么小,父母都没凶骂过她几次,现在客人对她说“你这不行,还得再练”。
她就算再长大,也是我妹妹,我总觉得她是个孩子,但就在那一瞬间,我觉得她比我更懂事。
分别时,我哽咽着,但不想让她看到,没敢再回头,我清楚成长这条路终将要她一人面对。这一路我眼泪不止,边哭边骑车,不顾路人惊讶的眼光,伴随着嘈杂的汽车鸣笛声,我放肆地哭着,只想以后有能力了能更好地保护好她。
这一瞬间,是我们两个人的成长。
(责任编辑/孙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