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台阶》的几点疑问与分析
2023-11-08张黎明
张黎明
李森祥先生的短篇小说《台阶》,自1988年在《上海文学》发表后,受到广大读者和评论界的高度关注,被选入多套中学语文教材。这篇作品塑造了一个标本式的农民父亲形象,具有丰富而深刻的文化内涵,显示出作者对人物命运的透彻理解与高度把握。虽然这篇小说从总体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但是在构思、立意以及情节的处理等方面,存在着逻辑不能自洽的问题,尤其是作为核心意象的“台阶”,不能恰如其分地表现作品的主题,这样便使人们对作品的解读大相径庭乃至相互矛盾,无法对小说的主题以及“台阶”的寓意进行准确的把握。下面不妨作简要分析和探讨,以就教于大方之家。
一、究竟是造台阶还是造新屋?
这篇小说被作者命名为《台阶》,无疑有其深刻的用意。显而易见,小说是将“台阶”作为一条重要线索,同时也作为主人公的一个重大心结,来进行总体构思、立意和安排故事情节的。不过,反复阅读和探究这篇作品,同时联系生活实际,无论是小说中的人物,还是小说之外的读者,其实都明白一个简单的事实,那就是:父亲竭尽大半生气力应该建造的,并非仅仅是一组外表抢眼的台阶,而是整个儿一座新屋。
然而,小说的绝大部分篇幅,或者说作者设计的主要内容和情节,都是在展示父亲为了造台阶而夙兴夜寐,很少写到如何造新屋。这样便给读者留下一个突出印象,那就是:造台阶似乎就等于造新屋,或者说造台阶比造新屋更重要,只要把台阶造得十分气派了,父亲一生最大的愿望也就实现了。至于新屋是如何建造的,造得好与坏等等,对于父亲以及小说来说,都显得无关紧要。
现实中的情况会是如此吗?应该不是。台阶,只是一座屋子或一个院子的附属物。没有屋子或院子,哪来的台阶?如果新屋造得不好,只造出一组漂亮的台阶又有何用呢!实际生活中凡造新屋的人,应该都是着重考虑如何把新屋造好,而非只专注于造台阶;倘若只顾造台阶,而不管如何造屋子,那就是舍本求末。如果新屋本身气派非凡,就算台阶不起眼也无伤大雅;倘若房子十分简陋,而台阶却显得出类拔萃,无异于本末倒置。
也许有人会说,作者这是在写小说,是艺术地反映或表现生活,不是写如何建造新屋的说明文,因而不必拘泥于生活实际,只管进行艺术的构思和想象就可以。这样的看法似乎很有道理,却忽视了文学是建立在生活基础之上的,尤其是反映现实生活的小说,即便是艺术构思、作品立意等等,也要在基本面上符合生活情理。试想一下,如果不建造新屋,或者不管新屋建造得如何,仅仅建造一组气度非凡的台阶,就能赢得乡邻们大加赞赏,现实中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吗?当然,作为小说,不去正面描写如何建造新屋,而只是将“台阶”作为一条重要线索,来构筑故事的主要情节,或者将“台阶”作为地位的象征,寄寓某种深刻的意义,应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但问题是,通过描写台阶的修建,是否能从侧面恰到好处地反映出新屋建造的基本而貌?这个角度的选取是否十分得当呢?台阶在小说中能完全代表新屋吗?从作品的实际描写来看,读者所见到的场景主要是造台阶,而对造新屋这样更为重要的内容却一笔带过。
其实,只要仔细推敲一下就会知道,屋子的好与坏,是富丽堂皇还是简陋寒碜,与台阶并没有必然的关系。人们一般评价屋子,基本的依据是建筑材料的质地与档次,房子面积的大小与装修情况等,而不会主要是台阶的高低。台阶层级或数目应该以适当为好,过少,屋子遇暴雨有可能进水;过多,平时爬起来又显得费力,因而对于台阶的数量和面貌,屋主总会在实用与气派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这也就是说,台阶的高低或长短,应该主要由房子的地势决定,不会人为地想低就低,想高就高。地势高,台阶数目自然就少;地势低,台阶当然就会多起来。会不会出现只需要砌三级就够用,但屋子主人却为了显示气派,有意将台阶数目增加到九级的情况呢?真实生活中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因为实际操作起来,会有涉及到地基高低、建造成本等一大堆棘手的问题。
但这种情况在《台阶》这篇小说中却出现了:“我”家原来只有三级台阶,父亲为了显得“有地位”,便将新屋的台阶设为九级。小说中并未清楚交代过建造九级台阶是新屋的实际需要,却特意指出父亲之所以要如此,其依据是乡邻们对台阶的看法。想想看,如果实际生活中,新屋的台阶真要比旧屋高出六级,那便意味着,新屋的地基也要比旧屋高出六级,那更意味着撇开新屋本身不论,光多出的地基所需材料和付出的劳动,就不知比仅仅建造九级台阶要高出多少倍。然而这些在实际中需要正视的大问题,在小说中却都被“艺术”地忽略掉了。这样一来,对于建造“台阶”的必要性以及可信度,便随之出现了很大的疑问。究竟是需要花很大气力去造新屋,还是只造台阶就足够了呢?
时至今日,建造新屋对于农民来说,在任何家庭中都是一项重大事件,因而来不得半点含糊。然而,在现实中本应该属于建造新屋的重要活动,在小说中却被渲染为主要是建造台阶,这样便给读者留下一种深刻印象,那就是造台阶的意义,似乎超过了造新屋本身。屋子与台阶的关系,说到底是主与次、本与末、表与里的关系,台阶如果脱离了屋子,不会有任何实际意义。
二、父亲追求的是尊严还是虚荣?
对于父亲为什么执着地在台阶上做文章,小说是这样交代的:“在我们家乡,住家门口总有台阶,高低不尽相同,从二三级到十几级的都有。家乡地势低,屋基做高些,不大容易进水。另外还有一说,台阶高,屋主人的地位就相應高。乡邻们在一起常常戏称:你们家的台阶高!言外之意,就是你们家有地位啊。”此处阐述了“台阶”两个方面的功能:一是实际用途,高台阶可以防止屋子进水;二是附带作用,高台阶让主人显得有地位。大家对于前一个功能应该无异议,这就是台阶本来的用途嘛;但台阶是否真有显示主人地位的作用,恐怕就要另当别论了。
仔细考察台阶的实际用途和附带效应,我们便会发现,“台阶高,屋主人的地位就相应高”的说法,在农村实际生活中很难成立。真实的情况应该是,台阶高,往往意味着屋子地势低,为避免雨天进水或怕潮湿,所以才不得不把台阶砌得高一些。倘若不是为防水,而刻意将台阶砌得老高,不符合实用的原则。因为那样一来,不仅建造地基的成本会大幅度增加,而且以后往屋子里搬东西也太费力气了。同时,台阶高,不等于屋子肯定就修建得好,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而真正能给房屋主人带来荣耀的,必定主要是房子本身的质量,以及居住的舒适度等等,而非附着在屋外的台阶。
父亲面对的主要问题,应该是如何过上衣食住行都得到改善的好日子,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应有的尊严。然而父亲却非得让自家门口的台阶达到九级,以取得虚幻想象中的所谓地位,这样的事不仅显得不可思议,而且让人也感觉到十分滑稽。
其实,作者在转述这个说法时也很有分寸,点明那不过是乡邻们谈笑时的“戏称”,这也就意味着不必对其当真。但是这样的说法却偏偏让父亲上了心,对他大半生的生活产生了巨大影响,让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将修建高台阶作为人生的使命。一般来说,传统的农民是最讲求实际的,父亲难道真的就不明白,他在乡邻们心目中的地位,实际上并非是由屋子台阶的高低来决定的吗?高台阶真的会有如此神奇的魔力吗?常识或经验告诉人们,真正能够决定一个当代人社会地位的,一般是其政治身份或经济状况,是他本身具备的品质或价值,而不会是房屋台阶的高低。父亲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建成了高台阶,满以为乡亲们由此会对他高看一眼,谁料乡亲们就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照样只问他“晌午饭吃过了吗?”而绝口不提他的高台阶,这让父亲品尝到难以排遣的失落感。这样一个十分重要而又耐人寻味的细节,恰巧说明了高台阶并不能真的提高屋主人的地位,也从而印证了“台阶高,屋主人的地位就相应高”的说法,的确是不可当真的戏谑之言。
既然有关台阶的说法不过是戏言,而父亲却脑子一根筋地拿着棒槌当针使,那也就意味着,父亲的认知与选择出现了很大的偏差。在乡邻们的观念中,高台阶代表着高地位;然而以理性去衡量,这其实是一种虚荣。正如徐立刚所言:“九级台阶虽高,仅仅是表面现象,是一种形式上的提高”。父亲以为自己追求的是尊严,但由于高台阶只是表面的、形式上的,并不能从本质上提高人的地位,因而他实际上追求的只会是虚荣,而不会真正有价值、有意义。父亲为什么会将乡邻们的一句戏言奉为圭臬,坚信台阶高地位就高,并且为此付出大半生的努力呢?这其中的原因应该十分复杂,涉及到父亲的认识水平、文化心理、价值观念以及精神追求等方面的问题,我们只能对父亲这样的认知表示惋惜,却不能认为他的执念和努力是正确的。与其说父亲花费了大半生时光建造高台阶,是为了获得人生的尊严,不如说他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既然高台阶代表的是虚荣而非尊严,那他的人生追求,以及大半生为此而付出的心血,也就都显得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在传统观念中,拥有一处崭新或气派的屋子,的确是财富的象征或地位的体现,因而,为了能住上宽敞明亮的新屋,很多农民倾注了一生的努力。但需要厘清的是,真正被农民看重的,必定是屋子本身的质量或档次,而不会是台阶的高低或优劣。因而,父亲要真正赢得乡邻们的尊重,就应该去实实在在地盖一座有质量、有档次的新屋,而不是只在台阶上做表面文章,追求形式上的所谓“地位”。但他似乎忽略了新屋这个最主要的部分,而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花费在台阶这个次要的方面,表面上看他是在追求生命的尊严,实际上他追求的是一种虚幻的满足。正是由于父亲错误地把虚荣当做尊嚴去追求,因而悲剧的结局也就难以避免,虽然高台阶最后如期建成了,但是父亲并未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小说写到父亲为此“若有所失”,实在是十分深刻而富有表现力的一笔,其实这样的结局,应该在故事开始时就注定了。与其说父亲到头来是“若有所失”,还不如说他心中更多的是迷茫,他不知道究竟是社会衡量地位的尺度错了,还是他自己的人生追求错了?小说结尾一句“父亲老了”,其实就是含蓄地透露出父亲的不知所措,他无法真正地把握眼前的时代,也无法真正地把握自己的人生。
当然,在农民普遍重视居住环境的年代里,房屋作为最大、最重要的生活设施,的确就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因而乡邻们的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以及人们财富观念的更新,房屋也有可能逐渐不再被人们所看重。这样一来,新屋以及高台阶的落成,便不再能引起乡邻们的重视,自然也就不再是所谓地位的象征了。因而,父亲的若有所失,其实也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在此我们需要探讨的是,作者对父亲追求高台阶行为所持的态度,以及对此所做的构思和处理是否合理。从作者将台阶高地位就高的说法当作是乡邻们的“戏称”来看,作者应该是否定其正确性或合理性的。如果李森祥先生的确不认同这种说法,那么他便会在行文当中,对父亲的追求和努力流露出批判的意味。从小说实际描写来看,高台阶建成后乡邻们的漠视以及父亲失落的情节,似乎都在不露声色地表明,作者对父亲的追求其实是持否定态度的。然而,我们在阅读主体故事时又明显地感受到,作者不仅对父亲未有丝毫明确的批评,反而给其行为抹上了一层正当、悲壮乃至神圣的色彩。由此可以看出,作者对父亲的态度其实是十分矛盾的,他一方面认为,台阶高地位就高的说法不过是“戏称”:另一方面,又将父亲塑造成一个具有英雄气质的农民形象,因而作品对于父亲形象的构思、定位与评价,出现了逻辑不能自洽的问题。正是由于作者矛盾的态度,使父亲的形象具有既渴望尊严、又陷入虚荣的两重性,因而才引起不同的人,对作品的主题作出大相径庭、相互冲突的解读。
三、“台阶”的寓意到底是什么呢?
小说以<台阶》为标题,整个作品也以“台阶”为线索,所有的情节都由“台阶”演绎而来,原因无疑都是由于那一句话:“台阶高,屋主人的地位就相应高。”“台阶”作为小说的核心意象,应该说承载着表现或宣示作品主题的重要功能,因而,准确或清晰地把握“台阶”的寓意,对于我们理解作品的主旨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般来说,台阶可以隐喻或象征做人、做事、生活、追求等多个方面。我们所做的许多事,其过程都会像爬台阶一样,从低到高,由近及远,只有一步一个脚印,才能不断跨上新台阶,达到新境界。台阶也预示着漫长、曲折和艰辛,要到达目的地,必须要经过许多台阶,可以说岁月和人生,都是由一连串的台阶组成的。如果李森祥先生,明确地将“台阶”的寓意确定或限定在以上范围,那么这篇作品的主题就十分容易理解,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以准确地被认识,并且产生那么多的分歧乃至误解了。因为这样一来,读者尽可以将父亲追求美好生活的过程,看为是与爬台阶一样艰辛乃至悲壮的过程,“台阶”的寓意正好与父亲的追求相吻合,从而使台阶的意象恰如其分地表现或宣示主题。
但现在我们所读到的作品却不是这样,一句乡邻们的“戏称”:“台阶高,屋主人的地位就相应高”,使“台阶”被赋予了在封建文化中才有的一种意义,那就是被用来象征人物的身份和地位。这样便给小说的故事发展确定了一个总基调:父亲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取得这样一个虚幻的“地位”。然而,我们义可以肯定地说,作者在小说中所要表现的主题,绝不会是父亲对封建等级观念的认同和向往,而是要反映父亲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所以,我们既看到一个为争取虚幻的“地位”而努力的父亲,同时又看到一个为改善居住环境而竭尽全力的父亲,不知道这两個重叠在一起的父亲形象,哪个才是作者真正想要展示给读者的。而且,由于作为核心意象的“台阶”被用来象征地位,并且与“台阶”的其他寓意混杂和交织在一起,于是便给读者的理解带来很大的混乱,让人们一时无法准确地去把握小说的主题。表面上看,这似乎是一篇立意简单、主题明确的作品,然而,当我们深入文本进行品读和分析时,却由于作者在构思、立意以及情节设置上出现的矛盾,而无法清晰地对作品的主旨予以把握,于是只好费力地去做各种猜测。
一般来说,《教师教学用书》对作品的解读应该是相对比较权威的:“父亲的形象代表了觉醒的农民,他们不仅要求物质上的温饱,而且在精神上,要求获得应有的尊重和地位。”“核心意象‘台阶承载着父亲在物质与精神上的双重理想,也象征着人生的使命。”然而,许多一线教师在认真品读和分析了作品之后,感觉到这样的解读很不到位,或者与自己的识见有很大的出入,于是他们纷纷提出自己的看法,甚至还为此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争论的结果,不是大家的意见趋于统一或相近,而是大相径庭乃至相互矛盾。比如,沈红芳认为,《台阶》引导人们关注过程的意义,“父亲在终极目标的召唤下,使自己近一生的过程充满了情趣、活力、力度……但是,当父亲将这终极目的给以实在化,他在达到目的之后,他的生命活力、意义也就消失了”,要避免这种意义的虚无,就应当“用新的努力与期待”来充实意义的真空。王君认为,《台阶》揭示了个体乃至群体生命的一系列尴尬和悖论,“跨越式的追求让人生的选择成为两难”。父亲的尴尬在于,基本温饱还没有得到充分的实现,就要追求更高的精神和社会性满足,其失败是必然的,“跨越式的精神追求不一定能够使人享受到相应的精神愉悦”。徐江认为“筑造”的本质“是为人们栖居提供良好的条件”,然而人们往往遗忘了这一本质,让“筑造”承载起本不应该承载的东西,从而导致了“筑造”的异化,违背了“筑造”的初衷。他认为,小说生动地诠释了“筑造”的异化,给人带来了重大的伤害。徐立刚认为,台阶的落成客观上疏远了父亲和乡亲的关系,“过去的无拘无束、坦诚融洽已经不那么自然平静,心理上似乎与乡邻们产生了些许鸿沟,有了一定的距离”。而且台阶的落成,让父亲再没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顿感无所适从”。而朱月君则认为,在父亲的眼里,高台阶象征着地位和尊严,因而“在父亲的身上折射着封建传统的等级观念和文化”,高台阶是一种“封建的狭隘的精神追求”,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九代表着至尊,代表权势”“父亲把自家的台阶从三级升到九级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还有一些与众不同的观点,限于篇幅在此不再列举。
按说,这是一篇内容并不算复杂深奥的小说,然而,以上对其主旨以及“台阶”的寓意所做的解答,分歧和差距大到令人惊异的地步,似乎大家面对的不是同一篇作品。一般说来,作者对于作品要表达什么样的主题,应该是心中有数或限定范围的,他可以把写作意图或目的隐藏起来,让读者从阅读中去感受、去领悟,但他不能含混不清或模棱两可。每个人对作品都可以作出个性化的理解,所作的结论也可以是多元多维的,但解读不应该成为没有方向的猜谜语。而且,《台阶》显然也是属于现实主义作品,不像一般的现代派小说那样晦涩难解,因而对其解读实在不应该像读天书。之所以会出现那么多大相径庭的解读,笔者以为除了阅读主体方面的因素之外,主要还是由于作者赋予“台阶”的寓意,不明确或不确定而造成的。作者在与台阶相关的构思、立意以及情节设置等方面出现了一些缺陷,致使逻辑不能自洽,因而才让人们陷入了思维的困境,无法准确地把握小说的主旨以及“台阶”应有的寓意。
李森祥先生曾经在与小说编者的通信中,这样阐释自己的写作初衷以及对父亲形象的定位:“在中国乡村,一个父亲的使命也就那么多,或造一间屋,或为子女成家立业,然后他就迅速衰老,并且再也不被人关注,我只是为他们的最终命运而惋惜,这几乎是乡村农民最为真实的一个结尾。但是,即使富裕起来的农民,他们最终的命运会不会有所改变呢?我个人仍然认为不能!这就牵涉到另外一个层面,如人生的两难,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些顽疾……当然还包括生命的终极目的等。”
上边这段话对于我们准确地理解作品的主旨,无疑具有十分重要的引导和启发意义,甚至可以说,这其实就是作者在《台阶》中所要表达的主题。然而,作为贯穿全篇的核心意象的“台阶”,无法完满地承载和表达作品的主题,于是才出现那么多貌似多元多维、实则离题万里的解读。